272.帝邦線：通往【靈鹿】結局（66）

    灰燼瀰漫在整個奧修利亞的國境上空。參與救援的帝國士兵穿戴着笨重的防護服，每次試圖衝入污染區，又每次迷失在塵埃之中，斷了聯繫。

    五個小時。僅僅五個小時的時間，隱祕議會的打擊就已經在奧修利亞廣袤的國土上遍地開花，往往是救援還沒有開始，城市就已經再度迎來了新一波的爆炸和衝擊。

    前來馳援的鄰居友邦，則在中途‘恰好’遇到折躍過來的敵人陸軍，即便是作戰經驗何其豐富，裝備精良的部隊，在面對隱祕展開的文明陸軍時，也是一敗塗地。

    不過，太過弱小，並不是他們的錯。因爲這片陸地上最爲強大的國家，早就被李澳茲打得只剩下奧修利亞帝國了。

    然而，隱祕很快就會告訴奧修利亞人，近身戰和肉搏戰，是原始人的玩具，甚至連中子射線、氫爆轟炸，都是何其落後的產物。

    “還不夠嗎？消滅利奧茲的國家與人民，有那麼困難嗎？”面對【軍人】耐威·米莉特銳的壓力，【工程師】張伏龍只是搖搖頭：“帝國面積確實不小，如果不算比例，直接投影到層淵，大概已經有帝邦的三分之一的星域那麼寬大，而這還沒有算上帝國的內海。加上境淵的保護機制，想要快速高效地摧毀帝國，無異於癡人說夢。”

    “我已經給你展開了固有時域，佔領區的運輸和通訊時間已經徹底消失，你可以如同耶和華一樣洞察整個文明的疆域。”【軍人】雙手抱臂，額頭微微沁出汗水，她緩過勁兒來，才繼續說道：“境淵在對我們施加壓力，我撐開固有時域的時候，境淵的微弱意識立刻展開了狂暴衝擊，我的大腦開始過熱，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不一定能夠滿足你的需要，給你提供武器科技了。”【占星師】卡烏納倒是不以爲然：“無礙，本身境淵的物理法則不同於層淵和地球，他們的科技也算不上進步。【工程師】所建造的文明，能夠發展到星際殖民早期的文明，就已經足夠說明，我們地球的人種、制度和文化是何其優越了。”

    “卡烏納，你用星象占卜看到未來了嗎？”【作家】維克托突然說道：“你從來不戰前大放厥詞，有這麼自信，看來你已經進行過【羣星啓明】了。”

    “看了——利奧茲身上沒有未來。不過我看到他的命座中有熵君的厄煞濃霧——看樣子，是熵君把他的結局都抹去了。”【占星師】卡烏納說道：“不得不說，利奧茲的一生倒是有夠bravo的，他的運氣不錯，轉生時候剛好落在了蔚藍星，還成功把我們經營多年的蔚藍星搶了過來——有能力，但是不多。”聽到旁邊人都在討論利奧茲，【教師】特蕾切仰過上半身，看向卡烏納，問道：“卡烏納，你沒有看到利奧茲身上展現的，跟墨菲德裏亞相似的力量嗎？”

    “爲什麼，你們會有利奧茲真的很強的這種錯覺？”卡烏納不以爲然：“我看過他的歷史了，利奧茲那家夥不過是時代特色的產物罷了，墨菲德裏亞拿祂當背黑鍋的工具，把漚深、吉奧·賊鷗這樣能征善戰的武將放上去，也是一個效果。阻擋蓋婭媽媽那麼久，那是墨菲德裏亞扶持的結果。”

    “真的嗎？”一直保持沉默的薇爾利亞突然開口：“如果墨菲德裏亞的代行者是誰都可以來，那麼這樣一個人，還能跟你們尊敬的蓋婭媽媽對抗如此之久——你們的蓋婭媽媽還算得了什麼？”

    “你說啥子？再說一遍？老孃給你一耳屎。”【美食家】陳曉晨瞬間跳了起來，氣勢洶洶朝着薇爾利亞走來，立馬被【作家】維克托攔住，後者推了推眼鏡，看向薇爾利亞：“別在意小陳的言辭，她們那兒的人吃辣椒比墨西哥人都多，脾氣肯定火爆——薇爾利亞小姐，你看起來很瞭解利奧茲？但我印象裏，你出生的時候，海恩斯都毀滅兩千多年了，什麼時候接觸到的？”

    “利奧茲我不清楚，但李澳茲我跟他還是有過幾次交流的。”薇爾利亞瞥了一眼【教師】特蕾切：“你們捕捉到的那只小小蜘蛛，也就是【裁縫】，本名叫做亞雯·赫斯基辛，後來跟了我，改名叫戴亞雯，這姑娘可是跟李澳茲一路從蔚藍星打到宇宙來的。”

    “嚯呀，原來如此。”【作家】維克托摸了摸下巴，驚訝說道：“蔚藍星還真是個風水寶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雄州霧列，俊採星馳。什麼人都有，真有意思。”

    “李澳茲那小子啊，可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不然也不會把我家小蜘蛛迷得神魂顛倒了。不過該說不說，你們隱祕，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薇爾利亞歪着頭，說道：“如果你要把一個貧困潦倒的人，連他僅有的財產都拿去。那且還則罷了，畢竟他雖然什麼都沒有了，但還有生命呢。”

    “可如果你要奪走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之一切，那你收穫的只有最殘酷的報復。”薇爾利亞玫紅的眸子透露出一抹戲謔的意味：“你們地球人啊，總是太極端了，如果你們在對抗墨菲德裏亞暴政時候，只是針對墨菲德裏亞個人，而不是對全體海恩斯軍民降下羣體懲罰，那麼你們日後仍然可以在星淵獲得立足之地，頂多有爭議，但和平，還是會有的。”

    “天下苦秦久矣，對於老百姓來說，他們真的在乎是誰統治嗎？是利奧茲還是墨菲德裏亞，誰給他們一口飯吃，一畝地能耕，一個家能回，他們就跟着誰走。”

    “你們給了他們什麼呢？你們毒死了作物，污染了飯菜，燒燬了家園，雷德·金牽引下了月亮，把海恩斯百分之九十的生命屠戮殆盡。你們還說這是什麼——黎博萊提和迪莫克拉西？不覺得可笑嗎。”

    “不可笑啊。”議員們呵呵笑着。

    “我們被墨菲德裏亞作爲獵犬奴役，互相殺戮吞噬的時候，有人爲我們搖旗吶喊嗎？”【占星師】卡烏納揭開上衣，露出一道狹長的傷疤：“我還是文明公民的時候，突然有一天遭到了友邦的攻擊，一個女孩當着我的面被瓦解成了分子。”【美食家】陳曉晨解開旗袍側面，露出只剩下白骨的髖部，淡淡說道：“我們被命令去踐踏友邦的土地，那曾經是被宣稱爲‘我們的朋友和兄弟’的人，在墨菲德裏亞的鼓動下，越過星空，闖進邊民的農場，燒殺擄掠，連小學生都不放過！這就是墨菲德裏亞的罪孽。”

    “隨便你怎麼說，都無法洗白墨菲德裏亞的作爲。”【軍人】米莉特銳冷冷說道：“墨菲德裏亞利用我們，奴役我們。曾經的【高庭社會】在墨菲德裏亞的命令下，不斷地欺壓我們，就算我們升變成了【社會】，也被元素議員們蹂躪欺侮，爲了保護地球母星，我們甚至主動斷絕了跟地球的聯繫。”【工程師】張伏龍雙手抱胸，淡淡：：“【皇帝】安迫羅陛下也是一樣的，爲了我們的蔚藍色的地球，我們犧牲了很多，甚至到現在，很多新加入隱祕的公民連英語都不會說了。”

    “你以爲我們沒有想過和平共處嗎？我們有很多公民在海恩斯逐漸被同化，甚至有人跟星降師都做了朋友——可利奧茲卻鼓勵海恩斯人發展文明和工業，不斷地壓縮我們的生存空間，導致我們的人口越來越少。”【理髮師】傑克·宛派爾無聲無息地突然出現，就像吸血鬼一樣神祕莫測，他死死盯着薇爾利亞，說道：“——可利奧茲卻鼓勵海恩斯人發展文明和工業，不斷地壓縮我們的生存空間，導致我們的人口越來越少。”

    “我們從來沒想過抵抗利奧茲，我們只是來向墨菲德裏亞復仇，這戰爭是利奧茲挑起來的，都是利奧茲覆滅了龍族文明，獨攬大權，開始他的專斷統治，我們才不得不出手解放海恩斯的——這一切責任都在利奧茲身上。”

    “那種話術你們自己說說就行了，別真信了——所以呢？你們在海恩斯、星淵做的一切，跟墨菲德裏亞有什麼區別？”薇爾利亞笑了一聲：“我看，你們還是沒明白啊。”

    “李澳茲會仇恨你們，他有打倒你們的力量，不是因爲他有什麼權柄，也不是一個區區炮灰神靈上位的暴君身份。”

    “他能夠對抗蓋婭的原因——是你們。”

    “是你們給了利奧茲力量，是這些不公和壓迫滋養了他的血肉，是血與恨醞釀了他最原始最純粹的性格，是你們的暴力行徑親自打造出來了殺戮【社會】的勇者，就好像當初墨菲德裏亞打造用來奴役的獵犬——也就是你們！”

    “幾百億年了，你們還不明白嗎？這戰爭是極端思想跟極端思想不斷碰撞交融，最終所延續至今的，早就不是誰侵略誰的問題了，是仇恨滋生了更多的仇恨，殺手培養了新的殺手。”

    “昨天是隱祕和外域這些彬彬有禮，有着高貴傳承的文明，明天是底層的炮灰神靈利奧茲，後天等利奧茲打進地球後，再在地球上製造出新的一批仇恨星淵的反抗者。”

    “當你們走向極端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夠戰勝你們，而能夠制裁你們的，只有更加極端的怪物。”

    “不，他做不到。”【軍人】說道：“我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她轉過頭，看向【工程師】張伏龍：“滅絕他們。”張伏龍頷首，不動聲色地開始操控起文明。

    一名韃靼&斯拉夫混血科學家從實驗室走出，他手中舉起一管奇特的藍色液體，他來到亞希特麗雅河的上游，這裏是貫穿整個奧修利亞西部平原的江河，也是全國百分之七十人口賴以生存的母親河。

    他打開瓶蓋，將藍色的液體仰頭灌下，隨後渾身血肉快速蠕動，整個身軀分崩離析，化作一根根扭曲跳動的肉絲，如同萬千鐵線蟲一般，狂躁地跳進河流之中。

    薇爾利亞皺眉：“你投放了什麼？病毒？瘟疫？那只會讓李澳茲更加憤怒。”

    “那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也是敘事們互相防備的武器，就連虛空都不是它的對手。”【軍人】敲了敲腦袋，微笑地說道：“反敘事體：個人主義。”

    “真正的戰爭從來不需要真刀實槍的殺戮，我們是比文明更進步的存在，我們的戰爭不會帶起硝煙。”

    “我們會讓文明從內部瓦解，讓他們的人民自己去摧毀他們的文明。”

    “宏大敘事來源於認同，就連虛無主義本身都建立在‘萬物本虛無’的基礎上，一旦失去認同，文明就會退化爲野獸，互相鬥毆，無法理解。”

    “你說我們不懂人羣的力量？不，我們太懂了，雷德·金是我們地球文化培養出來的，我們比雷德·金更清楚個人對集體的摧毀。”

    “當帝國和文明的個體走向覺醒，他們就不會願意爲利奧茲效命，這比任何武器都有效——而這，就是先進文明的力量！”

    “地球是一切文明的燈塔，而隱祕是地球的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