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光隕之秋

    沉重的傷勢讓利奧茲失去了運動能力。

    祂跪倒在地上，緊緊擁抱着墨菲德裏亞。

    不僅僅是因爲這嬰兒形象的創世主會被對方搶走殺害，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爲祂手中的權柄力量來自於這個嬰兒。

    戰爭已經到了這一步，萬神殿在正面戰場被【社會】聯軍擊潰，禁衛們遲遲沒有到場救援，祂在高位對決中也落敗。

    如果失去了墨菲德裏亞，自己連掙扎的機會都不在有了。

    祂沉默着，儘可能抓住每一秒的機會恢復自己的能量，但整個空間中充斥着以太的金屬顆粒，每時每刻都在散發出屏蔽效應。

    【隱祕社會】蓋婭。

    看起來是人畜無害、溫柔母性的少女，但只不過是僞裝。真實的她，繼承了異宇宙地球文化的內核，殘忍、暴虐、對戰爭極端熱愛，毫不吝惜手段。

    在過往的十億年戰鬥中，蓋婭吞天食地，瘋狂地進攻着，從各個宇宙和維度發動攻擊，雙爪撕裂時空，攪亂因果。

    即便隔斷了她跟議長們的聯繫，她的那些地球人手下，依舊能夠在海恩斯的本土興風作浪，不論在什麼年代都能走到時代的舞臺前。

    利奧茲沉默着。

    於外部，就在這片宇宙中，還有無數神靈武士正在面臨【社會】的剿殺，利奧茲卻已經無法聯繫上祂們。

    於內部，海恩斯，【主宰宇宙】的母星，萬神殿的依存之處已經淪陷，本土物種和凡人能走的已經走了差不多。

    其中大部分凡人，就死於那個白金頭髮，美麗絕倫的龍女手中。

    ——【貪婪議長】、【收藏家】、【寶石龍王】

    雷德·金。

    也有可能是叫蕾德妮婭，它在歷史上多次出現，穿梭時空，來往如風。

    龍女一臉陰沉，對於蓋婭似乎並不滿意，它的思維似乎也有些不正常。就在不久前，它瘋瘋癲癲地將月亮摘下地面，致使百分之九十的凡人被毀滅。

    祂看向狐狸面具的男子。

    ——【智慧議長】、【學者】、【辨識之眼】

    萊爾·斯溫德勒。

    在場之中，只有他是作爲海恩斯本土的凡人出現，然而他卻並沒有爲故土而戰的想法，也沒有徹底倒向隱祕社會。

    利奧茲可以感覺到，他對於蓋婭的尊敬，似乎並不夾雜什麼主觀的情感。半張沒有被面具遮掩的臉上時而浮現出一縷無可奈何的意味。

    最後……他看向那名渾身漆黑，沉默寡言的黑色皇帝。

    ——【統御議長】、【皇帝】、【黑暗泰坦】

    安迫羅。

    安德烈·迫拉迪斯耶維奇·羅曼諾夫，來自地球上一個叫做格魯吉亞地區之人。

    殘忍、無情、純粹的地球主義者、戰爭的演奏者、這是一個絕對的殺戮機器和毀滅者，他的存在就是爲了覆滅。

    除了海恩斯，安迫羅在本宇宙的所有星域中都犯下了海量暴行。

    蕾德妮婭發動的‘天龍墜月’與他的作爲比起來，幾乎可以說是孩子的小打小鬧。

    這位【皇帝】雖沒有時空的能力，卻能夠引導黑暗降臨到多個維度時空，致使其走向終結末日。

    三位議長，每一位都有着超凡脫俗的力量。祂們的力量和形象，和曾經的破滅者是如此的相似。甚至連名字都無比相仿，讓人很難不去聯想。

    如果讓文人來評價，那麼一定會怒而抨擊它們是隱祕的議長，地球侵略者的乏走狗，星淵的背叛者。

    但對於利奧茲來說，祂只知道一點：

    祂輸了。

    毫無疑問，在這場你死我活的征戰中，祂已經落敗了。

    轟轟烈烈的反抗破滅者大君、抗擊【社會】浪潮的淵外戰爭，最終以利奧茲戰敗，落下帷幕，自此以後，外層防衛宇宙將全部淪陷，【社會】和銷聲匿跡的破滅者們，也許將永久地糾纏着星淵的命運，直到它們徹底將星淵拖入湮滅。

    國破山河在，悲慘的境遇即將一幕幕上演。

    但利奧茲沒有任何感觸。

    祂懷裏緊緊抱着墨菲德裏亞，從造物主的體內儘可能地汲取着更多的能量。

    “利維坦！”

    蓋婭突然不滿地催促道：

    “你這孩子，天天想着收藏玩具玩，不給你你就哭着鬧着要，媽媽這次好不容易才把利奧茲和墨菲德裏亞打倒的，如果只給你，別的孩子會不高興的。”

    “玩具？”

    雷德突然開口道。

    “是啊。”

    蓋婭淡淡說道：

    “不論哪一次我們侵略文明，總是你吃的最多，拿的最多，獨善其身。我都不知道你把那麼多東西囤起來有什麼用，像小倉鼠一樣嗎？”

    “……倉鼠？”

    就在這時，白金長髮的龍女唸叨起來：

    “你說我是‘倉鼠’嗎？”

    “對啊。”

    蓋婭眨眨眼，銀色的雙眼中倒映出雷德緊握劍刃的手，龍女目光越過了蓋婭，落在了背後的利奧茲身上。

    【他們爭吵，疑似分配不公，可行。】

    蓋婭瞥了一眼利奧茲，似乎察覺到祂的小動作，卻沒有在意。。

    “利維坦。”她說：“你想違逆隱祕嗎？”

    蓋婭此言一出，就連地上的利奧茲都詫異地擡起來頭顱。

    【抓住機會，行動。】

    趁着對方陷入爭吵，利奧茲默默地聯繫着懷裏的墨菲德裏亞：

    【給我力量，墨菲德裏亞，不然我殺了你，就如以前那般。】

    “隱祕——蓋婭媽媽！”萊爾屏息，勸解起來雷德：“你別衝動，大地母神有她的考慮。”

    “你不可對隱祕不敬。”安迫羅冷漠。

    四個人說着四種風格不同的英語，利奧茲沒有仔細聆聽他們的爭吵內容和細節，因爲更嚴峻的問題擺在了祂的面前。

    墨菲德裏亞靜靜躺在祂編織的襁褓裏，這專門打造的禁錮枷鎖和平衡權柄的道具，此刻從另一端卻無法抽取到任何能力。

    如果只靠前三個權柄，自己根本不足以對抗蓋婭，甚至無法從這裏殺出去。

    必須要有那四個，只有跟墨菲德裏亞聯繫，自己才能接手那四個權柄的力量，召喚羣星。

    但此刻，襁褓中的墨菲德裏亞一動不動。

    瓷質的肌膚看不到一點鋥亮滑膩的反光，渾身紅黑色的稀薄晶片也黯淡無光，而這也許跟祂脖子上兩個兇惡的狼牙撕咬傷口有着干係。

    【不動彈？你真讓蓋婭咬死了麼？】

    利奧茲呼喊着墨菲德裏亞：

    【先別死，你現在死，戰爭徹底結束，等我拿完權柄再死，我會以後在凡俗間爲你樹立廟宇……】

    然而這一項百試百靈的安慰，卻沒有喚醒墨菲德裏亞。

    “我不想殺你。”

    蓋婭想當然地說道：

    “你也是我的一部分，我不會傷害自己的，小利維坦。”

    她的聲音充滿了超凡的能力，每一個字都能引發規則響應，每次她提到‘我’的字眼時，所有人的潛意識裏便立刻出現了蓋婭的形象，揮之不去，無法忘記。

    “雷德，”【學者】還在打圓場：“向蓋婭道歉，否則你得到的只有毀滅。”

    安迫羅什麼都沒說，漆黑的皇帝只是默默站到蓋婭身旁，簇擁着她，目光冷漠陰沉。

    “您變得更強了，媽媽。”安迫羅低語：“思想固化——這是造物主的能力？”

    “自然如此。”

    蓋婭看了一眼利奧茲，故意炫耀着說道：

    “造物主已被我咬殺。”

    “……簡直難以置信。”【學者】感嘆道：“地上之人皆言隱祕之偉，但從未想過，能夠單槍匹馬擊敗那個造物主和接替造物主責任的代行者。”

    “是麼？不過如此。”

    蓋婭輕輕來到萊爾身旁，笑道：

    “我吞噬其時間和過往，無可恢復。”

    “造物主之聲音似乎被某人惡意割裂奪走，封存月上——索幸月亮爲天龍所墜。造物主再無言靈駕馭。”

    “還有你，出身海恩斯本土的你，選擇了最正確的道路，你極力修改了宇宙的規則，讓墨菲德裏亞無從看清——但利奧茲顯然是故意爲之，只有讓墨菲德裏亞失去視野，祂才能鞏固統治。”

    “至於你，安迫羅，我的好孩子。”

    她看向安迫羅，似乎更是看向利奧茲，堂而皇之地誇讚道：

    “你們三人因矛盾瑣事爭鬥，但恰好摧毀了大面積的宇宙，我才能夠出其不意，偷襲利奧茲成功，將墨菲德裏亞殺了一遍——現在，得到了權柄的我，還能恢復人類執政官時期的形象，安迫羅功不可沒。”

    “你們都是很好的孩子，沒必要因爲理念不合而爭吵。”

    蓋婭擡起手，分發出兩份奇怪的物質。

    “這些是你們的獎勵，感謝你們爲我攻佔墨菲德裏亞宇宙、擊敗代行者【現世之神】利奧茲作出了卓越貢獻。我的孩子們。”

    她微微笑着：

    “偉大的劫掠已經結束了，恭喜我們又獵殺了新的文明，而且是整個神靈的文明。”

    “地球之女、大行政官、以太魔狼、宇宙霸主——世人曾如此呼喚我。它們用這些名頭形容我，試圖找到我的極限，但如今，它們卻沒有一個配不上我。”

    “自我之後，再無人可以攻破主神的宇宙。而只要吞噬了墨菲德裏亞，我的力量便是一切可認識宇宙中的最強，就算是利奧茲強過千倍百倍，也難堪敵手。”

    “難堪敵手？我沒有那麼弱。”

    “自我之上無意義，自我之下不可敵，與我等同者，萬千宇宙的因果獨尊我一人，蓋婭獨一無二，而【隱祕社會】凝聚三大議長，十三議員，七十二陪審團，六百六十六位公民，傾全體公民之力，可認識宇宙中再無敵手，隱祕即是最強！”

    “能夠匹配我稱謂的，只有【隱祕社會】，我們即是最強！我們就是我，我就是蓋婭，你們每一個孩子都是我的細胞！”

    “在我率領地球的子民誤入這片宇宙開始，我們註定就擁有着獨一無二的使命——賦予這些愚昧落後的神靈國度，獨屬於我們地球的文化刻印，讓高高在上的神靈武士低眉順眼，對我等阿諛奉承！”

    “最後的神靈也被擊敗，留給我們的只剩下一片蔚藍的海洋。古代的地球人，會以阿伯拉罕之神的名義發起遠征和開拓，他們把‘神’高高捧起，不可侵犯——但現在，輪到我們去將神靈的世界吃幹抹淨！”

    蓋婭揚起手：

    “拿好你們的東西，地球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