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食嬰者

    “這次攻打冥跡，搶了五個妞，兩車的合成食品，治療儀器四臺，這才是一部分，老大，咱們多去幾次，鐵定就發達了！”

    白牙幫領袖聽着下屬的清點彙報，鄙夷地說道：

    “兩車吃的和幾個妞，就讓你們忘乎所以了？什麼出息？這次攻打冥跡，我們也損失了不少人，那個女武者的實力強悍，你捫心自問，端着槍能打的到她嗎？”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嘴角上挑的弧度卻出賣了心情不錯的事實。

    實在是這次收穫頗豐，搶來的物資足夠他們消耗好一陣子。

    外界地沒有四季變化，能混一天是一天。

    白牙幫和錫金聚落的這幫單純避難遊蕩者不同，他們是有目的和組織的掠奪者。

    搶劫也是一門學問，什麼人該搶，什麼人不該搶，可持續性竭澤而漁才是長期穩定創收的做法。

    這些中立性質的聚落，生產極爲低效，不具備劫掠的價值，而且還會影響他們的整頓休憩。

    同時，惡意攻擊這些中立遊蕩者，指不定這幫人把消息帶到多遠的地方去，會讓他們到處被驅逐抨擊。

    但如果把目標放在冥跡人道、四國的前哨站、外界地的軍閥小鎮，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即便是毫無關聯的外界地人，聽到白牙幫對四國和軍閥勢力動手，也會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當然，這只是理想情況，他們又不是反抗軍，真到了窮山惡水的地步，誰管那麼多。

    “不過這次確實收穫不少，我也該提高一下手下的實力，再重返冥跡。”

    首領有些蠢蠢欲動。

    這次他們連第一層都沒打下來，只是掠奪了很少一部分櫃檯、病房和設施，就已經有這麼多收穫，如果把整個避難所都佔領下來……指不定，白牙幫就能搖身一變，轉型爲軍閥了。

    生產發展才是硬道理，沒有人想成天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外界地人沒有那麼崇高的理想，能活幾天是幾天。

    相比於掌控了核設施和工業的軍閥重鎮每年從平民頭上收割的油水，他們這些匪徒車隊算個球。

    爲了穩住這些外界地地頭蛇的情緒，以方便四國進場收割，每年光四國援助他們的軍火，就遠非他們能想象的。

    就在首領幻想起來自己坐擁大軍，和四國的專家談笑風生之際，帳篷外邊突然跑來一個手下，飛快地跟他說道：

    “頭兒！食嬰者來了！”

    “食嬰者！？”首領面色一變，頗爲意外：“他怎麼會在錫金聚落？”

    他話音未落，一陣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帳篷，篝火搖曳，光影斑駁，明明處於溫暖的室內，他和幾個手下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

    並非是因爲寒冷，一種銘刻在基因之中的恐懼。

    在發明弓箭以前，古代人類面對從天而降的鷹雕，根本無力抵抗。只能四散而逃或者眼睜睜看着孩童被撲殺叼走，因此埋入血脈深處的恐懼，他們本能作出了相似的反應。

    未等他們從恐懼中擡起頭，一個男女莫辨的中性聲音響起：

    “小日子過的不錯啊，朱白牙。”

    白牙幫首領噌地站了起來，他目光如潭，凝視前方。

    帳篷的簾子被挑起一角，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色罩袍裏的高大身形低頭擠了進來，兩米三高的帳篷一下子被他佩戴的尖頂頭盔頂了個洞。

    “食嬰者閣下……”

    朱白牙臉上擠出討好的笑容，立刻起身相迎：

    “您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

    “哎喲？原來在白牙幫，貝塔階的超凡者，想做什麼事情得先給朱老大彙報一聲呀。”

    食嬰者尖笑着，四眼面具上的每個攝像頭都露出促狹的目光。他擡起尖銳的利爪，搭在腰間，罩袍撩起一角，露出下面的裝甲和鋼板。

    白牙幫的人立刻瞪大了眼睛：這才看到這個高大的貝塔階強者，身上竟然穿着一整套霜鍍六級戰鬥工兵裝甲！

    這種重達400公斤的防護服，使用了極爲先進的疊壓凱夫拉+高強度陶瓷+合金板+發泡金屬的超強複合材料製造。

    至於胸甲的厚度，則達到驚人的40公分，正面看過去如同挺着一個猛獸的頭顱一般。

    這就意味着，哪怕是105mm的火炮正面打上去也不一定能擊穿。

    這種通常用於排除危險物的作業的裝甲，通常要搭配電機或者燃油驅動的外骨骼，還要再搭配水冷系統進行散熱輔助——然而食嬰者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機械架構，完全憑依着血肉之軀將其撐起來。

    甚至和他那比犀牛更加寬厚強健的身軀相比，這身裝甲就如同秋衣一樣溫柔體貼。

    什麼都不用做，食嬰者僅僅是站在那裏，渾身散發出來的震懾力就讓手持槍械火器的白牙幫匪徒們，一下子感覺自己回到了剛剛從樹上掉下來的猿猴時代，面對兇殘劍齒虎和恐怖帝鱷，絕望而無力。

    “哈哈哈哈……瞧您說的話！我哪裏敢使喚您，白牙幫本就是替您辦事兒的，我們這當然得耳朵機靈，才能給您賓至如歸的服務嘛。”

    朱白牙咧開嘴，露出滿口黑齒，打了個哈哈，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油嘴滑舌，不過這也是你的長處。”

    食嬰者並沒有入座，他挑起尖銳的利爪，在空中輕輕搓了搓指頭，鋒銳的寒芒讓白牙幫的匪徒心頭一跳，卻只是聽他淡淡說道：

    “我不關心你在冥跡人道收穫如何，或者有什麼發現——我囑咐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實話說，冥跡人道那邊沒有抓到嬰兒，不過我已經派佐尼婭和手下們去錫金聚落裏，想來他們很快就會有所收穫。”

    朱白牙說的很謹慎，貝塔階的超凡者在四國都算得上是精英人士。外界地有幾個能土生土長到這個級別的？

    食嬰者自稱是外界地人，但不論是裝備還是實力，都有強烈的四國痕跡。

    朱白牙可不敢真正招惹這種人物，就算食嬰者饒得了他，他背後的四國追隨者，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聰明的回答，沒關係，我不着急，現在的我有的是時間。”食嬰者不以爲意。

    朱白牙目光閃爍。

    這次見面和往常不同，食嬰者一點也不趕時間，似乎只是順路過來看看的意思。

    “嬰兒總會有的，麪包也會有的。”

    食嬰者呵呵笑着，雙濾罐式呼吸面具遮掩着他的整個面孔，看不出來他的真實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他在帳篷裏緩緩踱步，順口說道：

    “兩個商品體驗如何？”

    朱白牙見對方主動轉移了話題，立刻鬆了一口氣，說道：

    “姐姐的戰鬥力還行，就是不夠勇敢。這次進攻冥跡人道，佐尼婭能夠重傷一名阿爾法階的女武者，稱得上不錯。”

    “沒有試試弟弟嗎？”

    食嬰者呵呵笑着：

    “按理說，弟弟可比姐姐好用多了。”

    “他可是我的底牌。”朱白牙信心滿滿：“只要有他在，哪怕我全身家當都丟了，也能東山再起，怎麼能輕易用在這裏呢。”

    “哦？真的？我怎麼覺得，你是對佐尼婭心存戒備呢？”

    食嬰者目光促狹

    “給你個建議，下次再進攻冥跡人道，把弟弟也帶上。”

    “那幫娘們兒已經被我們打崩了——”

    “不不不，你只擊敗了諾德麗護士長，一個武者，一介武夫。安娜助理醫師比她可怕的多。”

    食嬰者的建議朱白牙不敢不聽，他點點頭：

    “既然如此，我下次就帶着尤赫萊一起上陣，一定能打下來避難所，我只要避難所本體建築，所有的技術資料，任由您選取。”

    “呵呵……可是，我看你的目光中還有貪婪之色。”

    食嬰者一攤手，他的臂展張開，如若變戲法一般從大衣之間變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只是第一眼看到他，朱白牙的目光就如同遇上了磁鐵一般，再也挪不開了。

    少年剃了光頭，沒有眉毛、睫毛，渾身上下看不到一點毛髮，雙眼並無焦距，只是凝視着前方。

    “他不一樣。”

    朱白牙沉聲道：

    “以前的商品雖然沒有情感，但多多少少還能有些殘餘的人性和智能……可他給我的感覺，卻完全像是一把左輪槍，冰冷，精巧，致命。”

    “你猜對了。”

    食嬰者笑呵呵地介紹到：

    “這是第三代厄煞武裝，完全對標霜鍍的軍用級別義體改造者和武者。佐尼婭和尤赫萊的問題，在它身上都不存在，你可以盡情使用它。”

    “畢竟，這是純粹的武器。”

    他如同魔鬼一般循循善誘：

    “比起來讓別人爲你而戰，自己親手掌握力量的感覺，不是更棒嗎？”

    言談之間，已經讓朱白牙意識到了這件商品的真正用法。

    “……不便宜吧？”

    “原有基礎上再加十四個嬰兒，你可以分期付款。”

    朱白牙下意識反駁：

    “這太貴了。現在佐尼婭他們已經搶劫了幾個嬰兒，錫金聚落我們是不能呆了，你這樣會讓我們的人失去更多休整的地方……”

    “但是，你能獲得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哦。”

    “食嬰者閣下，恕我直言，搶嬰兒的性質已經夠惡劣了，稍微有點規模的聚集地，外界地人堆新生兒的重視程度超乎你的想象——”

    “朱白牙先生。”

    食嬰者面具上的四隻眼睛縮成月牙狀，做出一副溫柔可愛的樣子：

    “不論什麼時候，對於那些遭遇了入室搶劫的人來說，私有槍支可比找警察呼救有效。”

    “你猜猜自己打下來冥跡人道之後，手握藥品生產線囤貨居奇，其他的匪幫真的就任由你壟斷傾銷嗎？”

    “我……”

    “白牙幫可不是外界地北方唯一盯着冥跡人道的勢力。有人比你們更加專業，裝備更好，只不過他們愛惜名譽而已，不會直接攻打一個人道主義救援組織。”

    他擡起蒲扇般大小的手爪，拍了拍朱白牙的肩頭，吐出了另一個名字：

    “薔薇軍。”

    朱白牙目光一凝，旋即沉聲道：

    “我要了！”

    “明智的選擇。”

    食嬰者將少年緩緩推到朱白牙面前：

    “老規矩，我要先收取一些押金。”

    朱白牙目光陰沉，他擡起義體左手，按在脖子上，低聲在通訊器裏吩咐道：

    “把之前在胡鬆鎮搶來的兩個孕婦帶過來。”

    “老大！”手下有些急躁：“這是殺雞取卵啊，孕婦的產業鏈可老長了——”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朱白牙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打下來冥跡人道。何況，薔薇軍不敢對人道主義組織動手，我們一旦打下來了，他們還不能對我們一羣匪徒下死手，哪怕狠狠地剿滅我們，一個不留，四國之中也不會——”

    砰！

    門外傳來劇烈的碰撞聲，白牙幫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食嬰者已經微微側身。

    嗡————刺啦！

    下一刻，一輛越野車瞬間闖入營帳中，撕裂開布帛帳篷，雪亮的車頭燈瞬間晃瞎了每個人的眼睛。

    當沾滿鮮血和雪泥的輪胎朝着他們駛來之際，他們只聽到主駕駛座上傳來諾米驕傲暢快的大笑之聲：

    “人渣崽種畜牲敗類們，你薔薇軍爺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