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洪水中的首都

    被母親馬秀珍和父親張兵盯着，張和平有一種現世報的感覺。

    之前，他爲了掌管家裏財政大權，拉攏奶奶謝二妹，利用孝道壓制父親張兵。

    老張倒是改過自新了，但他媽爲了大孫子……一言難盡！

    前世，張和平當過大孫子，享受過張翠山那種半點家務不做、家裏屁事不管的沒心沒肺的生活。

    所以，他知道，當老太太偏心大孫子的時候，很難講道理。

    他想着去學校躲清閒，眼不見心不煩。

    只是萬萬沒想到，嚴重缺水的北方，還會遭遇洪水……那不是長江、黃河的專利嗎？

    “我去隔壁看看！”

    隨着地勢降低，街上積水越來越嚴重，但張和平他們的救援隊伍越來越壯大，多了好多自發加入的人。

    “小三，你奶奶怎麼說？”母親馬秀珍問了一聲。

    張和平裝作沒看見，繼續看書掛機。

    這讓張和平很是感嘆，這年月還是好人多……

    直到一個施工隊員暈倒在水中，被洪水沖走，又被眼疾手快的張和平找了回來，施工隊長才心有餘悸地清點人數，然後指着一輛車門打開的1路無軌電車，讓大家過去休息。

    張和平答應得如此爽快，不全是爲了獎狀和表揚信，還有之前那兩串葡萄的影響。

    抵達漂浮着許多木柴、木炭等物的朝陽門內大街，他們這支救援部隊就被分散到了周邊的巷子裏，各自尋找救援對象。

    昨晚，他消耗了不少體力，當他餓得快要低血糖的時候，齊主任組織的後勤隊伍來了，母親馬秀珍也在其中，只是她提的兩布袋饅頭還沒送到張和平這裏，就在半路被分光了。

    回去的路上，張和平他們還遇到幾艘印有“北海公園”的小遊船，領隊的人跟施工隊長認識，站在船上大聲喊道：

    大姐張招娣見張和平不回答，便穿了雨衣去隔壁6號院。

    張和平提醒後罩房兩個老太太，在屋裏用蜂窩煤爐要開門，然後拿着掃帚去了東廂房。

    最後，在正房門口奶奶謝二妹希冀的目光中，張和平看都沒看她一眼，出了西廂房就回家去了。

    “感冒事小，救人最大！等救完人，我再吃感冒藥。”

    沒多久，大姐張招娣跑回來，小聲告訴母親馬秀珍他們，說奶奶關了門不讓她進，還罵他們一家是狼心狗肺的。

    忙忙碌碌中，大家都沒發現雨勢在10點過後就變小了，因爲水勢還沒退。

    無視母親馬秀珍、大姐、二姐偷偷給老太太拿吃的，已經是張和平的容忍極限了。

    時間隨着雨水流走，悄悄來到晚上。

    “張和平，你快跟上施工隊的人，去清理坍塌房屋，把受傷的人救出來！”

    ……

    “好小子！我們今晚的任務很艱鉅，堅決不能死人！”

    丟開襯衣，掃帚放到屋檐下，張和平伸手在雨水中洗了一下手，然後找來洋鏟，幫陳奶奶的東罩房清理一下積水，收穫了一波感謝。

    這一刻，馬秀珍覺得自家兒子這麼好，婆婆謝二妹還跟他對着幹，太不知好歹了！

    “同志們！還有力氣的跟我走，沒力氣的繼續休息，等會過來接替我們！”施工隊長喊了一聲，就快步北上了。

    次日9號，上午7點。

    當馬秀珍空手回來，並責怪地看向張和平時，顯然知道張和平早上沒理隔壁老太太的事了。

    “今晚倒塌了好多房屋，主任在組織救援搶險，問你去不去，事後給你發獎狀和表揚信。”

    接着，她快步走過去，把兒子張和平拉到屋檐下，用兩個白布口袋，心疼地幫兒子擦掉頭上、身上的水。

    “張和平，你怎麼沒穿衣服？前面是你家，趕緊回去換身衣服，穿雨衣，別感冒！”

    忙活了大半夜，張和平跟着施工隊只進了9個院子幫忙清理坍塌房屋，大部分院子的倒塌房屋，都是街坊鄰居幫忙把人救出來的。

    是夜，雨水陡然加重，外面隱隱有驚呼聲連連響起。

    張和平皺眉找來一把掃帚，心道他家7號院的下水口都沒堵，說明新修的下水溝沒問題。

    這一家的老頭老太正愁眉苦臉的看着屋頂幾處漏雨的地方，他們的孫子卻拿着一個小盆，在屋裏四處接水玩得不亦樂乎。

    馬秀珍找到兒子張和平時，看到兒子正把半張餅子伸在雨水中，吃着另外半張打溼的餅子。

    只見張和平倒握掃帚，用木柄捅了捅被淹的下水道進水口，結果沒捅穿那層軟綿綿的東西。

    砰砰砰！

    “張和平在不在？”

    張和平坐到司機座位上，脫下雨靴倒水，泡得慘白的雙腳放在方向盤上，說道：

    “隊長，我們得找點吃的，不然還會有人暈倒，萬一被水沖走了，不好跟他們家人交代！”

    行至一段淹沒半條小腿的街道時，前面衝過來十幾個大西瓜，惹得一羣小屁孩緊追不捨。

    夜雨中，7號院大門被敲響！

    張和平看了一眼西牆那邊的座鐘，凌晨1點過。

    張翠山在廠裏抗洪沒回家，母親馬秀珍揣了窩頭在雨衣下，給隔壁老太太送過去。

    聽到齊主任的話，張和平應了一聲，返身追向了剛剛擦身而過的那羣穿雨衣的人。

    來到6號院，張和平發現東罩房陳奶奶放在屋檐下的蜂窩煤爐被水泡了，屋裏也進了水，她此時正往西罩房搬東西。

    張和平帶着那個街道辦事員跑到後海街道辦時，齊主任已經做好動員，散出去了好幾隊人。

    付出還是有回報的！

    張和平跳入淹沒腰部的洪水，讓施工隊長等人上船休息了幾分鐘，隨着老人、小孩上船，大家就沒得休息機會了。

    隨着積水淹沒膝蓋，施工隊長讓張和平和另外幾個瘦弱的隊員坐到了小船裏休息，其他隊員推船前進。

    施工隊長看了車上衆人一眼，強打精神說道：“那就回家休息一下，等會再來。”

    馬秀珍抹了一把眼睛，擦掉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

    吃他的，喝他的，還想讓他低頭幫老太婆養她的大孫子，關鍵是他們不聽話，比來福都不如。

    待他伸手去掏，才發現是一件白襯衣攔住了一堆垃圾，擋在了進水口的幾根豎鋼條上。

    他先是倒握掃帚，將木柄伸出去，敲了幾處瓦片移位導致漏雨的地方，剩下兩處碎瓦沒辦法，需要他們事後找街道辦施工隊的人來修。

    “媽，你趕緊回家再做些吃的！我先過去了！”張和平說着，跟上了救援隊，還從路邊一個大嬸手中接了兩個窩頭吃。

    張和平是來表明態度的，想讓他低頭，門都沒有！

    張和平融進了救援隊後，他們先略過了銀錠橋北那棟塌了的爛門面，直接過橋去了南岸.

    後海南岸這一段，以及西岸這一段，一進、二進四合院很多，此時已經有居民自發組織參與救援。

    同樣提醒東廂房的人小心用煤爐後，張和平又去西廂房，幫她們處理了一下瓦片，剩了三處碎瓦沒辦法。

    施工隊長帶着大家穿街走巷，每到一個嘈雜、哭鬧的院門外，就敲門大聲詢問裏面是否需要幫忙。

    看着右邊漫溢上岸的後海水，張和平心中難掩驚詫，海子這邊都淹了的話，首都其他區域不知會淹成啥樣！

    張和平也想去搶兩個，可惜那些西瓜在右邊的人行道上，而他走在馬路上的救援隊伍中間。

    他的這個想法升起來沒多久，他們救援隊就被抽調出來，派往受災更重的朝陽區。

    張和平在他們家搬了一個木櫃在房樑下，然後踩着木櫃跳起，抓住房樑翻了上去。

    張和平在雨水中洗了手，從一個不知名大媽手中，接過兩個幹餅子，大口大口地吃着。

    張和平跟施工隊長擡了一艘清理後海水面垃圾的小船，匯入附近街道辦的臨時救援隊伍，向東行去。

    張和平披了雨衣，打着手電筒去開門，發現是一個叫不上名字的街道辦事員。

    張和平一個人回到正屋後，一言不發地脫下雨衣，然後看書掛機去了。

    “去！我回去說一聲！”張和平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然後一邊脫雨衣，一邊對聞聲出來的母親馬秀珍說道：“媽，關一下門！”

    在爸媽、三個姐的驚詫、期待目光中，張和平撂下一句話，披了雨衣出門。

    “小三，伱脫衣服幹嘛？”

    “隊長，張和平來了，擡房樑的事不用愁了！”

    “反正都要打溼，脫了省事。”

    不到十五秒，張和平就將雨衣、白T恤、褲兜裏的錢和鑰匙，以及手電筒丟在了門洞裏，光着上身，穿着黑短褲、黑雨靴衝進了暴雨中。

    “老顏，街口有熟食，趕緊去吃點，我們先去樓子莊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