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年之約

    長街鬧市，熙熙攘攘，人潮涌動。

    一稚童在人羣中穿梭，如同一條活潑遊動的小魚。

    他急匆匆地，行至衣衫稍顯襤褸的李辭遠面前，小手拽住他的衣角，聲音清脆如銀鈴：“先生，請留步。”

    李辭遠微微側身，垂眸看向這個小小人兒，眼中掠過一絲疑惑。

    稚童仰起頭，略帶歉意地說：“先生，剛纔不小心撞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這塊桂花糕送給您，算是賠禮。”

    說着，他遞上一塊散發着淡淡桂花香的糕點。

    李辭遠微微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因長時間未換而有些破舊的衣衫。

    心中明了，原來自己被這稚童誤認爲是乞丐了，生了憐憫之心？

    他嘴角輕揚，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說道：“小家夥，你可知我是何人？並非是這世俗乞兒。”

    “我若從海中飛過，海水也分成兩邊，我若到太雲山中，那山神也要以禮相待，你明白麼？”

    稚童聞言，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好奇與不信，卻並未被嚇到，反而笑着問：“那，先生有桂花糕嗎？”

    李辭遠又是一愣。

    他從太雲山而至，腹中空空，身上的確沒有這凡間的桂花糕。

    看着稚童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他忽然覺得。

    或許在這人世間，有些簡單而純粹的美好，是他這個所謂的“神仙”也無法抗拒的。

    他搖了搖頭，輕笑一聲，接過稚童手中的桂花糕，說道：“那便多謝你的賠禮了。”

    兩人的對話剛剛落下，周圍看戲的兒童便鬨笑起來，彷彿在嘲笑李辭遠的落魄與稚童的天真。

    “小九兒，你真笨！乞丐的話你也信呀！”

    “哈哈哈，就是就是。”

    “……”

    李辭遠彷彿未曾聽聞這些嘲笑聲，他神態自若地從懷中摸出一兩銀子，欲交給稚童。

    稚童看着那鋥亮的銀子，卻搖了搖頭，認真地說：“桂花糕雖然好吃，但它並不值這麼多錢。”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超乎年齡的成熟與誠實。

    李辭遠聞言，心中一動。

    他看着稚童清澈無邪的眼眸，忽然問道：“孩子，你想不想修行？”

    稚童顯然對“修行”這個概念懵懂無知，但他還是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好奇與期待。

    李辭遠笑了笑，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雲紋翠綠的玉佩。

    那玉佩晶瑩剔透，雲紋纏繞，彷彿蘊含着道家真諦。

    此物，正是青雲觀的傳承之物。

    如今他即將遠行，師弟也打算加入鎮妖司，自然無法再將青雲觀傳承下去。

    生前，師父遺願便是將道觀傳承下去，或許這便是緣法。

    李辭遠將玉佩遞給稚童，溫和地說：“三年後，你若想通，就去隔壁青石山的一座青雲道觀中等我。”

    稚童接過玉佩，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目中閃動光芒。

    李辭遠咬了一口桂花糕，搖頭一笑，一步兩步地緩緩走着，身影逐漸變得模糊，最終消失不見。

    四周的稚童們見到這一幕，驚呼連連，他們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語：“真的是仙人！”

    對於九兒，他們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在遠處的街角，兩位白衣鎮妖使面面相覷，他們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其中一位鎮妖使輕聲說道：“此人絕非等閒之輩，應該是在太雲山中隱居的野修。”

    “是否要上報給頭兒？”

    另一位則搖了搖頭，目光深邃地望着李辭遠消失的方向。

    ……

    醉仙樓內，華燈初上，流光溢彩。

    雕花的樑棟在燭光中若隱若現，宛如蛟龍騰飛。

    金碧輝煌的大堂裏瀰漫着淡淡的檀香氣味，透出一股典雅與華貴。

    “倒是不愧醉仙之名。”

    李辭遠踏入這繁華之地，他那一身稍顯破舊的青色長衫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但他的步履從容，雙眼中蘊含着深邃與平靜。

    他的到來，並未打破大堂的喧囂，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湖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店小二一眼便注意到了這位不同尋常的客人。

    他身着紅色對襟小褂，腰間繫着一條白色圍裙，臉上掛着職業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然而，當他近距離打量李辭遠時，眼中的鄙夷之情難以掩飾。

    “客官，裏面請。”

    小二的聲音雖然熱情，但語氣中卻透着一絲不屑。

    他領着李辭遠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那裏的桌椅略顯陳舊，與周圍的繁華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李辭遠卻彷彿並未察覺，他安然坐下，目光平靜地掃過桌上的杯盞。

    杯盞是由上好的青瓷製成，上面繪製着精美的山水圖案，杯身薄如紙片，透光可見其內壁的細膩紋理。

    “客官，想用點什麼？”

    小二站在一旁，手中拿着筆和紙，準備記錄李辭遠的點餐。

    李辭遠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種超脫世俗的淡然：“來些你們店裏的招牌菜吧。”

    小二雖說詫異卻也並未拒絕，因爲還未有人敢來醉仙樓吃白食。

    很快，一盤盤色香味俱佳的佳餚被陸續端上了桌。

    李辭遠細細品味着每一道菜，他的吃相既不粗魯也不急躁，彷彿在享受一場美食的盛宴。

    用餐完畢，李辭遠輕輕一抹嘴角的油漬，然後緩緩取下腰間的青皮葫蘆。

    那葫蘆雖小，卻散發着一股靈動的氣息。

    他遞給小二，輕聲說道：“來，將我的葫蘆裝滿吧，桂花釀有麼。”

    小二接過葫蘆，只覺得手中一沉，彷彿這小小的葫蘆有着千斤之重。

    “有的，有的。”

    他轉身走向酒罈，心中卻是疑惑重重。

    當他將一罈上好的桂花釀倒入葫蘆時。

    驚奇地發現，那酒水彷彿被一股神祕力量吸引，源源不斷地流入葫蘆之中，而葫蘆卻絲毫不見滿溢。

    小二驚愕地擡起頭，望向李辭遠。

    只見李辭遠正微笑着看着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彷彿蘊含着無盡的神祕。

    “這…這是怎麼回事？”小二結結巴巴地問道。

    “放心吧，不會差了你們酒錢。”

    李辭遠的聲音輕柔而飄渺，直入小二的心神。

    “好，好咧……”

    小二聽後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如此奇人。

    他連忙又取來一罈酒，小心翼翼地倒入葫蘆中。

    果然，葫蘆再次將酒水吸盡，卻仍未見底。

    “真是神奇！”小二由衷地感嘆道。

    多換了幾壇之後，李辭遠擺了擺手，再裝下去他就不夠酒錢了。

    “客官，您拿好。”

    小二恭敬地將葫蘆遞還給李辭遠。

    “酒錢。”

    李辭遠接過葫蘆，將酒錢放在木桌上，便飄然而去，只留下小二在原地驚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