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

    李辭遠踏入元丹洞府，一股道家特有的清幽之氣迎面而來。

    洞府內陳設簡潔而不失雅緻，處處透露着道家修行的玄妙。

    他的目光在洞府內流轉，並沒發現什麼寶物，卻被一副掛在石壁上的畫卷深深吸引。

    “這裏不是一位道家真人的洞府麼？怎麼會有這樣一副畫……”

    李辭遠眉頭微蹙，緩緩靠近。

    那畫卷中，一隻九尾狐妖身穿火紅的嫁衣，宛如烈焰中走出的仙子。

    她的面容絕美，眼眸中卻透着一絲淡淡的哀愁，彷彿有萬千故事欲語還休。

    李辭遠凝視着這幅畫，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難不成此畫就是仙珍？”李辭遠眸光發亮，擡手摘畫。

    卻不想，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畫卷的一瞬間。

    一股強大的吸力驟然爆發，將他整個人猛地吸入畫中！

    待視線再次清晰時，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世界，四周瀰漫着神祕而詭異的氣息。

    而那只身穿嫁衣的狐仙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眼眸中閃爍着複雜難明的光芒……

    “難道此地是在那幅畫中？！”李辭遠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你……可願幫我？”

    被捲入畫中的李辭遠，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沒有理會那狐仙，仔細打量四周，試圖找到逃離這個畫卷世界的方法。

    可惜，除了茫茫白霧，便是那只身穿嫁衣的九尾狐仙，靜靜地佇立在不遠處。

    狐仙眼眸中閃爍着幽幽的光芒，她朱脣輕啓，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又彷彿是在對李辭遠訴說：“你可願幫我？你……幫我告訴他，我還在等他。”

    她的聲音輕柔而飄渺，如同天籟般在耳邊迴盪。

    “不是！咱說好的仙珍呢？”

    李辭遠心中焦急萬分，他只想儘快找到出口，逃離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然而無論他怎麼尋找，都始終無法找到任何特殊之處。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絕望之情，難道自己真的要被困在這裏，直到老死不成？

    李辭遠尋找出口無果，終於無奈地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來，看着那只絕美的狐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幫，狐仙姐姐，我幫你還不行嗎！”

    聽到李辭遠的回答，狐仙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

    她緩緩走到李辭遠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小友，只要你能幫我完成心願，日後必有重謝。”

    話音一落，李辭遠的神魂彷彿化作一道靈風，帶着失重感遨遊天地，飛向畫卷更深處……

    這一次，他彷彿成了一個旁觀者，畫卷在他面前緩緩展開，訴說着一段塵封的往事。

    ……

    一片古木深處，仙氣嫋嫋。

    “臭道士，你背我走過這十萬大山，我就…我就嫁給你！”

    一個嬌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只見一隻毛茸茸的小狐妖，眨着靈動的大眼睛，對着一年輕道人說道。

    年輕道人撓了撓頭，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

    “此話當真？”

    “當真！”

    年輕道人咬了咬牙，揹着小狐妖跋山涉水，一路走來多少困難險阻也不曾將她放下。

    “臭道士你可要想好了，每到月圓之夜我就會現出原形，可嚇人了！”

    年輕道人什麼也沒說，揹着她繼續往前走。

    又過三年。

    十萬大山已經踏過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座。

    小狐妖趴在年輕道人的背上，滿含淚水：“呆子，我有狐臭的！”

    年輕道人卻只是笑了笑：“這算什麼，小爺的襪子比你更臭！”

    “可人妖之戀……有違天道的。”

    小狐妖紅了雙眼。

    年輕道人一步步朝前走去，認真道：“不怕，我回去就求師父賜婚，他老人家最疼我了，定會答應的。”

    那一日，龍虎山腳下。

    一隻狐妖和道教最有天賦的弟子齊齊跪在道鍾之下，引得衆人都鬨笑起來。

    “唉，師弟，莫要糊塗啊！”

    “嘖嘖嘖，倒是可惜了這份天資。”

    “爲了一隻妖？可笑，可笑！糊塗，糊塗！”

    “……”

    然而，也是那天夜裏。

    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佝僂老人，拿着一張道家婚書匆匆而來。

    他雙眸混濁，沒有責罵，只是輕輕一嘆：“臭小子，想好了嗎？咱們道家的婚書，可不是笑言啊。”

    “一紙婚書，上表天庭，下鳴地府，當上奏九霄，諸天祖師見證。

    若負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佳人負卿，那便是有違天意，三界除名，永無輪迴。”

    聽到這番話，年輕道人只是哈哈大笑，他扭頭看向小狐妖：“你敢嗎？”

    小狐妖面色通紅，瞪了他一眼，用力揮了揮小拳頭：“老孃活了幾百年了，還怕了你這個小道士不成？！”

    那一日，年輕道人被龍虎山驅逐下山，真正摘去道子名頭……

    此後，一人一妖在太雲山舉行婚禮，日子雖說平淡，但二人相濡以沫，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但好景不長。

    風雲變色，天地彷彿都爲之震顫。

    太雲山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老狐狸。

    它渾身散發着強大的妖氣，一雙混濁的老眼中閃爍着凌厲的光芒。

    它一聲長嘯，震動山川，瞬間便來到了年輕道人和小狐妖的面前。

    “仙兒，你有愧於青丘！”

    他眸光如電，不怒自威。

    “祖爺爺，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逃出來的……”

    “滾開！”

    老狐狸冷哼一聲，以其閱歷一眼就看出了真相，擡手就朝那年輕道人抓去。

    年輕道人雖已是元丹仙人，但在老狐狸面前卻顯得如此渺小。

    他道劍出鞘，卻被老狐狸一爪擊斷，頓時重傷倒地，鮮血染紅了他的道袍……

    小狐妖紅了雙眼，她想要上前扶起小道士，卻被老狐狸的威壓所震懾，無法動彈。

    “仙兒，乖乖跟我回去！不要再任性下去了！”

    老狐狸怒斥道，它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山谷中迴盪。

    “……不要走！留下來。”

    年輕道人咬牙，掙扎着爬起，卻無用，他幾乎被廢掉，體內元丹也碎裂開來。

    他曾被譽爲道教最爲出色的弟子，可如今面對此妖卻如此無力。

    小狐狸淚眼婆娑地望向年輕道人，心中充滿了無奈和絕望。

    “祖爺爺，我求求你，放過他吧！我願意跟你回去，仙兒再也不離開青丘了！”小狐妖帶着哭腔哀求。

    老狐狸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冷哼一聲，抓起了小狐妖轉身離去。

    ……

    數日之後，那位龍虎山的佝僂老人得知消息，披星趕月，立刻動身前往太雲山。

    他的到來，只看到了滿地的空酒碗和一臉頹廢、鬍子拉碴的清瘦道人。

    他心中一痛，不由得怒喝道：“就這點骨氣麼？給我起來！”

    “師父……仙兒走了……”

    清瘦道人慘笑着。

    “青丘！！”

    那位佝僂老人不顧衆掌教反對，默默將他背回了龍虎山，希望能夠用道家的法門爲他續命……

    但，傷體可復，心死可醫否？

    此後，那清瘦道人便成了自掃門前雪的掃地客。

    只是可憐了那被困青丘的小狐妖，一直在等下去，十年、五十年、百年……

    她美眸微顫，卻依舊未曾等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