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驚蟄

    窗外有了生的希望，連周酌風都不看動畫了，兩個小孩蹲在窗戶前，眼巴巴地看着外頭飛來飛去的直升機。

    末日第五十天，國家利用直升機空投了大批物資，可是分散到每個小區的物資遠遠不夠，小區裏的人沒少爲了這個吵架，甚至還有人當衆打起來。

    霍有漁的父親也不止一次在羣裏幸災樂禍地發言：

    【幸虧把家裏累贅扔掉了，不然還得分我一口吃的，她現在在誰家裏當累贅呢？可別丟回來，我可不要。】

    周酌風倒是有擔心霍有漁會不會因此受傷黑化，可是霍有漁本人卻不這麼覺得。

    她老爸還得靠搶才能吃一口壓縮餅乾，她每天晚上都有美人姐姐親自做的飯，偶爾還能吃一頓火鍋。

    她太愛美人姐姐了。

    霍有漁第一次看到堆滿一整間房子的物資時也詫異過，然而霍影青只是輕飄飄一句“我有囤物癖”，就解答了她所有疑惑。

    囤物癖什麼的她都尊重啦，但爲什麼還要囤一個愛看動漫和甄嬛傳的幼稚男大呢？

    不過有霍影青的郵件幫助研究，華夏成爲了首位利用聲波吸引喪屍進行剿滅的國家，隨着第一輪喪屍引潮得到了全面勝利，網上希望的言語也多了起來，有幾個早上，霍影青甚至能在小區花園裏看到好幾個恢復了晨練的老年人。

    可霍影青也明白，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不到下一個冬天，這場浩劫是不會輕易結束的。

    末日第六十天，一大早，窗外就傳來了被喇叭擴大的聲音吵醒了睡夢中的人們：

    【各位居民朋友請注意，爲保證國家公民生命安全，市政府於市醫院爲基點設立安全區，請各位居民相互轉告，鼓勵自行前往，如若特殊情況，可聯絡政府，等待直升機救援。各位居民朋友請注意……】

    窗外，早已有人迫不及待地拉開窗戶發出如同返祖一樣的歡呼聲。

    那興奮的情緒感染到了霍影青，她忍不住將久未開啓的窗戶拉開一條縫，冰涼的晨風透過窗戶吹入，讓屋內三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今天是驚蟄，是春天的開始，這一切終於好起來了。”

    周酌風頗有些觸動，他細細嗅着風中帶來的清爽與冰冷，鬍子拉碴的臉上洋溢起霍影青與他第一次見面時的陽光笑容。

    他努力地感受着春風帶來的新生，隨後扭頭，眼睛明亮：“老闆你看，他們已經敢在街上這麼大聲地開廣播了，這裏的喪屍應該沒了吧？”

    霍有漁也湊上前，興奮地問：“姐姐，我們要去安全站嗎？”

    “市醫院的條件不如這裏，我們暫時不需要去醫院給他們添麻煩。”霍影青依舊在電腦上敲打着什麼，頭也不擡地回答：“而且那裏也不如這裏安全。”

    “說的也是。”

    周酌風點點頭，目光卻飄向了窗外。

    久久沒有聽到那個話癆的聲音，霍影青慵懶地擡起眼皮，看向在窗邊望眼欲穿的周酌風，似乎猜到了什麼，問道：“你想去醫院？”

    周酌風沒有否認：“之前自身難保，如今身有餘力，我想回去看看我那些同學，還有我導師，還得對得起我的專業。”

    末日之後，或許是害怕影響大家心情，他從沒有說過什麼喪氣話，霍影青倒是鮮少見他那副有心事的樣子。

    不過這倒讓霍影青想起了周酌風那久未有進程的中和劑研究事業。

    她擡起眼，問道：“如果沒有我拉你走，末日爆發之後你會在幹什麼？”

    周酌風略微思索一會，遲疑地回答着：“嗯……如果我沒被喪屍吃掉的話，那個時間段應該是我跟隨導師學習臨牀藥理的時候，那末日之後，我應該還在被老師揪着研究喪屍版大體老師吧？”

    是有前輩帶着研究才能夠研製出核污水中和劑嗎？

    是她改變了周酌風的命運軌跡嗎？

    霍影青放下電腦，盯着沙發角落思索着。

    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因爲她的觀察報告，這一世的華夏在抗屍這條路上比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都要早，第一批屍潮結束得比上一世早了足足兩個月，蝴蝶效應之下，或許這一世，她會親眼看到末日徹底結束的那一天呢？

    末日徹底結束那一天……

    想到這個詞，霍影青心底似乎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讓她沉寂許久的心臟重新開始爲了一個意念與想象中虛無縹緲的東西而跳動，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卻有種清晰的預感——她的重生，便是爲此而來的。

    有了這種力量，霍影青作下決定：“如果你真的想回去幫忙，每天早上我會接送你上下班，但是你得住在這裏。”

    “啊？”周酌風先是詫異地愣了一下，很快，又下意識嘴貧着：“你是怕我跑啊？”

    “危機沒有完全解除，而且……”霍影青的眼神輕飄飄地掃了過去，勾脣笑到：“你也不想回醫院和他們住大通鋪吧？”

    一直在旁邊聽着的霍有漁眼巴巴地望着，此時小聲說着：“姐姐，我也想去。”

    周酌風看着雖然被養了一個月卻依舊渾身瘦弱乾癟的小女孩一眼，哼着：“那可是安全站，一個倖存者集中營，一個瘦不拉幾的高中生能幹什麼？”

    “我……”霍有漁剛張嘴，氣息便弱了下去，有些羞澀地解釋着：“我初中就輟學了，我爸不讓我讀高中。我之前一直在給廚師打下手當學徒，醫院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廚房人手哪裏夠？我一定能幫上忙的！”

    這倒是個理由。

    周酌風又看向霍影青：“老闆，我一直沒問，你之前是學什麼的？”

    霍影青隨意答着：“海城美院，建築藝術設計專業研一學生。”

    “哦，設計系的啊……”

    周酌風的表情莫名變得怪異起來。

    霍有漁眨眨眼：“怎麼了？”

    周酌風搖搖頭，拍了拍霍影青的肩膀：“實習的時候就接了好幾個差點猝死的設計系，老闆您還是親自在家裏待着吧。”

    霍影青對此保持沉默。

    戳中前世她的肺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