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鳴雀 第九十四章 緋紅

    長生睜眼後，發現自己依然在車輦內，而柳尋風卻是熟睡狀態。對坐是一身杏黃長衫的妃紅，只是她的整個面容都被一層緋紅色的輕紗給遮住了。

    “妃紅見過將軍。”妃紅輕輕欠身行了一禮。

    小聚元修爲？長生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她不用魂法而是用修爲對付，一百個長生都不夠她塞牙縫的。

    “你應該也是從空間裂縫中逃脫出來的吧？”

    “是的，我逃出已經2100年了，所有的修煉都花費在了神魂上，因此修爲也僅小聚元而已。”

    2100年？對了，你是魂族。無關乎時間。”

    按常理，作爲一名小聚元強者，活了最多不會超過1500年。因爲修爲到築基和凝真後，壽元一共增加頂到頭800年，步入小聚元後再增加600多年。

    可作爲魂族，只要神魂不滅，你隨時可以奪舍不同的魂區以延續壽元。

    “我聽魂厲說過，魂族沒有魂體根本施展不了魂法。你現在已經擁有了魂體？”

    “現在的天道法則下，根本擁有不了魂體。之前那魂區和落魂指，只是我依據魂法而創造出來的幻術，感受和現實沒有任何區別。”

    “原來如此。你讓尋風醒來吧，我們該回去了。”

    柳尋風醒來後，看到車輦內的妃紅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雙手抱拳就說道：“小生柳尋風，柳蔭成景的柳，衆裏尋她的尋，自在風中的風。敢問姑娘芳名？”

    我去，你怎麼不說問柳的柳，尋花的尋，風流的風呢？長生看着突然變成花癡的柳尋風，極度的不適應。

    看着柳尋風那傻傻的癡樣，妃紅不由得抿嘴淺笑了兩聲。

    長生的神魂何其強大都有些吃不消妃紅的笑，更不用說柳尋風了。只見柳尋風雙手依然還在抱拳中，只是那眼神已經暈七暈八，就差流口水了。

    “尋風兄。嗨，柳成景？柳自在？”

    “哦，哦。”

    在長生的再三呼喚下，柳尋風才恢復了正常。感覺到自己的失態，瞬間臉色微紅：“失禮失禮，實在慚愧。”

    已是落霞時分，金黃的夕陽照耀在丁輝的木質雲舟上，莫名的給人一種悽然頹敗的美感。

    “魂厲，魂厲。”長生從車輦下來後就大喊道。

    “公子。”魂厲從艦艙內走出。

    “他就是魂厲。魂厲，這是妃紅，你們自己聊我還有事要忙。”長生說完就朝冥獄內走去。

    魂厲看到妃紅時，突然就愣在了原地，而妃紅卻已經淚流滿面。

    “娘。”

    一聲甕聲甕氣的娘從魂厲的口中傳出。

    剛上到雲舟的柳尋風一個後閃，差點掉下去。而剛要進入冥獄的長生卻直接一個趔趄摔趴到地上，吃了一口的土。

    “丫丫個呸的。”長生罵罵咧咧的吐着嘴中的土渣，慢慢站了起來。

    大艦前看上去五六十歲的魂厲滿眼含淚的站在比他矮了一兩個頭的妃紅身前，而妃紅伸出手正在輕撫魂厲的頭髮，眼神中充滿了看上去與她二十來歲年紀完全不相符的慈愛。

    “厲兒，娘好掛念你們啊！”

    “娘，我們也想你。”

    長生轉頭看了眼妃紅和魂厲那有違世界和平的場景，搖了搖頭進入了冥獄。而雲舟上的柳尋風心中卻是各種凌亂。

    鬼牢中，自稱長生族叔的老者一臉的苦大仇深，來來回回不停的在囚牢內踱着步。王莽坐在囚牢前的一把金屬凳子上，微閉着眼打着盹。

    “將軍饒命啊，小老兒也是萬不得已。”老者看到長生，忙不迭的喊道。

    “說，那功法是從何處得到的？”長生開門見山。

    “這長龍在天的確是我長家遺留絕學啊。”

    “還在長龍在天？王莽，上刑。”長生厲聲叱呵的同時，王莽將一枚圓形的黑色石塊放入了地下一個凹槽中。

    “這冥獄是當年皇祖夏墨尋盡天下黑獄石建造，我想你應該知道什麼是黑獄石吧？”

    《奇物譜》有云：黑獄石，亦獸亦石，亦稱黑獄石鼠。繁殖極強，一母石窮其一生可繁殖數百萬子石。其石獸轉換，依母子連斷而定。連即鼠，斷則石。具有隔絕真元之效，多用於建造囚牢。石無害，然，鼠則可吞噬萬物。

    此時，囚牢內屋頂中心位置突起一個個黑色圓包。

    黑色圓包持續不斷的突起蠕動，幾息時間就已經鋪滿了整個石牆頂部。又幾息時間，囚牢三面石牆上都是快速蠕動的黑色圓包。又幾息時間後，地面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快速蠕動着的黑色圓包。

    那場景看上去就如無數只黑色地鼠在奔竄一樣。

    “黑獄石鼠？將軍饒命啊，小老兒以長家列祖列宗起誓，所說之言沒有半句假話。”

    “丫丫個呸的，還要冒充。王莽，讓他熬過半個時辰後再叫我。”長生說完轉身就朝石階走去。

    “冤枉啊，將軍。小老兒本就是來自東都大陸長家呀。”

    說話間，那些石鼠已經來到了老者腳下。黑獄石本身具有隔絕真元的功效，老者無計可施且無處可躲早已戰戰噤噤渾身冷汗直冒。

    長生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了眼王莽，王莽便將黑色石塊從地下凹槽中取了出來。囚牢內的蠕動即刻間停止了下來，老者也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謝將軍，謝將軍。小老兒的確是來自東都大陸溫嶺城，我們溫嶺長家曾經也是東都大陸數一……”

    “少廢話，說那功法。”

    “將軍啊，那功法確實是……”

    “王莽，不把他弄個半死不要叫我。”長生話音剛落，王莽又拿出了那黑色石塊。

    “不不，將軍饒命，我說我說。”

    “從放入母石到黑獄石鼠侵蝕你的身體，大概需要幾十來息時間。你只有這幾十息的時間讓我滿意。”

    長生說完就朝王莽點了一下頭。黑色石塊被放入了凹槽中，囚牢頂部中心又開始冒出一個個黑色圓包蠕動了起來。

    “那功法是一百多年前，我收留的一個半瘋半傻的老頭給我的。”

    老者以極快的語速說完了這句話，然後緊張的看向了長生。而長生並沒有讓王莽停手。

    “我不知道功法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老頭叫什麼名字。但我收留他一百多年後有一天他清醒過來，然後就給了我這卷功法，並交代我將這功法務必交到南江大陸丹鼎宮，然後就離開了。”

    “以前他也離開過，但基本都是一兩年後就回來了。可這次離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老者邊說邊緊張的看向了已經通過牆壁，開始在地面蠕動奔竄的黑色圓包。

    “我也試過了，這功法我們無極域之人根本無法修煉。不不，求將軍快停手，小老兒所言句句屬實啊……”

    黑色圓包已經來到了老者腳下，眼看就要進入雙腳。

    王莽在長生的示意下取出了石塊，蠕動即刻間停止了下來。

    “謝將軍，謝將軍。”老者擡起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

    “繼續說。”

    “我找了很多魂力不弱的人試了那功法，但都不能修煉。我想着，既然瘋老頭讓我將它送到南江大陸丹鼎宮，興許只有丹鼎宮的人才可以。”

    老者頓了頓：“於是我就來到了南江大陸，但可恨的是那些丹鼎宮之人眼高於頂，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小老兒甚至連山門都沒進去就被趕了出來。我在丹鼎城呆了近一年都沒能將功法交到丹鼎宮，於是這功法就一直帶在身邊。”

    “你築基修爲，怎麼會拿着這功法去做那騙取靈玉之事？”

    “將軍明見，小老兒是想找到能修煉這功法之人，所謂的售賣也是無奈之舉。這一百多年來我輾轉於四個大陸，前段日子才聽說鳴雀出了個長魔頭，哦不，是出了將軍且魂力了得能煉製天階玄天丹，於是就趕來鳴雀想碰碰運氣拜見將軍。可我往冥獄司和鳴雀武院投了不下十來封的拜貼都沒得到迴應，沒想到今天歪打正着居然遇到將軍了。”

    老者說完後就用期盼的眼神望向長生。

    “別想着打我的主意，先說說那瘋老頭什麼模樣？”

    “模樣？嗯~~~~身高六尺，不胖不瘦，長髮披散一身灰袍，看上去有些邋遢。”

    老者的描述讓長生心中一震，然後叫來一名冥獄衛讓他去了趟冰凌閣。一盞茶時間後，一枚天幕石交到了長生手中。

    一名灰袍老者有說有笑正在煉丹的影像出現，跟當初在冰凌閣中丹鼎宮塵峯主給他看的影像一模一樣。

    “沒錯，瘋老頭，就是他就是他。”老者有些激動的指着影像中的人說道。

    “你不是想見丹鼎宮的人嗎？好好想一想，把你能想到的這瘋老頭能去的地方都告訴我，我就帶你去見丹鼎宮的人。”

    “東都，肯定還在東都大陸。”

    老頭想了想後繼續說道：“瘋老頭不是第一次清醒，也不是第一次消失。一百多年來瘋老頭清醒了至少五六次，每次一清醒就消失。但是過個一年半載後就回來了，不過每次回來時就又瘋魔了。”

    “我估摸着他肯定在尋找什麼，而且這個東西就在東都大陸，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會時不時導致他瘋魔，而他自己也知道瘋魔後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那裏。”

    “這一次失蹤，瘋老頭近十年未歸，我想要麼他已經找到所需離開了，要麼就是落難了。”

    長生望着老頭微微點了點了頭。

    “王莽，把他送到冰凌閣交給姚閣主。放心，冰凌閣會把你交到丹鼎宮的。”

    “謝謝，謝謝將軍，謝謝將軍。”老頭忙不迭的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