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節簞食壺漿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江蘇棹子字數:3676更新時間:24/06/27 04:49:10
    1936年,2月26日上午。

    “嘩啦~”

    東京街頭一家掛着松本家族家徽的藥店櫥窗被人打破,十幾個年輕人跳進店內肆意搶奪。

    藥店經理和店員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站在角落裏看着這一切,順便摸了摸口袋裏的營業款。

    一個月不到30日元的薪水,不足以讓他們冒着危險阻止暴民,何況大家的屁股都不乾淨。

    何況又不是自己的產業,就算被人打死了,松本家族頂多是給點撫恤金,命可是自己的。

    一方只要錢不要命,

    一方只要命不要錢。

    本該對立的雙方非常默契,年輕人們無視一旁的工作人員,旁若無人的開始了一場0元購。

    貨架上的阿司匹林、馬啡、各種退燒藥能輕鬆的在黑市上換成現金,價值比日元更堅挺。

    遠處一個巡警有氣無力的吹着警哨,腳下卻沒有動彈,警視廳都沒了,沒必要太過認真。

    聽到哨音,其中一個年輕人把幾盒藥品塞進懷裏,接着來到門口朝觀望的人羣高舉右手。

    “國民們,接收財閥資產!”

    搶劫者很清楚,有句話法不責衆,當審判成本大於財產損失,警方不會盯着小羣體下手。

    反正責任有收音機裏那些尊皇討奸的義士負,他們不過是跟風發點小財而已,不算什麼。

    再說圍觀者聽到口號,第一個反應是退後了兩步,畢竟大部分百姓都是循規蹈矩的良民。

    不過也有聰明人注意到光出聲不動作的巡警,正所謂錢財動人心,人羣漸漸有了些騷動。

    學好不容易,

    學壞一出溜。

    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越來越多的圍觀者衝進藥店,瞪着血紅的雙眼開始搜刮財物。

    羣體***很容易傳染,尤其是在社會秩序面臨崩塌,原本價格不菲的藥物唾手可得時。

    十分鐘後,藥店內的商品和值錢物件被掠奪一空,離開前先前喊話之人隨手點燃了傢俱。

    熊熊烈火猛的升起,煙霧籠罩在繁華的東京街頭,地面上到處是破碎的玻璃和藥品包裝。

    “股長,怎麼辦。”

    街角處,一個東京站被俘特工縮回腦袋小聲詢問道,他們剛剛處理完叛徒就看到了這幕。

    想到跪地求饒、醜態百出,最後被捅了幾十刀的苟叛徒譚偉,他心中的鬱氣消散了不少。

    只是他們的老上司莊自力,死前竟然沒有求饒,反而讓他們替自己爲死去的弟兄上柱香。

    可有用嗎,人生不能復生,另外那些失去兒子、丈夫、父親的家屬們以後要靠什麼生活。

    “怎麼辦?”

    另一邊,被他稱呼股長的中年人冷笑:“娘希匹,被抓之後日本人可沒有少招呼咱們弟兄。

    被活活打死的就有三個人,屍體最後也被拉走扔到了海里,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這個仇當然要報,論破壞,這些人都是小打小鬧,你們說說一個城市什麼地方最爲重要?”

    “警方。”

    “醫療。”

    “供水。”

    “交通。”

    幾個特工立刻回答,在特務處的培訓中煽動和組織暴亂是門必修課,目標的選擇很重要。

    普通人需要的是財物,特工追求的是破壞敵對勢力的統治,製造敵對政府與國民的對立。

    他們說的這些地方全都關乎到國計民生,涉及到的人員數量衆多,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件。

    到時候稍做挑唆,幾百萬的東京居民鬧起來,警察和軍隊上街都沒用,除非是大開殺戒。

    “對!”

    股長的眼中閃過厲芒:“咱們不搞則已,要搞就把整個東京搞個天翻地覆,讓日本人心痛。

    警方有兵變的鬼子對付,咱們就不要管了,也沒法管,大家身上有傷又沒有多餘的武器。

    接下來所有人分三個小組,第一組去醫院,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儘量殺傷醫護人員。

    第二組去水廠,破壞供水設施和管線,我要讓東京的民房、工廠、消防栓全部無水可用。

    最後一組隨機搭乘電車、公共汽車放火,同時在汽車和火車站製造混亂,癱瘓城市交通。

    行動結束,去備用死信箱領取新的安全屋地址,然後再想辦法聯絡處裏或者找途徑回國。”

    說到這,他掃視了一圈:“我得提醒你們,不要有其它想法,還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

    咱們被俘是瞞不過去的,上面肯定會知道,加上脫身的經歷太過離奇,內部審查逃不了。

    不把身上的恥辱洗刷乾淨,你我都會在刑場見面,行了,大家各自準備一下,分頭行動。”

    講完,他便帶着人迅速離開了混亂的街道,渾水摸魚的機會不多見,得抓緊多放兩把火。

    同一時間。

    東京幾個區內都發生了打砸搶燒的惡性犯罪活動,失去警視廳的指揮,警察們按兵不動。

    倒不是說沒人指揮,他們就抓不了人,而是缺少必要程序,出了問題很容易成爲替罪羊。

    當然,盡忠職守的人也有,一些警員自發組成了隊伍,對搶奪財閥資產的暴民展開抓捕。

    令人玩味的是,這些警員要麼是有家人朋友在財閥企業謀生,要麼家中產業與財閥關聯。

    所以說,錢是個好東西,能讓人奮不顧身。

    也是壞東西,不知不覺就會讓人迷失心智。

    聽完廣播,主動上街參與0選購的暴民有多少,具體的數量誰也不知道,但起碼有上萬人。

    這還沒算上被裹挾的人,兩者加一起恐怕有幾萬人之多,一小撮警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這些人剛剛抓了幾個人,就被蜂擁而來的幾十個暴民淹沒,拳打腳踢中有人扣動了扳機。

    這聲槍響徹底激化了矛盾,被打急眼的日本警察顧不得其它,紛紛將槍口對準同胞開槍。

    “砰砰砰...”

    一片白色的雪花慢慢飄落,停在一灘鮮紅的血跡上,暴民們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幾具屍體。

    死人了,之前不管怎麼樣,警民都保持了極大剋制,那就是搶東西抓人行,傷人命不行。

    現在死了這麼多同伴,暴民們既害怕又憤怒,某種異樣的情緒在他們的心中一點點萌生。

    事物脆弱的平衡被打破,緊隨而來的連鎖反應造成的結果,誰也無法預測,就像是今天。

    “殺人啦!”

    “財閥的狗腿子殺人啦!”

    一陣死寂過後,暴民中的聰明人轉頭就跑,一邊逃命一邊大喊,淒厲的叫聲傳出去很遠。

    他們這一跑提醒了其他人,誰知道殺紅眼的警察會不會再開槍,也紛紛腳底抹油—溜了。

    看着一鬨而散的人羣,冷靜下來的警察們腦袋一片空白,事情搞大了,這下有大麻煩了。

    自明治維新起,日本的法治建設從未停止,特別是針對普通人違法的判處程序逐漸正規。

    沒審判就殺人?

    這是犯罪。

    現在不是武士老爺拿着武士刀就可以隨便殺人的江戶時代,當然了,大人物還是有特權。

    問題是他們不是大人物,如今他們只有兩條路,怎麼就在這等待同僚的抓捕,要麼逃亡。

    不過,很快他們就不用煩惱如何選擇了,因爲逃跑的暴民又回來了,問題是人數有點多。

    幾百個面目猙獰的青壯漢子手持木棒、武士刀、長矛衝過來,件件能要人命,氣勢驚人。

    “八嘎,就是這些狗腿子!”

    隊伍最前方的一個人指着驚駭不已的警察大吼一聲,接着高舉一根粗壯的木棍迅速接近。

    隨着他的喊聲,暴民們又一次加快了速度,好幾把鋒利的利器直衝着警察們的胸膛揮去。

    日本近幾十年來接連用兵,民間的在鄉軍人非常多,由於缺乏生存能力,多數生活窘迫。

    他們非常相信皇道派說的,自己生活不好,全是財閥和國賊的原因,天蝗對此並不知情。

    正在衝向警察的暴民就是這樣的人,話說回來,一般的日本人也不敢用冷兵器跟警察鬥。

    他們自動組成在軍隊中學到的衝鋒隊形,幾人一組互相掩護,以不同角度發起致命攻擊。

    噗嗤~

    眨眼間,一股猩紅色的血液噴出好幾米,兩目圓瞪的警察腦袋緩緩滾出了纏鬥中的人羣。

    衝突爆發的很快,結束的也很快,僅用了五分鐘,幾個警察就全被暴民砍成了零件狀態。

    反正沒了回頭路,他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將街面上的警察挨個解決,方便下面的搶奪。

    這股風潮愈演愈烈,哪怕沒有制止暴民的閒魚警察,也被大腦發熱的危險分子殘忍砍死。

    東京彷彿回到了原始社會,暴力與弱肉強食隨處可見,城市上空的灰色煙霧讓人喘不上氣。

    屋漏偏逢連夜雨,

    麻繩專挑細處斷。

    恰好這個時間段,東京各大醫院發生了多起醫生被殺案,醫護人員人心惶惶,無心工作。

    市內自來水和交通系統也一起被人破壞,許多市民憤怒的走上街頭,暴民隊伍逐漸壯大。

    就連統制派軍隊派人重新控制了電臺和報社,發佈了戒嚴命令,情況依然沒有得到改善。

    就像左重在事前想的那樣,人性中的惡釋放出來後很難收回,不勞而獲的誘惑着所有人。

    東京時間中午12點。

    山王旅館。

    這家距離皇宮、陸軍統帥機構以及國會大廈很近的旅館,成爲了兵變部隊的臨時指揮所。

    來來往往的士兵搬運着沙袋和彈藥箱,兵變組織們則坐在溫暖的壁爐旁商量目前的局勢。

    有了暴民的幫助,他們的處境好了很多,甚至有百姓送來了大量糧食,可謂是簞食壺漿。

    這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令人感動,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左重恨不得當場高歌一曲。

    《極靈混沌決》

    ------題外話------

    地圖擴疆北西南,日記救國千古傳。

    外患不決轉重慶,內患不決進臺灣。

    花園口水救乾旱,長沙城火送溫暖。

    金元卷多富國民,保甲連坐撫贛南。

    精忠報國有汪總,愛民如子湯河南。

    死守南京唐生智,決戰東北張毅庵。

    昔日英豪名尤在,今朝國粉戰四海。

    嘴炮無敵滅土匪,網軍神勇復左岸。

    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