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節好好關照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江蘇棹子字數:4287更新時間:24/06/27 04:49:10
    “快快的,佔領電話房。”

    安藤輝三黑着臉命令手下,參謀本部門口的警衛非常盡職,即使以少敵多依然選擇反抗。

    於是身穿同樣軍服的兩支部隊在最高軍令機關展開了一場自相殘殺,警衛表現的很勇敢。

    他們依託簡易的防禦工事,一邊組織抵抗,一邊試圖派人去參謀本部中召集更多的士兵。

    只可惜勇氣不能當飯吃,一方人數少,裝備只有步槍,另一方人數衆多又有數挺輕機槍。

    戰鬥結果不言而喻,幾分鐘後雪地上滿是鮮血和殘肢,千瘡百孔的木質崗亭倒在了地上。

    如狼似虎的兵變隊伍以戰鬥隊形直撲電話房,切斷此地與外界聯絡,完成既定作戰目標。

    “收斂遺體,他們是勇士。”

    安藤輝三昂首挺胸跨入了參謀本部的大門,接着停下步子對剩下的手下下達了新的命令。

    “在門口建立防禦,最好找一些堅固的桌椅堆在一起,必要時候點燃它們阻止奸臣的部隊。

    其餘人去封鎖陸軍省與陸軍大臣的官邸,隔斷電話線,不允許人員進出,其它的不用管。”

    他不是瘋子,進攻參謀本部是爲了救人和阻斷軍令傳達,沒必要徹底得罪整個陸軍系統。

    “哈依。”

    士兵們遵照安藤輝三的命令各自準備去了,而左重縮着腦袋從一處堅固掩體後走了過來。

    “安藤君,我們趕緊去營救河野君吧,我擔心對方狗急跳牆傷害到他或者挾持他作爲人質。”

    “吆西,走吧,希望那幫財閥走狗們可以明智一點,否則我不介意在參謀本部裏大開殺戒。”

    安藤輝三扶着指揮刀,殺氣騰騰的放了一句狠話,擡頭看向辦公大樓,目光中滿是野心。

    以大尉身份掌控整個日本的軍令中樞,哪怕是暫時的,也足以讓他這個平民的兒子驕傲。

    與此此時,參謀本部大樓內的文職工作人員亂作一團,猜測着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少數參與過實戰的軍人倒是想反抗,問題是沒有武器,他們總不能用鉛筆刀和文件阻敵。

    一片混亂中,天蝗駕崩以及敵軍已經攻入東京的小道消息,以飛快速度在人羣當中傳播。

    直到兵變隊伍進入,看着襲擊者身上的本國軍裝,所有人才鬆了口氣,不是戰敗了就好。

    不過僅僅過了一分鐘,他們就爲這個想法後悔了,兵變士兵動起手來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八嘎!交出武器。”

    一個胸口掛着陸大畢業徽章的年輕中佐拒絕投降,直接被幾個上等兵拳打腳踢給收拾了。

    這幕讓在場的軍官立刻高高舉起了雙手,好漢不吃眼前虧,看來日本人也懂得這個道理。

    安藤輝三見狀滿意點頭,他讓人將人員聚集起來,將在校場上說的那些話又重複了一遍。

    接着不管或目瞪口呆,或面色激動的俘虜們,便帶着左重和一隊士兵往看守所方向走去。

    根據情報,參謀本部的看守所位於大樓的地下一層,公開的出入口只有一個,易守難攻。

    日常駐紮有兩個分隊共30人的警衛隊伍,武器配置也不錯,下轄一個超編制的機槍小組。

    配合上看守所內部的堅固建築和多道鐵門,他們想要攻入非常困難,但那是一般情況下。

    安藤輝三所屬的第一師團是精銳部隊,兵員素質、裝備、訓練水平都穩居日本軍隊前列。

    而警衛都是普通部隊,又沒有打過仗,面對同僚的進攻也放不開手腳,戰鬥力大打折扣。

    反觀兵變隊伍目的明確,被洗腦後認定了阻攔他們的人都是財閥幫兇,開槍時毫不留情。

    左重看着這些士兵熟練的戰術動作以及默契的配合,不禁嘆息,民國軍隊還差得很遠啊。

    “砰砰砰。”

    在安藤輝三的指揮下,頭上綁着尊皇討奸布條的鬼子順利攻進了看守所,槍聲不時響起。

    趁着交戰,左重眼珠一轉大聲喊話擾亂軍心:“士兵兄弟們,我們是奉天蝗御令誅滅國賊。

    只要你們放下武器,交出河野獸同志,我保證你們會受到公正對待,千萬不要以卵擊石。

    想想你們飽受盤剝的家人,想想吃不飽飯的孩子,再看看花天酒地,魚肉鄉里的財閥們。

    帝國軍人不是應該保護自己的國民嗎,你們這麼做是在幫助他們剝削自己的兄弟姐妹哪。

    請放下槍吧,不要將槍口指向同胞,你們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天蝗身邊的奸臣賊子。”

    誅滅國賊?

    天蝗御令?

    他的話音未落,警衛的槍聲猛然一停,也是,一個月區區幾日元的軍餉錢,拼什麼命啊。

    若是外敵,他們靠着愛國熱忱說不定能撐一會,可對面是自己人,又是誅滅國賊的義士。

    更重要的是,警衛也來自日本底層社會,畢竟有錢有勢的人怎麼會來基層部隊當大頭兵。

    於是警衛們對視了一眼,有的把槍口上擡了幾分,這樣既不違反軍法,也不用違背良心。

    有的乾脆放下槍,看樣子要不是身邊還有隊友,說不定會直接反水,現場槍聲慢慢變小。

    由此可見日本的社會矛盾確實很嚴峻,不是兵變隊伍厲害,實在是日本政府已人心盡失。

    “吆西,岡本君請繼續。”

    安藤輝三爲自己拉攏岡本重信的決策得意不已,能夠和平解決警衛,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他們目前最缺的就是時間,兵變隊伍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控制東京,造成既定事實。

    時間拖得越久,周邊的部隊反應過來,倒黴的就是他們了,他們幹的事可是標準的大罪。

    “八嘎,不要相信他的話。”

    警衛隊伍的負責人聽到左重的話根本不信,因爲按照程序,天蝗御令該由參謀本部下發。

    絕對不會直接傳達到某支執行部隊,對方肯定是造反作亂的叛軍,統統都該死啦死啦的。

    但隨着兵變部隊突入,越來越多警衛放下槍選擇投降,甚至主動勸說身邊戰友放棄抵抗。

    有幾個會來事的士兵,趕緊將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河野獸從牢房請出來,交給了安藤輝三。

    警衛負責人見大勢已去,面露絕望掏出自衛手槍抵住下巴,閉上眼睛緩緩的扣動了扳機。

    衆人沒有阻止,看守所在他的手上失守,不管結果怎麼樣,他都要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

    “河野君,你受苦了!”

    安藤輝三跨過警衛負責人的屍體,快步跑到河野獸的身邊噓寒問暖,一副好大哥的做派。

    他握住被拔掉指甲的河野獸的雙手,熱淚盈眶地表示要爲對方報仇雪恨,警衛紛紛低頭。

    如此拙劣的拉攏手段,左重懶得評價,悄悄退後兩步在看守所裏舉着相機不時拍下照片。

    巡邏的兵變士兵見怪不怪,他們對記者先生很尊敬,還有人想隨身保護防止他遇到危險。

    謝絕了對方的好意,左重漫無目的轉了一圈,在看守所深處的一條走廊裏有了一些發現。

    這個地方沒有一絲陽光,照明全靠頭頂防爆燈的燈光,走廊的兩側是一扇扇堅固的鐵門。

    走到其中一扇鐵門前,他隨手打開門上的窗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涌了出來,令人作嘔。

    屋內異常黑暗,隱隱約約的能聽見呻吟和鐵鏈摩擦聲,顯然這裏面關押的都是重要犯人。

    “所有人聽着。”

    左重沉吟片刻,將所有窗口打開,用日語朗聲說道:“我們是反抗財閥,尊皇討奸的義軍。

    如果有誰願意加入我們請開口示意,只要能立下功勞,以前犯下的所有罪過將既往不咎。”

    現在這種情況,一間間查探不現實,得儘快找出此行目標,拉人入夥就是個不錯的理由。

    他的喊聲傳出去很遠,安藤輝三聞聲皺着眉頭走了過來,顯然是對左重的自作主張不滿。

    這時,一間牢房裏響起了虛弱的喊聲:“弟兄們,一定要堅持住,不要中了小鬼子的陰謀。”

    “是,股長。”

    “老子殺人放火什麼都敢做,就是不敢做日本人的狗。”

    “哈哈,小鬼子黔驢技窮了,可惜你爺爺我不是傻子。”

    中國話。

    左重眉頭微微跳動,關在日本參謀本部的中國人,除了東京站的被俘人員不會有其他人。

    只是叛徒呢,莫非被日本人安排到了別的地方,如果這樣就麻煩了,這個機會太難得了。

    或許可以從警衛和這些經過拷打沒有投敵的弟兄身上想辦法,關鍵是不能引起別人懷疑。

    “岡本君,這些傢伙都是軍方的重犯,將他們放出來是不是有些不合適,這樣會惹來麻煩。”

    一旁,安藤輝三小聲表示了反對意見,他還做着在軍中平步青雲的美夢,自然不願擔責。

    左重真想給他一耳光,你特娘的都造反了,還顧忌這個,顧忌那個,乾脆回家抱孩子吧。

    小書亭

    他強忍怒氣在對方耳邊道:“安藤君,你不明白嗎,這個世界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啊。

    你手下的士兵,或許會因爲上層的一道命令就離你而去,你必須要培養屬於自己的力量。

    這些人都是罪犯,只能依附於你才能獲得自由,有任何不方便的事都可以交給他們去做。

    況且這麼多犯人,每天需要的食物就不是小數,還要安排專門人員看守,不如廢物利用。”

    哎?

    好像有些道理啊。

    安藤輝三扶了扶眼鏡,思考過後點點頭:“好吧,那這件事就拜託給岡本君了,我相信你。

    但是這些人要跟職業軍人分開管理,可以叫尊皇討奸協作組,負責處理後勤有關的事務。”

    他嘴上說着將囚犯交給左重負責,轉頭連組織名稱都定了,可見也是個兩面三刀的貨色。

    恩。

    我爲什麼要說也。

    左重晃晃腦袋,再次大聲喊了幾句拉新的口號,終於,從一間牢房裏走出了幾名“囚犯”。

    來去自由的囚犯嗎,這事有點意思,他笑眯眯地阻止了準備擡槍的士兵,看着對方靠近。

    “千萬不要開槍,我們都是情報部崗村部長的客人,願意爲諸位的尊皇討奸行動提供幫助。”

    對方領頭的一人身穿西裝,說話間一直行着法國軍禮,還算周正的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

    而此人身後跟着的人當中,有的帶傷,有的不帶傷,相同的是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樣。

    譚偉!

    左重一眼就認出這傢伙是東京站行動組長譚偉,看來是對方的投敵,導致東京站被破壞。

    這是不是就意味着東京站站長莊自力和情報組長王中泉是無辜的呢,他陷入了思索之中。

    “長官?長官?”

    另一邊,譚偉見到講話的日本人一聲不吭,只好壯着膽子喊了兩句,同時心中暗暗後悔。

    自己就是來協助日本情報機關審訊老下屬,怎麼會遇到兵變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倒黴事。

    要不是反應及時,帶人躲進了牢房中,恐怕他們就被這幫亂兵打死了,那死得也太冤了。

    左重聽到此人的呼喚,看了看對方淡淡道:“恩,這位先生你願意棄暗投明,這非常的好。

    你叫什麼,因爲什麼被關到了這裏,我希望你要誠實回答,這關乎到你的生命,明白嗎。

    你身後的幾位都願意加入我們的事業嗎,人數有點少,如果還有其他人也請一併出來吧。”

    “哈依,哈依,明白。”

    譚偉鞠了個躬,擡起頭小心翼翼解釋起來:“我叫譚偉,是民國特務處東京站的行動組長。

    牢房除了我們,還有一個人可以自由活動,他是我的上司,此人雖然投降,但很不老實。

    除此之外就剩下那些拒不投降死硬分子,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以後還請長官您多多關照。”

    莊自力投敵了。

    無論他配不配合日本人,投敵一事板上釘釘,一個本擁有大好前途的情報官,可惜了啊。

    左重惋惜過後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皮笑肉不笑道:“當然,我一定會好好關照譚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