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節跟聰明人說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江蘇棹子字數:3109更新時間:24/06/27 04:49:10
    鄺福安聞言輕輕一笑,淡淡說道:“看來生田先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沒關係,等您品鑑完我們巡捕房的審訊手段,咱們倆再聊。

    別人都說日本情報機關的刑訊非常厲害,我是不大服氣的,結束之後您可以用切身體會做一個評價,也好幫着我們改進工作方式。”

    “橋豆麻袋。”

    生田隆喜聽到手段這二字頓時急了,哀求道:“老豆在你們抓我之前出門打電話去了,看到我被抓定然會藏起來,躲避後續的追查。

    請您去巡捕房問一問,我真的看到貴方的人跟老豆商談過,此人是個白人,差不多三四十歲的樣子,身份很高,有許多白人保鏢。

    只要能順着這條線找到老豆,一切疑問就都能解開了,鄺先生,我是松本家族的女婿,您若是放我一馬,松本家族絕不會虧待你。”

    鄺福安對於生田隆喜的收買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那個叫老豆的神祕情報掮客,對方竟然跟巡捕房的人祕密交易地下黨的地址。

    這不是扯淡呢麼。

    當天執行任務的是叛徒,已經全部死在了現場,活下來的就是他和另外一個紅隊隊員,老豆要是這麼神通廣大,自己早就暴露了。

    最重要的是包括約翰.愷自威在內,巡捕房的人跟他交流時言語和眼神非常自然,他們絕沒懷疑自己,這是一個地下工作者的自信。

    可是從屋子裏搜到的文件保密程度看,老豆似乎又很有實力,一個騙子可以弄到英國高層和海軍的情報嗎,這就有點自相矛盾了。

    如果此人真實存在,不是生田隆喜憑空捏造的,對方又確實跟巡捕房的人見面,試圖交易某些情報,那麼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生田隆喜沒有說謊,文件是老豆的,所謂的地下黨地址,只是老豆在矇騙人,幹情報掮客的沒有老實人,坑人是慣用的手段。

    可是有一個問題,真的會有人爲了一點錢去得罪日本特高課長和巡捕房嗎,而且這人本身就掌握了很多高密級的情報,這合理嗎。

    與其冒着危險騙錢,爲什麼不賣真情報呢,這世界上殺頭的買賣有人幹,虧本生意沒人做,從邏輯上看,騙巡捕房就是虧本生意。

    二是生田隆喜在說謊,那些祕密文件根本就不是老豆的,或者不完全屬於老豆,對方是生田隆喜的手下或者夥伴,負責保管文件。

    從文件使用英文這點判斷,他們很可能在準備一場情報交易,並且購買情報的一方是英語國家,用英語是爲了方便買家進行檢查。

    證據是生田隆喜是日本人,老豆按照描述是中國人,兩個國家的官方語言都不是英文,沒事把文件搞成英文幹什麼,那樣太麻煩。

    或許老豆打着最後撈一筆的主意,就用地下黨地址爲由,利用日本特高課長約見了巡捕房的人,結果可能成功了,也可能沒成功。

    結合對方就這麼把文件放在屋裏,這個推測的可能性很高,反正情報賣再多都是生田隆喜的,他爲什麼要當回事呢,這符合人性。

    至於跟老豆交易的人,白人,三四十歲,很有地位,白人保鏢,他的腦中閃過一個人的身影,是了,情報聯盟本就是那人組建的。

    鄺福安考慮了幾分鐘,出門走到監獄電話旁,接通了約翰·愷自威辦公室,將生田隆喜交待的和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

    “先生,我認爲當務之急是確定老豆的存在,通過對周圍鄰居的詢問,這點很容易就能搞清楚,然後再想辦法尋找與老豆交易的人。

    覈實了這兩點,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找到生田隆喜跟那些沒有指紋的那些文件的聯繫,這可能需要對文件內容進行研讀,請您批准。”

    老豆

    電話那邊的約翰·愷自威皺起了眉頭,沒想到這件事跟那個戴着帽子和圍巾的情報販子有關係,隨即就意識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老豆跟自己和長谷良介的見面是祕密的,若是事情傳出去,倫敦和軍情部門會不會認爲泄密的人就是他,來自愷自威家族的子弟。

    他咽了咽口水,覺得這事很有可能,遠東艦隊的滬上基地他不止去過一次,國王的身體情況同樣是所有英國貴族密切關注的重點。

    完了,多好的替罪羊啊。

    約翰·愷自威擦了擦冷汗,打着官腔回道:“我們不能被間諜嫌疑人佔據主動,破案的速度要快,中國話叫兵貴神速,你先研判文件。

    一旦確認文件和生田隆喜有關係,別的東西就不重要了,帝國需要滬上的財富,巡捕房要保護創造財富的人,老豆就是其中一員。

    總之,情報掮客是一個事實存在的職業,那就有其存在的理由和道理,你不要管這些,把全部精力放到對生田隆喜的調查工作中。”

    說到最後,約翰·愷自威的語氣愈發嚴厲,甚至有點警告的意思在裏面,差一點就直接開口說包庇老豆了,他相信鄺福安能聽明白。

    谷艴

    “是,我知道怎麼做了。”

    鄺福安明白嗎,當然明白,這麼一說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擺明了對方屁股底下不乾淨,生怕此事牽扯到自己,那事情就好辦了。

    於是他小聲提出了建議:“卑職覺得生田隆喜這是在拖延時間,想要等日本領事館出面營救,我會注意這一點,抓緊時間突破口供。”

    “好,很好。”

    約翰·愷自威滿意了,又說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心中悄悄鬆了一口氣,不禁感嘆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啊,這個鄺值得大力提拔。

    以後有些不方便出面的機密事情,可以交給對方去處理,還能通過一個探長影響到基層巡捕,怎麼看都是有百利無一害的好主意。

    監獄裏,鄺福安不曉得自己就快成心腹了,找了幾個膘肥體壯的守衛再次走進牢房裏,這回他不再是笑眯眯的了,一進去就說道。

    “把你們最厲害的招式都使出來八,好好招待生田先生,對了,最好不要留下明顯的傷痕,怎麼說也是外交官,要給人家點面子嘛。”

    “是,鄺探長。”

    守衛們恭恭敬敬的回道,接着搬來了老虎凳,這種方法除了捆綁的印子,什麼傷痕都沒有,實在是刑訊逼供不可多得的犀利手段。

    另外,跟情報機關不同,巡捕房沒有價格昂貴的電刑設備,可辦法總比困難多,人的智慧是無窮的,還有其它方法可以實現電刑。

    一個守衛從外面拿來了一部電話機以及一卷電話線,麻利的將分叉的一頭接在了生田隆喜的不可講述之處,又將一頭接在電話上。

    老實手搖電話機其實就是一臺小型手搖發電機,轉速越高電流越大,通過人體的電流越大,人就會越痛苦,以此達到審訊的目的。

    最妙的是由於電話機的電壓不高,過上三兩天,別說肉眼無法查看到傷痕,就算是讓醫生檢查,也很難發現由此造成的刑訊痕跡。

    鄺福安冷眼旁觀,在這種地方潛伏想要做個好人是不行的,一來很容易引起懷疑,二來嘛不能跟其他打成一片,人至察則無徒嘛。

    正好當上探長,這次就拿這個日本特務開開葷,讓巡捕房裏某些人看看他鄺某人的厲害,免得有不長眼的找麻煩,耽誤他的時間。

    “一起上,三塊磚,這傢伙是情報人員,跟那些拎包、闖空門的下三濫不一樣,尋常的手段奈何他不得,別害怕,出了問題我兜着。”

    鄺福安冷聲囑咐道,接着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瀟灑的敲起了二郎腿,順手給自己點了一根香菸,準備欣賞生田隆喜的醜態。

    “八嘎,放開我。”

    那邊生田隆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摁到了老虎凳上,這讓他如何冷靜得下來,當即跟殺豬似的叫喚着,吵得左右牢房的人破口大罵。

    可是很快,這些人就跟鵪鶉一樣縮到了牆角,原因是刑訊開始之後,那再次拔高了幾度的嚎叫聲,這下傻子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外交官,你們不能.”

    “啊”

    在手搖式電話機電流接通的那一剎那,生田隆喜的心臟似乎都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從不可講述之處冒了上來。

    聽到他的慘叫,搖着電話搖柄的巡捕咧嘴一笑,眼中滿是暴虐之色,手上轉動搖柄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嗚嗚嗚的聲音越來越快。

    生田隆喜一邊承受下半身難以忍受的燒灼感,一邊承受着膝蓋腿部的巨大痛苦,嘴巴對着天花板大吼了一聲,一股熱流噴涌而出。

    “md,軟骨頭。”

    行刑的巡捕呸了一聲,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快就失禁的刑訊對象,還特麼的尿了這麼多,整個單人牢房裏充滿了濃重的騷臭味。

    “用水衝,繼續。”

    鄺福安眼睛都沒眨一下,口中吐出了幾個字,跟東北那些落在日本人手裏的抗日志士比,生田隆喜感受到的疼痛根本算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