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帥人魚

    “真有這麼玄乎？”

    夜寒君蹙着眉頭，無盡憂思。

    思來想去，他還是難以認同鵝大仙的推斷。

    浩劫鴉主的神異性，無疑是板上釘釘。

    可默如果也牽聯惡魔族的隱藏大佬，集兩種至高血脈於一身，越是琢磨，越是令人匪夷所思。

    “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

    “既然默能夠控制詛咒，有了敵友的概念，相處起來，我們的壓力不會大到不可承受。”

    末了，鵝大仙大翅一揮，散發出捨我其誰的氣勢：

    “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別忘了，現在排在第一優先級的，依然是以雙職權晉升第7位階！”

    “闖不破這道關卡，別說默了，小瓜瓜、小魅魔……有一個是一個，除非契約斷裂，不然我們的下場就是一輩子卡在天地圓滿，再無寸進的可能！”

    “是啊。”

    傾聽半響的夜隱，輕輕而嘆：

    “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其餘另說。”

    “距離修羅之墓的關閉，還有很長的時間。”

    “你現在擁有不止一個跨越大位階的戰鬥單位，我想縱使碰到三位少皇，也有了正面一戰的資格。”

    “要真碰到他們，大可放手一搏。”

    “公平競爭也好，惡意搶奪也罷，只要能爲第7位階沉澱根基，怎麼都不過分。”

    “我明白。”

    夜寒君點點頭，話鋒一轉：

    “既然孤島上最可怕的威脅意外被剷除，我們倒不用急着離開這裏了。”

    “你的意思是……打掃戰場？”

    夜隱抖了抖眉毛，額頭的皺紋堆在一塊，若有所悟。

    “走吧，事不宜遲。”

    夜寒君喊來鵝大仙，叫醒淺寐中的獅首。

    這傢伙神經還真是大條，自從確認默不會傷到它後，終究沒忍住睏意，頭一歪就睡過去了。

    被強行叫醒後，獅小懶顯然有一百個不樂意。

    奈何，羊小奇和蛇小兇壓根不想呆在這裏。

    地心血管雖然隕落，可這裏依然殘留着令獸心驚肉跳的法則波動，呆在這裏如芒刺背，一刻也不踏實。

    “吼……”

    無奈之下的獅小懶，只能拖着獅掌，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懶洋洋的掉頭。

    它們往來時的方向踱步，而這個時候，瓜瓜脖子上的石頭掛墜再也沒有發光。

    沿途遭遇的那些詛咒墓碑，全都崩碎，有些連粉末都找不到，早就隨風揚落大地，再無蹤跡可尋。

    “大蝌蚪，那裏在冒煙呀！快去看看！”

    “大蝌蚪，快來快來，這裏有一顆腐爛的果樹，旁邊還有一頭死去的大毒蛇呢！”

    “呀，這裏居然有一口黑色的泉水，好濃郁的暗元素，大蝌蚪，我們把它收集起來當泡澡水吧！”

    ……

    瓜瓜暫時忽略默，隨着時間的推移，玩鬧之心大起。

    亂葬崗區域，隱藏的寶貝數量不菲。

    它們可能是墓碑的伴生之物，也可能是存活這裏的邪惡之獸，辛苦收集的天地靈材。

    因爲地心血管的隕落，詛咒全面消散。

    藉助詛咒之力強化血脈的畸變生靈，絕大多數都無法倖免，不是被牽連致死，就是重傷虛弱，戰鬥力十不存一。

    夜寒君和夜隱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他們地毯式搜刮墳區，只要看到有價值的靈材散落在地上，盡數收集，以此充當戰略物資。

    要是看到還有墓碑豎立，那便主動挖掘，瞧一瞧裏面埋着什麼生靈的屍骸。

    要是撞見苟活的惡獸，那便手起刀落，助其超脫。

    轉眼間，三個月逝去。

    夜寒君望着嵌滿暗紅色護甲的右臂，其上彷彿鍍着一層水晶，只需一點點光線的折射，就能閃爍幽冷的寒芒。

    他舉臂握拳，感受着鼓鼓囊囊的肌肉力量，還有體內厚重如海的血液洪流，輕輕吐氣，深邃的目光處變不驚。

    “了不得！”

    一旁的夜隱看到這一幕，下意識讚歎道：

    “尋常族人，若能帶回一塊修羅弓的碎片，便是大功一件。”

    “開啓還不足十年，你居然已經覆蓋一整只手臂，開始往胸腔和背脊蔓延。”

    “這般數量的碎片，若能帶回，必是赫赫戰功。”

    “介時聖人親臨，只要不是異想天開的報酬，他們必然兌現，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到底是沾了浩劫鴉主的便宜……”

    夜寒君搖頭，無悲無喜。

    亂葬崗上，隕落的族人不止一個。

    三個月的時間，他從三具人類屍骸的身上，找到了四塊修羅弓的碎片。

    夜隱一塊也沒要，聲稱這是夜寒君契約眷靈的功勞，於情於理都應由主人接手。

    夜寒君沒有推脫，全部與自身相融。

    加上少王殿得到的一大塊，以及夜懶懶的一小塊，六塊碎片集於一身，造就了整個手臂都被覆蓋的奇景。

    “深層冥土也挖到了，灰濛濛的，蘊含着強烈的幽冥氣息。”

    “還差兩種惡魔的血漿……這裏找不到的話，只能寄託希望於空穴。”

    “冥水之中，水屬性的異種惡魔數量再少，瞎貓碰死耗子，一定會有遭遇的概率……”

    聽得夜隱的建議，夜寒君頷首，正色道：

    “你的不死蟑螂，雖然不久前剛剛晉升天地大成，暫時無法連續提升位階。”

    “但我們最近得到的寶物堪稱海量，需要什麼儘管拿去，不要客氣。”

    “哎，我不擔心這些。”

    夜隱敲了敲柺杖，頗爲頭疼道：

    “近日來伙食質量大幅提升，蟑蟑和螂螂性慾上漲，平均七日便能孵化一窩小崽子，人面蟑螂的總數很快就會超過一萬。”

    “可是等我們離去之時，我不可能全部帶走，會有極大比例留存在島嶼上。”

    “我有預感，以這個物種的生存能力，即便還有畸形蟲、吞心獸橫行霸道，它們也不可能滅亡。”

    “等到萬年後修羅墓再次開啓，這裏恐怕會成爲蟑螂的天堂。”

    “我們的子孫後代不一定會知道這裏曾經存在過邪獸，只會知道，修羅墓第十五層，有個喚作“蟑螂島”的恐怖島嶼，爬滿了打不死的大強……”

    “……”

    夜寒君張了張嘴，怪異的眼神掃落夜隱的面龐。

    老實說，他根本沒想這麼遠。

    但是話已至此，仔細想想，倘若萬年的連續繁衍，人面蟑螂一族真的在這裏做大做強。

    其中誕生的王者，統御整座島嶼，來到這裏的族人，臉色還真得發白發綠。

    “兒孫自有兒孫福，碰到我們，算他倒黴。”

    夜寒君中斷聯想，淡然而笑：

    “比起這個，我倒是覺得，你不斷強化不死蟑螂的繁衍能力。”

    “等你離開這裏，其他地方也會漸漸爬滿蟑螂，你要留給子孫的驚喜可不止一處。”

    “哎，順其自然吧。”

    夜隱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最後放下擔憂，舒展眉頭道：

    “蟑螂這樣的種族形態，一直以來都是蟲之眷靈最古老的象徵之一，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墓中那麼多近古宙的強族、稀有族，也許會有蟑螂一族的天敵，到時候物競天擇，孰強孰弱，自有時間見證。”

    ……

    垂釣，尋找惡魔血漿。

    煉化靈材，提升契約眷靈的位階。

    生死門訓練，提升戰鬥技巧。

    不知不覺，三年橫渡。

    這一日，滿月浮空，瑩瑩月色灑落孤島，恬淡的靜謐滲透心絃，帶來一種別樣的體驗。

    在蟑螂大軍的簇擁下，夜寒君和夜隱來到島嶼的南面，看那肅穆的神色，似乎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孩子們，我把你們留在這裏，希望你們茁壯成長。”

    “有朝一日若能開枝散葉，自成一方強族，你們的蟑祖和螂祖，心頭必然寬慰……”

    夜隱蹲下身子，撫摸着海浪般翻涌的蟑螂大軍，感受着它們甲殼的硬度，面掛感慨，唏噓而嘆。

    “烏——”

    浮於半空的夜寒君，手持魚王頭骨，身塗七色魔血，腳踩深層冥土，口中唸唸有詞，恍如神棍。

    等到他唸完召喚的詞句，遙遠的霧靄全部散開，有一白色帆船乘風破浪，像是幽靈一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眼前。

    “走咯，拜拜。”

    趴坐在夜寒君肩膀上的瓜瓜，朝着數千只仰起腦袋的小蟑螂揮手。

    這些小家夥醜是醜了點，但是幾年相處下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呢。

    “嘶——”

    生怕自己以後吃不到人面蟑螂，蛇首趁着夜隱不注意，一腦袋砸進蟑螂大軍裏，如鯨虹吸。

    等到夜隱反應過來，它至少消滅了數十只蟑螂，肚子鼓起一截，不小心打出的飽嗝，更是摻雜着一絲滿足。

    “你這傢伙。”

    夜寒君點了點蛇小兇的腦袋，蛇小兇厚着臉皮，反過來蹭了蹭。

    吃了就是吃了，不可能吐出來。

    誰讓它們長成了很好吃的樣子，一口一個蹦卡脆，真香。

    “至少肯定，只要奇美拉幼崽活着，它就是人面蟑螂一族最強的天敵之一。”

    “碰到它，即便是蟑蟑和螂螂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夜隱嘆息，這樣的偷吃事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有時候明明有一堆肉擺在眼前，蛇小兇也想吃點蟑螂打打牙祭。

    “吼……”

    獅小懶對衆人的對話毫無興趣，慢吞吞站起身來，輕輕一蹬地，精準落在帆船上。

    隨着一天天長大，它的體型越來越龐大。

    早些時候還能超越它的鵝大仙，如今也被狠狠甩在了身後。

    只聽“噗通”一聲，體型相仿的帆船驟然下沉，晃盪的水花，驚得夜寒君和夜隱都是心頭一跳。

    “老隱，這帆船……靠不靠譜啊？”

    “我怎麼感覺……它不吃重呢？”

    夜寒君沒了底氣，夜隱無奈，敲着柺杖道：

    “這個島嶼的設計者，大概也沒想到，我們的身邊會有這樣的一頭至聖親子……”

    “幸虧我沒準備帶蟑螂大軍一起離開，全都上去，要是一下翻船，那可就好玩了……”

    硬着頭皮，夜寒君和夜隱登船。

    爲了避免船毀人亡，兩人都將契約眷靈儘可能收起。

    但夜寒君留下了瓜瓜和花燭，然後安排花燭操控旋風，稍稍託舉奇美拉幼崽的體重。

    如此，老舊的帆船開始航行。

    鑽進駕駛室裏的夜寒君，搗鼓了半天，發現船上根本沒有座標之類的地圖。

    而航行的時間超過三日，即便站在高處，也無法窺探冥水河域裏其他的落腳點，淡淡的茫然充盈心間。

    “漫無目的的航行……到底要去哪裏？”

    “修羅墓的第十五層，無邊無際，居然如此遼闊？”

    兩人商討許久，空有戰力、智慧，面對這種不受掌控的事物，卻又無能爲力。

    “蹬蹬蹬……”

    波瀾無驚的一日，淺寐中的夜寒君，倏地睜開眼。

    他始終維持艾姬芙拉的支配狀態，所以第一時間扇動惡魔之翼，稍稍離地數米。

    帆船的右側，直線距離三千米的位置，一羣樣貌怪誕的人魚，手持魚叉魚戟，一臉凶神惡煞的撲來。

    它們的外貌太奇怪了，尋常人魚大多具備婀娜的女性特性。

    頭小胸大，腰細膚白，魚尾如裙襬拖地，或風騷，或惡毒，儀態不一。

    但突然出現的人魚，一個個玉樹臨風。

    它們擁有年輕俊美的人類男子特徵，短髮，高鼻樑，肩膀寬，胸肌挺，身材不是特別魁梧，就是特別清秀，各有各的英俊。

    然而，它們嘴裏呼喝着夜寒君聽不懂的異族語言，手中舞弄着尖頭淬毒的兵器，隔着老遠，強烈的殺意穿透靈魂，帶來一縷冰涼的觸感。

    “天地圓滿……天地圓滿……有一個無量虛引？”

    夜寒君發動資質鑑定，明悟這些生靈的種族，喚做「帥人魚」。

    它們確實太帥了，以至於裹挾着憤怒，一舉一動也充滿了陽剛氣息。

    “嘶……”

    蛇首偶爾也會睡覺，但比起經常睡覺的獅首，它更加討厭突然被吵醒。

    夜寒君面色一變，以更快的反應撲到蛇首的脖子上。

    說時遲那時快，劇烈晃動的船隻立即平靜下來。

    兇性大發的蛇首，困惑地望着夜寒君，不明白爲什麼要阻擋它出手。

    “這船太脆弱了，疑似遭受歲月力量的腐蝕。”

    “你要是在船上開戰，不管你有沒有打贏，這船都要崩碎，我們都要完蛋。”

    “嘶……”

    蛇小兇似懂非懂，餘光倏地掃向越來越近的帥人魚，壓抑的兇性隨時準備爆發。

    “讓絕弦彈琴？算了，技能前搖有點長……”

    “默，幫個忙，記得留幾個活口，不要全部解決掉。”

    夜寒君召喚逆·陰陽禍亂。

    剛剛離開召喚陣法，默就抱住夜寒君的小腿，利用觸腕的吸附能力，牢牢吸住。

    “哪裏哪裏？誰要體驗痛苦？”

    默東張西望，順着夜寒君的手指，找到了目標。

    “太好了，這是新的朋友嗎？我去和它們打個招呼！”

    興高采烈的默，哼哧哼哧扇動着迷你而又小巧的肉翅膀，飛行的速度極其緩慢。

    它剛剛靠近船的邊沿，瘋狂甩尾的帥人魚，與它的實際距離已經不足三百米。

    “撲騰！撲騰！撲騰！”

    默的正面霜白如雪，背面漆黑如墨。

    霎那間，五彩的花紋交織於肉身，佈滿血絲的獨眼從中心點分裂，一黑一白兩團漩渦快速膨脹，恍如傳說中的重瞳者，一眼之中納入兩隻瞳仁。

    “噗！噗噗噗噗噗！！”

    由一爲始，二十爲終。

    總數達到二十四的帥人魚，衝在最前面的二十頭，盡數爆炸。

    彈指之間，藍色的人魚血如雨點落下，暈開的幽藍血花，映襯在黑黝黝的冥水中，鮮豔而又奪目。

    “￥#@￥#@！”

    倖存的四頭帥人魚，猛然停止攻勢。

    它們面露極度的驚恐，左顧右盼，除了散落的兵器漂浮在水面上，哪裏找得到一具完整的族人屍身。

    “大蝌蚪大蝌蚪，它們好像在說……首領死了！”

    已經成長到天地大成的瓜瓜，變成一頭帥人魚的形態，努力分辨嘰裏呱啦的異族語言。

    “痛……是不是很痛？你們一定很快樂吧！”

    默手舞足蹈，四肢觸腕做出聯合擊掌的動作，餘下的一隻左右搖擺，興奮得不得了。

    作爲敵對方，族人的慘死尤在眼前，乃至於此時沐浴的冥水，更多的都是族人的血漿。

    活下來的四頭帥人魚接近半瘋，早先的氣勢蕩然不存。

    怎麼可能！首領怎麼可能一下就死了！

    它帶領我們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魚叉所向的位置，向來都是大勝！

    這這這……這到底是什麼級別的魚王，只是一個眼神，就能將它們滅族？！

    帥人魚慫得一塌糊塗，有三頭扭頭就跑，使上了吃奶的力氣。

    剩下的一個大概是嚇癱了，一時間肌無力，傻愣愣的浮在水面上，渾渾噩噩猶如置身噩夢。

    “當日，初見「大災邪魔咒體」的威力，我也是這般心神動盪……”

    夜隱感慨，滄桑的眸光彷彿穿越光陰之河，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夜寒君不爲所動，數年的摸索與嘗試，他早就更進一步認知默的本領。

    哪怕沒有支配融合，它獨自出手，大災邪魔咒體從關閉處於激活，被它所注視的生靈，必然原地解體。

    這個獨尊無雙之技，顯然是詛咒之軀的終極昇華。

    而它所擁有的能力，近似位階的範疇中，幾乎等同於傳說中的“秒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