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末世啓示

    一曲將軍怨，幾乎將剩餘的喪屍犬全部引來，徹頭徹尾殺了個乾淨。

    等到烏雲消散，星辰戰臺恢復些許的明亮，那盤亙頭頂的毀滅之雷，終於隱去蹤跡。

    “祖選之人終究是祖選之人，哪怕放棄始祖之血，尋常族人也與他有着難以跨越的距離。”

    白鳥魔背上的夜莫愁，低沉一笑，評價說道：

    “接下來，便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若能衝破屏障，以鯽魚之身躍過龍門，那便是我夜氏第十三萬年的天縱之子，與我等一樣潛力無窮。”

    “若是衝不過，折戟高臺，飲恨而亡，本皇爲他立一衣冠冢，孤身一人問鼎至高。”

    “呵。”夜奇玉犀利的目光掃落過來，不甘示弱道：“孤身一人？”

    “怎麼，你是覺得我也會夭折，只有你能夠破盡千難、蕩盡萬險，最終成爲家族的頂樑柱？”

    “與其期待他人，不如相信自己。”

    夜莫愁淡淡道：

    “放眼十二萬年，半途夭折的少皇不計其數，真正能抵達聖人層級的又有幾人？”

    “更何況，始祖之下再無冠位，通往終極之路的途中，又是何等的寂寞孤獨。”

    “今日我還能與你們一同特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若干年後，若是還有幾人並肩前行，那便是額外之喜。”

    “若是孤身一人，那也是常態，心安理得接受便可。”

    “或許有幾分道理。”夜奇玉目光銳利，“但我絕不會敗亡。”

    “誰敢擋我的路，誰便是我的仇敵。”

    “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寢其皮，薅其毛……無所不用，在所不惜！”

    “我也。”夜莫愁哈哈大笑，豎起食指與中指，如劍一般指向更高處：

    “來比一比，誰能重創霧首！”

    “功勞較低者，結束後奉送靈寶若干，不得反悔！”

    “怕你不成？”夜奇玉狂嘯，赤紅長髮隨風亂舞，亦如少年魔神高亢的咆哮。

    ……

    “黑瞳熠熠生輝，靈手輕盈如蝶，一曲終了，屍骸遍野……”

    “這就是夜寒君的殺手鐗……天琴雷魔？”

    “這下好了，那些第6位階的少王，怕是會忌憚起來，更進一步提防着這個擁有越階戰力的族中新秀……”

    尚且堅持下來的族人，絕大多數都是第6位階的佼佼者。

    夜不羣、夜芸若、夜靈舞、夜希恩、夜傲白、夜絲絲……

    十數人分散在星辰戰臺的制高點，遙遙望向最中心，有人愣神發呆，有人目露精芒，更有人躍躍欲試，熊熊戰火沸騰燃燒。

    “今日到此爲止。”

    “傷員現在可以醫治，其餘人原地解散。”

    “明日午時，依然是這裏，我要看到你們所有人。”

    夜霓裳的聲音像冰雹一樣落下，衆人沒看清她的真身，只看到一抹殘影疾馳，彈指間消失在天江府。

    “這……”

    “奇玉大哥和莫愁大哥，不還在和霧首廝殺呢嗎？”

    有年輕的族人，指着天空，一臉困惑道。

    “放寬心。”有年長者迴應道：

    “即便我們橫死戰場，他們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死掉。”

    “既然他們提到，狩獵霧首需要七十天的時間，那便是連續鏖戰，哪有中途休息的道理。”

    “反倒是我們，如果不及時醫治，不及時休息，明天就慘咯。”

    “是啊，今天才第一天，情況就這麼悽慘。”

    夜含蓮坐起身來，無比虛弱道：

    “天曉得霓裳姐接下來的特訓，再往上疊加難度，我們能不能堅持下去。”

    “唉，忍着吧，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夜山竹拍了拍她的肩膀，“起碼現在還能活，要是進了修羅之墓，察覺自身實力不足，到那時，我們就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

    注視的目光牢牢集中，頂着各種意味難明的表情，夜寒君與夜流螢一道，走出星辰戰臺，再然後離開天江府。

    由此，殘酷的日子拉開序幕。

    每一天，夜霓裳都會準備不同性質的眷靈，以供族人們“玩樂”。

    喪屍犬只是微不足道的引子，往後的「紫金暴猿」「恐懼蜈蚣」「剪刀翼魔」「血腥沙琪瑪」「紅脣魔法兔」「無頭戰馬」「冥府幽靈」……最弱也是天地虛引的殺戮單位，折磨得族人們日日夜夜鬼哭狼嚎。

    有三位族人的契約眷靈，慘死在獵食者的爪下，根本來不及救援。

    萬幸，人類之軀出現的五臟破碎、攔腰斬斷、四肢分離……這些傷勢不論如何嚇人，只要剩下一口氣，醫療型的耀世之胎，都能讓他們慢慢恢復元氣。

    而夜奇玉、夜莫愁兩人，花了65天的時間，順利鎮殺霧首。

    夜霓裳只讓他們休息了兩天，便又安排了一頭無量虛引的「攝影獅」，讓他們體驗感知被剝奪、影像被定格的可怕威能。

    夜寒君——偶然間還是會請假。

    手中握有猛鬼符，可以在深黑之輪修煉的機遇，並非所有人都能擁有。

    夜霓裳意外地好說話，明確他和夜流螢的目的後，手一揮，從未阻攔。

    “轟隆隆！”

    這是第155次進入猛鬼殿，廝殺近五個小時，渾身都是血汗混合物。

    剛剛結束戰鬥，夜寒君體力不支，頭暈目眩下，竟然躺倒在地。

    “哎？”

    夜流螢出來的早，早就用藥物調理一番，恢復了五六成的狀態。

    她一個箭步衝來，想要扶起夜寒君。

    手指剛剛觸碰到他的肩膀，便像是觸電一樣縮了回去。

    “我要突破了……”

    “離我遠些……說不定會有奇怪的異象……”

    “你竟然比我快？我已經非常非常努力了！”

    夜流螢美眸睜大，嘴裏嘟囔着，似有些吃驚。

    但她的反應一點也不慢，抽身後退，直接以後背抵住休息區的牆壁，兩隻明晃晃的大眼睛裏折射着驚人的光澤。

    自從夜莫愁、夜霓裳那幾批族人甦醒，時至今日已有四年。

    按照最標準的年曆，這是新生宙第一紀元，第9997年的年末。

    距離紀元之鐘的敲響，還有最後兩年。

    而她的「夜天使」，立足於第5位階的頂峯，距離衝破屏障只有一線之差。

    沒想到還是被夜寒君趕超一步，率先讓「惡魔支配者」升入了新的位階。

    “可惡呀！”

    憋着一股勁頭苦修四年的夜流螢，頗爲氣惱地磨着牙齒。

    眸光注視下，至暗深淵自動撐起，絲絲縷縷的血霧漫天升騰。

    “唰唰唰！”

    三道光芒閃爍，艾姬芙拉、默、絕弦，相繼出現在夜寒君的身邊，形成一個三角站位。

    “這個節點晉升？”

    正在打理秀髮的艾姬芙拉，發現自己突然被召喚出來，略微一怔。

    環顧四周，鎖定躁動的源頭後，她哼了一聲，瞳仁中緩緩旋轉的紫色五勾玉，莫名滋生難以掩飾的緊張情緒。

    “飛不飛昇，我可是無所謂的……”

    “萬一進化後變醜了，還不如讓我自殺……”

    艾姬芙拉嘀咕着，隨着周身的氣流越來越狂暴，神色越來越緊繃。

    “喂，臭烘烘的人類，你給我站起來！”

    “青春樹呢？快把青春樹給我，我要取一滴樹液吞服！”

    艾姬芙拉大聲叫嚷，可夜寒君閉着雙眼，像是沉浸在某種特殊的狀態下，根本沒有迴應她的聲音。

    “該死！關鍵時刻掉鏈子！！”

    艾姬芙拉撥弄着指甲，踩着水晶高跟鞋的雙腳，極爲不安地跺着地面。

    “譁~~~”

    一抹幽光穿梭而至，一個樸實無華的黑袍老者，突然出現在夜流螢的身邊。

    “叔……叔祖？”

    夜流螢起初沒有察覺，還是順着艾姬芙拉忽然豎立起來的白髮，偏過頭來，發現身側無聲無息多了一個人影。

    她也嚇了一跳，但是看清對方的面龐後，這份驚嚇馬上轉變爲尊敬。

    “終於要突破了嗎？”

    夜七蹙着眉頭，口中喃喃，深邃的目光如影子般纏繞在夜寒君的身上。

    “叔祖，只是從第5位階突破到第6位階，權能上自動強化，不會出現轉職那樣巨大的改變，應該不用太擔心吧？”夜流螢小心翼翼問道。

    “自然。”

    夜七輕輕點頭，“不過嘛，這小子的契約眷靈，個個不同凡響。”

    “老夫一把年紀了，對待‘進化’，還是如年少時一樣，心懷期待，不想錯過任何精彩的瞬間。”

    “這樣吶……”夜流螢放下心來，眼珠轉了兩圈，笑盈盈問道：

    “那照您的閱歷，它們能進化成什麼形態，擁有什麼樣的能力？”

    “魅魔，應當還是和「魅」有關，兩者之間難以擺脫聯繫。”

    “天琴雷魔，近古宙出現過它的進化形態，如果沒有意外，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抓着鬍鬚不斷把玩的夜七，沒有散發任何威勢，只是用最樸實的聲音，低聲自語道：

    “唯獨這個形態猙獰、性格古怪的生靈，我一點也吃不準，進化成什麼樣似乎都有可能。”

    “叔祖，我告訴你一個祕密。”

    夜流螢思量片刻，決定揭露一個隱祕，小小的提升一下夜寒君在叔祖心中的份量：

    “這傢伙的真名，喚作‘默’。”

    “但夜寒君說過，它不是純粹的獄之惡魔，而是罕見的雙印共生，額外擁有「災」的混沌印章。”

    “災……”夜七眸光收縮，“這一脈的出現……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啊？”

    夜流螢不解，投以困惑的目光。

    “除了那些最爲陰暗狡詐的黑暗種族，絕大多數勢力，包括各大深淵的強族，最不想見到的眷靈血脈，必然有「荒」「邪」「災」的一席之地。”

    “其中，荒獸主修掠奪道，大多數掠奪天地靈氣、自然生機，極少數能夠掠奪氣運，因爲不具備完整獨立的自我意識，一旦作惡，必然引發驚天的波瀾。”

    “邪獸不逞多讓，它們站在扭曲道、墮落道的最極端，所擁有的能力，往往和‘變性’、‘繁殖’、‘慾望’、‘失控’、‘瘋魔’產生聯繫。”

    “這樣的生靈，哪怕是最邪惡的眷主也難以契約，因爲邪獸不擇手段，是天地自然最最討厭的眷靈，所謂的世紀之鐘、宙元之劫，每一次都會想方設法滅殺它們，但時不時的，還是會有邪獸倖存下來，一個又一個紀元，從來沒有真正滅亡過……”

    “災獸……某些性質上，接近於邪獸。”

    “不同處在於，邪獸由內而外邪惡，是絕對的喪盡天良。”

    “災獸會帶來毀滅和死亡，但災獸很難擁有主觀意識體，和荒獸一樣，大多數都是先天的潛意識作祟，如果不帶來毀滅，不讓其他的生靈死去，它們自身就無法成長。”

    夜七口齒清晰，揭示着尋常族人瞭解不到的隱祕，時而回憶，時而恍然：

    “怪不得……初見默，老夫便覺得它不太一樣。”

    “但想到惡魔支配者，只能簽訂「獄」，老夫便沒有深入聯想。”

    “雙印同體……獄加災的特質，不知是好，還是壞……”

    “不過要論稀有性，與那個擁有「淨」的小家夥相比，恐怕有着平起平坐的資格。”

    “叔祖這是……早就發現了？”夜流螢露出一瞬間的吃驚，表情略微窘迫。

    “有近乎於萬法不侵的特質，除了淨獸，世間又有何等生靈，能夠實現類似的特性？”

    夜七稀疏平常，“放心吧，這一點，暫時只有我，還有個別隱藏在深黑之輪的老家夥發現。”

    “說來也有趣，淨獸可是很討厭災、荒、邪這三類生靈的，尤其是邪，兩者是絕對對立關係，水火不容，無法共生。”

    “真名喚作‘瓜瓜’的小家夥，能與默友好共處，寒君應該費了不少的心思吧？”

    “他啊……”夜流螢更窘迫了。

    仔細回憶，瓜瓜好像從來沒有喜歡過默。

    每一次變成人型，都是喊它‘破抹布’，哪裏有和花燭貼貼的親熱勁頭。

    “成了。”

    夜七突然吐出兩個字，漩渦般的瞳仁中異彩飛逝。

    與此同時，氣息膨脹到極致的夜寒君，體內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那千瘡百孔的軀體，忽然有霞光升騰，眨眼間治癒七八成的傷口，慘白的臉色漸漸紅潤。

    “嗷！！！”

    無數惡魔的虛影，出現在深淵中，朝着頭頂的人影跪拜。

    陰風迭蕩，腥臭撲鼻，深沉的黑暗化作殘忍的毒藥，吞噬着周身的天地。

    至暗深淵……再一次大幅擴張！

    夜寒君浮空而起，完全黑化的雙眼，倒映着支離破碎的噩夢與幻境。

    “噌噌噌！！”

    三道刺目的金光，竟然同一時間衝破深淵。

    艾姬芙拉、默、絕弦，一點金光自體內綻放，噴薄之時，裏裏外外通透閃亮。

    “該死！千萬不要變成奇怪的樣子啊！”

    艾姬芙拉慘叫，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金光將她盡數淹沒。

    “我倒是很期待……”

    絕弦幽幽長嘆，琴額處充滿疲憊之色的血眼，緩緩閉合。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撲在默身上啃食它身體的三眼白鴉，驟然間擡起頭來。

    那永遠冰冷的眸光，冷颼颼看了一眼世界，旋即一整個身體鑽進默的血肉之軀。

    “嘭！”

    就像是瀕死的章魚，瘋狂抽搐。

    默重新活了過來，由死復生，再一次展現絕頂的生命力量。

    刺目的金光只在它身上停留一瞬，下一秒，所有的光芒都被吞沒，五顏六色的污血也被身體吸收，繃帶的顏色重新變得雪白，然後一圈一圈剝開，一圈一圈脫落。

    “痛……痛痛痛！！！”

    默用二十四根觸手，拼命抱住腦袋，但還是沒能阻止，碩大的腦袋像是瓷器一樣炸開。

    夜流螢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尋常生靈進化，那都是無比美妙的血脈洗禮，怎麼可能出現如此驚悚的畫面？

    “應該不是壞事……”

    這一刻，就連夜七也吃不準，眉毛絞得越來越深。

    作爲旁觀者，他們只有看的份，貿然插手，沒有任何幫助的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痛……痛痛痛！！！！”

    明明頭顱已經爆掉，更加尖銳的啼哭聲，迴響在靈魂之中。

    噗的一聲，一白一黑，兩道光束旋轉着衝出，最終化爲一個血繭，從頭到腳包裹默的“屍塊”。

    “災厄的容器、蒼白的毀滅者、徘徊生與死的融合魔種……默。”

    意識體逐漸清醒的夜寒君，佇立在最中央的位置，一雙至暗魔眼空空蕩蕩，心裏卻也有萬般期待。

    “撕拉！”

    鴉默雀靜的寂然中，血繭撕開，一個胖乎乎的大海星滾了出來。

    它站起身來，正反兩面的肚子上，各自睜開一隻眼。

    那眼珠子非常大，佔據五分之一的表面積，裏面遍佈血絲，像是極度憤怒之人，目眥欲裂那般的痛苦。

    夜寒君定睛瞧去，發現默的身體變成了半透明的粉嫩色，表面鋪滿五顏六色的鮮花紋路，這些紋路像是擁有生命力，不斷蠕動改變着位置。

    從側邊往裏看去，隱隱能看到兩顆眼球的中間區域，有一個被包裹起來的結晶物質，裏面似乎封印着一頭小獸。

    從那蒼白的翅膀來揣測，很像是之前的三眼白鴉。

    “噢？”

    默用大海星的兩隻腳撐地，另外三個尖角朝着兩側以及天空，蹦蹦跳跳，還在適應嶄新的身體。

    夜寒君忽然覺得雙目刺痛，低下頭來，驚覺左臂有五顏六色的鮮花攀爬，那詭異的色彩處處透着妖邪。

    “光是注視……就會有詛咒侵蝕身體？”

    心底大爲震驚，但夜寒君忍耐着不適，擡起頭，對準默發動「資質鑑定」。

    ——

    【種族名稱】：末世啓示

    【混沌印章】：「獄/災」

    【主修】：扭曲道/感恩道/毀滅道/禍亂道

    【位階】：天地之胎·虛引

    【混沌靈紋】：29000紋「詛咒之軀」、29500紋「過載光束」、29555紋「災厄入侵」、29888紋「山海之觸」、30000紋「末世降臨」

    【核心個性】：「欲求不滿/恩重如山」

    【當前狀態】：懵逼

    【契約關係】：穩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