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天琅火山
類別:
武俠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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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指魔界秋成字數:17854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藍色精靈得到了解脫,自然是一身輕鬆自在了。
但它全身還在顫抖不止,仍舊靜靜地趴在巨石上不敢動彈,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它擔心稍有響動,那史前飛獸便會折返回來,將它吞入腹中。
不過,它也在心裏暗自竊喜,這糟老頭子怕是真要命喪天琅山上了,最好是連屍骨也找不到,斷了這小子救他的念想。
夏宇龍和張仙卻是急到了嗓子眼……
在這一籌莫展之際,只聽得夏宇龍朝着那飛獸喊道:“莫要傷害我爺爺,有本事衝我來!”
聽到夏宇龍渾厚的喊聲,那史前飛獸突然仰頭,向長空又發出一聲嘶鳴。
與此同時,它的兩隻利爪已抓住了寒門孤火的雙肩,硬生生地將他從石縫中給拽了出來。
“啊!”
寒門孤火發出一聲慘叫,右腳上被鋒利的石子刮出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
眨眼之間,他已被史前飛獸拖至了半空中。
他運足氣力,想使出三針寒做最後一博,但史前妖獸的兩隻利爪,已死死地扣住了他兩肩上的經脈,他稍有動彈,兩隻利爪扣得更緊了。
又有五隻個頭較小的史前飛獸,從深谷中竄了出來,一看便知是那飛獸的孩子。
它們撲騰着翅膀,一齊涌至那飛獸的身下,爭搶着啄食寒門孤火。
“嘰……”
那飛獸又發出幾聲嘶鳴,將寒門孤火收於腹中。
便領着它的孩子們,往懸崖頂上飛去,看樣子是要找個安靜之地,分食寒門孤火的了。
夏宇龍已容不得多想,他叮囑張仙幾句,便縱身一躍,朝着史前飛獸跳了去。
“啪”的一聲,他的整個身體,硬生生地落在了史前飛獸的背脊上。
史前飛獸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發出一聲哀鳴,往懸崖之下沉去了好長一段距離。
而後又撲騰着巨翅,在懸崖邊上胡亂飛竄起來……
它時而用背部撞擊懸崖,時而猛烈地抖動着身子,意在想將夏宇龍從背上甩開去。
夏宇龍有降伏白虎和狂獅的經驗,面對如此惡獸,他雙手死死地拽着飛獸的冠子,身體緊貼在飛獸的背上。
他一臉淡定,表現得胸有成竹。
懸崖邊上塵埃四起,一顆顆鬆散的石子,如雨點般墜落深谷中。
夏宇龍避之不及,身上連續被石子砸中,他氣沉丹田,將真氣逼出抵禦疼痛。
同時,沉着氣喝道:“快放了我爺爺,你鬥不過我的,莫要讓我動怒,傷害了你!”
“嘰……”
那史前飛獸又向長空發出幾聲嘶鳴,撲騰着巨翅一頭扎進了深谷之中。
它向後扭頭,口中噴出一串串刺眼的火焰來,想讓夏宇龍葬身火海。
夏宇龍使出強大氣力,雙手按壓在飛獸的天靈蓋上,不讓它有任何轉頭的機會。
那烈焰從他身旁飄過,傷不到他半點,但餘熱仍將他皮膚炙烤得火辣脹痛,可見惡獸的內力是多麼的深厚。
幾個喘氣的工夫,史前飛獸拖着長長的尾巴,消失在了深谷的盡頭。
它的那五個孩子在懸崖邊上盤旋了一圈後,驚叫着也都一頭扎進了深谷中。
隨着最後一塊巨石消失在了深不見底的腳下,整個深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起初,深谷的盡頭偶有火光映出,但過得片刻,光亮也消匿了蹤跡,只剩得一片無盡的黑暗和無聲的靜謐。
張仙和藍色精靈趴在懸崖上,一齊向深谷中看了好久,都沒見有任何動靜。
她們有些慌了神,均擔心夏宇龍出現意外。
但兩人的擔憂各異……
張仙則是發自內心的,藍色精靈有些幸災樂禍,但更多的是感到惋惜和恐懼,恐懼的是不知千年樹妖會使出什麼樣的法子來懲罰它了?
一陣惶恐過後,藍色精靈又打起了歪主意,它斜眼向張仙瞟去。
此時的張仙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藍色精靈心想,這黃毛丫頭不識好歹,三番幾次地想置我於死地,眼下那小子生死不明,不如先下手爲強,殺了這黃毛丫頭,取了她體內的朱雀丹,或者一不做二不休,吃光了她的血肉,嘿嘿,她身上可是仙氣十足啊,說不定我就此升入仙道修行,在三界中來去自如,讓人刮目相看,豈不美哉!如果那小子回來了,就將謀害黃毛丫頭的責任全都歸結於千面蜘蛛,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後我再坐收漁翁之利……
想到這裏,藍色精靈陰陰一笑,猛地抖動起右手食指來。
霎時間,懸崖之上妖風陣陣,捲起了一波波煙塵,吹得張仙雙眼乾澀腫脹。
她緊貼着石縫,向下喊道:“藍色精靈,你現在怎樣了?”
藍色精靈故作聲嘶力竭地道:“我……我快要撐不住了,咱們先上去,然後再想法子繞過懸崖,到谷底找主人,如何?”
張仙思索片刻,回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你可要抓緊了,千萬別掉下去了。”
說着,她攀援着絕壁,奮力地向上爬去。
藍色精靈抓住時機,再次快速地抖動着右手食指,懸崖上的妖風越發猛勁,“呼啦呼啦”地涌入了石縫之中。
突聽得“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張仙攀爬的地方巨石全部鬆動開來。
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便隨着亂石的垮塌,一起掉進了深谷之中。
爲了掩人耳目,藍色精靈也將身前的巨石抖落,緊隨張仙掉了下去。
在驚駭之餘,張仙卻是感覺到萬般的哀婉淒涼,怕是此生再也無緣與哥哥見面了。
在絕望之際,她下意識運氣調息,沒想到體內的七經八脈全都開竅了,腳下也變得輕盈起來,莫非是樹妖魔力的侵蝕已經消退了嗎?
她來不及多想,揮動尚未出鞘的長劍左右開弓,將身邊的巨石全都打了開去。
待全身的氣血運行順暢,張仙的身體如絲帶般飄飛了起來。
她飛身前去,將直線墜落、哀嚎不停的藍色精靈拉到了身邊……
說道:“好了、好了,別一驚一乍的了,這回摔不死咱們了,我身體又恢復了!”
說着,便拽着藍色精靈往懸崖下飄飛而去,尋找夏宇龍他們去了。
懸崖的正對面亦是一處絕壁,只是離得相對遠了些。
從遠處看來,這兩兩相對的懸崖就像馬的鞍子一樣,矗立在天朗山的腳下。
經常在這裏出沒的魔怪,習慣稱這裏爲馬鞍山,亦叫“馬鞍谷”。
過得一炷香的時間,張仙已和藍色精靈飛至了馬鞍山谷底。
谷底寸草不生,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的紅色石頭遍地都是。
放眼望去,卻是進入到了一片荒涼的戈壁灘,前後兩絕壁高高聳立,直指蒼茫的深空。
那輪青白色的圓月正懸掛在馬鞍的中間,將清冷寂寞的寒光灑向了谷底的每個角落,也映照出了張仙滿臉的愁容。
這便是“一覽明月照天涯、悽清哀婉斷人腸、茫茫琅山夜靜荒、廝殺爭鬥何時罷?”
沒能將張仙摔死,藍色精靈有些失望,但臉上卻也露出了喜色。
它走上前來安慰道:“姑娘不必擔心,主人也一定像姑娘這般恢復了神力,嘿嘿,他肯定會沒事的了。”
張仙似乎沒有聽到藍色精靈的話,她出神地望着夏宇龍和史前飛獸消失的那方。
過了良久,她才吐出幾個字來:“走,我們順着這谷底去找找……”
話音未落,便聽見正前方傳來一聲刺破長空的嘶鳴。
緊接着,忽明忽暗的深谷盡頭,隱隱爆閃出幾束光亮光。
遠遠見到,在一小土坡後邊,陸續竄出幾道刺眼的火焰,待火焰散盡,一個蛇形冠頭猛然探出。
這便是那史前飛獸了。
它撲騰着巨翅從小土坡上騰空而起,緊貼着右邊的懸崖,向張仙她們這邊飛了過來。
夏宇龍仍趴在它的身上,只是速度太快,張仙並未看清楚他。
它的五個孩子從崖壁之上俯衝而下,爭先恐後地追至母親身後,想來啄食夏宇龍。
夏宇龍揮出神劍,劍刃上烈焰灼灼,多次將逼至身後的五隻飛獸給嚇退了。
但他心懷善念,不願殺生,卻是助長了這五隻飛獸的囂張氣焰。
有兩隻小飛獸已越過了他的頭頂,張開尖牙利齒向他的胸前撕咬而來。
情急之下,他化身成影,閃電般速度向上竄起。
那五隻飛獸“砰砰砰”地相互撞了個滿懷,熊熊火焰在它們身體上燃燒。
它們被撞得頭暈目眩,身體如爛泥般癱軟,猶如流星,拖着長長的火焰,向谷底下方墜落而來。
此番景象,看得張仙大快人心。
她不由得拍手叫好,朝着懸崖上激動地喊道:“哥哥,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這些飛獸殘忍無比,你千萬要小心些!”
藍色精靈心中五味雜陳,它也跟着應和道:“主人乃天之蛟龍,定將天琅山上的各路妖魔斬殺殆盡。”
見到五個孩子身受重傷,史前飛獸仰天嘶鳴,鬆開了雙爪。
寒門孤火自它腹下急速墜落……
由於他失血過多,早已陷入了昏迷,此番墜落,他全然不知,如撞擊到崖底棱角鋒利的巨石,定將腦漿迸裂不可。
“老爺爺!”
夏宇龍飛身追去,將寒門孤火救了下來,並向他體內輸入了一股真氣。
寒門孤火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他看着夏宇龍癲笑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有臭小子在,老子死不了了,那廝的腹部好臭,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得好好睡一覺了。”
說着,他把頭靠在了夏宇龍肩上,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史前飛獸並未攻擊夏宇龍他們,而是展着巨翅,直奔深谷中尋找它的幾個孩子去了。
夏宇龍攜寒門孤火徑直往谷底而來,二人離地面越來越近了……
藍色精靈大獻殷勤,趕忙跳上一塊巨石,將上邊的碎石子全都刮了乾淨。
它揮舞着雙臂喊道:“主人,快來這裏、快來這裏,我已爲你們騰出地方。”
來到巨石上,張仙查看了寒門孤火腿上的傷口,又把了把他的脈象。
片刻,她如釋重負,說道:“多虧了哥哥的真龍之氣護着,寒門老爺爺並無大礙了,只是氣血略有虧損,還需休息。”
說着她解下腰間的土方袋子,從袋子中取出了金瘡藥,灑於兩道傷口上,又將一顆黑色的藥丸子塞入了寒門孤火口中。
過得片刻,寒門孤火悠悠轉醒。
他環視着夏宇龍他們,咧嘴一笑,說道:“再次見到你們,我就知道我死不了了,那廝的腹部好臭,比茅坑還臭……”
突然,他臉色大變,提起手指道:“哎呀,不好了,快,你們快看,它們來了,它們又來了,這次絕不能放過它們!”
夏宇龍他們扭頭看去,只見那史前飛獸正領着它的五個孩子,從懸崖那邊飛撲而來。
每只妖獸的口中都噴出了團團烈焰,將深谷映照得一片通紅。
藍色精靈低聲嚷道:“這史前飛獸殘忍至極,是十幾年前,有三個凡人逃出冥界時將它們放出來的,在這天琅山上不知吃了多少人、魔、怪,它們很會記仇,如果被它們纏上,很難脫身的!”
夏宇龍冷哼一聲,說道:“原來是族長他們幹的好事,這些史前怪獸本是被封印起來的,又出來禍害三界了,怕是留不得了!”
他雖是這麼說,但卻仍以善念當頭……
心想,萬物皆有靈、衆生皆有命,又何必苦苦相逼,非不得已的時候,不可隨意動殺招,如果將它們趕跑,豈不更好?
藍色精靈應和道:“哼,這幾隻飛獸在天琅山上無惡不作,殘害了多少生靈,早就應該將他們除之而後快了!”
那幾隻飛獸越來越近,夏宇龍已將神劍緊握於手。
他猛然起身,搶上前去,突然又轉過頭來,看着張仙和藍色精靈……
叮囑道:“好生保護爺爺和我妹子,看我如何將他們制服!”
“好的,主人,不會讓您失望的!”
“哥哥,千萬要小心!”
一道幻影閃過,夏宇龍已提劍殺入了飛獸之中。
那幾隻飛獸猝不及防,瞬間亂做了一團。
但夏宇龍也不肯使出殺招,而是與它們在半空中周旋了起來。
意在尋找合適的突破口一招制敵,將它們趕出視線之外。
“嘰……”
那飛獸發出幾聲嘶鳴,領着他的五個孩子,迅速拉開了陣型,將夏宇龍包圍了起來。
夏宇龍比劃着神劍,厲聲道:“我不想傷害你們,更不想與你們爲敵,請你們速速離去,我們各自安好!”
話畢,那六隻飛獸一齊向夏宇龍噴射出了火焰。
夏宇龍飛身竄起,同時向下探出神劍,劍尖直指六道火焰的交匯處。
他扭動劍柄,藉着“一掃光”招式中演化出來的“攪動風雲”招式,將那六道火焰纏繞在了一起,在飛獸中間形成了一道火龍颶風。
六隻飛獸高昂着頭,再次向夏宇龍噴出了火焰,他被火海吞噬了。
這番景象看得張仙、寒門孤火和藍色精靈又驚又急。
夏宇龍猛地揮動神劍,大喊一聲“放……”
“轟!”
龍捲颶風突然炸鍋,向四周滌盪出一暈衝擊波,那六隻飛獸慘叫着隨同火星子,向四處飄散而去,落入了深谷之中。
張仙拍手叫好,笑得合不攏嘴,讚歎道:“哥哥的劍法越發地了得了,仙兒真替哥哥高興啊!”
夏宇龍懸浮於半空中,他將神劍收於後背,笑道:“這叫以魔治魔,全是與婆婆學的!”
藍色精靈心下駭然,臉色變得陰雲密布起來……
這小子學藝極快,在較短的時間內便身懷絕技了,是一等一的高手啊,如果讓他在冥界再混上一些時日,恐怕千年樹妖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這些惡獸又攻上來了,快把它們都殺了,別再放過他們了!”寒門孤火坐直了身子,再次叫喊起來。
夏宇龍面不改色,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同時他在心裏揣測道:“這幾隻飛獸還真不怕死,莫非要殺雞儆猴,才能將他們趕走不成?可是殺了誰,對它們來說都會帶來傷害……”
猶豫間,那史前飛獸領着它的五個孩子又圍攏了上來,此番攻擊,怕是更爲猛烈了。
六隻飛獸的嘶鳴聲一次次劃破長空,將深山裏那數不盡的烏鴉全都驚起。
放眼望去,到處是黑壓壓的一片,一齊向天琅山上飛去了。
夏宇龍擔心,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多。
他揮動神劍,索性向那只最大的飛獸身上刺去,想一劍懾敵,讓它逃之夭夭了事。
沒曾想,那五隻小的飛獸全都飛撲而來,用身體擋在了前邊,以死來保護它們媽媽的生命。
夏宇龍大爲震驚,再次動起了惻隱之心,將劍鋒向右急轉。
“呼”的一聲,神劍從最外邊的那只飛獸身上擦過,並未傷到它們身體。
“呲!”
夏宇龍遭到了反殺,背部被它們母親的長尾刺中,血液瞬間涌出。
“啊!”
夏宇龍悶哼一聲,神劍險些脫手,那長尾上長有倒刺,他被困住了,幾番掙扎,都無濟於事。
錐心的疼痛傳遍全身,他身上的蛟龍被喚醒了,正緩緩地蠕動着身體。
他本可反手揮出神劍,斬斷飛獸長尾,但他仍舊保持了一顆善心。
鮮紅的血液滴到了飛獸的鼻間……
“嘰!”
這血腥味讓飛獸無所適從,它驚恐地發出一聲嘶鳴叫,將到口的夏宇龍給甩了出去。
隨後撲騰着翅膀,領着它的五個孩子向深空中飛去了,幾個喘氣的工夫,便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
張仙與藍色精靈飛身前來,在亂石堆中尋得了夏宇龍。
待翻看了他的後背時,發現那傷口正在慢慢地癒合,連他身上原先的那些傷口,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張仙又驚又奇,脫口說道:“哥哥,您的身體竟會自我修復,真的太神奇了!”
隨後她拿了夏宇龍的脈象,問道,“哥哥,您感覺到身體有何異樣嗎?”
夏宇龍搖晃着昏沉沉的腦袋,冥思片刻……
答非所問地道:“定是那飛獸感知到了我身上的蛟龍,領着它的孩子飛走了,是的,龍大哥又助了我一臂之力!”
他撩開衣襟,低頭向胸口上看去時,只見那蛟龍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快我看看!”
藍色精靈迅速繞至夏宇龍身前,想再次目睹蛟龍的風采。
蛟龍猛地睜開了雙眼,怒瞪着藍色精靈,似乎要將它吃掉一般。
藍色精靈嚇得臉色大變,它驚叫一聲,狼狽地向後退開幾步,滾入了亂石堆中……
顫聲嚷道:“哎呀,請您饒了我吧,請你饒了我吧,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而且我已歸順了主人!”
張仙笑了笑,走上前去將藍色精靈拉了起來,說道:“好了、好了,竟被嚇成了這樣子,莫非蛟龍會吃了你不成,有哥哥在,蛟龍不會亂來的?”
藍色精靈坐直了身子,齜牙咧嘴地笑了,說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何況還是龍呢,主人有天龍庇佑,這三界之中誰敢與您爭鋒?”
它如飢似渴,凝視着夏宇龍身上的血跡,舌頭盡在嘴裏打轉。
本想搶上前來吮吸,但它害怕張仙翻臉不認人,權衡再三,也只好作罷了。
心中嘖嘖嘆道:“這麼香的龍血真是太可惜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喝到你的血!”
張仙從土方袋子裏取出一顆拇指大小的黑色藥丸,放到了夏宇龍掌中……
說道:“哥哥,雖說您身上的傷口會自我複合,但這藥您一定得服下,它是調息氣血的藥,是仙兒親手爲哥哥調製的,是……是……”
說到這裏,張仙卻罷了口。
只見她漲紅着臉,將眼眸垂了下去,低聲細語地不知在說什麼?
見到仙兒妹子突然變得這般矜持起來,夏宇龍頗爲好奇……
笑着問道:“是什麼?”他將藥丸子捏在指尖上,端詳了片刻,放到鼻邊聞了聞、嗅了嗅……
又道:“嗯,這藥性很是複雜,也很講究,一定是用了不少金貴的藥材,仙兒不說給哥哥聽,哥哥可不忍心吃哦?”
張仙唏噓一聲,好險沒說漏嘴,要知道這藥是用她的眼淚來配置的……
“淚引相思雨、依稀別離夢、愛恨情仇苦、化盡風塵中”。
待她遁入魔道之時,哥哥一定會傷心欲絕,爲何自家妹子也背叛了他?
她可是他身邊最親的人,連最親的人都棄他而去了,他還有繼續走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嗎?
是的,張仙唯有拿自己的眼淚來治療哥哥心裏的創傷。
每當哥哥深陷傷心絕望之時,他就會想起她的淚眼,便會多了一分振作,少了一分怨恨。
但此事如果早早地讓哥哥知道,他定會刨根問底兒,還會引起哥哥的憂慮和擔心。
待時機成熟,她自會將自己的良苦用心說與哥哥聽。
想到這裏,張仙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道:“沒錯,這藥比什麼都金貴!我在爲胡大哥配置時,也給哥哥準備了一顆,內可安心定神、增強體質,外可調節氣理,貴賤暫且不論,關鍵是仙兒的一片心意,希望兩位哥哥身無百病纏、兄弟一條心!”
聽了張仙的話,夏宇龍大爲感動,迅速將藥丸子放進嘴裏,吞入肚中……
微笑道:“還是仙兒有心,只要是仙兒調製的藥,便是無價之寶,多少金銀財寶都換不來!”
“喂,酸不酸!”巨石那邊傳來了寒門孤火的叫喊聲,“你們的情話說完了嗎,打算是要將我這沒用的老頭子扔在這不管不問了吧?”
夏宇龍和張仙相視一笑,向寒門孤火那邊走去。
藍色精靈有些興奮,它緊隨在二人身後……
心中揣測道:“這小子的本事果真十分了得,竟然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定是他身上的龍血在作怪,哼哼,等姥姥取了這小子的性命,我一定先把他的龍血給吸乾了。”
寒門孤火在巨石上捶胸撓腳,嚷道:“我腰部以下,知覺盡失,怕是落下個終身殘疾了,我欲動不能,你們不要管我,自個兒走吧!”
張仙替寒門孤火診斷片刻,身上除了刮傷之外,並未發現有筋骨的損傷。
她沉吟片刻,心道:“老爺爺又要耍什麼花招了,讓我替他施兩針,看他作何反應!”
“唉!”她佯裝長嘆,從土方袋子裏取出幾根明晃晃的銀針,“爺爺脛骨斷裂,這病拖不得,讓仙兒替你調理調理就好了!”
“你想幹什麼?你不可胡來!”
寒門孤火臉色大變,他從巨石上翻身爬起,跳到了夏宇龍的背上。
張仙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的銀針真是神奇啊,還沒扎到爺爺身上,爺爺就能又蹦又跳的了,莫非老爺爺根本沒病,是裝的不成?”
寒門孤火趴在夏宇龍背上,嚷道:“反正我是走不動了,我也不想走了,叫你們送我出這天琅山去,你們又不當回事,我情願給那些妖獸吃了,也不進山去,除非臭小子揹着我走!”
張仙雙手叉腰,又急又氣,喊道:“你這糟老頭子怎就不講理了,快給本姑娘滾下來,我們又不是去遊山玩水,別累壞了我哥哥。”
說着她跨上一步,提起寒門孤火的雙肩,要將他從夏宇龍身上扯下來。
寒門孤火卻不依不饒,雙手緊緊地箍在了夏宇龍的脖子上,雙腳也死死地夾住了他的腰部。
他急得大哭起來:“要我下來除非你一劍殺我,你一劍殺死我算了!”
對於寒門孤火的耍賴撒潑,夏宇龍毫無法子,但更多的是出於晚輩對老輩的尊敬。
他看着一臉怒色的張仙,笑道:“仙兒,算了吧,爺爺老了行動不便,我揹着爺爺走,也沒什麼大礙,只要爺爺在我背上安分守己的就行了,反正在哪兒累了,咱們就在那兒休息便是了。”
聽了夏宇龍的話,寒門孤火向張仙吐了吐舌頭,扮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鬼臉,便如三歲小孩般,趴在夏宇龍的背上一動不動了。
張仙跺了跺腳,皺着眉頭氣道:“唉,哥哥什麼都好,就是心太純善了,這糟老頭子什麼都不好,耍賴算是一流的好,我可是從沒見過像他這般胡攪蠻纏之人,本姑娘是佩服得很啊,不如把他扔在這裏,讓山間的妖獸吃了算了!”
寒門孤火一頭埋在了夏宇龍的背上,安靜地閉上了雙眼,任憑張仙一通數落,似乎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在聆聽教誨一般。
藍色精靈即對寒門孤火的此番做法感到不齒,但卻也是暗自高興。
它在心裏陰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等這小子累得差不多了,再找機會把他給殺了,然後喝乾它的血,吃光他的肉,從此在冥界銷聲匿跡,讓樹妖的幻想落得個一場空,豈不更好!”
雖說寒門孤火上了一把年紀,但他身子骨硬朗結實,壓在夏宇龍身上,令他腳下沉重了不少,行走起來自然是費勁得許多。
不過他體內真氣充盈,每走出一步,均在爲他腳下蓄積力量,速度非但不減,反倒是比先前快了不少。
夏宇龍他們一行人沿着峽谷,朝天琅山之巔走去。
一炷香的工夫過去,夏宇龍他們已穿過了縱橫交錯的溝谷。
待穿過一片迷霧,只見前方巨石林立,有的像頂天的柱子,有的像乾枯的樹枝,有的像魔怪的利爪,有的神似屈原問天,有的又如大象吸水……
總之,形狀奇特各異,讓人眼花繚亂。
且每個巨石的高度不一,最矮的也有兩層樓這麼高,最高的幾個巨石高出懸崖許多。
從遠處看來,密密麻麻的如雨後春筍般,佈滿了整片深谷,直至視線盡頭,蔚爲壯觀。
突然,在巨石林深處隱隱傳來乒乒乓乓的混響聲,又有詭異的幽藍色光亮映出。
夏宇龍和張仙面面相覷起來,二人心中同時繃緊了一根弦。
藍色精靈呲着牙,突然想起了姥姥的叮囑,沒想到還真是誤打誤撞地來到了這裏。
它急忙說道:“糟了,前方是冥界的勞役場,這裏集滿了三界所有的晦氣,主人,我們得繞道走了!”
“勞役場?”夏宇龍頗爲不解,心中揣測片刻,看着藍色精靈認真地問道,“莫非是苦役之地?”
“正是!”藍色精靈猛地點着頭,不假思索地回答。
它面色陰沉,生怕夏宇龍要往巨石陣中走去似,“裏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魔、怪都有,怕是耽誤了我們登頂的時間啊。”
“苦役好啊,苦役真好,臭小子,你不是要尋我太祖師公嗎,你不要放過任何可疑之地了!”
寒門孤火突然開口說話了。
他伸出右手,在夏宇龍的肩上輕輕一拍……
又道:“只是我的腿腳不好使了,不然我早就前去探個究竟了,像你這般懦弱的人,今後如何成得了大事?”
張仙向雙目緊閉,但嘴皮子仍“吧嗒”不停的寒門孤火看去……
心道:“寒門老爺爺看起來孩裏孩氣的,其實心裏明白得很,他能說出此番話來,定有他的考量!”
她擡頭看着夏宇龍,一臉正色地道:“哥哥,老爺爺說得沒錯,我們總不能留了遺憾回去。”
夏宇龍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這也正中了他的意想。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走,去看看,就算找不到東山道人,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也是好的。”
說着,便動身向巨石林中走去……
藍色精靈是萬般反對的,但面對夏宇龍的“一意孤行”,它無可奈何,只得垂頭喪氣地跟了上去,口中咕嚕嚕地不知在罵些什麼。
纔剛踏入巨石陣,便感覺到陣陣極寒之氣,從四面八方襲來,猶如進入到了冰天雪地的世界中。
溫度反差如此巨大,另夏宇龍他們猝不及防,均不自覺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藍色精靈本屬於陰邪之物,它哪受得了這樣的寒冷。
它全身哆嗦不止,一個勁兒地打着噴嚏,不停地搓捏着雙手,鼻孔裏呼出的白霧,已在嘴脣上凍結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張仙體內有朱雀丹護着,她很快便適應了這極寒的環境。
看到藍色精靈這副囧樣,她擔心還沒走出巨石林,它就變成了冰凍人。
“唉,站着被動!”
張仙向它體內輸入了一股熾熱的真氣。
“哦,太好了!”
藍色精靈體內幾乎被凍結的血液被真氣軟化,它抖了抖手腳,僵硬的四肢又變得靈活了起來。
它仰望張仙,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陰聲又道:“多謝姑娘的施捨!”
短短的一句話,卻隱含着很多深意,它的心裏也是感覺到很不是滋味。
張仙笑了笑,說道:“這一路上你爲哥哥做了很多事情,我應當感激你才是,雖說在先前我們鬧過一些不愉快,但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今後只要你一心一意對哥哥好,我們便是一家人,哥哥說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你是……”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即將要說錯話,隨即話鋒一轉,“你若真心把我哥哥視爲主人,我們今後也會用心待你,還替你的族人治好它們身上的病,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像哥哥這樣一心向善,上天便不會虧待咱們!”
這一番話,讓藍色精靈感激涕零,拍着胸脯便承諾道,如果今後對夏宇龍有二心,將不得好死,永遠消失在三界中。
它轉過身去,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笑,也不知道它的此番承諾是否發自內心的,只有它自己最清楚了。
但筆者認爲,它這是在惺惺作態!
寒門孤火自幼練習“三針寒”,在他體內自然是聚集了不少寒毒。
師父時常將化解寒毒的內力“一指陽”掛於嘴邊,但卻從未傳授於他。
每到冬季最冷的那幾天,他體內的寒毒便會發作,身體虛寒無力。
他只得深藏於墓室中,像個小家碧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待寒氣消退,他體內的寒毒才逐漸消散。
突然被寒氣侵擾,寒門孤火頓時感覺到腹部隱隱作痛。
他知道,體內的寒毒又開始發作了,他不免有些懊悔,原本想慫恿這小子,進到這巨石林中來玩玩,哪知道這裏邊竟是這樣的寒冷。
真是弄巧成拙、自作自受了,他將身體緊貼於夏宇龍背上,不敢動彈。
只感覺到一股熱氣從夏宇龍體內溢出,寒門孤火腹部的寒痛頓時減少了許多。
他在心中又喜又嘆道:“這小子果真是人中之龍,善念之舉孝爲先,他不僅不嫌棄我這一把老骨頭,還待我如自己的親生爺爺一般,這樣的後生極爲少見,日後他在三界中必將有一番大作爲啊!”
行得半頓飯的工夫,只見一個四四方方、規規整整如房屋般大小的藍色巨石攔在了前方。
巨石林中的極寒之氣,便是從這巨石中發出來的。
突然,在巨石後邊再次傳來了“噼裏啪啦”雜亂的鐵器敲擊聲。
而且聲音越來越響亮……
同時伴隨着喝罵聲:“你們這些小赤佬,動作這麼慢,全都給我放快些,姥姥若是追究下來,你我都擔待不起,動作都給我快些!”
“他娘的,是怎麼回事,動作怎麼這麼慢?”
“都他媽的給我快些!”
夏宇龍他們繞過了巨石……
只見一個高高聳起的漢白玉石拱門,赫然挺立在身前。
拱門上方,醒目地刻着幾個幽藍色的大字,“冥界勞役場”。
在石拱門後方,又有一道幽藍色的暗波門,門後方一片黑暗混沌,他們小心翼翼地跨入了暗波門中。
一陣恍恍夢境過後,放眼望去,只見在黯淡無光、幽幽藍藍的蒼穹之下,竟是延綿不絕的黃黑色小土山坡。
土坡上佈滿了密密麻麻、一望無盡的白色帳篷。
在土坡的盡頭,挺立着三座高大的山峯。
這便是真正的天琅山了。
中間那座山峯鶴立雞羣,尤爲突出,山巔之上有一棵參天古樹。
古樹的枝條向四面八方伸展,宛如一把巨大的傘將整個山巔蓋在了下邊。
“傘面”上幽藍之色與粉紅之色相互點綴、混雜,讓人眼花繚亂。
兩邊的次峯也剛勁挺拔,但山巔之上略爲平坦,遠遠望去,猶如兩個碗口。
藍色精靈嚥下一口唾沫,指着前方,顫聲說道:“主人,那邊就是天琅山了,那巨樹就是前年樹妖,是啊,她就是千年樹妖,是殺人不眨眼的千年樹妖!”
夏宇龍頗爲激動,他點着頭“嗯”了一聲……
心想,很快就能見到芯兒了,就算在天琅山上拼個你死我活,也要將芯兒從那老妖手中給救出來。
那山巔之上的大樹,他看得出神……
片刻,他自言道:“原來樹妖竟是一棵桃樹!”
藍色精靈誇讚道:“主人好眼力,在這麼遠的距離,一眼就識破了樹妖的真面目了!”
張仙也看得出神,但心中卻是感覺到萬般的淒涼。
她遁入魔道的時間似乎就在眼前了,熱淚又在她眼眶裏打起轉來。
寒門孤火在夏宇龍背上,像烏龜般也探出了頭。
他往前方看了一眼,便又把頭縮了回去……
癲笑一聲,說道:“這離那天琅山不還遠着的嗎,保不定待會兒那樹妖又要給咱們使出個什麼障眼法了,唉,不好玩,沒有什麼事千萬別叫我……”
話說間,卻聽見身後傳來了罵咧聲:“你們這些狗娘養的奴隸,動作這麼慢,怎能將那火山口給堵住了,都給我加把勁,姥姥怪罪下來,你我都擔待不起!”
夏宇龍他們趴在一巨石後邊,探出身子循聲望去。
卻見不遠處,有一座巨大的石頭山。
山腳下有數不清的勞役在開採石料,這些勞役有凡人、有妖獸、也有魔獸。
他們一個個衣衫襤褸、疲憊不堪,手上帶着枷鎖、腳下拖着腳鐐。
有的在舉起錘子,敲打絕壁上的巨石,有的將碎了一地的石子撿到了籮筐裏。
待將籮筐裝滿後,那十人一組專負責搬運的勞役,有的單人揹着方正巨石,有的二人挑着滿籮筐的碎石,正往夏宇龍他們這邊走來。
看護這些勞役的是,身上穿着幽藍色盔甲,雙肩和後背燃燒着磷光的半透明軍人。
他們有的手持戰戟,有的挎着彎刀,跟隨在勞役的身邊叫罵着、呵斥着,態度極爲蠻橫。
那幾個領頭的,還抽出腰間魔鞭,猛地抽打那些落伍掉隊的勞役。
先前聽到的叫罵聲,便是從他們口中喊出來的。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遠遠近近的小土坡上,行走的全是搬運石頭的勞役。
他們往同一個方向進發,那就是天琅山兩邊的次峯。
眼前的景象讓夏宇龍和張仙都看傻了眼。
片刻,夏宇龍驚駭道:“想不到在冥界竟有這麼大的勞役場。”
他看着藍色精靈,問道:“他們爲何大費周折,搬運這麼多的石頭?”
藍色精靈呲着牙,咕嚕着雙眼,回道:“天琅山上的兩座火山會隨時噴發,他們正運這些石子去填充兩座次峯的火山口呢!”
“守衛這些勞役都是什麼軍隊,也是魔獸軍團嗎?”在一旁的張仙也開口問道。
藍色精靈沉吟片刻,回道:“他們都是靈界的幽魂軍,是靈王麾下邪惡的軍隊。”
“靈王?”夏宇龍有些不解,“他向來與冥王不合,爲何他還要派軍隊來替冥王看護這些勞役?”
藍色精靈陰陰一笑,說道:“這個你們就不知道了,雖說他們兩兄弟性格不合,但終究還是兄弟,靈冥兩界也時常發生衝突與戰爭,但在對付嗜血龍珠和陽界上,他們的想法一致,是從不含糊的!”
“哦,原來是這樣!”
夏宇龍輕嘆一聲,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張仙搶先問道:“從哪裏弄來這麼多的勞役,還有這些陽界的人,他們又犯了什麼罪,要受到如此折磨?”
“嗯……”
夏宇龍點着頭,這也正是他想要瞭解的。
藍色精靈眉頭緊皺,認爲他們問得太多了。
姥姥已經嚴正告誡過它,如果他們硬要闖入這勞役場,無論他們問得再多,也僅限於回答他們一個問題。
如果他們再追問下去,那就以不知道、無可奉告來搪塞他們,這明顯已超出了它回答一個問題的範圍。
但是看到夏宇龍一臉認真嚴肅的樣子,想起自己對夏宇龍發過毒誓,“誓死效忠主人”,它又不好意思拒絕了!
它沉吟片刻,仰視着夏宇龍,十分虔誠地道:“主人,時間不早了,我……我們得趕路了,這個問題我想我在路上回答您更爲恰當!”
此刻,它在心裏盤算起來:“哼,此處去天琅山也不遠了,等上了路我就以探路爲由,往前邊拼命地跑,看你們還問東問西的,真是煩死人了!”
突然,寒門孤火喝道:“在這裏回答與在路上回答不都是一樣的嗎,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我清楚得很,你若不回答,我們我就賴在這不走了,臭小子,你敢走,爺爺就與你翻臉不認人!”
藍色精靈面色一沉,對寒門孤火的憎恨此刻是到了極點。
它在心中暗罵道:“你這死老頭子,就是只亂叫的蒼蠅,又吵又煩,方纔咋沒把你給摔死了!哼,找機會我一定要弄死你,再把你扔下冥淵谷喂魔獸軍團去!”
張仙發現了端倪……
她眼神犀利,看着藍色精靈,問道:“怎麼,有什麼難處嗎?如果不想回答,我們也不會勉強,如果真是不知道,也要坦誠告我們,既然認了主子,就要忠誠待主,存二心者,我們心中也是有數的,莫要像三國時期的呂布將軍,左右都不討好,最終弄得個三姓家奴的罵名。”
張仙的話聽着平靜,卻極具尖銳和諷刺意味。
藍色精靈心中一怔,這死丫頭指桑罵槐,竟暗地裏罵我是“輕狡反覆、唯利是視”之人。
它權衡再三,緊鎖着眉頭說道:“我也不與你們買關子了,在這天琅山上,姥姥的耳目衆多,這一山一石、一風一物都有可能是她的親信……”
“唉!”它輕嘆一聲,看着夏宇龍繼續說道:“姥姥殺人不眨眼,我是擔心知道多了對你們不利啊,而且她還會對我的族人下手,在這天琅山上,我如果過分放肆,我的族人會面臨滅頂之災的!”
夏宇龍向山巔上望去,堅毅地道:“我們此次上山,就是專程來找那樹妖的,這些事情讓我們知道得越多,我們對那樹妖越是瞭解,反而對我們是有利的,你儘管說便是了,如果樹妖找你的不是,我替你扛着!”
張仙走上前來,拍了拍藍色精靈的肩膀,安慰道:“我與哥哥此次前來定是要滅了樹妖,讓她徹底消失在東海上,還東海安寧,只有踢開了絆腳石,我們才能騰出時間安心地替你族人治療怪病不是,那樹妖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況且這冥界又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我們尚且都不怕她,而且有我們替你撐腰,你又有何畏懼的?”
這一席感人肺腑的話,讓藍色精靈再也無可辯駁、無話可說了。
它更多的是心懷感激,雙眼含淚,可憐兮兮地仰視着夏宇龍和張仙……
說道:“是我想得太多了,是我太自私自利了,是我太爲我的族人着想了!”
說到這裏,它將右手放置於胸口上,再次仰視着夏宇龍和張仙……
壓低了嗓音,神祕地道:“這都是樹妖的陰謀,她利用冥王授予她的權力,在天琅山上開發了這片勞役場,強迫被貶入冥城中的酒鬼魔怪,到這裏來從事搬運的苦役,一來是堵住天琅山上兩座火山口,二則是替姥姥在天琅山山後修建城堡……”
它又變得神神叨叨起來,環視着四周,聲音壓得更低了,“修建城堡的事是她自作主張的,冥王並沒有同意她這麼幹,如果讓冥王知道她越權代庖,她會受到懲罰的,所以她才讓我們不要亂說話,這些話如果傳到了她的耳朵裏,我非得被她五馬分屍不可!”
張仙“哦”了一聲,點着頭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方纔見你神經兮兮的樣子,我還以爲……唉,不提這些了。”
她又拍了拍它的肩膀,問道:“這裏去哪裏弄來這麼多陽界的人,是從冥城中抓來的嗎?”
藍色精靈回道:“你們生活在東海邊上還不懂這事兒嗎,這些凡人大多是從陽界抓來的,從夏商至秦漢再到魏晉南北朝,又到當下的樑國,每個朝代的人都有,有的人的年齡可要比你們長了上千歲呢。”
聽了藍色精靈的話,寒門孤火來了精神,他從夏宇龍背上蹦噠而起,跳至了藍色精靈身前……
追問道:“這些凡人果真是從東海上抓來的嗎?”
藍色精靈呲着牙,咕嚕着雙眼,回道:“也……也不全都是,有些是來自冥城中的凡人!”
“那些冥城中的凡人又是怎麼回事,他們也是被從陽界抓來的嗎?”
寒門孤火又追問起來。
藍色精靈有些不耐煩了!
它冷哼一聲,回道:“在進入冥城之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天琅山上原來是神仙修煉的地方,冥城中的凡人自然是從那時候便生活在這裏了,那時候的冥城並不叫冥城,而是叫幻城……”
“唉!該死”它背着手,來回踱着步子,“都怪這些仙人不爭氣,導致天玄地變,天琅山被冥王給佔了去,幻城就更名爲冥城了,從此這裏便被魔妖之氣籠罩,久而久之也就變成了冥界的地界。”
寒門孤火擡起眼眸,望着漫山遍野,那些揹着巨石行走的凡人……
他想起年輕時候,與他一起征討東海的那幾十個年輕人,莫非他們也被九頭蛇妖抓到這裏了不成?
可是,這裏這麼多的人,要到哪裏找他們去?即使找到了他們又如何,能把他們從這裏帶出去嗎?
只聽得大路邊上傳來了魂鞭“噼噼啪啪”地抽打聲……
緊接着,那提鞭抽打的幽魂軍喝罵道:“你這些沒用的狗東西,看我打死你不可!”
說着,他又提起魂鞭,朝身旁那白鬚老者打去。
那白鬚老者雙膝跪地,“砰”的一聲,他背上的巨石直線滑落,砸在了他的腳跟下……
他哀求道:“求你們別打我,我一把年紀了,實在是走不動了,你們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我讓你休息,我讓你休息,看我不打死你!”
“填不了火山口,冥靈兩界都會變成這地獄中的地獄,誰來可憐我們!”
“若是靈王怪罪下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十幾個幽魂軍搶上前來,提起手中的魂鞭,對那白鬚老者又是一陣猛地抽打。
寒門孤火看不過去了,喝道:“拿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這麼不放在眼裏,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着,他從巨石後邊飛身而起,掄起拳頭向那爲首的幽魂軍打去。
夏宇龍和張仙擔心寒門孤火吃虧,兩人緊隨其後,也跟了上去。
眼見寒門孤火那砂鍋大的拳頭,就要打到幽魂軍的天靈蓋了。
沒曾想,寒門孤火卻從他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他心中一驚,還道是那幽魂軍躲閃開了,他掄起拳頭,再次朝幽魂軍的面部打去,卻又再次撲了空。
寒門孤火又急又怒,臭罵道:“你們這些狗娘樣的,就這麼不想吃老子一拳嗎?”
但那些個幽魂軍卻無動於衷,依舊揮舞他們手中的魂鞭,怒抽那老者。
夏宇龍和張仙搶上前去,欲要將老者扶起,但雙雙抓了空。
張仙看着夏宇疑道:“哥哥,這些人好奇怪,難道他們會隱身術不成?”
夏宇龍使出通天眼,只見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個人形幻影。
他嘆道:“仙兒,是他們的魂魄,他們的真身已死,我們與他們陰陽兩隔,他們感知不到我們的存在!”
藍色精靈走上前來,嘿嘿笑道:“主人說得沒錯兒,這是他們的三魂六魄。”
“這些幽魂軍呢,也死去了嗎?”張仙提聲問道。
藍色精靈斜眯着眼,回道:“呃,對於這些幽魂軍嘛!沒有靈王的旨意打開天光之門,他們也都看不到我們,我們很安全,他們不會傷害我們!”
張仙又問道:“這些人一定是被那樹妖害死的!”
“嘿嘿!”藍色精靈陰笑兩聲,“姑娘說得沒錯,他們的陽氣早已被姥姥吸盡,真身化作了白骨,就埋藏在天琅山上。”
“他娘的!”寒門孤火緊捏拳頭,破口罵出了聲,“這樹妖太可惡了,從古至今,東海上每年都有漁民莫名其妙地消失,原來是被這老妖給讒害了,真是可惡至極!”
藍色精靈在心裏陰聲笑道:“你這死老頭子,就算罵破了嗓子又有何用,有能耐你就把她給殺了吧!”
張仙一臉愁容,她看着夏宇龍說道:“哥哥,這漫山遍野的都是勞役,我們如何才能尋找到天山道人?”
夏宇龍在通天眼中搜尋了一邊,漂浮在眼前的也全都是層層疊疊的幻影。
片刻,他輕嘆一聲,說道:“怕是只有見到樹妖後才知曉答案了。”
寒門孤火咬着牙,怒道:“如果我太祖師公和師父被那樹妖給謀害了,我一定不會繞過她!”
忽然間,天琅山那邊傳來了幾聲雷鳴般的咆哮……
夏宇龍使出通天眼向遠方看去,只見狂獅正馱着小機靈衝破重重幽冥暗波,向天琅山之巔奔去。
狂獅頭上那顆靈火時閃時滅,鬃毛向後身高高飄揚,看起來霸氣十足。
夏宇龍又驚又喜,說道:“沒錯,是小機靈他們,是小機靈他們,獅王馱着小機靈往天琅山上去了!”
“那還等什麼,快往山上去吧!”寒門孤火樂壞了,他又跳到了夏宇龍的背上……
癲笑幾聲,“反正我已是老人家,走不動了,你小子好人做到底,得背我上山去,別把我一個糟老頭子扔在這裏了,如果尋回獅王,我讓它馱着便好!”
夏宇龍點頭應“是”,因爲他知道,他揹負的不僅是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家,還背負着孝道與仁義。
此時,張仙和藍色精靈卻是滿臉愁容,她們各有所憂、各有所慮,卻也將自己的思想包袱深深地埋藏在了心裏。
夏宇龍他們一行四人,沿着勞役隊伍踩踏出來的山道往天琅山上進發了。
不足半頓飯的工夫,他們便超越了十幾支勞役隊伍,隨後又穿過了一望無際的幽魂軍帳篷羣,天琅山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四人踏着泥道,專心致志地趕路,他們穿梭於幽魂軍隊伍中,但雙方互不干擾,因爲他們是不同空間裏面的人。
突然只感覺腳下如地震般猛烈地晃動,夏宇龍他們重心不穩,紛紛滾在了小土坡上。
只聽得一幽魂軍士兵喊道:“快,隱藏魂魄,火山就要爆發了!”
話音剛落,滿山遍野的勞役人員、幽魂軍以及帳篷全都化作了妖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天琅山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空氣也瞬間凝固了,這是大災前的徵兆。
藍色精靈看着延綿不絕光禿禿的小土坡,一時間也慌了神。
它驚恐地叫道:“這山上可是沒地方躲的啊!”
天琅山腳下又一陣猛烈地晃動……
只聽得“呼呼”的巨響聲從山上傳來,天琅山的兩座次峯上,各噴出了一道巨大的火柱。
那火柱到達一定的高度後,便散作了漫天火星,拖着長長的火焰尾巴,如雨點般從忽明忽暗的深空中砸落下來。
眼見着那漫天的火星子離地面越來越近了,場景看起來是壯觀無比,但卻攜帶着可怕的死神。
夏宇龍想起了在東海上,遭遇幽靈帆船輪番轟炸時的場景……
他已來不及過多猶豫,只聽得他大喊一聲:“都站着別動!”
話說間,他已飛身迎了上去,順勢揮出了神劍,使出“一掃光”招式。
剎那間,神劍幻化無數劍光,在半空中織密成了一張巨大的劍盾之網。
只感覺到四周熱浪滾滾襲來,那漫山遍野的火星子已從他們身邊落下,砸在了光禿禿的地面上,散落的碎火向四處翻滾。
在夏宇龍他們的頭頂上,有劍盾之網罩着。
那些火星子砸落在劍網中時,被他身體中強大的內力催化,全都燃燒殆盡了,落下來的均是些塵埃和灰燼。
突然,腳下又一陣猛烈地震顫,天琅山上的兩座次峯又一波火焰噴薄而出。
卻是比先前更爲猛烈了,砂鍋大的火球,夾雜着滾燙的碎火星子,又鋪天蓋地砸落下來。
延綿起伏的小土坡上,變成了一片焦土,整個大地被烤化了。
兩座火山噴發得如此激烈,比起幽靈帆船上發射出來的火焰蛋球,不可相提並論。
過的一頓飯的時間,夏宇龍已略顯頹勢,在大自然神力面前,任何力量都顯得是那樣的渺小。
洪荒之力已被夏宇龍發揮到了極致,但他又感覺到體內還有無盡的洪荒等着他去施展。
他冥思良久,卻不知從何下手。
猛然間,一顆拖着長長黑煙的火球,衝破了劍盾之網,擦着寒門孤火的左手邊砸了下來。
“砰!”
那火球碎了一地,滾燙的火星子從他腳背上滾過,點燃了他那雙本就爛得掉渣的布鞋。
寒門孤火痛得尖聲哀叫,待他將鞋子脫下來時,雙腳已被烈火給烤糊了。
緊接着,又有細碎的火星子衝破了劍盾之網,如雨點般落下。
“爺爺,你們坐着別動!”
張仙利劍出鞘,飛身而起,手中利劍已化成無數道劍氣,霎時間,“噹噹”之聲不絕於耳。
碎火星子四處散落,下邊的寒門孤火和藍色精靈安全了。
看着夏宇龍快要招架不住的樣子,藍色精靈呲着牙,陰笑起來……
它在心中掂量道:“這小子怕已是檣櫓之末了,不如就此了結了他的性命,喝乾他的龍血逃之夭夭了事,只要我有龍氣護身,加有我的族人替我撐腰,那千年樹妖也奈不了我……哼哼,此刻不動手更待何時?”
想到這裏,藍色精靈飛身而起,揮舞着利爪向夏宇龍的後背抓將而去。
十指指尖上的火焰已躍躍欲試,發出了詭異的幽藍色之光。
藍色精靈這麼激動,卻是忽略了身旁的張仙,且張仙也從未放棄對它的提防。
“你想幹什麼?”
“哎呦!”
藍色精靈被張仙一把捏住了脖子。
她呵斥道:“你不給我老實呆着,來搗亂嗎?”
藍色精靈四肢騰空,胡亂地抓舞起來……
它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放開我,我是來助主人一臂之力的!”
張仙一把將藍色精靈甩回了地面,喝道:“老實呆着,別亂了哥哥的心智,否則我讓你好看!”
“呀!”
夏宇龍又大喝一聲,他再次使出了洪荒之力。
他已接連突破了三級洪荒,身體就像繃得緊緊的皮筋,快要支撐不住了,他萬般焦急,只希望火山的噴發儘快停息。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想起了姚爺爺收藏的古書《智者論道》開篇提到的一句話:“智者依力而行、慧者因量而動……”
他恍然大悟,眼下單靠洪荒之力恐怕是行不通了,得借力而行才是。
“呀!”
他再次大喊一聲,順着那些火球砸落的方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靈活巧妙地揮舞着手中的神劍。
一張快速旋轉的劍盾大傘,已在他頭頂上撐開。
那些火紅色的蛋球砸在傘面上時,很快便被旋轉的巨傘拖帶着,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
過得一炷香時間,兩座火山的噴薄才逐漸消停下來。
放眼望去,連綿起伏的小土坡上滿目瘡痍,到處瀰漫着滾滾濃煙。
煙氣嗆人口鼻,夏宇龍他們匍匐在地上,等待煙塵散盡。
天琅山上漫山遍野隱隱閃現着明火,兩座火山口偶爾還竄出一道道細小的火焰來,似乎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但任憑它們如何努力,最終就如晝夜交替般,進入到了無盡的黑暗中。
更爲可怕的是,那些數不盡的火星蛋子,釋放出來的帶着魔性的炎熱,如狂野猛獸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襲來。
“烈日灼心!”
夏宇龍他們的身體如火石般滾燙,體內的五臟六腑像被烤化了一般,頭腦裏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很快就要炸裂開來,他們就要撐不下去了。
“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夏宇龍緩緩站起身來,他劍指蒼穹,使出洪荒之力,向天空中發出一聲怒吼。
怒吼聲略帶魔性,且響徹雲霄。
他已將吸進體內的魔邪之氣給逼了出來,他再次使出洪荒之力探出神劍,欲要刺破霧靄沉沉的長空。
道道劍氣不間斷地自劍尖溢出,形成了直指深空的火紅色劍柱。
他扭動神劍,攪動深空中的污邪之氣。
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在頭頂之上成形,東海各方之氣向天琅山上彙集而來。
剎那間,頭頂上雷聲大作,密如蛛網的閃電已佈滿了整個天空。
豆大的雨點夾着着寒氣傾斜而下,整個天琅山沐浴在了狂風暴雨中。
暴雨下了兩炷香的工夫,天琅山上變得清爽宜人起來,但山上卻瀰漫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
夏宇龍推出純陽真氣,將張仙和寒門孤火體內的污邪之氣給逼了出來。
寒門孤火雙腳已被嚴重燙傷,這回他真的是行走不便了。
“爺爺,您忍者些。”
夏宇龍又得揹着他行走。
“仙兒,咱們走!”
夏宇龍牽着張仙的手,緊隨藍色精靈,穿過重重迷霧,往天琅山的主峯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