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靈火狂獅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劍指魔界秋成字數:17300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大鬍子提着板斧四下張望,喝道:“你這老烏龜,竟敢耍我們,有本事出來與我單打獨鬥,我怕你是孫子,我怕你是孫子!”
在這安靜異常的深洞中,他的聲音猶如異常響亮,洞壁上的星星點點又增亮了許多。
張仙對寒門孤火的做法也感到十分失望,她看着夏宇龍說道:“哥哥,這老家夥果真想把咱們困死在這裏,唉!我們都看錯人了,先前還以爲他是好人呢!”
夏宇龍並不急於回答,對於寒門孤火,他不會妄加評論。
他一臉凝重,輕嘆一聲,說道:“當下之急是先找到出去的路,既然老爺爺進得來,他也定會出得去,我們又豈會坐以待斃?”
他看着大鬍子,又道:“胡大哥,照着先前我們的法子再試試。”
大鬍子二話不說,扯着嗓子又向四周呼喊了起來。
夏宇龍划動着竹筏子,循着最遠的聲音而去,竹筏子在平靜的水面上行如清風,很快便駛入了其中一條洞道之中。
張仙看着兩面的絕壁,驚歎道:“哇,這古人的智慧真是了不得了,想必這整座山都被古人給鑿空了吧!”
夏宇龍沉吟片刻,說道:“這都是史前人類的傑作,也算得上是古人了吧。”
大鬍子嘿嘿笑道:“也不知這史前人類長得咋樣,是不是像我們一樣有鼻子有眼的,也會吃飯拉屎的吧?”
張仙“呸呸”兩聲,說道:“胖子胡說話真噁心,嘴上不是掛着屎,就是掛着娘的!”
夏宇龍本想把巨石上的驚夢說與大鬍子他們聽,但想到此話一出,不知要講到何時。
而且深空中那聲音一再告誡他,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話到嘴邊他只好罷了口,只見他笑了笑,說道:“只要是人都會有鼻子有眼睛,自然也會吃飯拉屎,而且還有七情六慾。”
張仙白了大鬍子一眼,說道:“你自己瞧瞧,我哥哥都被你給帶壞了,你別把小機靈也給帶壞了啊!”
大鬍子樂了,咧嘴一笑,說道:“誰叫我們是好兄弟,好兄弟就應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話同說,有老婆……”
話到此處,大鬍子覺得,再這樣放肆下去,有可能就要觸怒這“小辣椒”了,他罷了口……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他來到夏宇龍身邊,神神叨叨地道:“好兄弟,我得告訴你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什麼事,快說?”夏宇龍點了點頭,凝視着大鬍子。
大鬍子壓低了嗓音,說道:“那天候賊率軍攻打雞公山的時候,陳大哥領我到洞中去取板斧,那山洞中也是一眼望不到邊,過了幾道石門,便聽見有噼噼啪啪的鐵器敲擊聲音,我懷疑裏邊有一個生產兵器的作坊,而且不是一般的兵器作坊!”
夏宇龍問道:“何以見得?”
大鬍子頓了頓,說道:“我這陰陽板斧怕也是從那兵工作坊裏來的。”
說着,他從腰間取下了兩把板斧,呈現在夏宇龍面前,對於這位生死兄弟,他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夏宇龍將板斧拿在手中,只感覺到兩把板斧猶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但拿在手裏卻是不廢一絲氣力,而且竹筏子也不會沉入水裏。
讓他更爲驚奇的是,這板斧上的陰陽二字,隨着握捏的鬆弛,爆閃出來的金光亮度不一。
他覺得,胡大哥此話不假,而且斧子上的陰陽二字,與這洞壁上光點的發光原理如出一轍,莫非這板斧也是史前留下來的麼?
此時,張仙搶上前來,笑道:“不就是一雙板斧嗎,也讓你們兩個大男人揣測老半天……”
她接過一把板斧,只聽得“哎呦”一聲,板斧自她掌心脫落,將竹筏子砸出了一個窟窿。
板斧往水裏沉了去……
大鬍子面色大變,“撲通”一聲便一頭扎進了水中,在沉下去的瞬間,他右腳勾住了板斧,使勁地把板斧拖了回來。
在夏宇龍和張仙的幫助下,大鬍子回到了竹筏子上。
他抱着到手的陰字板斧,又親又吻的,笑道:“辛好我身手敏捷,不然我與板斧就此絕緣了!”
巨洞中的水冰冷刺骨,大鬍子在竹筏子上哆嗦不停,口中呼出了一團團霧氣來。
張仙頗爲過意不去,從土方袋子中取出了一顆暖身丸,遞到了大鬍子手中……
歉意道:“胡大哥,對不住了,是我太莽撞了,害你溼了一身水,也差點弄丟了你的斧子,這藥丸子可以驅寒祛溼。”
大鬍子看着手中的黑藥丸子,感動得不要不要的,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流出……
他咧嘴一笑,彬彬有禮地擺了擺手,說道:“不礙事,不礙事,妹子真是太客氣了,上刀山下火海哥哥都不會哼一聲,嘿嘿,這點小事不足掛齒,能得到妹子的關心,是胡大哥三生有幸啊!”
張仙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很快便把頭扭了過去,不過大鬍子沒有嘚瑟,她也沒那麼反感。
“阿彌陀佛……”一言不發的小機靈也出了聲,他一臉專注地望着前方,“師父說愛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全憑個人的感覺,你可以爲他改變一切,包括自己的言行和爲人處世,胡大哥原來滿嘴的粗話,遇到仙姐後就變得溫文爾雅了許多,甚好甚好!”
大鬍子偷偷笑了,接連聳了聳肩,不好意思地瞄了張仙一眼……
隨後便俯下身來,粗大的手掌搓揉着小機靈的頭,正色道:“快念你的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事了,小心我與你絕交,你看,把你仙姐的臉都說紅了……”
說着,又向張仙看去了一眼。
看着大鬍子色眯眯,又帶點猥瑣的眼神,張仙心裏瘮得慌,接連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心道:“哼,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這臭毛病又犯了!”
她勉強一笑,便躲到夏宇龍身後去了,心想,算是怕了你們了,還是在哥哥身後安全。
過得一炷香的時間,竹筏子駛出了洞道。
呈現在眼前的又是千萬個洞口,洞壁上的光亮依舊耀眼,他們似乎又回到原先的地方。
大鬍子扯着嗓子,又向前方高喊了幾聲。
夏宇龍划動竹筏子,循着聲音的方向駛去,不足半炷香工夫,竹筏子又駛出了洞道,前方又是千萬個洞口。
四人坐在竹筏子上,就這樣沒完沒了,在巨洞中不知行駛了多少個時辰,他們飢寒交迫,每個人的臉上均顯露出了疲憊之色。
大鬍子的聲音也早已嘶啞,再也喊不出來了。
他躺在竹筏子上喘着大氣,嘶聲竭力地道:“把我累死了,讓小和尚叫會兒吧!”
張仙眉頭緊皺,看着夏宇龍問道:“哥哥,這迷宮真的走不出去了嗎,難道我們真被困在這裏了?”
夏宇龍一臉凝重,不知如何作答。
他閉上雙眼,將來時的路,仔細地在腦中回憶了一遍。
一個巨大的八卦迷宮陣,在他腦中已然成型……
他突然想起古書《周易·繫辭下》中的記載,“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哥哥,怎麼了?”
張仙再次打斷了夏宇龍的思緒。
夏宇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略有所悟地道:“八卦生自太極、兩儀、四象之中,乾位天,坤字地,巽和風,震聲雷,坎柔水,離猛火,艮深山,兌靜澤……”
他眼前一亮,看着張仙,“這又叫八卦迷宮陣,我想只要我們按卦位走,定能走出這迷宮!”
張仙深信不疑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哥哥,我什麼都聽你的。”
大鬍子猛然坐起身來,嘿嘿笑道:“好兄弟,你說吧,讓我們怎樣做,是學牛叫還是學馬叫,還有汪汪聲我也會學?”
夏宇龍沉吟片刻,他看着頭頂上的“繁星”,又看了看水中的倒影,脫口說道:“柔水,眼下我們所處坎位,快,往右邊走!”
“好嘞!”大鬍子接過竹竿,撐着竹筏子往右邊拐去。
待使出一個洞道,夏宇龍又朝漫天的“繁星”和水中觀看了片刻。
只見水中正倒影着茫茫羣山。
他心下大喜,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是深山位,再往右邊劃,下一個定是坤字位了。”
大鬍子一刻也沒停下來,他撐着竹筏子,又往右邊拐去。
出了洞道,只聽得前方不遠處傳來了譁啦啦的流水聲。
張仙喜道:“哥哥,你聽,前邊定是出口了……”
話音未落,洞壁之上那千萬個亮點紛紛飄落而下,如飄雪般漫天飛舞,絕美極了。
四人都看得驚呆了……
夏宇龍想起了古書中的那句話來,“雪燈飛落何其冷,遇暖幻化思回輪,渾渾噩噩不知處,迷宮深處遇死神。”
他在心中又揣摩道:“爲何古書中會這麼描述,這顫聲燈定有它的詭異之處……”
突然,卻聽見張仙“哎呀”一聲驚叫起來。
夏宇龍循聲望去,只見張仙掌心上攤着幾道冷光,那冷光正幻化成絲絲霧氣,向四處飄散。
夏宇龍急道:“仙兒,這冷光很是邪門,趕快把它扔了……”
話說間,竹筏子已漂游到了懸崖邊上,下邊正是萬丈深淵。
大鬍子指着前方,驚叫道:“快,竹筏子要掉下去了……”
說着,他使勁地划動着竹竿子,想往反方向而去。
但爲時已晚,竹筏子馱着他們四人,跌進了深淵。
此處是深洞中一個巨大的瀑布,隆隆的流水聲震耳欲聾,腳下霧氣繚繞,看不見底。
瀑布的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水域。
夏宇龍還道是他們已經來到了海邊。
當看到絕壁頂部那些“漫天繁星”時,這才明白,他們仍身處於巨洞之中。
前方正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地下海,莫非真要印證“迷宮深處遇死神”那句話了麼?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也不願相信這是上天的安排,他還要與作弄他的命運抗爭到底……
突然,從深霧之中探出十幾個血盆大口,爭搶着將夏宇龍他們四人接入了口中。
夏宇龍早已將鐵鍬緊握於手,黑暗之中,他向前探出了鐵鍬……
他不想殺生,刻意保留了些氣力,只是將吞他入口的三角形怪魚刺痛。
怪魚受驚,猛地搖晃着身體,同時張開了大嘴,夏宇龍趁勢一躍而起,跳進了瀑布之中。
水簾掩映之下,又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巨洞。
夏宇龍落在了洞口處,他事先鐵鍬撐地,身體並未摔傷。
只聽得嘿嘿哈哈的癲狂聲笑起,走上前來的正是寒門孤火。
他抱拳說道:“好小子,功夫不賴啊,嘿嘿,不過還是比我差了那麼一小丟丟。”他比出了食指和拇指。
夏宇龍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氣道:“爺爺何故要這般玩弄於我們,我妹妹、哥哥還有弟弟都被怪魚給吞了去,還請爺爺開恩,放了我兄弟姐妹吧……”
話音未落,只聽得水簾之外幾聲嘶鳴,張仙手持利劍,已輕飄飄地落在了夏宇龍身旁。
隨後大鬍子也揹着小機靈也跳了進來。
“你這老烏龜,總算讓我碰到你了,你這點小伎倆就會難倒我哥哥嗎,這回看我怎麼收拾你!”
張仙又氣又怒,正要搶上前來,拉扯寒門孤火的耳朵。
寒門孤火捂着雙耳,向深洞中狂奔而去……
嘿嘿哈哈的癲狂笑道:“有本事先追上我,若真把我抓到,隨你們怎麼處置,叫你姑奶奶都無傷大雅。”
大鬍子提着板斧罵咧道:“你這老不死的,真他娘的不要臉了,到時候你也得呼我一聲爺爺,這龜孫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說着,他也嘿嘿哈哈地笑出了聲,甚是得意。
看着寒門孤火遠去的背影,張仙有些迷茫,問道:“哥哥,這瘋老爺子是這般的不靠譜,我們還去追他嗎?”
夏宇龍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微笑,不假思索地道:“追,當然要追了,而且要死死地追,或許前方就有我們想找的東西,就算是真被他給耍了,還要賴着他出去呢,走!”
四人沿着洞道又緊追了上去……
巨洞悠長而平坦,洞頂上的星星點點,依舊如浩瀚宇宙中的繁星般閃爍勾魂。
洞中已見不到任何水流的痕跡了,譁啦啦的流水聲逐漸遠去。
此時,巨洞頂上又下起了雪燈來,飄飄灑灑的漫天飛舞,迷人極了。
夏宇龍他們哪還有心思觀賞這絕美的飄雪,追上寒門孤火,是他們當下最緊要之急。
那嘿嘿哈哈癲狂的笑聲,不時地從前方傳來。
寒門孤火飛影如幻,眨眼之間,便消失在了茫茫星夜之中。
夏宇龍和張仙緊追不捨,大鬍子揹着小機靈,罵罵咧咧地落得越來越遠了。
過得一炷香的工夫,突然聽見洞道深處傳來了雷鳴般的嘶吼聲。
這聲音渾厚詭異,猶如來自地獄中惡魔的呼喊,隨着嘶吼聲陣陣襲來,巨洞頂上的雪花燈下得也越來越急了。
夏宇龍和張仙均是心中一緊,不由得放緩了疾奔的腳步。
張仙哼了一聲,道:“哥哥,這老烏龜又想耍什麼花樣?”
夏宇龍細聽吼聲片刻,一臉疑惑地道:“真的好怪,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嘶吼聲……”
話說間,又聽見深洞之中傳來了嘿嘿哈哈癲狂的笑聲……
說道:“怎麼,臭小子害怕了嗎,若是你們真的害怕,就請回去吧,這裏不歡迎任何一個孬種!”
張仙提劍怒指,喝道:“老烏龜,說誰是孬種呢,你這般三番五次捉弄我們,究竟是何居心?”
洞道深處突然變得鴉雀無聲了,死一般的沉寂,夏宇龍和張仙對視片刻,拔腿又追了上去。
大鬍子揹着小機靈這纔剛跟了上來,他還沒喘上一口大氣,又緊跟上去了。
跑得幾步,便停住了腳步,聲嘶力竭地罵咧道:“嘿……真他娘的窩囊,把我累得夠嗆,這糟老頭子,我……我一定要活剝了他不可!”
又過得半炷香的工夫,洞道口逐漸變寬,前方變得無比空曠起來。
夏宇龍和張仙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心中都繃緊了一根弦。
雪花燈依舊漫天飄散,待碰到夏宇龍他們的身體時,全都消散於無形了。
半頓飯的工夫過去,大鬍子揹着小機靈才跟了上來。
他氣喘如牛,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來到夏宇龍他們身後,他把小機靈從背上放了下來,活動着雙臂,鬆了鬆肩,正想罵咧幾句,卻聽見正前方傳來了吱吱喳喳的響聲。
四人循聲擡頭望去,只見一隻帆船正被一條鐵索鏈子,高高地懸吊於深洞頂端。
由於洞頂極高,在地上看來,帆船僅有巴掌般大小。
船底和船舷四周,到處垂吊着青綠色的苔蘚。
船的正下方是一潭圓形深水,把帆船的模樣和洞頂上的“繁星”映照得一清二楚。
冥冥之中恍如隔世,一洞兩天不知跨越了多少個三界時光,向後人毫不張揚地訴說着史前文明。
夏宇龍和張仙正爲之驚歎之時……
大鬍子搶上前來嘿嘿一笑,低沉着聲音道:“你們發現了嗎,這鬼帆船,讓我想起了懸掛在城樓上,那披頭散髮的頭顱,看起來挺瘮人的,哎呦,莫非我們真要乘坐這頭顱出海去麼?”
聽了大鬍子的話,張仙心裏很不舒服,她白了大鬍子一眼,道:“胖子大哥能不能說一些中聽的話,有船坐已經很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
忽聽得吱吱喳喳的響聲,從洞頂上方傳來……
四人定睛看時,又見一條繩索,自帆船上斜垂而下,繩索輕輕搖晃,延伸至了洞底的黑暗處。
那吱吱喳喳的響聲,便是由這條繩索摩擦船身而發出。
帆船輕輕搖動,還真是像極了掛在城樓上,那披頭散髮的人頭。
夏宇龍向深洞的黑暗處看去時……
只見他瞬間臉色大變,不自覺地握緊了鐵鍬,小心翼翼地,護着大鬍子他們三人往後退去。
張仙低聲道:“哥哥,那黑布隆冬的地方有什麼,是怪獸嗎?”
大鬍子也壓低了聲音,笑道:“這回有搞頭了,我這兩把板斧可不是吃素的啊,它在我面前,就像是一個大西瓜,想怎麼劈就怎麼劈!”
小機靈卻毫不畏懼,他搶上前來,雙手合十,念起了經語。
“小光頭,快回來,別搗亂,你的感化它聽不懂的!”
大鬍子正要將小機靈拽回……
突然聽見前方發出了雷鳴般的嘶吼,兩隻利爪已破黑而出,正向小機靈抓將而來。
大鬍子心中一顫,懷抱着小機靈向身後連滾帶爬而去。
隨後便聽見“噹噹當”之聲不絕於耳,夏宇龍已揮出鐵鍬迎了上去,與兩隻利爪糾纏在了一起。
兩隻利爪的動作甚是敏捷,每使出一招便是掏人要害。
而且利爪之間幻影晃動,還真是看不清楚,揮動利爪的究竟是何怪物?
夏宇龍心想,眼下不是與這廝纏鬥的時候,先得到帆船上去,再想法子脫身。
他使出猛力,鐵鍬閃電般揮出,隨着一串火星子迸裂,便聽見轟隆一聲,那黑暗中的巨物後退了幾步,四條腿已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大鬍子已護着小機靈從地上爬起……
他斥責道:“小光頭,你不要命了,如果不是你帥帥的胡大哥武功蓋世,恐怕你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快,往後退……”
還未看清楚那廝是何物,夏宇龍便展開雙臂,護着張仙他們三人向後連退幾步而去。
待四人站定了身子,才看見,是一隻身材如白虎般大小的狂獅,正威風凜凜地屹立於跟前。
漫天“星火”的照耀下,狂獅的皮毛呈青古銅之色,它的頭上到頸部,長滿了茂密的鬃毛。
天靈蓋上燃燒着一小撮紅黃色的靈火。
靈火隨着低沉的吼聲躍躍欲試,那惡狠狠的雙眼中,不時地泛出陣陣紅光來。
“嗷嗚……”
狂獅的兩隻前爪不停地抓撓着地面,顯得很是狂躁不安的樣子。
“嗷嗚……”
它不時地張開血盆大口,向夏宇龍他們發出雷鳴般的狂吼。
陣陣熱浪夾雜着讓人作嘔的腥臭味,自獅口中襲出。
四人捂住了口鼻,乍一看時,狂獅的面部七分像人,三分爲獅,看得夏宇龍他們全都驚呆了。
原先,在黑漆漆的深洞之中,夏宇龍通過通天眼看到的正是這龐然大獸。
那時候它正背對夏宇龍他們,匍匐於地上,舔着從帆船上垂吊下來的鐵索鏈子。
夏宇龍自然是看不清狂獅面部的,他本打算避開它,再想出洞良策,哪曉得被它給發現了。
當看到狂獅那半人半獸的面部時,夏宇龍又想起了古書中的一句話來,“人面獸身最險惡,孤身長嘯勝狂魔,林中百鳥顫哆嗦,山野猛獸無處躲……”
他不由得爲之一驚,看樣子接下來又會是一場惡戰了!
夏宇龍擺開馬步,緊握鐵鍬,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直盯着狂獅,沉着氣道:“仙兒,你帶小機靈先走,這由我和胡大哥應付。”
遇到這麼刺激好玩的事情,張仙自然是不情願“當逃兵”的,她只想與哥哥並肩作戰。
只聽得“唰”的一聲,她利劍出鞘……
堅定地說道:“不,哥哥不走我也不走,胡大哥能扛能背,由他去照看小機靈更爲妥當!”
話音剛落,那狂獅的右爪,瘋狂地拍打着地面,又向四人低吼了幾聲,顯示出極不耐煩的樣子。
它隨時都會抓將上來。
夏宇龍眉頭一皺,急道:“仙兒聽話,這廝不是什麼善類,別讓它抓壞了我妹子的身體!”
大鬍子的兩隻板斧早已捏在了掌中,他嘿嘿一笑,看着張仙說道:“好妹妹,龍兄弟說得對,這廝的利爪不長眼,別讓它抓壞了美美的小臉蛋,到時候就沒人喜歡……”
“呸……”張仙打斷了大鬍子的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哥哥,這廝與白虎一般,不如我們一起把它馴服了事?”
只聽得巨洞頂上,傳來了嘿嘿哈哈癲狂的笑聲……
說道:“死丫頭的話我愛聽,我愛聽,師父說,這靈火狂獅是我太祖師公東山道人的坐騎,只要你們把它給我馴服了,我就帶你們去天琅山,若是拿不下它,就等着它把你們給吃了吧,誰要是先跑,它第一個吃誰!”
張仙哈哈一笑,說道:“老爺爺原來您早有安排,還好我哥哥機靈,隨你來了,否則我們不就功虧一簣了麼,不過你費盡這般周折,又是何苦呢……”
話說間,靈火狂獅頭頂上那撮火焰亮度猛然暴增,隨着一圈圈光暈向四處閃射,狂獅拔腿躍起,嘶吼着向夏宇龍他們四人抓咬而來。
“快,往後退!”
夏宇龍大喊一聲,揮舞着鐵鍬迎了上去。
他腦中一閃,想起了古書中對制服人面獸的描述,“攻打其頭部,不如攻其腹部,攻其腹部,不如掏其肛部,掏肛乃雞鳴狗盜之輩所爲,及不光彩之事,萬不得已不可隨意殘害蒼生……”
他當機立斷,斜躺着身子向前滑去,使出了一招“黃龍掏底”。
只聽得“當”的一聲,鐵鍬重重地擊中了狂獅的腹部。
狂獅發出一聲悶吼,“呼呼”兩聲,雙爪擦着小機靈的頭部,整個身體轟隆隆地向前翻滾而去。
大鬍子急了,搶上前來查看小機靈的身體,嗔道:“哎呀,枉費你叫小機靈,遇事一點也不靈光,這獅獸的爪子這般鋒利,你就不懂躲躲嗎,機……機靈個屁……”
“阿彌陀佛,名字是師父給的……”
小機靈扔下了這半截話,便向洞壁邊走去,在洞壁下,他盤腿而坐,只顧念他的經語了。
靈火狂獅從地上緩緩地爬了起來。
“嗷嗚……”
它張開血盆大口,向夏宇龍他們三人又連吼幾聲。
隨後怒視着夏宇龍手中,那泛出寒光的鐵鍬,利爪“唰唰唰”地抓撓着地面上的巨石板。
它被吃上了一鐵鍬子,顯然變得謹慎起來,接下來恐怕將更加難於對付了。
大鬍子上下打量狂獅片刻,嘿嘿笑道:“這廝雖說氣勢壓人,卻不比白虎靈便,想必也不難對付,我去身後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們攻其不備……”
說着便拉開了陣形,捏着雙板斧,小心翼翼地向狂獅的左後方繞去,一邊踱着步子,一邊向狂獅吹響了挑釁的口哨。
靈火狂獅並未理會大鬍子,兩眼的專注力仍舊放在鐵鍬上。
大鬍子則天真地認爲,狂獅笨頭笨腦的,要制服它簡直就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卻也放鬆了對狂獅的警惕。
他掄起板斧,朝狂獅的左後方攻了上來……
“嗷嗚……”
只聽得一聲低沉的嘶吼,狂獅一躍而起,揮舞着前爪直奪夏宇龍手中的鐵鍬。
大鬍子揮出的板斧直搗狂獅臀部……
狂獅的長尾突然自他身後繞了過來,將他雙臂給死死地纏繞住了。
隨着狂獅那碩大的身子向前撲去,大鬍子被長尾給重重甩出。
“啪!”
大鬍子的背部,嚴嚴實實地落在了洞壁上。
“噹噹!”
大鬍子的兩個大板斧落在了地上,隨後他的身體也從洞壁上滑落了下來。
他緩緩起身,口中已吐出了黏糊糊的血液,他不禁暗自懊悔,這廝的力氣怎會這麼大,先前真是小瞧了它。
夏宇龍手中的鐵鍬,終究是與狂獅結下了“仇怨”。
狂獅已顧不上其他,一心只想把鐵鍬奪過來。
趁夏宇龍揮出鐵鍬之際,狂獅兩後腿猛然直立,雙前爪將鐵鍬死死地合捏住了。
夏宇龍使出猛勁兒,想將鐵鍬從狂獅雙爪中抽出,猛然間,他頸部青筋突冒,雙臂上的肌肉暴漲,與狂獅陷入了僵持。
張仙此刻也沒閒下來,她揮舞利劍,在狂獅身邊幾個起落,劍氣四溢之下,狂獅的鬃毛紛紛脫落。
“死丫頭,它可是我太祖師公的坐騎,我是讓你們馴服它,沒讓你破壞它的英俊的形象……”
寒門孤火順着鐵索鏈子,自帆船繩索上飄飛而下,來到張仙身邊對她吹起了鬍子、瞪起了眼。
張仙“哼”了一聲,氣道:“你不是比我們有能耐嗎,要馴服你自己馴服,我想殺了它……”
說着,便提劍便向狂獅的腹部刺去。
其實,張仙並非真的要刺,她只是試探性地出劍,見好就收。
狂獅則把她當真了,揮動着長尾甩將而來,張仙也早有防備,她快速下蹲,長尾自她的頭頂掃過。
張仙順着力道,自狂獅的胯下滑去,長尾又從另一邊甩了過來。
與其說張仙疏忽大意,不如說狂獅敏捷過人……
“啪!”
張仙的後背被長尾重重地抽了一鞭,只聽得“哎呦”一聲,她向前撲倒在地,嘴角上的鮮血如絲線般流淌。
寒門孤火搶上前來,不僅不把張仙扶起,還對她指指點點道:“死丫頭,我沒叫你殺它,你卻偏要動刀,我太祖師公的坐騎刀槍不入,你們是殺不了它的。”
張仙緩緩地爬起身來,“呸”了一聲,氣道:“誰想要殺它了,是這廝不通人情,你太祖師公的坐騎就這般兇悍,說明那東山道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夏宇龍和狂獅就這麼僵持着,實屬兩大神力的大比拼。
大部分氣力已被彼此的內力化解了去,但仍有一股股餘力扭曲着空氣,向他們四周一波波地散射開去。
寒門孤火卻是樂開了花,像個小孩般在一旁加油助威起來,並不時地告誡大鬍子和張仙,叫他們別上前搗亂。
其實他倆已受內傷,哪裏還有力氣攻上前來。
夏宇龍只想在力量上取勝,進而馴服狂獅,雖說他已使出了洪荒之力,但也快撐不住了,雙手逐漸顫抖起來。
狂獅也略顯疲憊,同時它也已達到了狂躁的極點,索性張開血盆大口,朝夏宇龍的頭部咬將而來。
情急之下,夏宇龍放開了鐵鍬,狂獅順勢將鐵鍬往上拋去。
鐵鍬呼呼飛出,“當”的一聲,掉進了帆船之中。
狂獅動作極爲迅捷,它揮舞着兩爪,幻影般速度向夏宇龍抓將而來。
夏宇龍退避不及,手臂上的衣服已被狂獅利爪撕扯得粉碎。
皮肉自然也是被抓破了,刺痛感傳遍全身,血液順着傷口緩緩流出,額上也滲出了豆大汗珠,看得張仙萬般焦急。
“哥哥,你受傷了!”
“不礙事,一會兒就好了。”
夏宇龍強忍着疼痛,目不轉睛地盯着狂獅,不敢有絲毫怠慢。
狂獅越鬥卻是越有精神,連抓帶咬地向夏宇龍撲來。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着實令夏宇龍駭然,他暫時想不出應對的法子,只得倉皇後退……
狂獅那兩隻碩大的前臂,已將夏宇龍攬入了懷中,血口上的四顆獠牙,就要從他的頸部扎進去了。
“看劍!”
張仙沒有任何猶豫,幹淨利落地揮出了利劍,劍氣直逼狂獅血口。
“轟轟!”
狂獅發出兩聲悶哼,惶惶如噩夢般驚醒過來,它索性把夏宇龍甩開了,隨後拔腿躍起,直逼張仙而來。
“休想傷害我妹子!”
夏宇龍疾步向前,隨即躍身而起,穩當當地落在了狂獅的背上,他向前匍匐,身體緊緊地貼在了狂獅的背上。
靈火狂獅雙目怒睜,泛出了血紅色的火光來,頭頂上的那撮靈火也燃燒得十分耀眼。
伴着雷鳴般的嘶吼聲,它越來越發狂,在地上竄上竄下,不停地蹦噠着,意在將夏宇龍從背上甩脫。
夏宇龍雙手死死地拽着鬃毛,整個身體仍舊緊緊地貼在雄獅的背脊上。
寒門孤火樂開了花,無比地興奮道:“太好了,快,快,把它給我馴服咯,只要你們把他馴服,一切都好說!”
過得片刻,狂獅飛一般的速度向前竄出,向深洞最黑暗處狂奔而去,嘶吼聲越來越遠,很快便消失在了巨洞盡頭。
隨着狂獅和夏宇龍遠去,深洞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
過了片刻,仍不見有迴音……
張仙有些焦急,捂着疼痛的胸口,問道:“爺爺,那狂獅馱着我哥哥到哪裏去了?”
寒門孤火搓捏着脣上的大痣,頓了片刻,昂着頭輕嘆一聲,道:“你問我我又去問誰呀,那狂獅連我都難於馴服,怕是你哥哥已經被它給吃了,回不來了吧?”
“你……你胡說……”張仙急了,“你說話總是不着邊際,沒幾分可信,哼,我哥哥武功蓋世,豈會折倒於那愚笨公獅的利爪之下!”
她雖是這樣說,但心裏卻是沒了底兒。
寒門孤火癲狂地笑了幾聲,說道:“死丫頭,你不相信爲何還要來問我呢,我有言在先,叫你們別跟着來的,否則都得死,你們偏不聽,唉,連我的三角怪魚都被你們給打跑了,這下可好,我們都回不去了……”
他無趣地擺了擺手,一屁股塌在了地上,又道:“不玩了,你們一個個笨頭笨腦的,和你們在一起一點也不好玩!”
大鬍子提着板斧搶上前來,喝道:“這當口上你還想着玩,快給老子起來,一同去尋我兄弟去,否則我幾板斧砍下你的人頭!”
“來來來,朝這砍……”寒門孤火一副無賴的樣子,將頭伸到了斧口之下,“我已是即將進土之人,不相信你真會動手!”
雖說寒門孤火像個小孩子這般蠻不講理,卻也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這個年紀的他,將生死看得很淡。
大鬍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又怎會下得去這個手?
“唉!”
他無奈地嘆了一聲,將兩隻板斧迅速插於腰間……
走上前來,提着寒門孤火的領口,將之拽起,罵咧道:“你這糟老頭子壞得很,我們都中了你的道兒,還不快去找我兄弟!”
時間拖得越久,寒門孤火也越擔心夏宇龍的安危。
畢竟狂獅的脾性,他是有所瞭解的,半瘋半癲的他總會有清醒的時候。
但他又礙於情面,不肯動身,只得與大鬍子拉扯了起來。
在大鬍子看來,眼下只有寒門孤火才能拯救夏宇龍了。
其實,寒門孤火心下明白,夏宇龍的功夫遠在他之上,連夏宇龍都制服不了的東西,他又怎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你這老不死的,快去找我兄弟!”
“我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那小子怕是真回不來了!”
“快去,不然我打爆你的頭!”
“來來來,朝這裏打!”
深洞之中,因二人的爭吵和拉扯又變得熱鬧起來。
小機靈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猛然起身,撥動着佛珠走上前來,慢慢悠悠地道:“阿彌陀佛,生亦是死,死亦是生,生生死死又有何異?”
霎時間,深洞中又變得鴉雀無聲起來……
“多說無益,你們不去尋哥哥,我去便是!”
張仙拋下了這句話,含着熱淚向深洞中疾奔而去。
“妹子,等等哥哥,糟老頭子懶得很,他不與你前去,我與你一同去便是……”
大鬍子對着寒門孤火,吐出了一口唾沫……
學着他的講話,撇着嘴又道:“哼,不與你玩了!”
“好妹妹,等等我!”
他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在顫聲燈的照射下,前方幾十步之內,巨石板路依稀可見。
再往前些就變得忽明忽暗的了,更遠些直至目及之處便是深不見底的黑洞。
“嗷嗚……”
黑暗深處傳來幾聲嘶吼,豆大的光點,在前方的黑幕中躍躍欲試,轟隆隆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了。
張仙心下大喜,但還未等她喊出聲,便感覺到一陣冷風襲來,靈火狂獅已從她的頭頂上一躍而過。
她抱着雙臂寒戰不止。
“啊,這廝咋這麼快!”
緊跟上來的大鬍子,見一團巨物向他撞擊而來,他雙腿發軟,但仍然振作精神,猛地向右邊躲閃,身體緊緊地貼在了洞壁上。
狂獅從他身前如龍捲風般呼嘯而過。
張仙急轉身子看去時,狂獅已不見了蹤影,速度之快讓人咋舌。
她疾步追去,急聲喊道:“哥哥,是你嗎,是你嗎,你還好嗎?”
巨洞深處傳來了夏宇龍的聲音:“仙兒,哥哥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再等我片刻……”
狂獅的腳步聲、嘶吼聲,夏宇龍的話語聲越來越遠,漸漸地又消失在了巨洞的另外一頭。
張仙哈哈一笑,看着寒門孤火說道:“老爺爺,恐怕讓您失望了吧,我哥哥他還好好的呢,他定會把狂獅給馴服的,你就等着瞧吧!”
“是咧是咧,這回可真讓糟老頭子失望了,我兄弟的能耐大着呢。”大鬍子也應和起來。
寒門孤火心中自然也是大喜……
但他不露於色,不屑地道:“哼,有什麼了不起的,都是一些雕蟲小技,當年我太祖師公東山道人比他厲害多了去,他……他這叫騎獅難下!”
張仙扮了個鬼臉,說道:“你這是眼紅,等我哥哥馴了它,定有你好看的……”
話說間,伴隨幾聲沙啞的嘶吼,狂獅從深洞之中又狂奔而來。
夏宇龍喊道:“你已是氣喘如牛,還想要折騰到什麼時候,你就不怕被活活累死嗎?”
只聽得“撲通”一聲,狂獅馱着夏宇龍,一頭扎進了帆船正下方的深潭之中。
深潭被狂獅那龐大的身軀攪動,濺起了兩層樓的水花,原先平靜的水面上餘波盪漾,久久還未退去。
過得半炷香工夫,深潭恢復了平靜,但狂獅與夏宇龍卻又不見了蹤跡,他們就這樣消失在了深潭底部。
張仙又有些焦急,圍着深潭四下打量起來。
深潭呈橢圓形狀,僅有半個鎮子大小,雖說面積不大,一眼便可望得到邊。
若憑張仙的本事,從這頭可輕易地飛抵另一邊,但卻深得可怕,更不知深潭的盡頭是通往何處?
大鬍子看着寒門孤火,支吾道:“喂,我說寒門寡婦,我……我兄弟他就……就這麼不見了嗎,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寒門孤火抱着雙臂,頓了片刻,癡癡地笑道:“死胖子,你才是寡婦,你又問我幹什麼,我怎會知道你兄弟是死是活……”
說着,他輕嘆一聲,又道:“我不是說過嘛,這狂獸只服我太祖師公,其他人若硬要碰它,只……只有死路一條,保不定你兄弟,現在已經被衝到大海中去了,或被什麼怪魚給吃了呢!”
“你……你又在胡說,當心我把你舌頭給割出來!”
唰的一聲,張仙利劍出鞘,劍尖直抵寒門孤火喉嚨。
她又氣又怒,沙啞着聲音,又道:“你既知那狂獸無人能馴服,爲何要將我哥哥置於不顧,爲何要將我們騙至這山洞中來,你安的又是什麼心……”
話音未落,張仙哽咽了起來,她越想越傷心,也越難過,於是,蹲在深潭邊上,哭成了淚人兒……
不時地對着深潭喊道:“哥哥,哥哥,你到哪裏去了,你快回來,仙兒在這等你。”
從張仙淒厲的哭聲中聽得出來,她是多麼在乎夏宇龍,更是深深地愛着夏宇龍。
或許她是被寒門孤火的話給嚇壞了,或許她已是身心疲憊,只想盡情地釋放這壓抑已久的情緒,又或者她還有另外的隱情?
總之,夏宇龍才是她一生中的最愛,她很久沒有哭得這麼“放肆”了……
小機靈緩緩走上前來,長嘆一聲……
意味深長地道:“阿彌陀佛,這是世間少有的真愛,願佛主保佑哥哥平安歸來……”
說着,便盤腿而坐,與張仙一起慟哭起來,他口中不時地還念着經語。
“你說這小丫頭,怎麼心就是水做的?”
寒門孤火很是過意不去。
他本想讓夏宇龍馴服狂獅爲自己所用,看來如意算盤打錯了,不僅沒有俘獲那狂獸,還連累了這小子。
看來師父的話也不是那麼靠譜?
他癲狂地笑了幾聲,看着張仙,說道:“唉,死丫頭,算是我欠你的,別再哭了,老子聽得心煩,不與你們玩了,我現在就去找你哥哥,是死是活我都把他帶回來給你……”
話畢,寒門孤火縱身一躍,跳進了深潭之中。
大鬍子不識水性,他在深潭邊上比劃了幾下,終究是不敢往下跳。
他不聲不響地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陪在張仙身旁,不時地唏噓長嘆起來,淚水不知不覺地從眼角流出。
片刻,他也哽咽起來,緊接着便哭出了聲,說道:“唉,媽媽告訴我,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算個什麼事嘛!”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平靜的深潭中“突突突”地冒出了水花來……
張仙又驚又疑,不由得瞪大了憂鬱的雙眼,心中嘀咕起來:莫非是那狂獅要出來了嗎,或者是老爺爺又在搗什麼鬼,又或者是這深潭中有水怪……
小機靈如釋重負地輕嘆一聲,嘴角微微掛着一絲笑容,說道:“阿彌陀佛,緣起緣滅終歸善,花開花謝化塵泥,佛國苦海道無邊,只等黃昏歸路人……”
話音剛落,深潭之中譁啦啦聲大作,隨即傳來一聲沉悶的嘶吼。
又聽得“唰唰”兩聲……
那狂獅馱着夏宇龍猛地從水底竄了出來。
緊接着轟隆一聲巨響,狂獅的整個身體撲倒在了深潭邊上,再也不能動彈了。
夏宇龍從它身上跳將下來,雙手叉腰,看着大鬍子他們得意地笑了,說道:“這傢伙總算是被我馴服了!”
“哥哥,真是你麼!”
張仙喜極而泣,搶上前來,猛地投進了夏宇龍溼漉漉的懷中,又哭成了淚人兒。
夏宇龍輕撫着張仙的額頭,笑道:“仙兒,你這是怎麼了,怎哭得這般傷心,是誰欺負你了?”
小機靈搖着頭輕嘆一聲,道:“還不是因爲哥哥去得太久。”
“是啊是啊,我們都擔心死了,都認爲你被這廝給吃了,回不來了呢,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大鬍子在一邊應和起來,他抖了抖被濺了滿身的水,豎起了大拇指……
又嘿嘿笑道:“我就知道我兄弟厲害,兄弟可是天龍再生,這廝又算得了什麼,方纔在四人當中屬我最淡定了。”
夏宇龍捧着張仙嬌小的臉蛋,爲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輕聲道:“仙兒,別再哭鼻子了,哥哥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你看,眼睛都哭紅了,哭哭啼啼的不是你的性格哦。”
張仙破涕而笑,點了點頭,深情滿滿地凝視着夏宇龍……
說道:“我聽哥哥的便是,都怪老爺爺,說話一點兒也不靠譜,總是講一些嚇唬人的話,下次我再也不相信他了。”
說着便向深潭中看去。
夏宇龍環顧四周,問道:“老爺爺呢,他又跑到哪裏去了?”
大鬍子擺了擺手,長嘆一聲,說道:“可別提了,他見你被狂獅帶入了水中,也跟着跳了進去,怕是已經逃之夭夭了,這糟老頭子壞得很,說話和做事一點也不實在。”
就在此時,深潭中冒出了一串水泡……
“唰唰!”
寒門孤火從深潭中竄了出來,他氣喘如牛,道:“哎呦,把我給憋死了,憋死我了……”
他躺在深潭邊上喘着大氣,“這深水之下哪有邊際,也不知臭小子死到哪裏去了,回不來這姑娘得守活寡了吧?”
張仙跺着腳“哼”了一聲,想將寒門孤火推入水中。
夏宇龍走上前來,俯下身去應道:“爺爺,我哪容易就這麼死了!”
“哎呦,你是人是鬼?”
寒門孤火跳將起來,一臉驚異地看着夏宇龍……
隨後他癲狂地笑出了聲,氣道:“你是在玩爺爺嗎,我這條老命,差點就葬送在這深水之中了,我找你好苦,不信你問問他們……”
說着便伸手,向大鬍子他們指了過來。
大鬍子茫然地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沒看見!”
張仙和小機靈也閉口不語……
片刻,張仙說道:“哥哥,我們還有正事要辦,別再與這瘋瘋癲癲的老頭子消磨時間了。”
“是啊,好兄弟,如果再與他玩下去,我們都被他給拖垮了。”大鬍子豎起了大拇指,應和起來。
夏宇龍沉吟片刻,嘴角掛着淺淺的笑意,他看着小機靈問道:“小機靈,你怎麼看?”
小機靈笑而不語,片刻,他回道:“阿彌陀佛,其實哥哥心裏早已經有了定數,又何必又多此一舉來問我,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哥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了。”
聽了小機靈的話,夏宇龍心中自然是十分高興。
他望着頭頂上方的帆船,說道:“既然老爺爺領我們來找船,這船我們已經找到了,自然也就是我們的了,仙兒、胡大哥我們上船去。”
“好嘞!”
大鬍子將板斧插於腰間,挽起了袖子,向掌中吐了兩口唾沫,正要往繩索那邊走去。
寒門孤火搶上前來,攔住了去路,看着夏宇龍……
癲狂地笑了幾聲,說道:“唉唉唉,萬事好商量,萬事好商量,我也不想與你們逗玩了,乾脆我就直說了吧!”
夏宇龍笑了,說道:“難得老爺爺這般爽快,有什麼您就直說了吧?”
張仙在一旁接話道:“如果老爺爺再耍什麼花樣,我們再也不會理你了。”
“就是,就是!”大鬍子抱起雙臂,甚是得意的樣子,“我們有正事要辦,不再想與你多費口舌!”
寒門孤火白了大鬍子一眼,撇嘴說道:“你算老幾,連水都怕,跳都不敢跳下去,人家小女子都比你大膽,別在這裏當馬後炮了,真是礙眼得很啊!”
這一番話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說得大鬍子啞口無言。
寒門孤火把夏宇龍拉到了一邊,拍着他的肩膀輕聲問道:“唉,好兄弟……”
“啊,您叫我兄弟?”夏宇龍打斷了他的話,“您是爺爺,不能亂了輩分,還是叫我臭小子好了!”
寒門孤火肩膀一聳一聳的,捂着嘴笑了,說道:“你是擔心我與你平輩了,那死丫頭也呼你爲一聲爺爺是嗎,當爺爺不好嗎?”
“啊,不……不是的。”
夏宇龍一臉訝異,他壓根兒就沒往這方面去想,這老爺爺的行事與思維與常人就是不太一樣啊!
寒門孤火捂着嘴又癲癲癡癡地笑了,說道:“繁文縟節的東西,何必要這麼去在意,唉,那狂獅真被你馴服了,你真有這麼大的能耐?”
二人一起向狂獅看去。
夏宇龍點着頭,回道:“那還有假麼,不信你去問它,反正它是聽我的話了。”
寒門孤火眼前一陣暈眩,猶如墜入了恍恍美夢中。
他真不敢相信夏宇龍的話,但眼下卻又是事實。
此刻的狂獅正乖乖地趴在那邊,就像一隻可愛的小貓咪。
“那……我就去試試!”
他心下歡喜得要緊,癲狂一笑,戰戰兢兢地向狂獅走去。
那狂獅半睜着眼,趴在地上緩緩地喘着氣,看起來十分疲憊。
先前的威嚴與兇猛早已經蕩然無存,就像是一隻溫馴的羔羊,連它頭上的那撮攝人心魄的靈火,也都熄滅不見了。
狂獅那霸氣的大塊頭,令寒門孤火仍心有餘悸。
這麼多年來,他拿狂獅一點辦法都沒有,然而不到兩炷香的時間,竟被這個愣頭愣腦的臭小子給馴服了?
“唉,真是後生可畏啊!”
寒門孤火輕嘆一聲,打心底佩服夏宇龍起來。
其實他哪會知道,夏宇龍從小就與獸爲伴,對山中猛獸的脾氣和秉性他早就了熟於心了。
寒門孤火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試探性地伸出了右手……
突然,狂獅雙眼猛地怒睜,頭頂上的那撮靈火爆閃而出,張開血盆大口,扭頭向寒門孤火咬將而來。
“哎呀,想咬我嗎?”
寒門孤火早有準備,他躍身而起,向後連退幾步,躲過了狂獅的攻擊。
他看着夏宇龍,哭喪着臉,道:“好兄弟,你不是說這狂獅已經被馴服了嗎,對我爲何還這般兇,他不會把我給吃了吧……”
話說間,靈火狂獅猛然竄身而起,怒視着寒門孤火,發出一聲聲嘶吼,身下的四腿已蠢蠢欲動,隨時就要撲咬上來。
夏宇龍搶上前去,一把按住了狂獅的頭,急道:“休要對爺爺無禮,快趴下。”
狂獅的嘶吼聲戛然而止,它嗅了嗅夏宇龍的身子,舔起他的手來。
片刻,便乖乖地趴在了地上,神情專注地看着夏宇龍,喉嚨裏邊發出了低沉的聲音,似乎在向夏宇龍道歉。
這一幕,讓在場的人也都看呆了。
大鬍子笑嘻嘻地走上前來,正要說話,寒門孤火又把夏宇龍拉到了一邊去……
低聲道:“好兄弟,既然到了這個份上,我就不與你賣關子了,這……這狂獅是我太祖師公的坐騎,雖說是被你馴服的,但……但……”
夏宇龍明白寒門孤火的意思,他點着頭笑了笑,說道:“東山道人的坐騎,傳下來本就屬於爺爺所有,我也沒說要將它據爲己有啊?”
張仙在身後“哦”了一聲,得意洋洋地昂着頭,哈哈笑道:“原來是想打狂獅的主意啊,哼,它是我哥哥給馴服的,自然也就是哥哥的坐騎,誰也別想將它搶去,就算是東山道人在世也不行。”
“是了,是了,自然是我兄弟的坐騎。”大鬍子眼饞地點着頭,“如果我兄弟不要,可以讓與我,何必便宜了外人。”
寒門孤火急了,跳將起來,說道:“死丫頭,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不懂別瞎摻合,還有,死胖子,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把你的茅坑嘴給我閉上,小心我在你的坑中拉屎”
夏宇龍看着張仙和大鬍子笑道:“狂獅是東山道人的坐騎,自然是由他的徒玄孫來看護,我們就不要與爺爺搶了。”
張仙輕嘆一聲,看着寒門孤火,萬般不捨地道:“狂獅讓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們得事先說好了,今後別再玩弄我們了,有什麼事就開門見山地說,否則我隨時讓哥哥把它給要回來,聽清楚了嗎?”
寒門孤火癲狂地笑出幾聲,回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呦,今後我再也不敢了,你的好哥哥,也就是我的好兄弟,他是少年英雄啊,史前迷宮都被他闖過來了,狂獅也被他給馴服了……”
“嘿嘿……”他又癲狂地笑出幾聲,向宇宙龍看去,“師父說,能征服這兩樣者,日後必定會稱霸三界的,三界中正邪兩道都要唯其馬首是瞻,今後我哪敢與龍兄弟較勁啊!”
夏宇龍受寵若驚,苦笑道:“爺爺過於言重了,我等定以天下蒼生爲己任,盡心做好分內之事,哪敢稱霸這藏龍臥虎的三界。”
聽了寒門孤火的話,張仙恍然大悟,笑道:“哦,原來老爺爺這一路來,都是在試探我哥哥,其實你早就知道,我們前來的目的,快說,你還有什麼事情隱瞞我們……”
她伸出右手,向寒門孤火臉上的那顆黑痣捏去,又道:“不說實話我擰死你!”
“唉,死丫頭,別又亂來了,你們想陪我玩,我與你們玩到底便是,哼,如果不把狂獅給我,一切免談,我……我才不怕你們……”
寒門孤火向右忽閃,飛一般速度躲到了夏宇龍身後,向張仙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又道:“我就是不告訴你,看你能把我怎樣?”
夏宇龍將張仙叫到了一邊,低聲說道:“仙兒,老爺爺好動更好玩,我們越逗他,他越是高興,此事得從長計議,不如先把狂獅交於他。”
張仙點了點頭,回道:“我依哥哥便是,這老頭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其實心裏明白得很,他一定還知道很多事情。”
“嘿嘿,我就知道這糟老頭子精鬼得很,他是吃米糠不會是吃屎的!”大鬍子將身體湊了過來,突然吐出這麼一句話。
張仙“呸”了一聲,氣道:“胖子胡不僅喜歡說髒話,還喜歡偷聽別人,恐怕偷窺的事情也沒少幹,給我滾,越遠越好!”
大鬍子自討了個沒趣,他紅着臉,灰溜溜地來到了小機靈身旁。
夏宇龍俯下身子,在狂獅耳邊低語了幾句。
狂獅發出幾聲低吼,隨後站起身來,猛地搖晃了身子。
將身上的水珠甩盡後,它便緩步走到寒門孤火身邊,憨態可掬地凝視着這位耄耋老人。
“這……這……”
“幸福”來得太快,寒門孤火一臉驚異,緊張得不知言語。
他在江湖中一向獨來獨往,從來沒怕過誰,唯獨這靈火狂獅讓他膽顫。
夏宇龍笑道:“爺爺,別害怕,現在您就是它的主人了,它絕不會傷害您,您騎上去試試!”
“唉,好好好!”
寒門孤火嚥下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爬到了狂獅的背上。
狂獅一動不動,豎起了雙耳。
他壓低了嗓音,朝着夏宇龍喊道:“然後呢,然後又怎樣?”
夏宇龍回道:“它正等着您的指令呢,您快與他說話吧!”
寒門孤火彎下腰,在狂死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狂獅仰天發出一聲嘶吼,閃電般速度躍身而起,向深洞之中飛奔而去。
咆哮聲、蹭蹭的腳步聲,還有癲狂的笑聲,漸漸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張仙有些焦急,問道:“哥哥,老爺爺得到了狂獅,會不會一走了之了?”
大鬍子點了點頭,也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讓他溜之大吉了,我們豈不是又被困在這深洞之中了麼?”
夏宇龍臉上掛着自信,回道:“不會,方纔仙兒也說了,老爺爺雖說是瘋瘋癲癲的,但心下是明白的,還有很多話很多事他還沒告訴我們。”
大鬍子眼饞地望向深邃的黑暗中,扯着嗓子自言嘆道:“那麼好的坐騎就這麼被他給奪走了,怪可惜的,如果讓我坐在愛獅的背上,不知有多威風啊!”
“啊,胡大哥,您也想要?”
夏宇龍和張仙一起想大鬍子看了過來。
大鬍子自知失言失態,尷尬地笑道:“哎呀,口是心非,我是替咱兄弟可惜!”
他急忙扭頭,輕輕地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心中暗罵道:“胖子胡,你丟不丟臉啊!”
不足一頓飯時間,又聽見癲狂的笑聲、嘶吼聲和轟隆隆的腳步聲自黑暗深處傳將而來。
眨眼功夫,狂獅已奔至了夏宇龍跟前,它頭頂上的那撮靈火躍躍欲試,好不奪人心魂。
寒門孤火從狂獅身上跳將而下,抱着狂獅的頭又親又吻的,猶如小孩子對待心愛的玩偶般。
狂獅憨憨地站在原地,任憑他玩弄……
張仙哈哈笑道:“爺爺,狂獅這般乖巧聽話,一切都如您所願了吧,您心滿意足了吧?”
寒門孤火癲狂地笑了幾聲,回道:“唉,不說這些了,走,我們先到船上去,上邊可要比這裏好玩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