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靈界狐妖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劍指魔界秋成字數:16244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夏宇龍又驚又喜,急忙說道:“仙兒,你快聽,是芯兒的聲音!”

    張仙豎耳聽了片刻,“嗯”了一聲,驚奇道:“對的,我也聽見了,是芯兒的聲音!”

    但她心裏有些不踏實,疑問道:“哥哥,會不會是藍色妖姬用來迷惑我們的?”

    夏宇龍使出了通天眼,遠遠便看見藍芯一身白色的連衣披風,以及她那極爲痛苦的神情。

    她雙目緊閉,瘦弱的身子骨往深霧中墜落而去,口中有氣無力地喊道:“哥哥姐姐快救我,快救我……”

    夏宇龍看得心疼,他攙扶着張仙向前追了上去。

    穿過重重雲層,他拉住了藍芯的手,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呼喊道:“芯兒、芯兒,你快醒醒,哥哥在這兒,我們來救你了,你沒事了!”

    藍芯輕哼一聲,一頭埋進了夏宇龍的懷中,身體卻是漸漸地變得冰涼起來。

    夏宇龍急道:“芯兒,你一定要撐住啊!”

    張仙把起了藍芯右手上的脈,只覺脈象若隱若現、似有似無,體內卻有一股極爲邪惡的真氣,被遲滯的脈象給掩蓋住了。

    “啊,怎會這樣?”張仙臉色大變,“唉,藍色妖姬的妖法好生毒辣,怕是芯兒……”

    話說間,她已向藍芯體內推入了一股真氣,想要將邪惡之氣給逼出來,但輸進去的真氣就像石沉大海,全被邪惡之氣吸收化解,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她暗暗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往最壞處想,芯兒隨時會發生妖變。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哥哥,她心中是矛盾的。況且她還拿捏不到十足的把握。

    ……

    在落入一山巔瞬間,藍芯在夏宇龍懷中幻化成了一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柔聲笑道:“感謝哥哥抱了我這麼久,讓我好生感動,你的小情人怕是回不來了,今後我就是你的好妹子……”

    話說間,紅衣女子手中的利爪已向夏宇龍的頸部抓將而來,張仙已早有準備,手中的利劍閃電般刺出。

    “哎呀!”紅衣女子發出一聲尖叫,右手飛快地縮了回來,她猛地推了夏宇龍一把,雙方均落在了山巔上一破廟前院之中。

    在慘淡的月光下,只見得那紅衣女子身材纖瘦妖嬈,個子與張仙一般高,面容甚是嬌美陰柔,年齡也與張仙一般上下。

    夏宇龍捂着絞痛的胸口,問道:“你究竟是何人,你快告訴我,芯兒現在何處?”

    紅衣女子一臉的怨怒,她吮吸着手上的劍傷,喝道:“老孃是來取你性命的!”

    話畢,她發出了幾聲陰笑,那手上的劍傷也逐漸癒合,最後消失不見了。

    張仙提劍怒指,道:“哼,你好生毒辣,原來是使出封陽妖術騙過了我哥哥,幸好我多長了一個心眼!”

    紅衣女子哈哈狂笑起來,“沒錯,全是你壞了我的好事,你想死,今天老孃也成全你!”

    張仙很不屑地笑了,轉頭向夏宇龍看去,說道:“哥哥,你說丟不丟人,一個黃毛丫頭竟敢自稱是老孃,聽了就覺得噁心!”

    “你……你,你以爲你是誰?”紅衣女子又氣又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在通天眼中,紅衣女子終究還是露出了原形,她是一隻毛髮通紅的狐狸,她體內妖氣灼灼,怕是修煉已經有上萬年的時間了。

    夏宇龍正色地問道:“你是狐妖?”

    紅衣女子面色微沉,隨後又陰笑道:“龍公子果然好眼力,沒錯,我就是靈界狐妖,奉靈王之命來向你要回靈童真眼的,識相的乖乖給我交出來,否則你們小命不保!”

    “哦,原來是靈界的一隻小妖啊,我還以爲是藍色妖姬呢,失敬失敬!”

    張仙將利劍入鞘,抱着手輕蔑地笑了幾聲,又道,“靈童真眼乃龍族洞察宇宙真善美之寶物,你們靈王想據爲己有,莫非是要在三界造反不成?”

    夏宇龍也道:“他若真是想要,就讓他自己來取好了,何必要派你一個弱女子前來。”

    狐妖頓了片刻,笑道:“好小子,還記得幽靈婆婆嗎?你若是不交出靈童真眼,她性命可就不保了,她會被靈王給殺死的。”

    “什麼,婆婆,你們把婆婆怎樣了,婆婆是好人,你們不能傷害她!”夏宇龍急道。

    “哼哼,我哪有本事殺她,她的陰命就掌控在靈王手中,她現在被囚禁於靈界的死牢裏,而且是水牢,每天都被糞水嗆得死去活來的,唉,眼下只有你才能救她了!”

    夏宇龍急忙問道:“我如何才能救得了婆婆?”

    狐妖那雙媚眼上下打量夏宇龍一番,回道:“只要你交出靈王想要的東西,幽靈婆婆性命無憂,你也不想想,婆婆被打入死牢,全是因爲你索要了靈王心愛的寶貝,作爲一名熱血男子,我相信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說到這裏,狐妖向正前方那輪藍烏色的彎月看去,放浪形骸地笑起來。

    寺廟的幾間破屋中,油燈突然亮起,屋裏還隱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聽了狐妖的話,夏宇龍心裏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動起了惻隱之心,他怎會忍心幽靈婆婆被這樣囚禁。

    張仙“呸”了一聲,說道:“你與靈王串通一氣,卑鄙無恥,靈王是個大魔頭,歸還了又如何,還不是同樣殺人滅口麼……”

    她轉頭看向夏宇龍,“哥哥,這妖說的全是鬼話,靈童真眼乃婆婆歸還你的寶物,本是龍族所有,如果真讓她拿去,豈不讓婆婆失望了嗎?”

    “吱……”

    破廟東北角其中一間房屋的兩扇木門打開了。

    一破衣爛衫的和尚提着燈籠從屋內走出。

    他行了一個合十禮,說道:“阿彌陀佛,夜已深了,幾位施主還是找地方歇息吧,請別擾了佛門的清幽。”

    狐妖不動聲色,斜着眼向那和尚瞟去,她右爪微張,從掌心中溢出一股妖黑之氣,氣體閃電般速度竄入了和尚口中。

    那和尚捂住喉嚨,面色痛苦至極,他慘叫兩聲後,倒在了兩扇門之間。

    隨後又聽得吱吱聲響起,和尚那瘦弱的身子骨已化作了一灘膿水,屋內的和尚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壞了,捲縮在牀底抖成一團,不敢出聲。

    夏宇龍又驚又怒,他搶上一步,順勢甩出了神龍斬魔劍,喝道:“你這妖女,有事衝我來,休要在陽界濫殺無辜!”

    狐妖哈哈狂笑幾聲,說道:“只要你把我想要的東西交出來,我就依你便是,否則這裏的人都得死!”

    說着,她搖動起了纖纖細手,右手手腕上正戴着一個紅色手鐲子,鐲子上吊着的四顆招魂吊墜相互碰撞,發出了噹噹的清響聲。

    這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法師在搖動招魂鈴,爲死去的人招魂一般。

    乍一看時,她指尖上那黝黑色的利爪,又突然伸長了幾許。

    她雙眼泛出可怕的綠光,飛一般地的度竄出……

    夏宇龍揮舞着神劍,迎了上去,張仙緊隨其後,她動作輕盈,很快便繞至了狐妖的身後。

    “呼”的一聲,狐妖化作了一股藍色煙塵,在夏宇龍與張仙的夾擊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劍尖朝着彼此的身體刺將而來……

    夏宇龍反應靈敏,他腳尖點地,向右輕微側身,手中的神劍隨心而收,右肋骨從張仙的劍脊上劃過。

    兩人爲此均捏了一把冷汗……

    夏宇龍還未站穩身子,狐妖在他的左側爆閃成形,利爪閃電般速度向他的頸部抓將過來。

    他連退兩步,向後仰倒,只感覺極陰之風襲來,狐妖那鋒利如刀的利爪自他的臉上掃過。

    此時,張仙也沒閒着,她利劍刺出,直逼狐妖腹部,先前她已着了張仙的道,現在又怎會再次吃虧,她幻化煙塵,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仙的利劍接連刺空,她憤怒至極,卻是無可奈何。

    “這小妖打不過就逃,真沒本事!”

    “仙兒,小妖精鬼得很,一定要小心了!”

    “嗯,哥哥,你也要小心。”

    夏宇龍與張仙在破廟院落中央四下張望起來。

    通天眼中,夏宇龍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可見小妖是有一定妖法道行的。

    破廟那幾間屋子裏的燈也都熄滅了。

    雖說夜空中那輪彎月是藍烏色的,但破廟中的一草一物仍然依稀可辨。

    只見院落的東北角有一口枯井,枯井的四周是一堆亂石,亂石中雜草叢生,枯井架上吊着一根斷了很久的繩子。

    西北角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此乃佛家神樹菩提樹,它樹幹粗大,怕是要十來人才能將之環抱住,不知屹立於山巔之上有多少個年月了。

    夏宇龍低沉道:“仙兒,這狐狸的妖法好生厲害,我在通天眼中卻是尋覓不到她的蹤跡,我們得多加小心才是了!”

    “嗯,先前還真被她給欺騙了。”張仙應道。

    突然,寺廟正中央的大門開了,從裏邊走出來一個穿着土布破袈裟的老和尚。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只見他的面容慈祥,臉上佈滿了深紋,就像光禿禿山上的溝壑一般。

    還未等夏宇龍開口,老和尚便雙手合十行禮,說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是在尋找那妖孽吧?”

    張仙保持了警覺,利劍緊握於手,說道:“老和尚,你不好好睡覺跑出來瞎晃悠,你就不怕那妖孽把你也給殺了?”

    老和尚“哼”了一聲,怒道:“她殺了我的徒兒,我出來找她論理的,她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我是來找他報仇的!”

    看到老和尚嘴角掠過一絲陰笑,夏宇龍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搶着問道:“莫非老人家就是這廟中的主持,你那徒弟姓金,名來爾,法名玄真,幾年前我們打過一次照面?”

    他語速極快,像是對玄真和尚很熟識一般。

    “嗯!”老和尚不假思索地點頭應道,“既然你們是玄真的朋友,與我一同去捉那妖孽吧……”

    話未說完,張仙利劍出鞘,劍尖直抵老和尚胸膛,同時喝道:“你這假和尚先吃我一劍!”

    “噹噹當”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眨眼之間,兩人已鬥得了幾個回合……

    老和尚利爪迎劍,身上自上而下已化作了狐妖的身形,陰笑道:“這鄰家大妹子脾氣可是緊得很啊,誰娶了你誰就倒黴咯……”

    張仙“呸”了一聲,“用不着你來操心,看劍!”

    她手中利劍頻掃,每個招式都發揮得淋漓盡致,再配合着柔美的身形,給人以超凡脫俗之感。

    狐妖身材妖嬈嫵媚,每一個動作看起來舒適柔和,卻隱含毒辣的殺氣。

    夏宇龍擔心張仙吃虧,揮舞着神劍從狐妖的身後襲來。

    他還道是狐妖又要消失不見了,但狐妖卻一分爲二,變成了兩個紅衣女子,揮舞着利爪主動迎擊了上來。

    神劍起落處,劃出了一道道火紅的弧線,將四周照得通亮,那狐妖善變敏捷,穿梭於弧線之間,卻是傷不得她半點,神劍上的火焰反倒是被她一點點地吸進了體內。

    夏宇龍又驚又駭,使出一掃光招式,火焰自神劍上如雨點般襲出。

    那狐妖呼的一聲消失殆盡,眨眼的功夫卻出現在了夏宇龍身後,她伸出利爪,直掏夏宇龍背心。

    夏宇龍急轉身子,刺出神劍,劍尖直抵狐妖腹部。

    狐妖面色大變,想要轉身避劍卻是爲時已晚,這一劍下去,必定當場喪命,只聽得呼的一聲,夏宇龍卻收回了神劍。

    狐妖趁此時機,猛地向前推出了一掌,啪的一聲,打在了夏宇龍的左肩上。

    夏宇龍向後連退十餘步,他氣沉丹田,雙腳掌死死地撐在了地面上,才勉強站穩身子,他心中暗想,此妖身手了得,別再掉以輕心了。

    此時,張仙正與狐妖的另一個身體鬥得正酣,見到夏宇龍吃虧,她有所分心,轉眼向夏宇龍這邊看來時,卻被狐妖抓了個便當,狐妖亦用同手法,將之打翻在地。

    狐妖合二爲一,她緩步走上前來,想起方纔的招式,她有所頓悟,原來是這臭小子手下留情在先……

    她冷哼一聲,看着夏宇龍,問道:“方纔爲何要手下留情?”

    夏宇龍將張仙從地上扶起,說道:“在佛門清淨之地大開殺戒有違天理之道,何況你我無冤無仇,我爲何要取你性命?”

    張仙搶着說道:“孽畜,我哥哥一心向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回去告訴靈王,他休想得到我哥哥的靈童真眼,哼,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看着夏宇龍那張帥氣俊美的臉龐,想到他手下留情的善舉,狐妖動了惻隱之心。

    她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修煉這幾千年來,她殺人無數,自認爲鐵石心腸,不會對任何男人產生好感,爲何這小子給她的感覺就這麼特別?

    莫非?啊,絕對不可能,她不會對任何男人產生好感!

    她又飛身而起,揮舞着利爪“唰唰”襲來,喝道:“休要妖言惑衆,拿不到靈王的東西我是不會走的……”

    她使出幻身術,眨眼工夫分身成了十餘人,將夏宇龍和張仙給團團圍住了,破廟的院落中到處充斥着刀光血影,好不壯觀。

    若要論單打獨鬥,狐妖定不是夏宇龍的對手,但她分身多人,夏宇龍和張仙均是腹背受敵,顯然吃力了許多。

    夏宇龍想快些結束這場纏鬥,他默唸起仙劍心決來。

    當念至“陰陽互化定乾坤”時,他心中豁然開朗,脫口喊道:“神劍轉乾坤!”

    只聽得“呼呼”的聲音響起,神劍的劍尖上已攪動起四方的真氣。

    隨着真氣向中心匯聚,一股龍捲風在劍尖上已然成形,四周的草木均受到真氣的擾動,發出了獵獵的響聲。

    夏宇龍大喊一聲:“收!”

    妖狐分身出來的那十餘個身影,均被捲入了龍捲風裏,她們幻化成煙,消失在了漩渦之中。

    待龍捲風退去,只見狐妖真身正捂着疼痛的胸口,單膝跪於夏宇龍跟前,一隻紅色狐狸在她身體裏時隱時現,看這樣子很快就要狐變了。

    她見勢不妙,化作煙塵消散了院落之中。

    黑夜盡頭傳來了狐妖悠悠哀哀的聲音:“好小子,你給我等着,我們的事情還沒完,靈王要的東西沒拿到,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的!”

    夏宇龍和張仙循聲望去,只見那狐妖從烏藍色的彎月旁邊一飄而過。

    張仙咯咯笑了,朝着夜空喊道:“滾得遠遠的,可別再回來丟人現眼了。”

    一切消停了下來,破廟的院落裏安靜得出奇。

    見到屋內的和尚許久沒有動靜,張仙提着嗓子喊道:“喂,屋內的人,那狐妖已經逃走了,你們沒事了!”

    中間的那間屋子有了響動,一個和尚從窗臺上探出頭來。

    張仙搶上前去,啪的一聲,手掌打在了和尚的頭上。

    她哈哈笑道:“這頭還挺光亮的嘛,也不懂剃這麼光的頭冷是不冷!”

    那和尚被嚇得將頭縮了回去,口中念道:“啊,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張仙又哈哈笑了,說道:“有什麼好罪過的,你們再不出來,我一把火燒了你們的破廟!”

    夏宇龍“唉”了一聲,道:“仙兒,不能像小時候這般胡來,我們可是說好了的,在外邊都得聽我的。”

    幾個喘氣的工夫,屋內的燈光亮了,木門“吱”地一聲開了。

    一小和尚提着燈籠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他行了合十禮,準備開口說話……

    張仙搶先說道:“喂,小和尚,我們都餓了,快弄些吃的給我們吧!”

    “施……主,我們寺裏……”

    小和尚低着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快去,還磨蹭什麼,來者都是客!”屋內傳來了一蒼老的聲音。

    “是師父,二位施主你們稍等片刻。”

    小和尚提着燈籠,蹭蹭蹭地往柴房中去了。

    “嗯,這還差不多!”張仙拍了拍手,看着夏宇龍笑了,又道,“方纔那話都是嚇唬他們的,你以爲我還是小時候那調皮搗蛋的妹子嗎……”

    話說間,卻聽見屋內輕嗽了幾聲,說道:“請屋外的施主進門說話,別在外邊着了涼!”

    “哥哥,走!”

    張仙拉着夏宇龍進了屋。

    屋內的擺設極爲簡約樸素,有兩張木牀並排擺放在東北角,牀頭邊是兩個不起眼的木箱子。

    牆上掛着幾件掉了色的紅色袈裟,屋子中心擺放着一張圓木桌。

    一個身披袈裟、面容極爲蒼白的和尚,坐立於圓桌旁邊。

    他慈眉善目,右手撥動着佛珠,左手行了合十禮,說道:“二位施主遠道而來,一路乏累,等候徒兒小機靈片刻。”

    “哈哈,小機靈,我看他就是個二愣子,半天憋不住一句話來!”張仙說道。

    夏宇龍向張仙使了個眼色,說道:“仙兒,不可對前輩無禮!”

    老和尚搖着手,笑了笑,說道:“唉,不打緊、不打緊,小姑娘心直口快,沒有什麼壞心眼,倒是很討人喜歡的!”

    張仙紅着臉,看着夏宇龍,笑道:“哼,你瞧瞧,連老爺爺都向着我……”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便問道:“爺爺,這是什麼地方,那月亮看起來怎會這般怪異?莫非又是魔界使的妖法?”

    老和尚撥弄起佛珠來,他看着門外沉入破牆的圓月,說道:“這叫烏月山,因夜空中的月亮常年看起來是烏藍色而得名……”

    他看着張仙頷首微笑,“來到這山上的人都覺得這月亮怪異,六十年前我遁入空門,上了烏月山,曾問過師父,師父也曾問過他的師父,直到師父圓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幾十年了,卻也習以爲常了!”

    張仙靈機一動地“哦”了一聲,說道:“這寺廟自然也就是烏月廟了,直到現在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嗯!”老和尚點着頭笑了,“小姑娘果然機靈!”

    張仙又笑道:“一看便知爺爺是智者,是天底下心地最善良之人,用佛家的話說是得道高僧,活佛現世,仙兒與爺爺說話不費勁!”

    “呵呵……”

    聽了張仙這一番美言,老和尚笑得合不攏嘴,眼角不由得擠出兩滴淚水來……

    說道:“這丫頭不僅長得水靈靈的,嘴也是這麼的甜,哪個男人娶了你,怕是要享福咯!”

    張仙臉上微微泛出紅暈,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突然變得十分害羞了……

    她哎呦了一聲,“看爺爺說的,人家還小,不想嫁人!”

    老和尚與張仙像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說話很是投機,卻是沒有半點矯揉造作。

    在老和尚看來,張仙心地純真,就像一灘清泉,讓他看到了真言無忌之美。

    在張仙看來,老和尚與姚爺爺有幾分相似,當看到他那滿臉的皺紋時,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

    夏宇龍靜靜地聽着兩人交談,他也有張仙一樣的感覺,他不忍心插話,不忍心打破這美好的溫馨。

    木門“吱”的一聲開了,小機靈從食房端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掛麪。

    清香的味道撲面而來,惹得夏宇龍和張仙的口水直流。

    “可把我餓死了!”

    張仙拿起筷子,急着將碗裏的面往嘴裏送,還沒咀嚼幾口,便見她眉頭緊皺……

    她使勁地將食麪往下嚥去,說道:“這面既無鹽又沒油的,讓我咋吃嘛!”

    她並不瞭解破廟的艱難,還道是小機靈在故意玩弄她和哥哥。

    小機靈急道:“這……這有得吃就已經不錯了!”

    藉着圓桌上油燈散發出的暗淡之光,只見小機靈的面色清秀,也就十一二歲的年紀,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乖巧的小臉蛋很是討人喜歡。

    張仙看了看小機靈,又看着夏宇龍,笑道:“哥哥,你看小機靈像不像你小時候的樣子?”

    夏宇龍端詳小機靈片刻,點頭笑道:“嗨,還真是很像咧!”他拉着小機靈在身旁坐下,打聽起小機靈的身世來。

    小機靈一臉疑惑地看着夏宇龍,又看了看師父,說道:“我自小沒爹沒媽,與師父相依爲命,師父說我是寺院門口的棄嬰,這寺院就是我的家。”

    夏宇龍深吸一口氣,同命相連之感油然而生,他吃盡了碗裏的面。

    張仙的眼中也含着熱淚,但碗裏的面清淡無味,實在難以下嚥。

    老和尚笑了笑,說道:“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仙兒,這麪食再不吃就不好吃了,你試着多吃幾口,或許有不一樣的收穫!”

    張仙聽了老和尚的話,她緊閉雙眼,逼着自己多吃了幾大口。

    待嚥下最後一口時,那淡淡的香甜回味無窮,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她點着頭笑了笑:“哇,苦中有甜!”

    話畢,她一口氣將碗裏的面一掃而盡,緊接着打了一聲嗝……

    捂着肚子笑道:“哇,好飽啊!”她看着小機靈,“姐姐真吃完咯,沒有浪費你們的糧食吧?”

    小機靈回道:“師父時常教育我們,顆粒歸倉乃做人之本德,姐姐是好樣的。”

    張仙咕嚕着雙眼,說道:“看你年紀小小,懂得的事理兒真多啊!”

    小機靈收拾了碗筷,輕嘆一聲,說道:“留給師父最好的麪食都被你們給吃了,怕是明天我又要和師兄他們去後山上挖野菜咯。”說着便蹭蹭蹭地出了門,往食房去了。

    “啊……這!”

    夏宇龍和張仙相互對視了一眼,面有愧色地一齊看向了老和尚,均不知說什麼是好。

    老和尚笑了笑,說道:“吃了就吃了,那麪食終究是要吃下肚的,你們吃了與我吃了又有何異。”

    張仙問道:“爺爺,這南朝的歷代皇帝都十分看重寺廟的建設,爲何你們?”

    老和尚長嘆一聲,苦笑道:“正所謂山高皇帝遠,這烏月寺離那皇城腳下不知有多少路程,那蕭皇帝豈會把這偏安一隅放在眼中?”

    話到此處,和尚頓了片刻,又道:“況且佛羅羅派與江湖各大派已是水火不容,這烏月寺也因此遭受牽連,被各大派洗劫一空,寺廟中的僧人逃的逃散的散,留下來的要麼是無處可去之人,也有一些是真心向佛的……”

    他看着前方,長嘆一聲,又道:“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苦苦參悟,最終修成正果,出家之人本就要過苦日子,我們這樣也未必是件壞事,起碼還能試探衆弟子的向佛之心。”

    話畢,老和尚又笑了,撥動起手中的佛珠來。

    夏宇龍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爺爺,那玄空大師就是佛羅羅派的首座麼?”

    老和尚點頭應道:“正是,在江湖中,他大肆歪曲佛家道法,表面上與儒道友好相交,暗地裏卻幹起了與儒道決裂的勾當,入佛之人全是一些江湖無賴,爲了尋找舍利子,他們趨之若鶩、不擇手段與江湖各派拔刀相向,弄得血流成河……”

    只見老和尚面色憂沉,他又長嘆一聲,道:“後來又聽說玄空大師與茅山派首座黃道陽在爭搶一本修仙奇書,佛羅羅派殺了茅山派不少弟子,黃道陽又被玄空大師一路追殺,至今下落不明,茅山派把矛頭指向了佛羅羅派,卻是連累了無辜,所到之處,寺廟均被他們大肆劫掠,這小小的烏月寺哪裏又經得起多次洗劫!”

    張仙“呸”了一聲,說道:“那黃老怪一副豺狼嘴臉,卻也不是個好東西啊。”

    夏宇龍又問道:“爺爺可認得茅山派首座黃道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撥動起佛珠來,“仙兒說得沒錯,那黃道陽兩面三刀,心胸極爲險惡,在江湖中幹了不少壞事,近些年來,他與寒門派相互勾結,專幹殺人、滅門、屠村的勾當!”

    “啊!”

    夏宇龍與張仙面面相覷,兩人似乎從老和尚的話中發現了豹頭鋪被滅門的線索。

    夏宇龍急着問道:“定是茅山派掌握了下蠱之毒,先爲寒門派掃清障礙,而後由寒門派來收拾殘局?”

    老和尚雙手合十,仰望着院內的菩提樹,沉吟片刻,回道:“龍少俠真是英雄出少年,眼見與學識獨到,乃江湖中不可多得的俊才啊!”

    夏宇龍撓着頭,看了看張仙,又看着老和尚,傻傻一笑,說道:“爺爺過獎了,我們這也是追尋線索而來,呵呵,龍古鎮上的豹頭鋪被滅門卻也有了些眉目。”

    老和尚點着頭,看着夏宇龍他們兩人,微笑道:“姚半仙老弟有你們兩個聰明睿智的孫子,是他的福氣啊!”

    張仙“喲呵”一聲,搶着問道:“爺爺真認得我半仙爺爺,爺爺又如何曉得我們是半仙爺爺的孫子孫女?”

    “認得認得!”老和尚看着張仙放在桌面上的紫光寶劍,“這劍不就告訴我了嗎?”

    張仙“嗯”了一聲,“這寶劍是我十歲時,爺爺贈予我的生日禮物,可好着呢!”

    老和尚凝視着前方,思索着道:“幾十年前,半仙雲遊四海,來到這烏月寺中取經論道,他與師父在廳堂中辯論了兩個時辰,那時候他十分年輕,比我小十來歲,卻有如此的膽量與氣魄,着實讓人欽佩,雖說他敗下陣來,但雖敗猶榮,後來師父贈予他一本《佛羅論經》。”

    夏宇龍眼前一亮,脫口說道:“這本書我見過,被爺爺收藏在陰陽宮中!”

    張仙咕嚕着雙眼,看着夏宇龍問道:“哥哥可從書中領悟一二?”

    夏宇龍輕嘆一聲,回道:“書中全是梵文,那本書頁面全是新的,怕是爺爺也沒翻過幾回呢!”

    老和尚笑了,說道:“師父在書中也僅窺探到其一,卻領悟不出其二來,半仙離開烏月廟時,師父與半仙說,等領悟書中之意,再來與我論道,可是時過境遷,幾十年過去了,師父早已圓寂,烏月廟等來的是半仙的孫子孫女……”

    “唉……”老和尚又看着桌上的紫光寶劍,悠悠長嘆,“雖說你們的爺爺功夫平平,但身上有兩樣法寶,一是感念棒,另一個則是吊在他頸上的紫光寶玉,你寶劍的劍首上鑲嵌的便是這寶玉。”

    張仙“哦”了一聲,心道:“老爺爺真是細心,這劍上的玉僅有筷頭般大小,都被他看出來了!”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張仙的心思,笑道:“天宇之中,紫光寶玉可遇而不可求,半仙說,他經歷了一場奇幻的際遇,才將寶玉弄到手……”

    說到這裏,老和尚笑了笑,又道:“你爺爺半仙卻也是個愛賣關子之人,說起這奇幻的際遇,他卻閉口不談了,還說這是天機,不可泄露,我們圍着他不歡而散,有一個師弟說,這不就是一塊石頭嘛,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其實不懂道行之人,哪會看得出來,我小時候與叔叔前往玉門關淘玉,識得不少貨,這紫光寶玉乃世間少有,恐怕是天外之物!”

    聽了老和尚這一席話,張仙心中自然是激昂澎湃的,平日裏可真是忽略了這不起眼的“小不點”,想不到裏面還大有文章。

    通天眼中,夏宇龍能感受到玉裏邊蘊藏着的巨大能量,他看着張仙說道:“爺爺此話不假,果真是一塊神玉。”

    張仙情不自禁地伸出了食指,輕撫着劍首上的紫光玉,只感覺陣陣熱浪自玉中襲來。

    她又是一陣狂喜,心道:“爺爺將這寶貝贈予我,可見他疼我並非一般,唉,小時候他叫我練劍,我卻時常惹他生氣,還怪他把我爹爹媽媽給弄丟了,有好幾次我看見他偷偷地哭了……”

    想到這裏,張仙一臉的愧疚,她眼中噙着熱淚,說道:“唉,失去的才懂珍惜,再也不能與爺爺撒嬌了!”

    老和尚驚異地問道:“怎麼,半仙已經仙逝了嗎,莫非他是大意了,中了黃道陽的圈套?”

    夏宇龍一臉凝重,回道:“爺爺是被妖蝠咬傷,毒發去世的!”

    “哦!”老和尚輕呼一聲,憤然道,“半仙行事待人都極爲謹慎,黃道陽奈何不了他,兩年前黃道陽遊說我說,乾坤派已發展成西南邊陲第一大派,足以威震中原,建議各派聯手滅了乾坤派,我以病重爲由給推掉了,後來沒多久,我這烏月寺被黑衣人給洗劫了,我坐下十二名弟子全都死於非命……”

    “哼,真是卑鄙無恥!”夏宇龍氣憤難平,一掌打在了圓桌上。

    張仙也怒道:“這廝厚顏無恥,誘騙各派來滿足一己私利,還問爺爺索要什麼修仙奇書,反倒被爺爺給玩弄了一回!”

    她“唉”了一聲,突然問道:“那日羣雄彙集卻是見不到寒月派的人?”

    老和尚笑了笑,說道:“這恐怕得感謝你爺爺才是了!”

    “哦?”

    夏宇龍與張仙大惑不解,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又一齊看着老和尚,只等他把這疑惑解開。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老和尚頷首點頭,笑了兩聲,“你爺爺行走江湖多年,他如果不多個心眼,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手中的感念棒是他隨心隨身之法器,能預感世間邪惡之事,特別是蠱惑妖法,那豹頭鋪被滅了門,你爺爺怎會坐以待斃,乾坤派院內的一切防護,其實他早已佈置妥當,你們想想,那下蠱之人能靠得近的麼?”

    “哦,原來是這樣!”張仙點着頭,“怪不得爺爺的感念法器時常是不離身的,連去世的時候他都還留在身邊!”

    老和尚又道:“那日黃道陽來遊說我,我反問他說,你與寒門派結盟,在江湖上想殺誰殺誰,還用得着我們這些不問江湖是非之人嗎?黃道陽咬牙切齒地道,那妖半仙是個難纏的傢伙,幾次下蠱都被他的感念棒給打了回來。我故意問黃道陽,半仙心機這般靈巧,怕是你已經暴露身份了吧?黃道陽哼了一聲說,哪會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妖半仙能有這等本事嗎,全憑他手中的法器和他的八個徒兒罷了!”

    夏宇龍想到了在龍古鎮上出沒的那羣妖妖黑衣,又想起了行走夜間的打更人,他脫口問道:“爺爺可識得李木鋒?此人陰險至極,乃千年樹妖的徒弟,在龍古鎮上殺了不少人!”

    老和尚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認得!”

    張仙也問道:“那李木鋒所帶領的黑衣人,會不會是寒門派的人?”

    老和尚搖搖頭,思索着回道:“寒門派弟子散落於中原各地,且獨來獨往,行蹤極爲詭祕,不會輕易現身!”

    張仙捧着嬌小的臉蛋,眼神迷離地道:“自我小時候起,賊人李木鋒就已經在鎮上打更了,全是鎮上的人供他吃供他住,到頭來他卻把龍古鎮攪得天翻地覆,連畜生都不如。”

    說着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撥弄起佛珠來,“人心隔肚皮,這世上最不可測的是人心,你們行走江湖,自然會碰上用心險惡之人,得多長一個心眼才是啊!”

    夏宇龍點頭應道:“爺爺所言極是!”

    老和尚端詳夏宇龍面容片刻,笑道:“你面善俊朗、心地純真,在江湖中怕是要吃很多虧啊,唉!不過佛門有語,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吃虧也並不見得是一件壞事,望你今後以普度衆生爲己任!”

    “嗯。”夏宇龍點着頭,“後生謹記爺爺教化。”

    老和尚欣慰地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些歇息去吧!”

    小機靈將夏宇龍和張仙帶到了柴房邊的一間客房,屋子裏有兩張木牀,中間隔着一塊屏風,張仙懷抱着長劍,倒頭就睡,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夏宇龍躺在另一張牀上卻是異常清醒,他思緒萬千、難以入睡……

    這豹頭鋪和高橋村的兩起血案,看似已經水落石出,但兩者之間卻又是疑點重重。

    爲何豹頭鋪那二十幾口人死後還被人灌了劇毒?製造中毒死亡的假象,滅口就是滅口了,滅口之人竟會多此一舉?

    雖說高橋村的人死於妖蠱之毒,但爲何還要在姜家人的脖子上補上繡花針?莫非是姜家人具有解蠱的本事不成?這寒門派究竟又是怎樣的門派?

    諸多疑雲在夏宇龍頭頂盤旋,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進入到了夢境之中。

    “你又來了……”

    夜空之中傳來了那柔美的聲音。

    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大地空曠而蒼茫,繁星錚亮而炫目。

    夏宇龍擡頭仰望星空,喊道:“你又想蠱惑我了,是你把芯兒弄丟了,是你讓妖蝠來抓走芯兒的,我要去救芯兒,如果沒了芯兒,我不會爲你做任何事情,我也不會聽從你任何一句話!”

    那聲音頓了片刻,哈哈輕笑幾聲,說道:“怎麼,害怕了,認輸了,還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嗎?”

    夏宇龍“哼”了一聲,怒道:“我說過很多話,走過很多路,不知你想聽哪一句話?”

    “與天鬥其樂無窮,這可是你說的啊!”

    “是我說的又怎樣?”

    “男子漢大丈夫,要一言九鼎,應該說到做到,不要讓天下蒼生看笑話了!”

    夏宇龍沉默了,他仰倒在草地上,雙目專注着夜空,努力地尋找着與他說話的那人,但夜空深邃如常。

    清風徐來,吹亂了他的髮絲,他心已累、身已乏,真想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那聲音又笑了兩聲:“饞恨蒼天不老,莫怪自己年少,看透空悲寂寥,刺劍破空長嘯!”

    夏宇龍坐起身來,看着夜空問道:“您先告訴我,如何才能不殺戮,不讓這大好河山血流成河,不讓這天下蒼生蒙受劫難?”

    那聲音反問道:“這該是你去解決的事情,反倒問起我來了,你不覺得可笑嗎?”

    夏宇龍望向蒼茫大地,沉思片刻,又問道:“莫非你就是藍色妖姬,你只是想玩弄我於掌中?”

    那聲音輕笑幾聲,帶着怒氣又反問道:“你說呢?”

    “我很累,我不知道,只求您把芯兒還給我!”

    夏宇龍長嘆一聲,雙手抱頭,眼裏噙滿了淚水。

    那聲音“哼”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爲了兒女情長之事唉聲嘆氣、哭哭啼啼的,你拿什麼與天鬥?有本事就去把你心愛之人從魔掌中救回來!”

    夏宇龍定了定神,擦拭着眼角的淚水,剛毅地點着頭,說道:“那是自然,不管前路何等艱險,我一定先把芯兒給救出來!”

    那聲音“嗯”了一聲,笑道:“這才是龍族應有的精氣神,不過我得告誡你,在中土之上,受藍色妖姬的召喚,衆妖羣魔已經蠢蠢欲動,你若再擅闖仙界或動施飛身之術,勢必會攪動天魔戰神封印之靈氣,衆妖羣魔將提早解除封印,待異度空間襲來,天下蒼生永不存復……”

    “哎呦,這位女施主長得好俊啊!”

    “是啊是啊,昨夜她劍光灼灼,想不到卻是這般的水靈!”

    “你們看她豐腴的身材,還有乖巧的小臉蛋,堪稱完美!”

    “如果我還俗了,我也去討這麼漂亮的老婆!”

    只聽得窗外傳來嘿嘿哈哈的嬉笑和說話聲。

    還在沉睡中的夏宇龍被吵醒了。

    昨夜的驚夢卻是歷歷在目,他並不急於起牀,靜靜地躺着回味起每一個細節和每一句話來。

    張仙也睜開了朦朧的睡眼,看見七八個禿頭正趴在窗臺上看着她,口中唾沫橫飛、有說有笑的……

    她從牀上翻身爬起,順勢利劍出鞘,那幾個和尚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破窗而出。

    “哎呦,不得了了,快跑!”

    “這小姑娘可不好惹啊!”

    “快跑!”

    那幾個和尚被嚇得屁滾尿流,四處逃竄……

    張仙大喝一聲:“你們這羣花和尚,敢輕薄於我,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們!”

    她揮出利劍,衣袂飄飄地落在了那幾個和尚跟前。

    那幾個和尚驚恐至極,他們一個個癱軟在地,哀聲求饒。

    其中一個膽大的和尚顫聲道:“施主莫要傷害我們,我等並非輕薄於施主,而是誇讚施主美麗動人。”

    雖說張仙怒氣難消,心中卻也是歡喜的。

    但她又忍不得對她的讚美之詞出自和尚口中,她冷哼一聲,說道:“本姑娘漂不漂亮自個兒心裏有數,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評頭論足了,你們不一心向佛,卻貪戀起美色來了,佛主怎會恩澤你們?哼哼,今天我得在你們每個人的臉上刻一個佛字,今後讓你們長長記性!”

    說着便向說話的那和尚刺出了長劍。

    “住手!”老和尚三步並兩步從屋內疾步而來。

    他顫顫悠悠地道:“仙兒,使不得,使不得啊,此番作爲,是對佛主大不敬啊,這幾個孽畜心是花了些,但他們並非惡類,還得老衲送經傳法。”

    “唰”的一聲,張仙收回長劍,說道:“今天看在爺爺的情面上,我放過你們,若是他日讓我撞見爾等還心存不軌,本姑娘可就沒這麼好說了!”

    “多謝姑娘!”那幾個和尚趴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道謝。

    “呸,還不快滾!”

    “我們這就滾、這就滾……”

    幾個和尚急忙爬起身來,爭先恐後地相互拉扯着往屋子裏去了,有的和尚已被扯爛了衣服。

    看着幾個和尚狼狽不堪的樣子,張仙哈哈笑出了聲。

    夏宇龍趴在門邊,喊道:“仙兒,你又在調皮了!”

    張仙嘟着嘴,轉過身來,氣道:“哥哥,是他們先出口傷人的。”

    “啊?”夏宇龍走上前來,掏了掏右耳,問道,“什麼,他們出口傷人,他們怎的出口傷你了?”

    “這……她們說我長得漂亮……”

    張仙支吾了片刻才吐出這句話來。

    夏宇龍抱着手,上下打量起張仙來,“就是嘛,難道我的仙兒長得不漂亮嗎,不允許別人說我仙兒漂亮嗎,誰如果說我仙兒是醜八怪,我也不會饒他。”

    張仙哈哈笑了,突然她收斂起了笑容,急道:“哎呀,哥哥,您不知道,其他人能說,和尚就是不能說!”

    夏宇龍嘿嘿一笑,說道:“是嗎,和尚不是人麼?昨夜我還聽見爺爺誇你漂亮了呢!”

    老和尚毫不避諱,點頭應是,“阿彌陀佛,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心存美善者,我們隨之,心存醜陋者,我們棄之,心與面乃相互間的鏡子,仙兒心中亦正亦邪,面相嬌嬈嫵媚,乃世間少有啊!”

    聽了老和尚的話,張仙紅着臉,氣道:“爺爺說什麼都是理,仙兒甘拜下風,輸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

    院落的西北角傳來了一陣狂放的笑聲,只見方纔那七八個和尚擠成一團,笑得前撲後仰的了。

    老和尚瞪大雙眼,怒道:“你們這幾個花癡無賴,給我抄寫十遍《悟心經》去!”

    笑聲戛然而止,那幾個和尚一窩蜂地又涌進了屋內。

    夏宇龍看了看天色,太陽就要當空了,他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藍芯,心裏又是一陣絞痛。

    他與老和尚說了一番道別的話,便領着張仙出了門。

    老和尚叫來寺廟中所有的僧人到院外相送,一眼望去,這寺院雖小,但僧人卻有四五十人。

    環顧四周,夏宇龍這才發現寺院正坐落於兩側絕壁之上。

    順着絕壁往後,是延綿起伏的羣山,絕壁之下霧氣繚繞、深不見底,整個破廟彷彿置身於仙境之中。

    老和尚撥動着佛珠走上前來,不捨地道:“阿彌陀佛,聚散別離都講究一個緣字,老衲就送到這裏了,前路漫漫曲折,兩位施主得多加小心啊!”

    張仙“嗯”了一聲,問道:“爺爺就不想知道我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嗎?”

    老和尚雙手合十,微笑道:“問又如何、不問又如何、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們自有重任在身,老衲又爲你們分擔不了,索性就不問了,老衲還要多說幾句話,凡事以善爲先,你若善待天下蒼生,天下蒼生自然也不會虧待你,遇到用心險惡之人,要多長一個心眼,遇到心善之人,我們誠心待之,記住,江湖險惡,切莫強出頭,萬事應以和爲貴。”

    夏宇龍與張仙一起行了合十禮,齊聲說道:“我們謹記爺爺教誨!”

    老和尚頷首點頭,遞過來一個包裹。

    夏宇龍打開看時,只見包裹中有兩三個幹餅和一個黑木盒子。

    想到衆僧們已是食不果腹,夏宇龍於心不忍,他推卻道:“爺爺,這……使不得!”

    “唉!”老和尚將包裹推了回來,正色道:“我們有這羣山的養育,已經足矣,區區幾個餅不足爲念,這黑色木盒子中有幾顆菩提子,菩提子乃菩提樹萬年結果而得,爲佛界靈性聖果,望日後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夏宇龍打開了木盒子,只見裏邊放着兩個拇指般大小的黑褐色圓珠,圓珠中心泛着紫藍色的光,看起來溫婉柔和,很是養眼。

    夏宇龍驚道:“爺爺,菩提子乃鎮寺之寶,我們豈能將它據爲己有,萬萬不能要!”

    “阿彌陀佛。”老和尚擡頭望着院內的菩提樹,一臉憂沉,“佛界神物菩提子,怕是在這寺廟中留不住啊,如果落入險惡之人手中,豈不悲哉!”

    “這……”夏宇龍還在猶豫。

    張仙卻伸出芊芊細手,將黑色木盒子拿了起來,塞進自己的懷中,笑道:“爺爺的心思仙兒明白,我先替爺爺好好保管便是,下次見到爺爺我把它還給爺爺就是了!”

    老和尚雙眉舒展,笑道:“甚好甚好,女孩子心思細膩,仙兒替老衲保管,老衲自然放心,哦,還有一件事老衲想託付你們?”

    “爺爺您儘管說!”夏宇龍和張仙齊聲說道。

    老和尚把“小機靈”叫上前來,憂聲說道:“我的小徒兒就託付給你們了,今後你們就是他的哥哥姐姐,他有不對之處,儘管批評指正……”

    他俯下身來,爲“小機靈”整理了身上的袈裟,滿含不捨地道:“你跟隨師父學不到大本事,你與哥哥姐姐一同到外邊的世界見見世面吧!”

    他摟着小機靈,蒼老的眼角滲出了熱淚。

    “不,師父,我哪也不去,小機靈今後一定會聽師父的話,小機靈要與師父守護菩提樹!”

    小機靈哭了,還未省事的他還道是師父要將他趕出寺廟,卻不曉得老和尚的用心良苦。

    經過老和尚的教化開導,小機靈終於同意與夏宇龍他們遠行……

    他收拾好了行囊,揹着一個小揹簍與夏宇龍他們一同下山了,他一步三回頭,心中是萬般的無奈與不捨。

    三人沿着山上曲曲折折的獨路緩緩而下,過得兩炷香的時間,便走出了烏月山。

    小機靈在烏月山前跪拜良久,終究還是踏上了東行之路。

    待翻過一片延綿起伏的小山丘,前方一片開闊,正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此時已近傍晚,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前行,背影越發地變小了。

    小山丘上刮來妖風,夕陽斜照之下,一絲絲詭異的紅藍色煙氣幻化成型,這正是“靈界狐妖”。

    狐妖捂着還在疼痛的胸口,坐落於山丘之上……

    遙望夏宇龍遠去的背影,含淚自言道:“菩提樹下你捨不得殺我,而我卻愛上了你,這天穹之下,爲何只有你讓我動了情,你是人,我爲妖,我要殺你,你卻讓我,雖說我們一同生活在三界,但卻是兩個不同世界之人……”

    她仰天長嘆,含淚念起詩來,“菩提樹下愛恨燒,情意綿綿獨自曉,待得灑淚問青天,奈何相愛是渺渺。”

    ……

    夏宇龍和張仙自離開雞公山後,候高在當天夜裏又率軍對陳啓泰發動了猛攻。

    在淡淡的月光下,千萬只妖蝠悄無聲息地自雞公山北面壓了過來,妖蝠佔據了大半個夜空,將那輪彎月掩蓋得嚴嚴實實的。

    夜幕之下,到處充斥着死亡的氣息,妖蝠後邊緊跟着一片黑壓壓的大軍,大軍身後捲起滾滾煙塵,猶如猛獸在黃沙中狂奔一般。

    只聽得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那千萬只妖蝠猶如飛蛾撲火般,撲向了雞公山山巔。

    剎那間,雞公山上火光四起,妖蝠紛紛燃燒着如流星般墜落,照亮了整座山頭,把躲藏在茅草屋中的素琴和兩個孩子的面部映照得通紅。

    一番猛攻下來,妖蝠仍舊撼動不了雞公山上的天燈。

    那幾隻領頭的妖蝠似乎從深空之中接受了新的指令,它們繞道而行,撲騰着翅膀,徑直朝雞公山南面的軍營撲咬而去。

    陳啓泰卻也是個聰明之人,他早已把十萬大軍集結於雞公山下的巨洞之中。

    這些兇殘、脾氣暴怒的妖蝠在營帳中尋找不到攻擊的對象,便相互碰撞、撕咬在了一起。

    烈焰爆閃,雞公山南面那一望無際的營帳,全都葬身於火海之中了。

    當聽到前方來報說,侯高親率大軍壓來時,陳啓泰將戰戟往地上重重一頓……

    在訓令臺上訓話道:“絞殺侯賊之戰就在今日,誰要是取了侯賊的人頭回來,賞一千兩黃金,誰若是苦戰不利,讓侯賊逃脫者,殺無赦!”

    衆將士無不士氣大振,齊聲喊道:“絞殺侯賊,絞殺侯賊!”

    妖蝠的第一波攻擊過去後,侯高那黑壓壓的大軍也已趕到了雞公山腳下。

    侯高借鑑了“鉅鹿之戰”項羽的做法,命令部下把江邊幾百只戰船鑿沉,不破陳賊誓不還。

    待問清楚敵軍人數有八萬餘人後,經過集體商議,此次決戰由陳啓泰率領五千精兵打前陣,佯裝敗陣,吸引侯高率軍深入,由大鬍子領一萬精兵沿途設伏,敵軍陣腳勢必大亂,再由李明亮率五千精兵從後翼包抄,斬斷敵軍退路。

    一切準備就緒,雞公山巨洞的兩扇閘門轟然開啓,陳啓泰刺出戰戟,率軍隆隆殺出。

    大鬍子緊隨其後,來到指定的樹林裏潛伏了下來。

    只見在一片空曠的原野上,兩軍正排兵對壘。

    主帥揮戈惡鬥了片刻,隨着擂鼓聲震天,兩軍陷入了混戰,閃動的火光連成一片,陷入膠着狀態。

    大鬍子在林中焦急地等待着,他不時地拍打着樹幹,埋怨道:“唉,該是撤軍的時候了,陳大哥卻是這般的戀戰!”

    突然一士兵指着前方喊道:“胡將軍,您看……”

    大鬍子循着指向看去,只見陳啓泰領着殘兵一路潰敗而來,他壓低了聲音,喊道:“都別出聲了,給我放精神些!”

    衆將士在林中都屏住了呼吸。

    林外傳來了喊話聲:“活捉陳賊、活捉陳賊……”

    只見護送陳啓泰一路潰逃的那上百名士兵,紛紛被快箭射下馬背。

    大鬍子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爲陳啓泰捏了一把冷汗,擔心陳大哥還未奔至林中,就被敵軍給擒獲了。

    他又不敢貿然前去救駕,如果此事毀在了他的手中,自己豈不成了罪人,矛盾之餘他只得乾着急。

    就在接近林子瞬間,陳啓泰被利箭射中,掉落馬背,在大仲馬的掩護下,他連滾帶爬躲進了樹林。

    大鬍子一把按住了他流血的傷口,急聲道:“哥哥,您且等着,我一定取了侯賊的人頭回來!”

    陳啓泰嘴脣發白,捏着大鬍子的手,叮囑道:“侯賊使詐,他讓人扮着他的面相與我糾纏,我差點上了他的當,你且取了楊賊的性命即可!”

    說着便暈厥了過去。

    林子外邊的幾萬敵軍也不敢貿然進入林中,他們在外邊罵罵咧咧起來。

    領兵前來的正是楊宗維,他的兩千弓弩手在林外排成數排,輪番向林中放箭。

    大鬍子護着陳啓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波箭雨過後,已有數十人當場斃命。

    但林中依舊靜得出奇,楊宗維仍然放不下心,派出小股人馬十來人,潛入林中前去探底兒。

    大鬍子領着數名好手,不動聲響地將那十來人按倒在地、一刀斃命。

    他有意留下一名活口,在威逼利誘下,這名活口操着濃重的鄉音向林外喊話道:“楊將軍,林中沒有什麼可疑的,怕是那陳賊已經跑遠了!”

    “快給我搜,抓活的!”

    楊宗維領着大軍地毯式地搜尋而來,他被大鬍子一萬精兵包了餃子。

    林中的哀嚎聲、喊殺聲此起彼伏……

    楊宗緯一時間亂了陣腳,他精湛的箭法,在密林中派不上用場,他被幾十名大漢重重圍困。

    幾個陣仗下來,楊宗緯已被這幾十名大漢給壓在了地上,大鬍子提着雙板斧要斬下他的頭顱。

    楊宗維豈會坐以待斃,他雙手往地上猛撐,發出一聲嘶吼,那幾十名大漢從他身上滾落。

    他躍身而起,抽出其中一大漢腰間的長刀,直搗大鬍子心窩。

    在這黑漆漆的夜裏,大鬍子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