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久別重逢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劍指魔界秋成字數:15331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夏宇龍他們三人的心跳已到了嗓子眼,但每人全身熱血沸騰,全然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只聽得身後撲撲聲響起,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廢墟中竄了出去。
另外幾個當差的提着官刀凶神惡煞地衝上前來,突然他們停止了急匆匆的腳步,都如釋重負地噓噓了幾聲。
那爲首的當差喝罵道:“你他娘的,你真是土鱉,能不能沉穩些,一隻白鷺都把你嚇得尿了褲子,怕是你只要見到白色的東西就認爲是那女鬼了吧?沒骨氣的東西!”
“我……我……”那當差的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和尚輕嘆一聲,說道:“阿彌陀佛,如今你們都已是草木皆兵,不就是你們當中有三個兄弟被那女鬼吸乾了陽氣,一命呼呼了嘛,出門之時你們一個個叫囂着要將那女鬼給碎屍萬段,一路走來你們的銳志已逐漸喪失,都變得膽小如鼠起來了,唉……這裏哪裏還有那女鬼的身影?”
聽了和尚的話,爲首的當差臉色大變,他對着廢墟咬牙切齒片刻,隨後轉過身來,笑容可掬地迎合了上去,說道:“還好有兩位法師全力相護,否則我們幾兄弟的性命早就栽在那女鬼手中了,我們全聽兩位大師的便是。”
和尚淡淡一笑,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天經地義的事情,何況我陽界與陰界從來都是勢不兩立的,你們官家不捉拿她,我們也會把她擒了去,那女鬼已往西方逃去了!”
話畢,他領着兩個小沙彌向前方緩步而去,那“啵啵”的木魚聲再次響起。
道士輕咳一聲,奸聲道:“哼,誰不知道她往西邊去了,我只是想看看在這附近還有哪些不乾淨的東西,你以爲女鬼就怕你手中那又笨又重的禪杖麼?我這佛塵她也是怕得要緊咧……”
說着,他緊跟了上去,那仙童手中的鈴鐺又“噹噹”地響了起來。
爲首的當差領着其他幾個弟兄垂頭喪氣地也跟了上去。
只聽得爲首的當差唱道:“可憐了我家裏的騷婆娘,已被隔壁老王盯上,怎能讓我心不慌,哎呀我的婆娘啊,你何時才能走入我心房……”
肉麻的歌聲轉過了前方的山坳,漸漸地遠去了。
夏宇龍他們這才從廢墟中爬出,張仙一邊抖着身上的雪花,一邊捧腹大笑,學着那爲首的當差咬牙切齒的樣子,說道:“你……你這老禿驢,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嗚嗚,算了,我打不過你,算你贏了……”
說着,她又哈哈大笑起來,又道:“那官爺一定是想這麼迴應和尚來着,還唱什麼騷婆娘,真是掉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藍芯笑道:“姐姐學得可真像啊,方纔我也差點笑出聲了呢,那官爺兩面三刀,卻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啊。”
張仙“呸”了一聲,說道:“與大鬍子一般德行,可噁心死我了,再讓我見到他,我給他好看……”
她把長劍插入劍鞘,又道:“還有那臭道士,一看就是一身的肺癆病,怕是時日不多了吧,哼,他與和尚水火不容,卻又爲何會走到了一起?”
藍芯笑道:“方纔和尚不是說了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麼,怕是他們都收受了官家的錢財了吧,誰抓到姑姑,誰可是立了頭功,有誰想將這份肥差拱手相讓了?”
鵝毛大雪自天空中又零零星星地飄落了下來……
夏宇龍看了看天色,說道:“不說這些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啓程了。”他將鐵鍬插入腰間,領着藍芯、張仙和大天二向山上走去。
他們爬到山巔之上,放眼望去,四周是一望無盡的茫茫雪山,先前那個和尚、道士還有幾個當差的還在雪地中緩步前行。
夏宇龍攤開手掌,接了幾片雪花,長嘆一聲,說道:“這纔剛入冬,雪就下得這麼的急了,今年的冬天可是冷得緊啊。”
張仙環顧四周,問道:“哥哥,我們要往哪裏去,先回乾坤派還是往中原去?”
夏宇龍思索片刻,回道:“先回乾坤派與記恩爺爺他們道個別吧,十幾日沒見他們了,也不知現在他們怎樣了,與他們報個平安後我們再走,再添一些厚的衣服。”
張仙拍手叫好,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還可以在家裏拿點好吃的。再看看院內的一草一木,在半仙爺爺墳前也道個別!”
夏宇龍望向遠方,心想,是啊,仙兒說得沒錯兒,回去後,先到半仙爺爺和向天師叔他們的墳前上柱香,告訴他們此行的收穫,也不知這一別何時才能回來,既然上天選擇我來拯救三界,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份責任扛在肩上,唉,本想與芯兒浪跡天涯,累了就回去靈山過無憂無慮的日子,哪知道誤打誤撞卻成了拯救三界之人,如今再也不是那放蕩不羈的少年了……
身份的轉變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淡淡的憂愁掛在了他稚嫩的臉上。
藍芯看着夏宇龍問道:“哥哥,你又在想什麼呢?”
夏宇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說道:“沒什麼!”他笑了笑,看着兩個妹子又道:“走,我們回去叫記恩爺爺弄好吃的給我們,這幾天他一定很擔心我們啊……”
說着,挽起兩個妹子的手沿山脊緩緩而下,大天二蹭蹭地跟在他們身後,它環顧四周,時刻保持警惕,這是狼的天性,本能體現。
一路上,兩個妹子有說有笑,倒是多了幾分樂趣。
張仙不時地拿那爲首的當差來尋開心,頻頻學着他咬牙切齒的樣子,逗得藍芯樂笑不止……
接着,又拿他與大鬍子比較了一番,說道:“這些官爺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一身官痞子氣,哪裏臭就往哪裏鑽呀!”
夏宇龍爭辯道:“胡大哥並非一無是處,在他身上卻也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起碼在關鍵時候他肯拋頭顱灑熱血,多次拯救我乾坤派於水火,這點倒是另我很是傾佩的。”
張仙嘟着嘴,說道:“他的正義凜然我姑且不論了,但他那一身官痞子氣我見了就噁心,那是我噩夢的開始。”
夏宇龍輕嘆一聲,說道:“也不知前方的戰事如何了,怕是想再見到胡大哥也難咯,也不知胡大哥是生是死,但願他打了個大勝仗,西風族人退兵去了。”他斜眼看着張仙,眉頭壞壞地向上揚了揚。
張仙紅着臉,氣道:“你看我幹什麼,你以爲我想再見到他麼,他又不是我什麼人,他的生死又與我何幹?他最好別再出現在我眼前,哼!”
夏宇龍轉臉看着藍芯笑道:“一提到胡大哥,你仙姐就臉紅害羞,我也不知爲什麼?”
張仙又“哼”了一聲,不停地跺着腳,更是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這次徹底地被宇龍哥哥給將了一軍。
藍芯抿嘴笑道:“那是被你氣的,我仙姐可不是那樣想的呢,哥哥別胡思亂想了。”
張仙突然呵呵一笑,拾起地上的雪片,向夏宇龍拋灑而去,樂道:“打他,給我狠狠地打他,打到他承認錯誤爲止!”
“好勒。我依仙姐的便是,咱們一致對外……”
藍芯笑嘻嘻地應了一聲,也拾起腳下的雪花拋向夏宇龍。
夏宇龍躲躲閃閃地向前方跑去,三人在雪地中追逐着、打鬧着,好不開心,好不快樂,大天二在他們之間來回穿梭,更是樂在其中。
不知不覺他們又翻越了兩座山頭,嬉笑打鬧聲也漸漸消停了下來,北風更緊,呼呼地從耳邊刮過,三人都默不作聲,頂着暴雪只顧埋頭趕路。
這短暫的平靜卻又被張仙的話給打破了,她提聲問道:“芯兒,我倒是有些好奇,那靈界四煞到底是什麼來頭?”
夏宇龍斜眼嗔道:“芯兒剛從這件事情中回過神來,你卻又再次提起,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呀,芯兒,別理你仙姐,她是沒事找事做!”
張仙自知失禮,紅着臉看着夏宇龍,微微動着嘴脣,不知說什麼是好,她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向藍芯看去,說道:“芯兒,不好意思了,姐姐心直口快,你別往心裏去呀!”
藍芯抿嘴笑道:“這有什麼,沒關係的啦,仙姐不問,就能打消靈界四煞作惡的念頭麼?他們在陽間胡作非爲,人人得而誅之,靈王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很多事情還是受靈王指使的呢……”
她哼了一聲,又道:“四煞想把我抓回去,可沒那麼容易,有哥哥和姐姐在,我什麼也不怕,冥靈兩界發生戰爭又關我什麼事,冥王與靈王爲了我一個小小的燈芯而大動干戈,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冥靈兩界自古不合,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就開打,他們愛咋咋地吧!”
夏宇龍笑道:“芯兒,你總算是看開了,嗯,把心放寬,咱們往後的路還很長呢。”
藍芯點着頭應道:“嗯,其實我早就看開了,有哥哥姐姐陪着,芯兒什麼也不用擔心。”
“那是,我們都已成爲斬魔鬥士,定會蕩平三界一切邪惡!”張仙昂着頭,臉上掛滿了自信,隨後她問道:“四煞在陰陽兩界來去自由,與靈王的關係可是不一般啊?”
藍芯點着頭“嗯”了一聲:“那可不是麼,靈王的身上可髒了,有成千上萬的蝨子呢,四煞就是他們這其中的四隻。”
“啊,怎麼這麼噁心啊?”張仙全身神經緊繃,想着靈王邋里邋遢的樣子,掉了一地雞皮疙瘩,“誰要是靠近他不被臭死麼,此人極度危險又極度骯髒!”
夏宇龍也皺起了眉頭,說道:“這蝨子專咬皮膚、嗜鮮血,靈王也真能夠忍的。”
藍芯說道:“自靈王出生以來,他從來沒有洗過澡,他叫鬼裁縫爲他縫製了一件骷髏蓑衣,蓑衣上密密麻麻地吊墜着數不清的細小骷髏頭,他一披就是幾十萬年,從來捨不得脫下來,他就是靈界的一大怪人。”
張仙“啊”了一聲,駭然道:“這樣他也能忍受麼?三界之中可是有好多奇葩的人啊!”
藍芯笑道:“那件蓑衣已同他身上的皮肉粘貼在了一起,骷髏頭裏全是一堆堆蝨子,其他人哪能忍受得了這些,可靈王恰恰相反,每當蝨子撕咬他的皮肉時,那又癢又痛的感覺卻是令他無比的享受,有一次靈王閒得慌,竟鬥起了蝨子,經過幾番角逐,他挑選了四隻健壯的蝨子,並施與他們妖靈之氣……”
“它們一定就是靈界四煞了吧?”張仙打斷了藍芯的話,脫口問道。
藍芯回道:“對,正是他們四煞,平時他們就呆在靈王宮幫靈王撓撓癢,陪靈王鬥鬥蝨子什麼的,三界一有響動,靈王便會派他們出去打探,他們仗着靈王的權勢,在靈界和陽界作威作福,犯下了不少罪行,燒殺劫掠他們無不在行,受靈王指使,他們還時常越過冥靈界河滋擾冥界,在我逃出冥界之前,我還聽說靈王已不幹正事,連呈上來的收魂簿他都懶得籤閱了,整天以鬥蝨子爲樂呢。”
聽了藍芯的話,夏宇龍卻是樂了,他笑了笑,說道:“小時候在靈山上我以鬥蛐蛐爲樂趣,想不到靈王比我還會玩,連蝨子都聽他差使了,呵呵,若是允許的話,我也想玩玩呢。”說着,他翻看起了身上的破大衣,想找出衣物中有無蝨子。
張仙頭皮一陣發麻,“嘖嘖”兩聲,說道:“哥哥,你不僅越來越痞了,還變得越來越噁心了,靈王這樣的玩法叫玩物喪志,我是擔心他的靈界遲早要被冥界給奪了去,三國時期的劉禪不理國事,成天以歌舞爲樂,把朝政交於宦官打理,最後把他的蜀地白白弄丟了。”
夏宇龍“唉”了一聲,頗爲惋惜地道:“我聽爺爺說劉禪可不是一個昏君,他胸懷大志,還真想做一番事業,奈何蜀國氣數已盡,最終落得個可悲可嘆的下場。”
張仙不解地問道:“這又從何說起,古書上都批判他是一個昏君,爲何夏爺爺卻又有不同的看法,莫非是想爲他翻案不成?”
夏宇龍回道:“爺爺說,他的太祖父在蜀國宮中當差,對劉禪多多少少是有瞭解的,在他看來劉禪善於聽從納諫之言,重用忠臣,他視諸葛孔明爲叔父,是不可多得的明君,爺爺這麼評價他也難免夾雜個人私情,但從宮中傳出來的話十有八九是不假的。後來古書上說他樂不思蜀,爺爺說他並非想這樣,只是情勢所迫,他自知蜀國氣數已盡,只有這樣,對手才認爲他是個胸無大志之人,劉家皇室幾百號人才免招殺身之禍,劉禪是個聰明的人。”
張仙輕嘆一聲,說道:“功過是非也只能由後人來評說了,這樣看來書上記載的也不一定爲實,或許也夾雜了寫書人的個人情感呢。”
聽了夏宇龍的話,藍芯想起在西丹古國末期,父皇、母后召集了各路諸侯奮力抵抗,最終還是挽救不了國運的頹勢,或許正如哥哥說的,一樣事物氣數已盡,任你百般努力,卻是無力回天,不如順勢而爲,不僅能成全他人,更保全了自身,看似愚蠢至極,卻是大智若愚……
想到這裏,藍芯對父皇的埋怨也釋然了,她淡淡一笑,說道:“是啊,世間本沒有絕對的對,也沒有絕對的錯,或許我們在對的時間做了錯誤的事,又或者在錯誤的時間做了對的事,也許兩者都留下遺憾,但仙姐說得對,功過是非只能由後人評判了。”
夏宇龍“呦呵”一聲,笑道:“你們兩個精鬼得很咧,總是一唱一和的一個鼻孔出氣,真是好姐妹啊。”
張仙扮了個鬼臉,呵呵笑道:“這叫……叫什麼來着,英……英雄……”
“英雄所見略同……”藍芯補上了一句,隨後抿嘴笑了。
夏宇龍他們三人沿着山樑緩緩而上,在身後留下了長長的腳印,更遠些的腳印已被飛雪掩蓋了。
張仙搓着發紅的鼻尖,又問道:“芯兒,你說幽魂姑又是什麼來頭?她的妖法還真是了得,比起靈界四煞要厲害得多了呢。”
藍芯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飄雪,回道:“她身份頗爲神祕,我也不太清楚她的來頭,靈冥兩界都呼她爲流浪幽魂,方纔你們也聽見那幾個當差的呼她爲幽魂女鬼了,在冥界我好像與她有過一面之緣……”話到此處她卻打住了,似乎在思索。
張仙接話道:“看來她的身世也挺悲慘的。”
片刻,藍芯“哦”了一聲,又道:“我想起來了,那時她去偷喝燈油,被冥燈二老逮了個正着,欲送冥王發落,冥王心狠手辣,定會將她打入魔獸軍團,使她永無翻身之日……”
“唉!”她輕嘆一聲,頓了片刻又道:“她苦苦求饒,二老慈悲心懷,罰她點了七天的冥燈就把她給放了,後來我聽二老說,在她流浪之前冥靈兩界都尊稱她爲幽魂姑,不知是何原因,她遭到了冥靈兩界的唾棄,有人說她不務正業、偷練仙術,欲速不達走火入魔後遁入邪道,在三界壞事做盡,也有人說她得罪了冥王和靈王,在冥靈兩界已無容身之地,所以才混跡於陽界,像流浪漢一樣居無定所,二老說她在三界流浪已有幾十萬年的時間了……”
藍芯突然想起了什麼,笑了笑,又道:“從方纔與她的對話中我隱隱覺得,她多半是在探尋修仙之路才浪跡三界的,其他的事我還真不知道了,唉,在冥靈兩界,誰不想一步昇仙啊,誰又想隨波逐流於那暗無天日的地方!”
張仙哈哈笑道:“芯兒真是口齒伶俐啊,如果幽魂姑在哥哥的頸部一口咬下去,恐怕哥哥早已龍血四濺了,幽魂姑可是三界的流浪漢,她管你龍不龍身呢。”她看了一眼夏宇龍,捂着嘴又偷偷地笑了。
夏宇龍紅着臉看着藍芯憨憨一笑,眼神裏充滿了感激和愛慕之情,支支吾吾道:“芯……兒……怎會捨得我受到這樣的傷害。”
一陣暖流自藍芯心中趟過,她微微一笑,說道:“如果幽魂姑還不依不饒,我可把冥燈二老給搬出來了,好在幽魂姑卻也是個識時務者,在三界中闖蕩得久了,還算見過一些世面,難道她不爲自己的身後事考慮嗎,她隻身一人,其實也不想闖禍的……”
她轉臉看了看夏宇龍,咯咯笑出了聲,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若幽魂姑真一口咬下去,惹得蛟龍勃然大怒,恐怕幽魂姑也是沒有好果子吃了,其實幽魂姑聽我一勸,卻也是挽救了她自己的性命。”
張仙沉吟片刻,呵呵笑道:“還能咋地,哥哥身上的龍又懶又貪睡,發生這事兒,頂多是怒吼幾聲,嚇唬嚇唬幽魂姑罷了,我們的龍哥哥這麼心善,這懶龍可是與他一條心,他還能把那女鬼給殺了不成?頂多喊叫道,哎呦我痛……我痛,求求你別咬我,我不想殺你,呵呵,然後我們的龍大哥說,不殺就不殺,誰叫我們同心又同身呢!”
夏宇龍急得“唉”了一聲,說道:“首先聲明,龍是龍,我是我,可別把我倆扯在一起了,我還想問它什麼時候才離開我身上,雖然它幫了我很多忙,救了我很多次,但我得憑自己的本事,不能每次都依靠它,如果它就這樣賴在了我身上,我自身的潛能也得不到發揮,而且總感覺時常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讓我好不自在,哈哈,甚至連拉屎也是小心翼翼的,總是不敢大聲崩屁……”
“哎呀,哥哥又在說這些噁心的話了,什麼時候才有個正形!”張仙一臉的嫌棄,從夏宇龍身邊跑開了,向前路奔去。
“我也聽不下去了,姐姐,快等等我啊!”藍芯捂着雙耳也急忙跟了上去,將夏宇龍和大天二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夏宇龍嘿嘿笑道:“看你們還拿我來說事,我不生氣,不罵你們,就噁心死你們,看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大天二向夏宇龍吐了吐舌頭,也屁顛顛地攆了上去。
夏宇龍“嘿”了一聲,訝異道:“連你也嫌棄我了,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飛雪卻是越飄越急,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前方也越發變得模糊不清了。
夏宇龍他們只能摸索着緩步前行,他打氣道:“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能回到家了,都提起精神來。”其實,這麼大的霧雪,看着哪裏都是白茫茫的,是否很快到家他心裏還真是沒了底兒。
突然,大天二從三人身後竄出,一頭扎進了雪霧之中,幾個喘氣的功夫,便聽見不遠處傳來它的嚎叫聲,它似乎又有什麼重大發現了。
夏宇龍他們緊跟了上去,待穿過一片迷霧,卻看見大天二身後是一望無際翻滾的霧海,它正站在霧海邊上“嗯嗯”地哼叫着。
三人走得近些,只見腳下是萬丈深淵,刺骨的寒風自絕壁之下呼嘯而來,看來前方的路是徹底的斷了。
藍芯打了個寒顫,說道:“哥哥,老二是想告訴我們走錯路了。”
夏宇龍“嗯”了一聲,眉頭皺得更緊了。
張仙望着腳下,也道:“天就要黑了,我們得另外尋他路,儘快下山去,這天寒地凍的,可別被困在懸崖上了。”
夏宇龍俯下身來,撫摸着大天二的頭說道:“老二,我們在大山中迷路了,眼下只有靠你來帶路了。”
大天二舔了舔夏宇龍的手,細嗯了兩聲,轉頭一個躍身便鑽進了迷霧之中,不遠處又傳來了它嗚嗚的叫聲。
夏宇龍三人循聲跟去,穿過迷霧,又回到山前,只見他們來時的路已被大雪冰封住了,夏宇龍抽出鐵鍬試探了積雪的厚度,足有一層樓這麼深。
藍芯急道:“糟了,路都被堵死了,怕是出不去了,這雪下得可是沒半點人情味啊。”
誰都知道,這纔剛入冬,大雪就已經封山了,若要大雪解封至少得三個月的時間,冰蠶仙子贈予他們的乾糧也快吃完了,而且他們身上的衣物單薄,在這光禿禿的懸崖上,不被凍死也得餓死。
夏宇龍看着兩個妹子,更是心急如焚,他有龍體護身,可抵禦夜間的寒氣,身體倒不打緊,怕是要凍壞兩個妹子和大天二了。
正當三人一籌莫展之際,大天二對着懸崖邊上又嗚嗚地叫了起來,它走上前去,前爪刨開了地上的積雪,露出了一條手臂粗大的黑色勾藤。
“當”的一聲,夏宇龍抽出腰間鐵鍬,來到懸崖邊上將積雪一一撥開,只見一條條勾藤順着懸崖向下延伸,消失在深霧之中。
通天眼中他看見,密密麻麻的勾藤在懸崖壁上相互交織纏繞直至崖底,只是勾藤上結滿了光滑的堅冰,讓人欲攀不能。
夏宇龍喜道:“芯兒、仙兒,我們不會被困在這裏了,只是這些勾藤滑得很,需得芯兒用冥火將之烤化了才行。”
藍芯二話不說,使出冥陽純火將腳下的絕壁烤得一片通紅,火焰隨着她的心念所控,燃燒至了崖底,過得半柱香的功夫,絕壁上的堅冰紛紛軟化脫落,“唰唰唰”地掉入深淵之中。
夏宇龍扯下衣服,將大天二捆綁於懷裏,攀援着勾藤向絕壁下爬去,他向上喊道:“芯兒、仙兒,這藤條結實的很,不用擔心,你們也快下來吧。”
藍芯和張仙一前一後跟隨夏宇龍順着勾藤緩緩而下,她們每移動一步都緊緊地捏着藤條,生怕稍一鬆手就會掉落懸底摔個粉身碎骨。
藍芯天生恐高,她的雙掌被藤條勒得通紅見血,單薄的身子骨在刀割般的寒風中不停顫抖,她咬着牙一刻也沒有落下,表現出了超強的意志力。
雖說張仙要比藍芯大膽些,但她的掌心也滲出了陣陣冷汗。
二人都不敢往下看,只顧悶着頭向下攀援,崖壁上的霧氣將她們的身體緊緊包裹,刺骨的寒氣自腳下襲來,全身已被凍得僵硬。
夏宇龍一臉凝重,他不時地往上方看去,輕聲叮囑道:“芯兒、仙兒,你們可要小心了,一定要抓穩了,我們很快就到懸底了。”
大天二則乖乖地貼在夏宇龍的胸前,它自然明白當下的處境,即使身體不適,它也不敢哼出一聲,更不敢有半點動彈。
過得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來到了崖壁中間,夏宇龍向腳下看去,在霧氣翻滾的間隙中,已經看到了地上的白雪。
他目測了與地上的距離,卻是還有十層樓這麼高,他又向兩個妹子打氣道:“我們已走過大半了,很快就到崖底了,我們再堅持堅持。”
突然,轟隆隆的巨響聲自懸崖上方傳來,三人擡頭望去,只見雪花如雨點般傾瀉而下,還未等他們做出任何反應,頭頂上已是白茫茫一片。
夏宇龍喊道:“雪崩,快貼住崖壁,千萬不要動了……”
話說間,滾滾飛雪如颶風般自他們頭頂狂掃而過,四周被白色恐怖完全籠罩住了,讓人窒息,雪星子如針刺般打落在他們的皮膚上,頸部和手背已被堅冰劃破,血液沿着傷口緩緩滲出。
三人紋絲不動地緊貼着崖壁,雙手死死地扣着藤條,任憑滾雪肆虐。
眼看着雪崩逐漸減少,本以爲可以鬆一口氣了,卻又聽見“轟隆隆”的聲音再次響起,又一陣雪崩席捲而來。
更不巧的是崖頂上的藤條毫無徵兆地斷裂開來,夏宇龍他們隨着飛雪紛紛跌入崖底,緊接着眼前一黑,三人都已被困在了積雪之下。
片刻間,一隻鐵鍬破雪而出,一個碩大的黑影從雪堆中一躍而起,濺起了無數雪星子,這便是夏宇龍,大天二自他懷中一躍而下,四隻腳穩穩地站在了雪地之上。
夏宇龍搶上前去把藍芯和張仙從積雪中救出,慶幸的是第一輪雪崩已爲她們在崖底鋪下了厚厚的、軟綿綿的積雪,她們落在上邊沒有傷到筋骨,只是手臂有輕微擦傷。
這第二輪雪崩來勢也不如先前,否則夏宇龍不會這麼輕易將兩個妹子從雪堆裏救出。
懸崖頂上又傳來了“隆隆”的巨響聲,腳下震顫不止,雪崩再次來襲。
夏宇龍他們慌不擇路,相互攙扶着向前方狂奔而去,伴隨而來的是整座山轟然倒塌。
此地山名叫“鞠躬山”,在遠處看來,整座大山向前傾倒,就像人卑躬行禮一樣。
懸崖承受了整座山的重心,崖壁上的堅冰已被藍芯的冥火烤化,土石已出現鬆動,加之幾次雪崩的重壓讓崖壁不堪重負,前傾的山體失去支撐點,垮塌也在情理之中了。
滾落的巨石在身後瘋狂地追攆着夏宇龍他們,瀰漫的煙塵把已把山下的一切給吞噬殆盡。
突然,三人腳下踩空,相互拉拽着一起往右邊的山下滾了去,大天二躍身而起,跳入了夏宇龍懷中。
不知夏宇龍他們在雪地中滾了多遠的距離,只聽得“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三人相互牽扯着掉進了一個茅草屋中。
還未等他們爬起身來,一砂鍋大的石頭從天而降,砸在了藍芯的身旁,緊接着碎石如雨點般自屋頂傾瀉而下。
雜亂之聲越來越響,夏宇龍來不及過多猶豫,拉拽着藍芯和張仙向屋外衝去,喊道:“快走,別在屋裏呆着了……”
大天二也從破牆中竄出,他們剛奔至門外,腳下劇烈地搖晃了起來,一塊巨石在茅草屋從中間炸開了花,赫然矗立他們跟前,到處都瀰漫着嗆人的煙塵。
黑幕沉沉地壓了下來,山上的隆隆響聲和天上的飛雪也在頃刻間消停了。
夏宇龍一臉無奈地看着被巨石砸得四分五裂的茅草屋,心裏卻也感到些許的慶幸,要是再遲一步,他們非得被這巨石砸成肉餅不可。
三人拾起散落一地的椽木,將東北角修葺了一番,雖說不如大房子這般寬大舒適,卻也能遮風避雪,折騰了半宿,總算是安頓了下來……
藍芯收集好剩餘的木渣子生起一堆旺火,寒冷的屋內瞬間暖和了許多,她坐在火堆旁,不聲不響地往裏邊添加柴火。
張仙則懷抱長劍,懶洋洋地坐在一塊木板上,後背倚靠着那塊巨石,一副略顯疲憊的樣子……
藍芯面部被篝火映照得通紅,像一朵怒放的紅玫瑰,不禁讓人想多看幾眼。
張仙凝視她片刻,突然精神陡增,呵呵笑道:“芯兒妹子,哦不……是芯兒嫂子真是個大美人,怪不得哥哥這麼傾心於你!”
藍芯眨着長長地睫毛,說道:“仙姐要比芯兒美上千萬倍呢,我發現在仙姐身上有古典美人的氣質。”
張仙坐直了身子,笑着問道:“這倒是新鮮詞語,說說看,怎麼個古典法?”
藍芯上下打量張仙一番,不露齒笑道:“姐姐的髮絲烏黑柔軟,長髮齊腰,臉蛋精美秀氣,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嫩,鼻樑俊挺,恰到好處,不過分也無缺憾,兩脣紅潤,猶如出水芙蓉,勝似塗妝抹粉,身材豐腴完美,一身白衣飄飄如天宮仙女,手握長劍爲女中豪傑,手持油傘卻又是小家碧玉。”
聽了藍芯這一番精美的描述,張仙更是樂開了花,自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麼誇讚她的容顏,似乎描述得過分了些,但聽起來心裏卻是十分的舒暢……
她哈哈笑道:“芯兒咋就說得我暈乎乎的,真是在說我嗎?”她在心裏嘆道:“芯兒這般能說會道,而且溫柔善解人意,一點公主脾氣也沒有,難怪哥哥這麼鍾情於她,自己這大大咧咧的脾氣何時才能甩得掉啊?”
藍芯點着頭笑道:“那是自然,這裏除了姐姐還有誰?”
張仙雙頰微微泛紅,突然顯得有些拘禁了,她清了清嗓子來掩飾自個兒的不自在,說道:“芯兒,你笑不露齒的樣子真美,臉上的兩個小酒窩看得很是醉人,連姐姐都好生羨慕。”
藍芯又抿嘴一笑,說道:“姐姐害羞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可謂是閉月羞花現真容,沉魚落雁絕色空,姐姐的容貌在西丹古國可算得上是國色天香了。”
張仙樂得連連擺手,紅着臉又說道:“哎呀,芯兒,你看你這話說得,有些過分了,有些過分了,國色天香用在你身上最恰當不過了,姐姐的容貌哪能與妹妹相提並論。”
破門“吱”的一聲開了……
夏宇龍和大天二走了進來,他右手提着幾個地薯,左手拍了拍肩上的積雪,笑道:“芯兒,你可把你仙姐捧上天了,什麼國色天香都被你們搬出來了,呵呵,我在屋外可聽得一清二楚。”
張仙驚叫一聲,捂着臉躲着腳,羞答答地道:“怎麼會這樣,你咋能偷聽我們女孩子之間的說話,這是我們的隱私,哥哥,你可壞死了!”
夏宇龍在藍芯身旁坐了下來,說道:“我就在屋外挖地薯,你們說什麼,我能聽不聽見麼?”
藍芯接過地薯放於火上烤了起來,笑着說道:“這有什麼,姐姐確實是個大美人嘛,聽了又何妨?仙姐的美那是有目共睹的!”她看着夏宇龍,臉上又露出了俏皮的笑。
夏宇龍“呦呦”兩聲,笑道:“想不到我這大大咧咧的仙妹子也有害羞的時候,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張仙向夏宇龍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拿起火上的地薯啃了起來。
夏宇龍阻止道:“可別……還沒烤熟呢,吃生的會拉肚子哦,半生不熟會放臭屁的,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張仙眉頭微微一皺,看着手中的地薯,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卻成了雞肋,她猶豫片刻,“哼”了一聲,氣道:“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反正我是餓了,我要吃東西了,就是放臭屁也要薰死你。”
夏宇龍笑而不語,隨她去了,在他看來,仙兒是他永遠長不大的妹子,他已習慣了她的執拗和不可一世的小脾氣。
女人的直覺卻告訴藍芯,張仙對夏宇龍的喜愛似乎已超出了兄妹之間的感情,她心中不免暗暗升騰起絲絲的醋意來,但想到她與張仙情同姐妹,彼此欣賞、相互謙讓,醋意隨之煙消雲散。
已至深夜,夏宇龍他們三人相互依偎在篝火邊,背靠着巨石睡着了……
大天二則趴在門口,雙眼虛睜,半睡半醒的樣子,只要有風吹草動,它便會雙耳直立,變得異加警覺,可是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整個黑夜死一般的沉靜,別說是活物了,就怕連各路鬼神都躲進背窩裏去了。
沉睡之中,張仙突然感覺到小腹脹痛難忍,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心裏哀嘆道:“唉,糟了,正如哥哥說的,怕是吃壞了肚子吧,真應該聽聽他的話,可痛死我了,唉,屋外一片漆黑,再等會兒天可能就亮了吧?”
她深吸一口氣,想迫使內力將肚子裏的污邪之氣給憋回去,哪知適得其反,肚臍眼周圍又一陣脹痛襲來。
“哎呦!”
她輕輕地喊了一聲,生怕吵醒夏宇龍和藍芯,她緊繃着臉,表情異常難堪,怕是快要撐不下去了,在這節骨眼上,只能硬着頭皮出門解決了……
她爲自己鼓勁兒打氣起來,心道:“哼,那豹頭鋪都闖過來了,這有什麼好怕的,若真是遇到了惡鬼,大不了與他們拼了,這不,還有哥哥他們呢。”
“哎呦,這回把我受得,今後可別再賭氣了!”
她捂着肚子,緩緩站起身來,輕腳輕手地去開破門,風雪迎面襲來,她寒戰不止,不自覺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向黑夜中走去。
大天二護主心切,不聲不響地跟在了身後……
張仙急得直跺腳,低聲嚷道:“我去方便,又走不遠,你跟來幹什麼,我會不習慣的……”
她“噓”了一聲,將大天二按在了地上,帶上了門。
夏宇龍睜開了朦朧的睡眼,看着張仙把門帶上,心道:“這小淘氣鬼,連哥哥的話都不聽了,非得與我賭氣,這回好受了吧,我看你今後還這麼犟……”
他合上雙眼看似睡去,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連呼吸都變得微細起來,他在乎仙兒的安危,正專心致志地聽着屋外的動靜。
張仙抱着雙肩在門前猶豫了半會兒,嘟囔道:“哎呦,冷死我了!”她哆嗦着身子,輕腳輕手地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一顆大樹下,本想就在此解手,但又擔心動靜弄得太大,吵醒了夏宇龍,引來他的閒話。
她再向前走了十餘步,來到地勢低窪處,身後的茅草屋已經看不見了,她解開褲頭,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
雖說在平時張仙還是挺大膽的,但她孤身一人出來到這荒郊野外,背心卻也是陣陣涼意,加之這冰寒地凍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四周靜謐得超乎尋常,她的心不由得撲通撲通地亂跳了起來。
張仙快速解完了手,正要往回走時,卻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了“嗯嗯”的呻吟聲,在這可怕的夜裏,猶如孤魂野鬼般哀嚎,悠長而淒涼。
她心中一緊,頭皮一陣竄麻,不自覺地轉身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的呻吟似乎能覺察到張仙那雙略帶恐懼的眼神,突然然停了下來。
張仙在心裏犯起了嘀咕,難道是聽錯了不成,又或者是幻覺所致,可是自己身上的惡鬼寒毒已被冰蠶仙子給治好了,這幾日身體並沒出現任何不適和異常啊……
思索間,黑暗中那呻吟聲又再次響起,悠悠哀哀地又傳了過來……
張仙提着膽子,喊道:“你是人是鬼,若是人,何必要在這冰天雪地中裝神弄鬼嚇唬人,若是鬼神,還煩請你繞到走,我們各不相干,免得大動干戈傷了和氣,我爺爺可是捉鬼大師,你若加害於我,爺爺定不會放過你……”
她下意識地捏緊了空空如也的雙拳,心裏暗暗叫苦:“唉,若是長劍在手中還畏懼那東西不成,定要給他吃上幾劍。”
呻吟聲不僅沒停下來,倒反是越哼越大聲了,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心聲。
隱隱約約之中,張仙看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前方的叢林裏緩緩蠕動,不知是人是獸……
她又驚又怕,更多的卻是興奮和好奇,她冷哼一聲,心道:“你這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等我回去取了紫光寶劍回來與你理論,看你大半夜的還出來嚇人。”她急忙轉身向茅草屋奔去。
呼呼的寒風從耳邊刮過,張仙慌不擇路,踩着腳下的亂石向前奔跑,她只想儘快取回長劍,論不論理稍後再說。
“撲通”一聲,張仙撞在了夏宇龍的懷中,黑暗之中,她卻不知道是誰,被嚇得連聲驚叫,差點哭出聲來。
由於奔跑的速度過快,張仙整個身體從夏宇龍懷中彈了出去……
夏宇龍一把將她樓於懷中,笑道:“是我,這大半夜的不睡覺,你瞎跑什麼呢?”
聞着夏宇龍身上熟悉的汗臭味、聽到他熟悉又略帶訓斥的聲音,張仙那顆懸着的、擔驚受怕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她掙脫了夏宇龍的手,冷冷地道:“哼,這是我自個兒的事,誰要你管了?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夏宇龍笑了,說道:“不聽我話,總算是吃壞肚子了吧,不聽老人……哦不,不聽哥哥言,吃虧在眼前。”
張仙“啊”了一聲,心道:“我還以爲哥哥是聽到那呻吟聲才出來的呢,卻是……唉,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反正從小也沒少在他面前丟臉,也不差這回了……”
想到這裏,張仙又冷哼一聲,氣道:“怎樣,我樂意,我愛咋地就咋地,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得着嗎?還是去把我的芯兒嫂子管好吧!”
此時,藍芯也從屋內奔了出來,還未開口說話,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大天二“嗚嗚”的叫聲……
夏宇龍急道:“走,老二已經發現他了,我們上去看看,這大半夜的是誰出來嚇唬人?”說着便拉着兩個妹子向前跑去。
來到叢林中,只見大天二正專心致志地舔地上那團黑乎乎的東西……
夏宇龍又驚又疑,他俯下身去,將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翻轉了過來,藍芯使出冥陽純火懸於頭頂,眼前的景象看得他們三人毛髮直立。
原來雪地中躺着一個氣息奄奄的男子,他滿臉是血,雙目緊閉,嘴脣慘白,口中不時地蹦出幾聲來,他的左右手各提着一顆人頭,那人頭上雙眼怒瞪着前方,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藍芯顫聲道:“哎呀,太殘忍了,這人頭……這人頭……他咋會提着兩顆人頭?”她的嗓音變得沙啞起來,不相信眼前所見。
張仙“呸”了一聲,怒道:“我還以爲是什麼嚇人的東西,原來是這鬼東西在這裏要死不活的,看他的樣子就是一大惡人,咱們別理他了。”
夏宇龍遲疑起來,爲何大天二會對他這麼親熱,莫非老二認識他?他又仔細地打量着那人的面部,脫口叫道:“我認出他來了,他是胡大哥,他是胡大哥。”
“啊,是那滿口胡話的官爺!”
“是該死的胖子?”
藍芯和張仙面面相覷,二人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夏宇龍的話,但從大天二此番舉動來看,她倆又覺得哥哥的話不會有假。
夏宇龍叫大天二舔乾淨那人臉上的血跡……
大鬍子圓乎乎的臉龐顯露了出來,只是上下嘴脣的鬍子已被剪了去,留下了細細的胡渣子,整張臉看起來也白淨了許多。
“啊,果真是他!”
藍芯與張仙兩眼對望,均不知是喜是憂,但二人均想知道在大鬍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宇龍將大鬍子扶起,喊道:“胡大哥,胡大哥,您醒醒,發生什麼事了,您怎會在這裏?”
大鬍子嘴脣微微動了動,弱聲道:“好兄弟,救我,救我,你們不能扔下我……”話音未落,又沉沉地睡了去。
夏宇龍摸了摸大鬍子的手臂,只感覺冰涼透骨,若再不施救,怕是性命不保,他急忙叫藍芯和張仙搭把手,背起大鬍子朝茅草屋奔去。
來到屋內,那堆篝火依舊明晃晃地燃燒着,夏宇龍叫兩個妹子在篝火邊鋪好兩塊木板,讓大鬍子平躺下來。
明火烤了半會兒,大鬍子的身體逐漸回暖了……
夏宇龍查看了大鬍子的傷勢,發現他右胸口上有一條又長又深的刀口子,結冰的血液在傷口周圍慢慢融化開來,整條傷口裂開了一指寬,傷口底部紅彤彤的,不知是血還是肉。
藍芯輕呼道:“唉,傷得不輕啊,再深些可能就中內臟了。”
夏宇龍看着張仙,正要開口說話……
張仙卻是一臉茫然,漠不關心的樣子,她把頭扭了過去,說道:“哥哥,你就不要再看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是其他人我定會施救,但是這死胖子還是免了吧。”
夏宇龍急了,繞過篝火,來到張仙跟前,說道:“胡大哥三番幾次挽救我乾坤派於水火,如今他有難,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張仙冷冷地道:“我就看不慣他那官痞子氣,見到他我就噁心,就想一劍宰了他。”
夏宇龍又道:“這不是使性子的時候,胡大哥雖然也有不是的地方,但也罪不至死啊,他爲中原百姓拋頭顱灑熱血,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張仙紅着臉,嘴脣微動着,她欲言又止,心裏頗爲糾結,畢竟大鬍子是乾坤派的救命恩人,若是不救,豈不是忘恩負義了嗎?
況且自己又是神醫之徒,治病救人、懸壺濟世乃醫家品德,又豈能將他束之高閣,但是如果把他救活了,他那張臭嘴又會在耳邊嗡嗡叫嚷了,還有他那張看着就讓人覺得反胃的臉,叫人好不心煩,更可恨的是他還自作多情,總是神經兮兮的……
藍芯對大鬍子也頗有成見,她自然明白夏宇龍和張仙心中各自所想,在這節骨眼上,她也不知道勸誰好了,她一臉的憂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夏宇龍見張仙還在猶豫不決,長嘆一聲,說道:“我的仙兒妹子做事向來是乾脆利落的,爲何在這點小事情上卻過不去這道坎了呢,若是爺爺在多好啊,他決不能見死不救的。”
張仙白了夏宇龍一眼,氣道:“我最討厭拿爺爺來壓我了,我這不是在考慮該如何救他的嘛,他若是死了,你不愧疚嗎?不得撞這塊大石頭死啊,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會讓他死的,對,他的命可比什麼都重要。”
夏宇龍撓着頭憨憨傻笑,說道:“就知道我仙兒妹子不會這麼無情絕義的,仙兒可是刀子嘴豆腐心啊。”說着,他看着兩個妹子又是傻傻一笑。
藍芯點着頭,只顧抿嘴微笑……
張仙搖着頭輕嘆一聲,起身來到大鬍子身旁,她翻看了大鬍子胸膛上的傷口,半晌,說道:“創口的四周已經被凍壞了,怕是很難癒合了,若是裏邊感染,傷及到肺臟,怕是很難活命了。”
夏宇龍眉頭一皺,急着問道:“這該如何是好?”
張仙伸出手指按壓了大鬍子的傷口處,大鬍子如死豬般沉睡,身體燙如火石……
她沉吟片刻,說道:“把壞死的肉割下來吧!”說着取來利劍,在烈火上炙烤半會兒,待利劍變暖,她扯出腰間絲巾,從劍柄順着劍刃向劍尖緩緩滑動。
片刻,她看着夏宇龍和藍芯說道:“哥哥、芯兒,幫我按住她的身體,別讓他掙扎了。”
夏宇龍和藍芯按住了大鬍子左右膀,張仙緊握劍柄,快速順着傷口四周割了下來,還未見血,手中的長劍在掌心飛速地旋轉起來,凍壞的皮肉已全被挑乾淨,鮮紅的血液蹭蹭地往外冒出。
大鬍子身體緊繃,突然睜開雙眼,怒瞪着前方喊道:“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隨後雙眼緊閉,又沉沉地睡去,整個身體放鬆了下來。
夏宇龍一把按住了大鬍子的傷口,急着問道:“仙兒,這血如何是好,胡大哥已經很虛弱,可不能再流血了。”
張仙嘴角掠過一絲淡淡的笑容,說道:“哥哥,把手放開吧,讓污血都流盡,傷口會好得更快些,癒合得更好些……”
說着,她從腰間解下土方袋子,默唸幾句咒語,自袋中漂出一張巴掌大的紙張來,她攤開右手,張紙落入她的掌心。
紙張黝黑黝黑的,散發着淡淡的幽香味,張仙把紙張放在明火上點燃了,隨後向空中拋去……
待紙張燃盡,一團黑乎乎的炭火掉入了她的掌心,她將炭火揉碎,灑於大鬍子的傷口上,看着夏宇龍和藍芯說道:“他可能會疼,你們按緊咯,別讓他動了……”
突然,大鬍子雙眼又猛地睜開了,呲牙咧嘴地“啊啊啊”叫出聲來,肥大的身體在牀板上掙扎,想奮力竄起……
夏宇龍和藍芯緊緊地壓住了大鬍子的肩部和大腿,瞬間,豆大的汗液從大鬍子全身滲出,他又臭又髒的官服被寖溼大片。
掙扎了片刻,大鬍子又沉沉地睡去了,在明火邊上,他睡得很安心。
夏宇龍問道:“仙兒,胡大哥的傷口不縫合嗎?”
張仙用絲巾擦拭了劍刃上的血跡,舉頭示意,說道:“你自己看吧,我想不必多此一舉了!”
只見傷口中那團黑乎乎的火炭漸漸地融進了大鬍子的血液中,又寬又深的傷口里長出了新鮮的血肉,慢慢地癒合起來。
夏宇龍和藍芯高興得相視一笑,藍芯情不自禁地豎起了大拇指,讚歎道:“仙姐的醫術真是了不起,芯兒算是大開眼界了。”
張仙拍了拍手,如釋重負地笑道:“我可不算什麼,是師父傳授我的土方袋子厲害,還好死胖子也積了些陰德,這土方袋子才願意幫他,否則他早就一命呼呼了,哼,真是便宜了他,想想我就來氣兒……”
她看着夏宇龍又道:“如你所意了吧,他想死也死不了了,等明天醒來後就可活蹦亂跳了,他那污濁的話語又會在耳邊響起,你們可有得話聊咯。”
第二日清晨,大雪還在不緊不慢地飄着,整個大地一片死寂,照這樣子下去,看來中原邊陲怕是要早早進入冬荒了。
夏宇龍他們三人靠在巨石上睡得正酣,大鬍子咳了兩聲,喊道:“水、水,渴死我了,我要喝水……”
夏宇龍從夢中醒來,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喜道:“胡大哥,胡大哥說話了,胡大哥醒了……”
他扯下腰間的水袋子,起身來到大鬍子身旁,將他扶起身來,給他喂了一口水。
半晌,大鬍子緩緩睜開了雙眼,轉臉看着夏宇龍,有氣無力地笑道:“我的好兄弟,總算是見到你們了,我……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這上天怎會這麼眷顧我!”
說着,他向張仙和藍芯看去,臉上洋溢着久別重逢的微笑,“呵呵,咱們又見面了,我總算是福大命大,沒有死!”
張仙一臉的冷色,不屑一顧地把臉扭到了一邊,說道:“你當然不是在做夢了,別說見到我們,我可不想再見到你,若不是哥哥心善,我們才懶得理你!”
藍芯向大鬍子點了點頭,投去了禮節性的微笑。
夏宇龍說道:“胡大哥可傷得不輕啊,多虧了仙兒的醫術高明,你胸口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大鬍子一臉的驚疑,顫抖着右手,一臉不可思議地向胸口摸去,只感覺胸膛上兩個大胸肌健碩如初,哪裏還有刀口子的痕跡,也沒有出現任何疼痛……
他陶醉地揉捏片刻,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果真沒事了,果真沒事了,多謝仙兒妹子救命之恩,多謝仙兒妹子救命之恩……”說着,便要起身行跪拜謝禮。
張仙“唉唉”幾聲,鄙夷道:“可別,姑奶奶我可承受不起,要謝也得謝我哥哥,若不是哥哥執意要救你,我可沒這閒功夫搭理你,咱有話在先,從現在起,你愛去哪涼快去哪涼快,少在我們面前眉來眼去的,讓人看着就噁心。”
“哦,這樣啊!”
聽了張仙的話,大鬍子一臉尷尬之色,他深知自己是個敗軍之將,手裏已經沒有一兵一卒可用了,弄不好還會被官府當成逃兵來通緝,官家的那套威風凜凜與不可一世在他這裏蕩然無存了,唉,人在屋檐下,豈有不低頭的道理?
只見他難堪地笑了笑,自嘲道:“我承認我是長得醜了一點,我本是一個江湖痞子,雖說是做了官,卻還是甩不掉一身痞子氣,這不我又做回老本行了嘛……”
他說起話來,眉頭總是微微抖動,看着就覺得十分滑稽,他面色故作憂鬱,心中卻是樂開了花,總算與心儀的仙妹子久別重逢了。
“嘿嘿!”在心裏吶喊起來,“我總算能與小老仙在一起了,雖然你對我還有很深的成見,但我的真心一定會打動你,你是飛不出不我手掌心的,哦,買噶,我爲什麼會這麼優秀?因爲我來自遙遠的香港,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笑破紅塵任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