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斬魔鬥士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劍指魔界秋成字數:20139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話說間,張仙已躍身而起,她揮舞着利劍落入了矮人魔族中,利劍唰唰揮出,劍光密集如雨,迎上來的四個矮人仰面倒地,他們的腹部被劍氣所傷,在地上翻滾哀嚎,但他們有魔法護體,以張仙目前的功力,不足以傷到他們的要害。
夏宇龍和藍芯緊隨其後,三人背部緊貼,與矮人魔族形成了對峙。
矮人魔族驅馬從四面包抄而來,將三人圍得水泄不通。
阿買疆翻身下馬走出人羣,他左手理了理蓬亂的頭髮,得意地笑道:“小子,我的玉劍與你的玉佩同宗同源,可隨時感知到玉佩的魔力,你是跑不掉的,既然玉佩已經認了主人,你也別再想甩掉它,正好,與我們一起回去等候阿漢達發落,或許他會放你一馬,等我們毀掉了魔界玉佩,你們也就自由了!”
張仙提劍直指前方,脫口問道:“你們爲何要毀掉魔界玉佩,玉佩與你們有仇嗎?”
阿買疆沉吟片刻,支吾說道:“這……這,哼,小小姑娘問這麼多幹什麼,儘管把玉佩交給我們便是了!”
藍芯正色道:“既然你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憑什麼把玉佩交給你們,玉佩已經認了主,你們爲何還要苦苦相逼呢?”
阿買疆冷笑一聲,說道:“魔界玉佩在你們身上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情,它會蠱惑人心,給你們帶來很多困擾,好小子,你就不怕遁入魔界嗎,天魔戰神的靈魂就被禁錮在玉佩裏,只有毀掉它,天魔戰神才能永遠被封印在時空的盡頭,這三界才會永遠太平,你不想揹負背叛三界的罵名吧?”
聽了阿買疆這一席話,夏宇龍有些動搖了,他沉吟片刻,說道:“只要你們能毀掉這玉佩,我可以考慮和你們走,但你們得確保我這兩個妹子的安全!”
“嘿嘿……”阿買疆雙手懷抱入懷中,雙肩微微抖動起來,嘴角裂開一條極不規則的縫,“好說好說,我絕對不會傷害她們,只要你們和我們走一趟,我……”
這兩聲不懷好意的笑令張仙和藍芯作嘔……
“你的笑是那麼的不真實,已經深深地出賣了你。”張仙打斷了阿買疆的話。
“小姑娘說的啥話?”阿買疆又咧嘴一笑,“我人是長得醜了一些,但我心可不壞,到了我們的營地,我保證好吃好喝的把你們供起來。”
“是啊,是啊,我們的將軍可不像奴役其他人一樣對你們……”
身旁一小嘍囉應和起來,沒想到卻得意地說漏了嘴,奴役二字在他嘴裏吐出來,聲音特別響亮也特別順暢。
夏宇龍雖然心地純善,但也不是傻子,他面色一沉,心中掂量起來:“看來這些人也不是什麼善類,他們費盡心思要回玉佩,這裏邊一定大有文章,可別上了他們的當……”
思索間,腳下的大地突然震顫不止,矮人魔族胯下的馬匹受到驚嚇,一個個變得騷動不安起來。有二十幾匹馬索性掉頭,往叢林之外奔去。
趁着這便當,夏宇龍取下魔界玉佩,朝山下扔去,說道:“玉佩隨你們拿去便是,但我們絕不會與你們走!”
懸浮於半空中的那百餘把青色玉劍感知到了玉佩的魔力,一齊朝玉佩扔去的方向射將而去。矮人魔族的隊伍再次陷入了騷亂之中。
夏宇龍揮舞鐵鍬,再次殺出重圍,護着藍芯和張仙向林外奔去,三人很快就跑出了這片林子。
迎接他們的是另一種地貌,前方盡是光禿禿的山巒,方圓幾裏竟沒有一棵樹木,山巒上的泥土十分鬆軟,且呈現出暗紅之色,放眼望去,整個大地就像是被血液染過似的。
夏宇龍心裏暗自焦急,若是矮人魔族劍雨再次襲來,他們不知該往何處躲藏。同時他也覺得腳下的這片土地怪異得緊,四周的小土包似乎正在緩緩隆起。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見一隻無比粗大的手臂在地下深處胡亂舞動,他還道是錯覺,再次向腳下看去時,那只粗大的手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就在那只巨手在破土之時,突然一道光影閃過,消失在了地底深處。
夏宇龍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不會是虛驚一場的,一定還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們。
大天二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它先前的反常舉動讓夏宇龍爲之擔心,難道是它遭遇到了什麼不測?
在清淡的月色下,夏宇龍一邊奔跑,一邊向四周嗚嗚地叫喚着,聲音越傳越遠,消失在羣山深處,但始終聽不見大天二的回聲。
大地的抖動越來越強烈,夏宇龍他們連滾帶爬,一口氣翻越了幾座山巒,已將矮人魔族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前方光禿禿的山巒越來越多,一眼看不到盡頭。
三人又困又累,卻不敢停下腳步,張仙和藍芯幾乎跑不動了,二人上氣不接下氣,一屁股癱坐在鬆泥之上。
“哥哥,要不咱們歇會兒吧,我實在是跑不動了。”張仙抹去額上的汗珠說道。
“我也跑不動了!”藍芯喘着粗氣也道,“那些矮人怕是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了吧。”
夏宇龍正爲接下來的事發愁時,大地再一次劇烈地抖動起來,而且在他們身邊出現了一條條數不清的裂痕,裂痕密如蛛網,很快就佈滿了整個山頭,大地搖搖欲墜,讓人驚恐萬狀。
三人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腳下踩空,落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之中,一起掉落的還有數不盡的塵土和碎石,煙塵嗆入口鼻,碎石砸在身上疼得麻木。
“還有誰能夠阻擋我們的復活?”
“我們將成爲這裏的至尊王者!”
“就讓我們統治這片土地,這裏有甘甜的美酒。”
“等過了今夜,我們將會遠行。”
“那片黑暗是我們的樂土!”
“讓藍色妖姬播下的勝利之花開滿大地。”
“讓我們心目中的英雄天魔戰神一統三界!”
……
深不見底的坑洞裏傳來了說話聲,聲音洪亮刺耳且帶着嘶啞。
辯識聲音,三人聽出至少有四個怪獸在說話,伴隨而來的是地底深處那砰砰的巨響聲,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強烈。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見有一個巨大無比的身影正向他們奔來,三人掉到了這巨型身影的肩膀上,在肩膀上翻滾了幾圈後,三人的手緊緊地拽在了一起。
“你幹什麼要搶我的位置?”
“你快給我滾開!”
“是你自己走得太慢了……”
另外有三個巨型身影從左右擠出,與前邊的那個身影扭打在了一起,黑暗之中隆隆的巨響聲不絕於耳,狂風般的呼呼聲從耳邊擦過,不是巨石滾落的聲音,就是巨掌劃過的聲音,三人稍不留神,便會葬身於巨洞之中,甚至屍骨無存……
夏宇龍有通天眼相助,黑暗中的事物他能“窺視”一二,他拽着藍芯和張仙的左右手,藉着腳下踩踏在巨型身影上的助力,跳躍於身影的夾縫之中,面對每次的險情,他總能化險爲夷。
三人終究是血肉之軀,要想跳出巨洞,那是不可能的了,他們的身體只能隨着重力的牽引,往幽深可怕的洞底掉落而去。
這一路的精彩刺激讓張仙又驚又喜,身邊的危險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倒是讓她顯得輕鬆愉快,她咯咯笑道:“哥哥,太好玩了,我想這一定是一場奇妙的旅行!”
藍芯卻相對保守許多,她心中一驚一顫的,雙手緊緊地拽住夏宇龍右臂,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頃刻間就要掉落洞底。
就在接近洞底時,夏宇龍踩在了巨型身影的鬆土上,在滑倒瞬間,一隻巨型大手襲來,打在了三人的身上,三人口吐鮮血,暈乎乎地向洞底落去,隨即眼前一黑,紛紛失去了知覺。
在睡夢中,夏宇龍他們三人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奔跑,大天二屁顛顛地跟在身後,他們已經遠離了世俗,摒棄了仇恨,放下了牽絆,正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頭頂上是藍天白雲,腳下是肥美的土地,四周被羣山懷抱,一羣羣綿羊在山下悠閒的吃着嫩草……
這不正是夏宇龍所追求的美好生活嗎?
夢中是那樣的真實,一切似乎來得太容易,夏宇龍全然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他高興得咯咯地笑出了聲。
“這傢伙笑了……”不遠處傳來了魔性的沙啞聲,“我不能容忍這些該死的凡人,他們的笑令我覺得噁心,我一定要把他殺了!”
夏宇龍被聲音吵醒了,早晨金燦燦的陽光使他有些睜不開眼睛,通過兩條細小的縫隙,他看見有四個巨人正坐在前方不遠處那碗狀的山坳裏,他們的身體呈暗紅色,頭髮稀疏枯黃,不時有塵土從身上掉落。
四個巨人的右側是一片坑坑窪窪的谷地,谷地中全是新鮮的黃土,就像被犁耙翻新過一樣,谷地上空瀰漫着煙塵,不時有泥腥味向夏宇龍他們這邊飄來。
在四個巨人的左側是延綿起伏的羣山,漫山遍野全是鬱鬱蔥蔥的松樹林,晨風攪動,林海泛起陣陣波濤,清脆的沙沙聲傳遍整個山谷,在這初冬的早晨,竟讓人感覺到幾分愜意。
四個巨人圍着一堆旺火盤腿而坐,火堆裏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火星子高高竄起,他們的身形笨重而臃腫,遠遠看來就像四個會動的巨大土包。
夏宇龍三人正被捆綁於一參天古樹的樹幹上,他們身上纏滿了手臂般粗大的藤條。
古樹在“碗口”處一高高隆起的土丘上傲然挺立,與其他低矮的樹叢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方纔說話的那巨人猛然站起身來,他圓溜溜的頭與天齊高、直插蒼穹。
他揮出右手,向身旁的山峯上撩去,一棵巨大的松樹在他掌心拔地而起,他一把將松樹上的枝椏剔下放在嘴裏咀嚼起來,只留下一根光禿禿的樹幹。
呼的一聲,他將樹幹那參差不齊的尖頭刺向了夏宇龍腹部,喝道:“可惡的凡人,別太囂張了,你是通過傻笑來蔑視我們嗎?今天我就讓你好看!”
“你……你……們是什麼人?”夏宇龍掙扎着想擺脫藤條的束縛,“我們與你們無冤無仇,快放開我們!”他環顧四周,只見他的鐵鍬正靜靜地躺在腳下的草叢裏。
“見你這麼好奇,那我就一個個回答你的問題……”
巨人將他的大圓頭湊了上來,他一邊嚼着嘴裏的松枝,一邊哈着氣說道:“我們是紅土巨人,哼哼,沒見我們的皮膚是呈紅色的……”
他那雙牛鈴般大的雙眼咕嚕嚕地轉動着,眼球裏佈滿了幽藍色的血絲,“我們沒有仇嗎,真沒有仇嗎,年輕人,說話要對自己負責,你們爬到我們身上,打破了我們的美夢,我們的夢裏有大魚大肉,還有美女,哈哈哈哈!”
夏宇龍恍然明白,黑暗中那些光禿禿的山巒正是這幾個巨人的身體,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向山谷中看去。
“對!”紅土巨人說道,“那裏就是我們睡覺的地方,你們非得在我們身上撓癢癢,害我們睡得好不舒服,現在我也讓你們不舒服,你是讓我們烤着吃還是剝了皮吃?”
咕嚕一聲,他將嘴裏嚼爛的松枝吞進了肚裏,咧嘴一笑,幾大瓣黃黃的牙齒露了出來,他捂着肚皮打了一聲嗝。
“呃……”
松枝的清香味夾雜着爛泥的惡臭從嘴裏涌出,唾沫星子噴了夏宇龍一臉,令他作嘔,但他一天沒有進食,實在沒東西可吐了,否則一定噴紅土巨人一臉。
紅土巨人哈哈笑道:“不好意思啊,吃了不太消化的東西……”話說間,他又打了個噴嚏,黏糊糊的鼻涕從兩鼻孔噴出,灑了夏宇龍一身。
夏宇龍那高大的身軀在紅土巨人面前僅如牙籤般大小,實在是顯得太渺小和微不足道了。
紅土巨人鼻孔裏噴出的“颶風”將地上的塵埃捲起,滾雷般的阿嚏聲把還在沉睡中的張仙和藍芯給震醒了。
看到如此巨人,二人臉色大變,均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將驚恐的目光投向了中間的夏宇龍。
紅土巨人看了張仙和藍芯一眼,嘴角掠過一絲得意的笑,說道:“把兩個小姑娘給吵醒了吧,看你們都睡得挺香的啊,我最厭惡你們這些自作聰明的凡人了……”
“那請問你又是什麼人?”張仙雙眼怒瞪,打斷了紅土巨人的話,“咱們同樣生活在三界之中,請問大頭怪,你是哪方鬼神還是哪方神仙?”
“什麼!”紅土巨人臉色大變,咔嚓一聲,手中的松樹幹被他擰斷成了兩截,“你說什麼,你竟敢呼我爲大頭怪,大頭怪……”
他將一截樹幹深深地插進了泥土裏,左手使勁地拍打着後腦勺,右手揮舞着另外一截樹幹在張仙眼前比劃起來,“你一個小小的凡人竟敢這樣侮辱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喂,大頭怪!”夏宇龍喊道,“你別爲難我妹子,有什麼事就衝我來!”
再次聽到“大頭怪”刺耳的三字,紅土巨人徹底被激怒,他握緊樹幹,再次向夏宇龍腹部刺將而來,同時喝道:“好小子,這次你是死定了,我非捅得你五臟劇烈不可!”
那參差不齊的尖頭就要扎進了夏宇龍的皮肉裏,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冥火從藍芯身體裏射出,樹幹瞬間爆燃,烈焰燙傷了紅土巨人的掌心,他驚叫一聲,迅速放開了手。
樹幹還未掉在地上便燃成了灰燼,一點殘渣也沒有留下。
紅土巨人看傻了眼,想不到世間還有這麼“玩火”的女孩子,他將憤怒的目光投向了藍芯,喝道:“你……這……人……太搞笑了,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嗎?”他說話支支吾吾,看起來傻傻癡癡。
藍芯忍不住笑出了聲,說道:“喂,大傻個兒,說你還不服氣,你明明就是一隻大腦袋嘛,你又不說你是哪裏人,誰知道你是何方神聖!”
“何方神聖!”紅土巨人搖晃着大大的腦袋,“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
紅土巨人向夏宇龍和張仙掃視了一眼,繼續說道:“我們來自宇宙中遙遠的阿魔星座,很多很多年前,阿魔星座上爆發了一場巨大的騷亂,呃,騷亂引發了一場可怕的動盪,是的,可以這麼說,哦,不不不,那是一場大仗,魔族人發生內訌,大約有一萬個叛軍在一塊巨石上被斬掉了頭顱,血液染紅了巨石,並浸入了巨石內,藍色妖姬同情魔族叛軍,爲了給他們的靈魂找到另外的棲息地,將巨石從阿魔星座拋了出來,一顆流星劃破天際,這片土地就變成血紅色的了……”
“嗯,那顆隕落的流星來到這裏後,經過千百年吸收日月精華,才孕育了我們四隻精靈!”他扭頭向深谷中看去,臉上充滿了豪情與自信。
“切!”張仙有些不屑,“四隻精靈,你們又笨又大,稱得上精靈嗎?精靈是又小又可愛才是。”
“什麼!”紅色巨人再次震怒,“你是在質疑我說的話,你是不相信我嗎?”他附下身來,兩片厚厚的嘴脣吧嗒吧嗒的不知該說什麼,怒氣呲呲呲地從鼻孔裏噴出,鼻翼兩邊的肥肉微微顫抖着。
張仙冷笑道:“你們總是與藍色妖姬脫不了干係,那女人毒蛇心腸,意在攪亂天下蒼生,你們也就是惡毒的精靈!”
“你竟敢侮辱我們心中的女王!”紅土巨人暴跳如雷,他雙腿不停地跺着,整個大地在他腳下震顫不止,“你信不信我把你給吃了?”他張開巨洞般的嘴湊了上來,鼻子在張仙身上嗅了起來。
突然,紅土巨人臉色大變,連續後退了幾步,表現出十分恐懼的樣子,搖着頭說道:“哦!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說老四,你還猶豫什麼呢!”
“火已生好了,快把他們拿去洗了。”
“再與他們套近乎你,你就等着吃他們的骨頭渣子吧!”
其餘三個紅土巨人懶洋洋地坐在原地朝着這驚慌失措的紅土巨人叫嚷起來。他們從左到右排序分別爲老大、老二、老三,他們對老四磨磨唧唧的做法很不滿意。
老大、老二在附近的叢林中拾來一些乾柴,他們已將火燒旺,老三在他們復活的深谷中捧來一撥泥土,和着自己的口水將泥土捏成了一口大鍋,並把大鍋架在了火堆上。
“是火鍋還是幹炒?”老三望着老大、老二問道。
老四轉過身來急道:“咱們可不能吃他們啊,會受到懲罰的,天魔戰神和藍色妖姬不會放過我們。”
“你胡說什麼?”老大猛然站起身來,“這關他們什麼事!”
老二也道:“老四,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吧,這區區幾個凡人,咱們吃了也就吃了,用不着驚動戰神和妖姬的。”
“不,他們不是凡人!”老四一臉驚異地搖着頭,“我在他們身上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請相信我,他們肯定不是凡人。”
脾氣緊且疑心重的老三怒道:“莫非你是想獨吞他們,看我打爆你的嘴!”說着他掄起拳頭朝老四打來。
“又要打架是嗎,我奉陪到底。”老四提手格擋,與老三摔起了抱腰,二人相互撕咬,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巨大的拳頭隆隆隆地向對方身上胡亂砸去,他們的雙腳形如弓背,看起來是那樣的剛勁有力,後腿穩穩地蹭着斜坡,向腰部源源不斷地輸送力量,都想將對方快速扳倒在地。
但二人身形一般高大,且實力相當,均不能靠蠻力一招制敵。
半空中塵土飛揚,二人身上的泥石如雨點般傾瀉而下,大地在他們的腳下又微微地顫動起來。
“老大,這怎麼辦才好?”
“你問我我問誰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動不動就打架,昨天夜裏還打不夠嗎?”
“我是問你要幫誰?”
“咱們是兄弟,誰都不幫,快把他們拉開,我不想再打架了!”
“好,我聽老大的。”
二人前去勸架,各自抱住了其中一人的身體,沒曾想好心卻換來了驢肝肺,二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臉部和頭頂均被對方狠狠地砸了幾拳,疼得哇哇直叫。
老三、老四的不可理喻激起了老大、老二的怒火。
四人各自爲戰,又在山坳裏扭打在了一起,所謂的兄弟情義已被他們棄之腦後,只想通過蠻力和拳頭來征服其餘三人。
四個紅土巨人龐大的身軀與羣山摩擦,大片大片的密林被連根拔起,不斷有山峯被夷爲平地,整個大地再次劇烈地震顫起來,蒼穹之下的這片山谷再次成爲了他們的競技場。
看到眼前山崩地裂的景象,夏宇龍他們三人都不敢作聲,擔心被這四個巨傻給壓成了肉餅。使夏宇龍更爲揪心的是,這四個巨怪在藍色妖姬的蠱惑下,將會對三界帶來怎樣的破壞和災難?
趁着四巨人纏鬥不休之際,藍芯使出冥陽純火,將束在他們身上的藤條燒成了灰燼。
就在夏宇龍他們要離開此地時,阿買疆領着他的大隊人馬自東南邊的密林中竄出,他們叫罵着策馬揚鞭朝山巒上狂奔而來,青色玉劍密密麻麻地懸浮於他們頭頂之上。
夏宇龍知道定是魔界玉佩把他們引來的,他下意識朝胸口摸去,只感手心冰涼,魔界玉佩不知在什麼時候又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矮人魔族來勢洶洶,很快就要將整個山巒包圍了起來。
在古樹下猶豫片刻,夏宇龍領着兩個妹子往身後的山坳下奔去,三人在紅土巨人的胯下穿梭,頭頂上不時有巨石掉落,轟隆隆地砸在身旁,煙塵已將他們的視線阻擋,細小的粉塵落入口中,很是嗆鼻。
張仙說道:“哥哥,咱們爲何要老是躲着他們,不如與他們痛快地做個了結。”
夏宇龍閉口不言,他只顧以鐵鍬開路,而且腳步邁得更快了。
其實他此冒險之舉還有另外一方面的考量,在通天眼中,他感知到紅土巨人身體裏也散發着魔力,這股魔力似乎能與青色玉劍裏的魔力相互制衡,莫非他們之間是死對頭?正如紅土巨人說的,他們就是被在巨石上斬殺的那羣魔族人的叛軍?舉起屠刀的正是阿買疆他們這羣魔族人?
夏宇龍暗自思考着,他想藉助紅土巨人來阻止矮人魔族的進攻,無論他的感知正確與否,他也得試一試了,對他們目前的狀況來說,或許這就是兩全其美的選擇了……
果不其然,所有的青色玉劍都刺進了紅土巨人的身體裏,老大、老二發出幾聲慘烈的嘶吼,巨大的身體瞬間爆裂,化作一波波塵土崩塌了下來。
待煙塵散盡,一支矮人魔族軍隊顯露了出來,他們有三百來號人,騎着棕紅色的矮馬,面容相貌與阿買疆他們這支隊伍並無一二,但他們手上舉着的全是紅色玉劍,一個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樣子,氣勢完全不亞於持青色玉劍的矮人魔族。
矮人魔族的紅黑兩軍在山坳裏展開了殊死搏殺,青紅之光交替爆閃,喊殺聲震天,玉劍的敲擊聲清脆刺耳,一直持續了兩柱香的功夫。
紅土巨人的老三和老四未被玉劍刺中,二人見到老大、老二轟然倒塌,相互撕扯着跳入羣山之中消失不見了。
夏宇龍他們很快便進入了一片叢林中,三人找到一條通往山上的小路,路上依舊佈滿了荊棘,夏宇龍手持鐵鍬開路,不多時便翻越了山頂。
爲了儘快擺脫矮人魔族的追殺,三人馬不停蹄地沿山脊而下,順着兩山間峽谷行得半柱香的時間,山勢逐漸平緩,身後的喊殺聲也早已經聽不見了。
密林深處傳來了淙淙的流水聲,尋聲走去,穿過一片低矮的叢林,只見腳下是一潭簸箕般大小的碧水。
碧水清澈見底,將三人的影子映入潭底,不時有黃葉飄落潭面,激起的漣漪將三人的影子撕扯得粉碎,待黃葉溜出水潭,三人破碎不堪的影子又聚攏成形。
三人又渴又累,坐在水潭邊上洗漱完畢,便大口大口地吃起僅剩的乾糧來,水潭裏的清水他們也喝了個飽。
張仙整理了額上凌亂的髮絲,笑道:“還是哥哥想得周到,竟讓魔族人鬧起了內訌,他們現在可能已經兩敗俱傷了吧。”
夏宇龍一臉凝重的輕柔着掛在胸膛上的魔界玉佩,他知道只要玉佩還在他身上,魔族人是不會放過他的,看來他與魔族人的糾纏會這麼沒完沒了地下去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這纔剛出門,就碰上了這麼一攤子爛事兒,他全然沒有聽清楚張仙的話……
張仙急了,往水潭裏扔去一塊石子,撲通一聲,冰涼的水濺了夏宇龍一臉,把他從深思中拉了回來,他一臉疑惑地看着張仙,嗔道:“仙兒,你又開始調皮了!”
藍芯忍不住抿嘴笑了,說道:“哥哥,仙姐在與你說話,你沒理她,若換成是我,我也像仙姐一樣。”
夏宇龍擦拭了滿臉的水珠子,故作長嘆:“唉,你們是好姐妹嘛,當然是一個鼻孔出氣了,哥哥我可成了孤家寡人咯!”
張仙“切”了一聲道:“真正的孤家寡人是我,方纔哥哥一臉的相思之色,嫂嫂這不還在身邊的嘛,哥哥又在苦思誰了?”
藍芯紅着臉說道:“仙姐,你胡說什麼呢,哥哥哪裏在想這些了。”她嘟着嘴朝夏宇龍看去。
夏宇龍心中想的是趕路要緊,他焦急地環顧四周,輕聲問道:“也不知老二跑到哪裏去了?”
他撐着鐵鍬從地上站起身子,嗚嗚嗚地叫喚着大天二。
夏宇龍有預感,大天二並沒有走遠,或許它就在附近等着他們,他從小與狼爲伴,喝刀疤的乳水長大,身體裏早已流淌着狼敏感的血液。
不多時,前方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三人望去,只見在十餘步開外一窪地的草叢裏,大天二如飛箭般竄出,它兩眼放射青光,從小山丘上一躍而下,迅速淌過了小溪,眨眼的功夫便撲進了夏宇龍的懷裏。
大天二背上有幾道又深又長的傷口,鮮紅的血液仍在緩緩流出,它吐着長舌,嘴裏發出嗯嗯的低吟聲,似乎在告訴夏宇龍:“主人,我平安歸來了,你們不必爲我擔心。”
但從它那無辜的小眼神看出,它的身體是疼痛的,它顫抖的身子骨在高大魁梧的夏天跟前顯得越發地消瘦了。也不知在這段時間裏它遭遇到了什麼?
張仙俯下身來,仔細查看了大天二的身子,心疼地道:“是被利劍所傷……”她從土方袋子中取出金瘡藥灑於傷口上。
血液很快就被止住了,那幾道裂口也在逐漸癒合,並長出了新鮮的皮肉。
“一定是矮人魔族所爲!”張仙擡起頭來看着夏宇龍和藍芯。
三人同時想到了那些鋒利的、閃着寒光的青色玉劍,阿買疆口唸魔咒,揮舞着雙手,大天二孤身一狼陷入了劍雨的重圍之中……
藍芯怒道:“這些人太可惡了,竟把老二傷成了這樣。”
夏宇龍並未出聲,他輕撫着大天二背脊上刀刀致命的傷口陷入了深思,矮人魔族此次出手如此狠毒,定是要將老二置於死地的了,但老二死裏逃生,一定有高人在暗中幫助,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
思索間,大天二已急轉身子,昂着頭嗚嗚地嚎叫了兩聲後便朝着對面的山坳上疾奔而去,它似乎有什麼重大的發現,急於想讓夏宇龍知道這件事情。
夏宇龍三人緊跟了上去,他們沿着被洪水沖刷出來的溝壑踏步而上,大天二奔跑極快,它儘量選擇寬敞的路行走,並不時地回過頭來看夏宇龍他們,嗚嗚地嚎叫着提示他們的位置。
過得半柱香的時間,三人翻越了山坳,很快便走出了這片古樹林,擡頭望去,山巔上豎立着幾個大小不一的怪石,猶如參差不齊緊緊擠在一塊的齙牙。
大天二已站在了怪石的最高處,它傲立晨風之中,朝着山的那邊嗚嗚嗚地呼嚎起來,淒厲的叫聲刺破天際,傳遍茫茫羣山。
狼是最具靈性的動物,也最通人性,它能上感天神下知鬼妖,在大自然中,它們的智慧遠超於其他動物,甚至可以與人媲美。
第六感告訴夏宇龍,大天二一定是受到了神靈的召喚,“貪婪”的探求欲促使他加快了前行的腳步。
再行得半會兒功夫,三人已經登頂了,一陣涼意夾雜着寒氣迎面撲來,三人一身的疲憊已消減大半,伴隨而來的是身子骨不停地顫抖,他們衣衫襤褸,穿得實在是太過於單薄了。
另三人驚奇的是,他們的腳下竟是一望無際的霧海,視線盡頭是那輪耀眼的紅日,它正懸浮於翻騰的霧氣之上,放射出萬道光芒,茫茫霧海被染成了金黃色,夏宇龍他們的臉龐亦被映照得通紅透亮。
張仙嘖嘖稱讚道:“凌絕之巔,一覽霧海十萬八千裏,坐嘆觀奇,金光普照火海染紅霞……”
藍芯拍手叫好,說道:“好一個坐嘆觀奇,我也補上一句,仙人駕霧,逍遙快活夢話東遊去。”
張仙笑了,問道:“芯兒,此處霧海翻騰,你說會有神仙出現嗎?”
藍芯笑着反問道:“姐姐您認爲呢?”
張仙把長劍懷抱於胸前,望着前方更遠處:“騰雲駕霧來去無憂慮,花開花落又過一秋冬……”
她答非所問,完全陶醉於對美好的幻想之中,她渴望有一天能像天上的神仙那樣騰雲駕霧來去自由,遠離凡塵俗世,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仙子。
夏宇龍已感知到霧氣深處那隱隱浮動的仙氣,只是他道行尚淺,那股仙家道光在通天眼中只是一閃而過,就再也尋覓不到了,他又驚又喜,把希望都寄託在了大天二身上。
大天二轉過身來看了夏宇龍一眼,示意主人儘快跟上,它仰天嗚嗚兩聲便一頭扎進了霧海之中。
“走,快跟上!”
夏宇龍已拉着藍芯和張仙向迷霧中奔去,四周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
猛然間,三人猶如進入到了夢境之中,只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在霧海中遨遊,原本緊張的思緒陡然放鬆了下來,確切地說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愜意與舒心。
張仙樂道:“哥哥,你看啊,我們都成神仙了,想不到這裏會這麼好玩。”
起初藍芯有些害怕,她緊緊地拽住夏宇龍的胳膊,深怕會掉入萬丈深淵之中,但此刻的她不再擔心什麼,微笑着將頭靜靜地靠在了夏宇龍厚實的臂膀之上。
正如三人所料,這片霧海並非邪惡之地,在這裏,他們正真體驗了一把飄飄欲仙的感覺。
前方不遠處大天二又發出了嗚嗚的嚎叫聲,迷霧深處,它的身影時隱時現,它要將夏宇龍他們三人引向何方?
漸漸地,前方的事物變得明朗起來,一條筆直的青石板鋪砌而成的大道展現在眼前,滾滾霧氣在大道中央向兩邊散去,天色陡然變暗,黑夜就此降臨了,從大道兩邊吹來了涼涼的風,一帶星河順着大道向前延伸,直至視線盡頭。
踏上大道才知道,這帶星河全是漫天飛舞的螢火蟲,萬光齊發,青石板間那些規整的接縫清晰可辨。
放眼望去,星海盡頭,兩扇門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門的另一邊令人嚮往,激起了夏宇龍極大的探知慾望,不用說,那定是另一番不一樣的天地了吧……
這便是:
螢光閃耀星滿天
火燭風晚照塵前
蟲洞啓開探索眼
康莊大路夜無眠
此番景象讓三人感慨萬端,不由得想起了在異度空間裏看到的那片星海,他們駐足凝視,完全陶醉其中,久久不願邁開腳步。
“嗚嗚……”
大天二又在朝他們呼叫了,催促他們快些跟上去。
三人闊步上前,在大道上如履平地,他們的腳步卻也邁得特別的輕巧,生怕驚動了這些可愛的小生靈,但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餘熱還是攪動了“火星子”,在他們身後逐漸匯聚成一條長長的藍色火巨龍。
巨龍緊隨三人身後漸漸遠去,消失在了浩瀚的星海之中。不一會兒功夫,那兩扇高高聳立的大門已清晰可辨。
“哥哥,你看,是兩扇石巨門。”張仙驚道。
藍芯嗯了一聲,問道:“莫非這真是通往仙界的大門,穿過這兩扇門我們就能見到天上的神仙了?”
張仙笑道:“如是這樣,咱們就在仙界好好地遊覽一番,看看神仙們都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夏宇龍嘴角掠過一絲微笑,兩個妹子的話也正是他所想的,他心中泛起波瀾,全身的血液也隨之沸騰了起來,成爲神仙是凡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即使與昇仙無緣,能夠見到衆仙家那也是三生有幸了……
思索中,他已迫不及待地使出通天眼,想儘快知道門那邊是怎樣的一個世界,但映入眼簾仍舊是一望無際的星海。
“嗚嗚……”
大天二對着門的那邊叫了兩聲,便懶洋洋地趴在石門下邊的第二級臺階上,它雙眼注視着夏宇龍,似乎在對他說,主人我們到了。
待走得再近些時,才清楚地看見石門壁面光滑如洗,沒有一絲拼接的痕跡,不難看出,兩扇門均是由一整塊巨石雕刻而成。
定睛正看,只見在右邊那扇門的正中央浮動着“天地”二字,在左邊那扇門上浮動着“玄黃”二字,四字均爲硃紅之色,且時隱時現,頗爲神祕。
“天地玄黃。”
三人同時念出了聲,他們面面相覷,這四字正是從《易經》中的天玄而地黃演化得來,從字面上理解即天色爲玄地色爲黃,但其蘊含的奧祕恐怕鮮有人能參悟透徹的了。
“宇宙洪荒、最後淨土、衛我怏怏……”
身後傳來了和藹可親而又極具深厚內力的說話聲,聽起來很是耳熟,勾起了夏宇龍他們的回憶與猜測。
三人急轉身子,只見一頭髮花白的老者微笑着自星海深處緩步而來。
老者一身素白,右手掌託着一旋轉的拇指般大小的火紅星子,仙風道骨的面容在螢光中清晰可辨。
三人均瞪大了雙眼,異口同聲地喊道:“星光大仙!”他們又驚又喜,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張仙更是拍手叫好,就差奔上去與星光大仙擁抱在一起了。
星光大仙走到夏宇龍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點着頭笑道:“終於長大成人了,我盼天盼地,總算是把你給等來了。”
夏宇龍一臉疑惑,他乃一介凡夫,卻讓天上的神仙如此牽掛惦念,這實在是另他大感意外,他受寵若驚地道:“爺爺……我……”
但這一路來他又天緣不斷,一切安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不知問什麼好,只等星光路人將實情說出。
“我也不與你們賣關子了,你們還要趕路,咱們就長話短說吧……”
星光路人將三人引至兩扇石門之下。他高舉右手,那顆金光閃閃的火星子脫掌飛出,向兩扇石門中央撞擊而去,一道金光爆閃後突然熄滅,火星子幻化幾道光波朝着石門四周盪漾開去。
待光波消失在石門深處,一個金黃色的八卦圖在石門上時隱時現,八卦圖深處是浩瀚無垠的星海。
星光路人擡起左手,高喊了聲“風起雲涌。”
一道白色暗波自左掌心溢出,化作了無數顆七彩光點,融進了八卦圖的星海之中。
八卦圖上的陰陽魚從左向右旋轉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眨眼之間已如光電,夏宇龍他們三人都看得驚呆了,不知星光路人是何用意,他們屏着呼吸不敢吱聲,眼神裏均充滿了期待。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浮動的巨大八卦圖消失在了石門深處,幾行大字自石門深處漸漸地浮現了出來,寫道:
藍色妖姬復活靈山
攪亂惡魔之心
魔道蠢蠢欲動
天魔戰神劍指三界
鐵蹄踏遍東土
蒼生永無寧日
異度空間籠罩大地
可怕的黑夜來臨
太陽將不再升起
……
夏宇龍他們三人直立身子,一字一句地唸完以上內容,三人眉頭緊皺,情緒頗爲低落,他們有很多話要說,也有很多問題要問,但不知從何說起問起了。
星光路人轉過身來,微笑着看着他們三人,眼中卻噙着晶瑩的淚花,他看着夏宇龍緩緩地道:“唉,當異度空間籠罩整個大地,或許這裏就是最後的淨土了。”
夏宇龍不解,問道:“前輩,這從何說起?”
“有星火的地方就有光明,有光明的地方就會有希望。”星光路人環顧四周,痛愛地看着漫天飛舞的螢火蟲,“這些冥冥螢火乃正義的化身,它們的宿命與漫天星海相連,一顆亮點就是天上的一顆星星,當星辰隕落,對應它的螢火生命也將不復存在,當黑夜來臨,它們會爲你撐起一片明亮的夜空,當你在黑夜裏迷了路,它們會爲你照亮前程。”
張仙讚歎道:“原來他們的生命是如此的偉大,那天夜裏,因爲有了它們的指引,才讓我們發現了那本天外奇書的藏身處,哥哥與書結下了不解之緣。”
“是啊!”星光路人點着頭欣慰地嘆道,“它們均是由蛟龍身上的鱗片幻化而成,龍生九子,它九個兒子身上的鱗片亦是如此,當星辰隕落,它們便會化歸塵土,滋潤大地萬物,它們並未真正的死去,而是進入了下一個生命輪迴,它們能與異度空間抗衡,將所有邪惡封印在它們編制的光暈裏,但它們的生命卻又是十分的不堪一擊,如果天下蒼生淪爲天魔戰神的奴隸,它們也將不復存在了。”
藍芯凝視着眼前的這片星海,頗爲憂心地道:“想不到它們的生命竟是如此的神奇,既強大又脆弱,這或許就是它們最吸引人的地方,但願它們能渡過一次次劫難,但願天下蒼生永享太平。”
星光路人情緒激昂地道:“孩子們,爲了天下蒼生免遭劫難,爲了守護我們的家園,去吧,去實現你的理想報復吧,去與邪惡魔君對抗,咱們代表的是正義,正義終究會戰勝邪惡的,讓正義的花朵開遍整個三界……”
話到此處,星光路人突然捂着胸口猛咳了兩聲,挺直的腰板變得彎曲了許多。
夏宇龍雙手將他托起,問道:“前輩,您怎麼了,身體哪兒有不適?”
“前輩您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張仙和藍芯也齊聲問道。
星光路人搖着手笑道:“不礙事的,受了點皮外傷而已,你們過來……”他拉着夏宇龍來到階梯上坐下,張仙和藍芯分別坐於左右兩側。
“唉!”
星光路人輕嘆一聲,眼裏滿含愧疚,緩緩地道:“那夜在龍古鎮匆匆一別,本想給藍色妖姬致命一擊,但最後還是遭到她魔力的反噬,想起來也挺慚愧的,都怪自己學藝不精,讓她有了可趁之機,不過以她現在的魔力,想要老朽的命也並非易事。”
張仙問道:“前輩,這藍色妖姬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厲害的妖法?”
藍芯也道:“還有天魔戰神,他又是什麼人?”
星光路人沉吟片刻,回道:“他們都是邪惡的化身,誕生於宇宙創世之初,他們揮動着魔爪,要將異度空間拋向整個三界,建立屬於他們的魔國世界,後來發生了一場反魔大戰……”
話到此處,星光路人轉頭看着夏宇龍,並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說什麼卻又打住了……
片刻,他欣慰地點了點頭,又繼續說了下去:“後來天魔戰神被封印在了魔山腳下,藍色妖姬被封印在了靈山上,這一囚禁就是十幾萬年,三界也太平了十幾萬年,十幾年前西風族四名大漢擅闖冥界,將史前妖獸放了出來,其中就有一隻妖蝠,它在靈山上蟄伏,解除了妖姬身上的封印,她又可以逍遙法外了,只是她被封印得太久,已失去了很多魔力,因此她便在三界中大肆攪亂蒼生……”
星光路人頓了片刻,長嘆一聲,繼續說道:“這妖姬一復活啊,天魔戰神便會獲取到源源不斷的魔力,看來這三界又要不太平咯。”
藍芯呼出一口長氣,看着星光路人問道:“前輩,我知道你的用意,您是想讓哥哥扛起拯救三界的重任麼?”
星光路人笑着回道:“這小子本就是三界戰神,確切的說是三界共主,與天魔戰神一戰他是逃不掉的,何需用我來做安排?我只是三界一個小小的點燈天神,沒這麼大的權利安排三界戰神做任何事情啊!”
夏宇龍自覺出生卑微、身世悽慘,他何德何能成爲三界戰神,他根本不想當什麼三界共主,他也不想成爲三界中炙手可熱的人物,說得更貼切一些,他是一個不自信甚至有些自卑的人,他也納悶,上天爲何選擇一個西風族棄嬰來拯救三界於水火……
想到這裏,夏宇龍不自然地笑道:“前輩,我只是一個守墓者,從小就和爺爺在靈山上守墓,而且我天資不足,內力盡失,你……你……們可能搞錯了。”
張仙說道:“前輩,三界之中屬仙界能人最多,由天上的神仙領頭一起對抗天魔戰神,豈不更好?”
星光路人站起身來,他雙手背在身後,望着前方一臉凝重地道:“如今這天上的神仙已如一盤散沙,安逸的日子他們是過慣了,而且很多仙人不思進取,他們的仙術已經退化,甚至有些還不如凡界的修仙道士,也有些仙人還在苦心專研修爲,但總也突破不了瓶頸,更可悲的是,天上的神仙貌似一家親,卻是各自爲政,越來越不團結了……”
“這是爲何?”張仙追問起來,“就沒有一個真正統領仙界的人嗎?”
星光路人沉吟片刻,答道:“十幾萬年前,三界與魔界發生了一場惡戰,天魔戰神與藍色妖姬被封印後,三界戰神也不知所蹤了,至今是個謎,其副將王安全繼承了戰神之位一統三界,大戰後的三界一片混沌,王安全勵精圖治,恢復三界秩序,並制定了一系列章法,仙號天元始尊,他推行仁政與無爲而治,三界各方面得以發展,出現了長久的繁榮與穩定,但按天罡曆法來算,天元始尊的仙壽已盡,他的七魂六魄恐怕早已經散落凡間,修身渡劫還需五百年的時間。”
張仙哦了一聲,自言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
星光路人點着頭,又道:“天魔戰神邪惡至極,就算天元始尊在世也絕不是他的對手,只有三界戰神才能與之匹敵……”他轉過身來看着夏宇龍,目光裏充滿了信任與堅定。
藍芯笑道:“其實前輩早就知道哥哥的身世了,所以這才特意讓大天二引我們前來。”
星光路人將目光移向了大天二,說道:“狼乃萬獸之靈,我想,選擇它來引路是最適合不過了,不巧的是在回來的路上它遭遇了矮人魔族,幸得我及時出手相助。”
夏宇龍站起身來,抱拳說道:“多謝前輩替老二解圍,我……”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他知道這並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
星光路人看着夏宇龍胸前吊着的玉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夥子,把腰板挺直咯,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心中的疑團在今後的斬魔之路上會逐一解開的,我只是一路小仙,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你們進入這兩扇石門後,將正式踏上斬魔之路,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也該歸位去了。”
夏宇龍苦笑道:“前輩,我……我……”他臉上仍掛着不自信。
“唉……”
夏宇龍長嘆一聲,對這突如其來的“天降大任”還心存很深的疑慮,他就像茫茫黑夜裏飄蕩在大海上的一葉孤舟,找不到航向,他多想得到高人指點,指點他如何行走接下來的路,指點他如何才能打敗天魔戰神,還三界太平,他更希望有一個無所不能的人突然來取代他的位置,好讓他放手浪跡天涯,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他突然想到了那本修仙奇書,他想問星光路人如何才能找到另外一本書,他嘴脣微微蠕動,正要開口……
星光路人卻拍着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年輕人,放心大膽地去走自己的路吧,一切疑問和疑慮都是蒼白的,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在路上,你一定要牢記門上的這幾句話,自古以來,只有凡胎之身才能與天宇中最邪惡的力量抗衡,只有勞其筋骨踏破萬重山,才能成就一番大事,只有用心付出,把拯救天下蒼生視爲己任,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話語激昂奮進,聽得夏宇龍熱血沸騰,他雙眼凝神,靜靜地注視着星光路人的一舉一動,就像是一個剛入門的徒弟在聽師父的諄諄教導。
只聽得轟隆一聲,兩扇石門緩緩地向內開啓,一條筆直的裂縫赫然出現在眼前,裏邊黑暗深邃,夏宇龍他們三人告別了星光路人,正式踏上了漫長的斬魔征途。
隨着石門合上,三人以及大天二的印堂上隱隱閃現着一顆豆大的火紅色星點,他們頓感精氣神倍增,已將飢餓和疲勞拋在身後。
茫茫夜空中傳來了星光路人的說話聲:“孩子,你們額頭上的星點是斬魔鬥士的標誌,你們已成爲真正的斬魔鬥士,這是上天賜予你們的禮物,我們就此別過,我得回去覆命了,祝你們好運。”
前方霧氣散盡……
夏宇龍他們朝着東邊那顆最亮的啓明星行走,腳下是延綿起伏的草甸,四周羣山低矮,在黑夜重裹下盡顯悽清與蒼茫,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在前方若隱若現,路的盡頭連着天邊,連接着遙遠的啓明星。
大天二又恢復了活力,它蹦蹦跳跳地,時而竄到前方追飛蟲去了,時而又出現在了後方的草叢裏,它雖爲狼身,但陽剛氣十足,他們四個當中,數它最活潑好動了。
身份的轉變使得藍芯和張仙興奮不已,她們將和哥哥一樣,肩負起拯救天下蒼生、拯救三界的神聖使命,但話又說回來,就算星光路人不賦予她們這樣的使命,她們也會用心輔佐哥哥,得到星光路人的認可,二人更是信心滿滿,她們相信,天緣不斷的哥哥會掃除一切邪惡勢力,還三界朗朗乾坤。
此時的夏宇龍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想起了星光路人說的那句話,“打敗天魔戰神後三界戰神也不知所蹤了,至今是個謎……”
他一言不發,努力地回想夢境深處與天魔戰神惡鬥時的場景,他飛過天邊的荷花池努力地尋找青嵐的身影……
青嵐迷人而淒厲的笑容在清水中隱隱浮現,他驚叫着伸手去撈……
青嵐的面容隨着水波向四處飄散,消失在了繁花深處,他深感絕望,隨着青嵐的影子一同跳進了荷花池中……
夢境嘎然而止,在他的腦海深處終究也成了一個謎……
夏宇龍知道,他前世的悲夢是不完整的,或者說是殘缺的,他有些懊悔,在離開之前爲何不向星光路人打聽青嵐的消息,或許星光路人不經意的一句話便可喚醒他的沉夢……
“唉……”
夏宇龍心情頗爲複雜地呼出一口長氣,迷夢的鑰匙就藏在自己的靈魂深處,還需自個兒來解開,他望着未知的前路,挽起張仙和藍芯的左右手,大步向前邁開了腳步。
天色漸明,夏宇龍他們已陸續翻越了幾座大山,站在山腰之上俯視前方,遠處依舊羣山重疊,看不到一戶人家,一路上也看不見任何飛禽走獸。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風自山的背面席捲而來,緊接着,一團巨大的棉花糖遮天蔽日地出現在山巔之上。
夏宇龍他們還未反應過來,鵝毛般的大雪已迎面飄來,天空中一邊是烈日當空照,一邊是白雪滿天飛。
很快地,那團棉花糖已將整個天空都遮蔽了起來,他們三人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咬着牙,相互攙扶着又翻越了兩座大山。
不足半日,連綿的羣山已是銀裝素裹,飄雪密如雨絲,越下越大,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停下來。
夏宇龍他們來到一懸崖下避雪,他喘着大氣說道:“今年的雪沒有半點徵兆,可比去年要來得早些啊。”
張仙將長劍裹入懷中,打着牙勁問道:“哥……哥,我們及時能到,這雪太大了,照這樣下去,怕是要封山了。”由於衣物單薄,她已冷得不成樣子了,身子骨在不停地顫抖。
夏宇龍展開草圖,看了片刻,啊聲說道:“我……我們走錯路了,你們看,前方那座山腳下才是高腳村,唉,這雪下得急,我們也只顧趕路了,無形中又多繞了兩座山頭……
話說間,他已將身上的外衣脫下,披在了張仙的身上,又把包裹衣物的長布蓋在了藍芯的身上,攙扶着她們兩衝進了紛飛的雪花之中。
大天二低着頭緊跟了上去,此時的它情緒也有些沮喪。
經過幾番波折,夏宇龍他們終於翻越了眼前的大山,站在山巔之上,看着前方一馬平川,遠方的羣山與天色混爲了一體,放眼望去,已然看不出哪裏是天,哪裏是地。
飛雪漸漸地小了,偶爾從灰白色的天空中掉落下來幾片零星的殘片。
夏宇龍掏出草圖看了看,又環顧了四周,笑道:“是了,就是這裏了,記恩爺爺說高腳村四面環山,乃風水絕佳之地,只是四面的羣山已被白雪覆蓋,無法窺其俊秀之美,這風水的奧祕之處也就不得而知了。”
來到山下,只見一巨大的木拱門矗立於村頭,拱門上赫然掛着兩個大字:“高村”,只是中間那“腳”早已脫落,不知掉到哪裏去了。
進入村子的路已是雜草叢生,路兩旁的房屋大部分已經倒塌,偶見幾間房屋矗立在廢墟之中,整座村子沒有炊煙,沒有歡聲笑語,只是死一般的沉寂,靜謐之下似乎還暗藏着陣陣殺機。
在寒氣的裹挾下,張仙緊縮着身子,顫聲道:“哥哥,這村子早已變成無人村了……”
藍芯望着破敗不堪的高腳村,想起她與夏宇龍初到龍古鎮時的情形和遭遇,心中不免一緊,也道:“這村子安靜得讓人害怕,我們可要當心了。”
夏宇龍一臉的嚴肅,他本以爲在高腳村會找到一個舒適的落腳地兒,讓他們好好休整休整,看眼下這情形是不可能的了,還不知會碰上哪檔子的麻煩事情。
他抽出腰間的鐵鍬,輕腳輕手地走進了拱門。
村子的破敗程度與龍古鎮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連廢墟都要被湮沒在風塵之中了,那些高聳的房屋已是搖搖欲墜,偶爾還有白骨裸露於雜草叢中。
只聽得“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有幾間房屋在積雪的壓榨下本已變得不堪重負,再被夏宇龍他們身上散發的熱氣攪擾,全都轟然倒塌了。
隨後形成蝴蝶效應,村子裏所有矗立着的房屋都紛紛倒在了廢墟之中,連村口的拱門也都未能幸免。滿目瘡痍的高腳村就這樣永久地湮沒在了羣山腳下。
張仙連聲叫道:“這……這,我們與這些房屋有仇還是怎麼的,我們一來全都倒塌了。”
藍芯也搖頭嘆道:“唉,本想找一間好點的屋子歇歇腳,看來只能露宿街頭了,這天氣精鬼得很,這雪也不知什麼時候又下了呢。”
經過一場大雪的洗禮,暗灰色的天空朝着整個大地壓了下來,怕是很快就要進入黑夜了,夏宇龍他們三人已是飢腸轆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愁雲。
夏宇龍心中更是焦急,他想,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兩個妹子的身子骨怕是要吃不消了,特別是仙兒,鬼毒寒氣尚未痊癒,不論如何先找個地方讓她兩安頓下來再從長計議……
他看了看天色,又環顧了四周,說道:“在村子裏怕是找不到落腳之地了,你們隨我來,這附近一定有個驛站。”說着他拉着張仙和藍芯出了村子,沿着村旁的大路向東南方向疾奔而去,大天二心領神會地向前方奔了去。
出了村子,大雪又漫天飛舞了起來,下得更歡暢了。
來到大路上,夏宇龍心中緊繃的弦稍微鬆弛了下來,他笑道:“你們有所不知,這高腳村怨氣過重,若是我們在村子裏過夜,怕是又要與村裏的惡鬼糾纏到底了。”
張仙應道:“哥哥說的沒錯兒,在豹頭鋪中我已吃了那些惡鬼的虧,碰到這些不乾淨之地,我們儘量避而遠之才是。”
藍心問道:“哥哥,你說村子裏怨氣過重,這些人定是冤死的,究竟是何人所爲,莫非又是那羣黑衣人不成?”
張仙“呸”了一聲,怒道:“怕那羣黑衣人又是衝着那本古書而來,哼,爲了將古書據爲己有,他們不擇手段,什麼缺德的事情幹不出來。”
夏宇龍沉吟片刻,疑問道:“我看這高腳村破損的程度,起碼要早於龍古鎮好幾年,若是李木峯急於得到這本古書,爲何要在幾年後才對龍古鎮下手?”
張仙又道:“這很好解釋的嘛,君子八劍在江湖中雖然不足於威震中原,名號在中原邊陲也是響噹噹的,那李木峯難道不畏懼三分麼?李木峯真是無恥,在師叔他們離開乾坤去追陰山老妖時,就對龍古鎮的父老鄉親下手了,若不是爺爺和師叔他們護着,讓那廝不敢輕舉妄動,恐怕龍古鎮早就生靈塗炭了。”
夏宇龍點着頭,說道:“仙兒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古書確實讓那廝眼饞,他如此糟蹋蒼生,定會遭到報應的……”但他隱隱覺得此事還頗爲蹊蹺,怎麼個蹊蹺法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藍芯撫摸着夏宇龍單薄的衣物,心疼道:“哥哥,這天寒地凍的你穿得這般少,不冷麼?”
張仙爲夏宇龍拍下了兩肩上厚厚的積雪,說道:“哥哥,把你給我的這件外衣披上吧,你可別生病了。”
夏宇龍拍着胸脯笑道:“不用給我,我沒事,我身子骨可硬朗着咧,只要你們兩個沒事哥哥就放心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隱隱覺得有一股柔暖的真氣在體內的七經八脈中游走,真氣中蘊藏着無窮的潛能,在這冰寒地凍的天氣裏,真氣把寒氣全都抵擋在了體外,猶如蠶繭保護着蠶體一般。
飛雪時而滿天飄舞、時而又驟然停止……
夏宇龍他們三人一邊冒雪前行、一邊有說有笑,全然忘記了寒冷,不知不覺他們已走出了好長一段路程,距離高腳村也越來越遠了。
暮色漸漸地沉了下來,前方迷霧重重,不多時就要被黑暗吞噬,不遠處傳來了大天二“嗚嗚”聲。
夏宇龍心下大喜,說道:“仙兒、芯兒,快,老二發現前面的驛站了。”他拽着張仙和藍芯大步向前奔去。
只見前方隱隱約約聳立着一個三角形的黑影,天色已晚,而且霧霾重裹,看不清楚那東西是什麼。
大天二的叫聲便是從黑影處傳來,夏宇龍心下自然明白,那黑影便是驛站的屋頂,待走得近些時,大天二已在驛站門前等待不及了。
這是建在大路旁的一個簡易驛站,驛站不大,僅有堂屋大小,四周的牆均是由泥土壘砌而成,大部分牆體已變得殘缺不堪了,兩塊門板已經脫落倒地,屋頂呈三角形榫卯結構,兩邊蓋着厚厚的茅草,茅草上壓滿了積雪。
驛站四周的馬槽、馬棚一應俱全,挺立在門口的桅杆已不知去向,僅留下一個即將被積雪填滿的坑槽。
夏宇龍他們三人迫不及待地隨同大天二奔進了驛站之中,只見驛站四個角落還堆放着喂馬的穀草。
靠近窗口處撲着一個鏽跡斑斑的火盆,火盆四周雜亂地擺放着幾張木凳子,寒風自門口、破窗和殘牆的裂縫中“呼呼”席捲而來,吹得頂上的榫卯“吱吱”作響。
頭頂上方不時有塵土如絲線般掉落。
張仙看着屋頂問道:“哥哥,外面的風大着呢,這驛站不會塌下來吧?”
夏宇龍環顧四周,回道:“別擔心,這榫卯的屋頂相互牽扯,可牢固着呢,這裏說是寒酸了點,總比露宿野外強得多了。”
他們三人把地上的門板扶起來裝在門框上,再用穀草把屋子裏所有透風的縫隙都給堵上了,忙活了半會兒,屋內整潔了許多,刺骨的寒風被擋在了屋外,但空氣中還凝結着透骨的冷。
夏宇龍走到窗邊,將那鏽跡斑斑的火盆翻轉了過來,在盆中放些穀草,又到屋外的馬棚裏尋了些乾柴回來。
半會兒的功夫,屋內生起了一堆旺火。藍芯和張仙坐在火旁烘烤着結了冰的腳底和溼透了的衣服,陣陣熱浪迎面襲來,好不愜意。
藍芯笑着問道:“哥哥,你怎麼知道這裏有驛站的?”
夏宇龍爲火盆中添了把柴火,回道:“爺爺說他年輕那會兒時常往返古墓與西北大漠之間,累了就在驛站休息,他說有大路的地方就會有驛站,驛站是專供路人休息落腳的地方,爲了便利,大多數驛站就建在村落附近,方纔進村的時候我留意村東頭有一條可供車馬行走的路,就試着尋了過來,呵呵,想不到還真給碰上了。”
藍芯咯咯一笑,不說什麼了。
此時,張仙已背靠谷草堆睡着了,她嬌美的臉上寫滿了疲憊。
藍芯打了個哈欠,捧着紅通通的臉,看着明晃晃的火盆子發呆。夏宇龍輕撫着她的頭,爲她清理了髮絲上的草灰,說道:“芯兒,時候不早了,挨着仙兒早些休息吧,明天還得趕路呢。”
藍芯凝視着夏宇龍,抿嘴微微一笑,說道:“哥哥,我睡不着,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呢。”
夏宇龍笑了笑,說道:“怎麼搞得像要分別似的,聽話,快睡吧,你們都累了一天了……”
“不……”藍芯急了,打斷了他的話,“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就說一句?”
夏宇龍見藍芯說得很認真,他豎起耳朵,坐直了身子
藍芯咬着嘴脣,笑了笑,輕聲問道:“哥哥,若是你統領了三界,你會不會到天上去做神仙啊,這天上的仙女可多得是呢,那時候你還會理芯兒嗎?”
夏宇龍看着藍芯笑了,他伸出食指刮了刮藍芯挺直的鼻樑,說道:“傻瓜,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呢,這三界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何時輪到我啊,我只是西風族的人的一個棄子……”
說到這裏,他輕嘆一聲,頓了片刻,又道:“我也納悶,這條懶龍爲何要賴在我身上就不走了,這不碰上了五鬼前輩,還莫名其妙地呼我爲少主,無意之中又吸取了古書的精髓,又遇見了星光路人,稀裏糊塗地就成了斬魔鬥士,這一連串的怪事另我措手不及,更是惶恐不安,我哪敢奢望再做三界之主啊,怕是這蒼天選錯人了吧,呵呵,你們不嫌棄我就好咯。”
藍芯撇了撇嘴,嗔道:“哥哥你說了這麼多,卻是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夏宇龍看着藍心嘿嘿一笑,在她耳邊低語道:“不是說好一起浪跡天涯的嗎,等完成了手裏的事情,你還要爲我生很多小寶寶呢,嘿嘿,難道你這麼快就忘記了。”
藍芯輕推了夏宇龍一把,羞紅着臉,說道:“嗯,討厭死你了,不想和你說話了……”她的心裏又是歡喜得緊,卻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夏宇龍湊上前來,又嘿嘿笑道:“怎的,想反悔了?”
藍芯嘟着嘴,說道:“每次和你說認真的,你卻這麼的不正經。”
夏宇龍看出了藍芯的心事,爲她理了理凌亂的髮絲,堅毅地道:“芯兒,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無論上天入地,我絕不離你而去,等忙完所有的事情,我們一起回靈山好嗎,靈山古墓才是我們的家。”
藍芯點頭應道:“嗯,我一切依你便是,我們要永遠陪伴着爺爺,仙兒姐姐呢,我們不想讓她離開我們。”她轉臉看着熟睡的張仙,眉頭皺了起來。
夏宇龍笑道:“仙兒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能舍她而去,而且我要做到做哥哥責任。”
藍芯靠在了夏宇龍厚實的肩膀上,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夏宇龍輕吻她烏黑的髮絲,輕聲問道:“芯兒,你頭上的傷好些了嗎?”
“嗯,已經不疼了,多虧了姐姐的藥。”
已至深夜,屋外的寒風還在肆無忌憚地“呼呼”刮過,藍芯靠在谷草堆上挨着張仙睡着了。
此時,屋內的柴火即將燒盡,若再不尋些乾柴回來,整個屋子很快就會被寒氣吞噬。
夏宇龍看着眼前的一堆堆穀草,心中嘆道:“這些穀草又能頂得多久,它們可都是馬糧啊,燒了怪可惜的,還是給過路的馬匹行些方便吧。”他來到門口,叫大天二好生看護兩位妹子,獨自一人到屋外尋找柴火去了。
他冒雪來到馬棚裏,四下尋找片刻,當翻開牆腳下的一破草蓆時,發現草蓆下的地坑中掩蓋着幾大籮筐火炭,夏宇龍擡出其中一筐,喜道:“有了這些就好咯,不知是哪個好心人留下的,還得謝謝他呢……”
話音未落,忽然聽見大路上傳來了敲敲打打的聲音。
夏宇龍循聲望去,眼前的景象差點讓他喊出聲來,他即刻吹滅了火摺子。
只見有二十來人身穿陰間的七彩異服,自高橋村方向沿着大路在飄雪中一搖一晃地走來。
前邊是六個手搖花扇的中年婦女,她們面如死灰,塗着殷桃紅嘴,一個個怒瞪着雙眼,沒有一絲表情,隨後是八個彪形大漢,每四個人擡着一頂大花轎,轎中隱隱透射出暗綠色的光,詭異得可怕。
一支吹拉彈唱的樂隊緊隨其後,大約有十來人,均爲憨態可掬的矮小男女,男的頭上帶着奠冒,女的頭上纏繞着白綾,他們手中的樂器有嗩吶、金鈸、古箏、長笛……均爲市面上常見的樂器。
飛雪自這些人的身體中穿過,他們哪裏是在走路,腳下輕盈如鬼步,向驛站飄了過來。
夏宇龍心中大叫一聲:“糟糕,莫非遇到了鬼接親,爺爺說遇到鬼接親,再有能耐也是糾纏不清,這冰天雪地的該往哪裏躲去……”
他已來不及過多思考,將手中的那籮筐火炭放在了腳下,正要拔腿向驛站奔去,突然一道白光自身後閃過,眼前一黑,整個人已不省人事,直勾勾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