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攪亂蒼生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劍指魔界秋成字數:16442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只見夏宇龍蹲在古樹下一動不動,姚半仙他們的心揪了起來,不知宇龍發生了什麼事情。
藍芯在他身後輕呼道:“哥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聽到藍芯的呼喊聲,夏宇龍從黑暗中循聲走了出來,他雙眼一睜,右手掌心傷口上的血液還在不停地向坑洞中流淌……
他已顧不上這麼多了,強忍着疼痛,使出了全身氣力,雙手猛地向泥土中插去,將一個被鐵鍬刺穿了的盒子提了出來。
姚半仙樂開了花,想不到古書真還埋藏在這古樹之下,自從他和記恩把這古書埋藏在這裏後,十幾年來,他再也沒有動過這裏的土地,古書的留失不明,方纔夏宇龍在開挖這泥土時,其實他心裏是沒有底兒的,想不到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沉澱的泥土又將古書往下推去了好長的距離。
當夏宇龍把沾滿泥土的盒子打開時,一本巴掌大小的古色古香的書展露在衆人眼前。
不巧的是,夏宇龍的血液已將古書浸溼了大半。
記恩奇道:“啊,這……這古書不是被黃道陽擼劫了去嗎?”
姚半仙“噓”了一聲,看了看四周,說道:“小聲點,快……一同隨我來。”說着,他把大夥領進了陰陽宮中。
姚半仙旋轉牆上的一盞油燈,移開了西北角的一個煉丹爐,丹爐後面掩藏着一個暗道,沿着暗道行得半柱香的功夫,一道太極石門轟的一聲向右邊滑開了,三盞油燈齊刷刷地亮了起來,這便來到了姚半仙臥室下的暗道裏。
張仙驚奇道:“爺爺,想不到陰陽宮與你臥室也是相通的呢,小時候我老是要玩那煉丹爐,您總是把我支開了,想不到還有這等玄機……”
記恩頗爲自豪,說道:“你們有所不知,那時爲了修通這條暗道,花了我整整一年的功夫,我身體才變得這般壯實。”
姚半仙點着頭,輕嘆一聲,說道:“爹爹年輕之時,結了很多仇家,叫你們記恩爺爺打通了這條暗道,那時候我血氣方剛,只顧雲遊四海,哪懂得這些事情,後來爹爹不在人世了,這條暗道便爲我所用,卻也救了我好幾次命,說來也是你們記恩爺爺的功勞。”
記恩搖了搖手,說道:“唉,不說這些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提它幹啥嘛,快說吧,這古書是怎麼回事兒?”
姚半仙淡淡一笑,說道:“這你都還看不出來嗎……”
話未說完,張仙搶話道:“我想,那黃道陽劫去的雖和宇龍哥哥手中的古書一模一樣,但他的那本肯定是假的。”
姚半仙右眉上揚,說道:“那是當然了,還是仙兒機靈,你們想想看,像這樣的奇書可遇不可求,江湖中人誰不眼饞,我會輕易將這書拱手讓與黃道陽麼?”
記恩輕嘆一聲,看着姚半仙說道:“想不到你還能想出這一招,連我都被你矇混過去了,我早就應該猜到了,這本古書可是我們倆一起把它埋藏在古樹下的。”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鬍,若有所思地道:“唉,這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記得那次我酒桌上失言後,就時常有黑衣人潛入乾坤派,而且乾坤派擁有鎮派之寶的事情在江湖中越傳越開,江湖各派對我乾坤派也是蠢蠢欲動,我想到定會有這一天的,才想到了此計,果不其然,暗的不湊效,最後糾集各派明着來搶了,索性就讓那帶頭挑事的黃道陽劫了一本假的去,那本假書封面一模一樣,第一章和最後一章我是憑着記憶模仿這本真書上的內容記載上去的,中間部分全是顛倒混亂的修仙口訣,那黃道陽卻視如珍寶,怕是他已經練得走火入魔了吧……”
聽了姚半仙的話,夏宇龍他們相視着呵呵地笑了起來。
記恩接着說道:“黃道陽算下來也是個鬼精怪了,想不到還是被姚弟給算計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突然姚半仙眉頭緊皺,長嘆一聲,說道:“說來也慚愧,這古書與我只有幾日之緣,卻被我埋藏在這古樹之下長達十來年之久,那時我不也不知天高地厚,喝了點亡魂湯就誇下海口,說這古書是乾坤派鎮派之寶,我已練到了修仙九級,才引得各方如此眼紅,終究埋下了殺身之禍,這本古書豈是常人能參悟透的,並非我不想駕馭它,只是我思想拙劣,連裏面的一個字都參悟不透,實屬無福消受。”
姚半仙接過夏宇龍手中血淋淋的古書,翻看起來,又道:“書中的勾勾點點我只想到了一些星座,比如你看這像天狼星座,這像魔天方星座,還有這是金牛星座……”
張仙問道:“這古書上密密麻麻的星座是想說明什麼事情呢?”
藍芯思索着說道:“我在冥界之時,無意中聽那些半獸人提起過,三界之中有一部專門記載星座的書,書中深藏着深宇奧祕,得此書者便可上天入地,號令三界。”
姚半仙又仔細翻閱了手中的古書,的確這書中近一半的內容都是勾勾點點……
他想,莫非芯兒說的不假,這正是那本書麼,空宇浩瀚無邊,以自己目前的認知哪會讀得懂這本書?
他沉吟片刻,看着夏宇龍笑道:“宇龍,爺爺認知不足,而且已再無精力來專研,你能拿到這本書不管是機緣巧合,還是上天有意安排,你可得好好參悟啊。”
夏宇龍看着兩指厚的書,勉強一笑,說道:“爺爺,這……這,呵呵,我意在浪跡天涯,過與世無爭的日子,我……哪有時間參悟它呀,看着這些勾勾點點我都覺得頭疼,孫兒還是把它放回原處去吧。”
姚半仙見到夏宇龍回答得如此敷衍,怒道:“放肆,這事豈能由你,你悟也得悟,不悟也得悟,由不得你說了算,多少人爲得到這本書斷送了性命,而且我乾坤派爲了保護這本書的周全,已是教破人亡,今天這書爺爺就贈予你了!”
記恩一臉的嚴肅,說道:“姚弟,你可要三思啊,這書在宇龍手中怕是又增添了他的麻煩,引得江湖中人追殺,武林之中全視宇龍爲公敵豈不是害了宇龍了麼?”
聽着記恩的話,姚半仙感覺背心陣陣發涼,這事情他還真沒用心思考過。
他陷入了沉默,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鬍,掂量片刻,說道:“此事關乎到宇龍的個人安危和命運,卻也馬虎不得……”
他又沉吟片刻,環顧了在場的人,說道:“眼下也只有我們幾個人,希望你們每個人守口如瓶,這書先讓宇龍翻閱,等看完這本書後再定奪吧……”他將手中的書遞給了夏宇龍。
夏宇龍接過古書,認真翻閱了起來,他從第一頁慢慢的翻起,姚半仙他們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
過得片刻,只見夏宇龍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哎呀一聲,說道:“爺爺,我只是看懂了一些星座,小時候我時常夜觀天象,這些星座我一眼便識,而且早已爛熟於心,在我看來只不過是宇宙中星座方位的羅列,比如你看,這魔星座和七方天狼星座在若干年後會相撞在一起,到時候這兩個星座便會天地逆轉,永無寧日,只不過這些字怪異得緊,我真是一個不識,若是讓我看一些識得字的書,我倒是有興趣,這本書就是一本平常的書,沒什麼可稀奇的,與其在這裏耗時間,倒不如把這書埋了利索。”
其實夏宇龍話雖是這麼說,但他心裏卻隱隱覺得這本書他越看越是怪異,究竟是怎麼個怪異法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他最擔心的還是又怕碰到像靈山上破繭成龍之事,這條龍硬是賴在他身上不走了。
姚半仙看到夏宇龍這般堅持,他也只好作罷了,熱噗噗的心涼了大半,看來姜老太公贈予他的這本奇書也不過如此,他輕嘆一聲,說道:“也只能如此了,既然宇龍說這本書沒什麼特別的,我也信了……”
話音未落,只聽得“啊”的一聲,夏宇龍掌心原本被張仙包紮好的傷口被古書中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再次撕裂。
古書騰空而起,懸在了半空中。他那只受傷的手連同整個人的身體被古書吸了過去,鮮紅的血液從傷口噴出,被古書吸收殆盡,痛得他接連喊叫。
姚半仙等人無不駭然,他們衝上去想將古書挑開,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回來,靠近不得半步。
藍芯使出冥陽純火想將古書燒掉,但純火融入了書中卻是有去無回了。
眼見着夏宇龍的臉變得蒼白如紙,血液很快就要被古書吸乾,藍芯和張仙急得大哭了起來。
姚半仙雙膝跪地,驚慌失措地向古書猛地磕着頭,哀求道:“都怪我一時貪念,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孫子宇龍是無辜的,請求仙書放過我孫子吧,若一定要懲罰,取老朽的性命去便是。”
“是是是……”記恩跪在姚半仙身後急得連連應和,他全身顫抖,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
正當姚半仙他們陷入絕望之時,只聽得“啪”的一聲,古書硬生生地掉落在了地上,緊接着便是“當”的一聲清響,從古書中飛出一把不做任何修飾的紅色髮簪。
髮簪在夏宇龍頭頂上旋轉片刻,眨眼的功夫,紅色髮簪已經變寬變長了,定睛正看時,這哪裏是髮簪,分明是一把四尺長的利劍。
劍柄變成了透明的寶藍色,劍刃上的火紅之光逐漸向中心彙集成一顆豆大的亮點,隨後向劍尖和劍柄延伸開去。
一條火紅之光在劍刃的中心躍躍欲試,是這般的辣人眼球,劍刃棱角分明,卻薄如紙片,泛着陣陣寒光。
還未等姚半仙他們反應過來,這把劍已然落入夏宇龍的右手掌心。
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這劍隨着掌心上的血液逐漸融化成血,順着傷口流進了夏宇龍的體內,掌心上的傷口也奇蹟般的癒合了,沒有留下一丁點疤痕。
夏宇龍的面部漸漸變得紅潤起來,但眼神仍是恍惚迷離,整個人還沉寂在巨大的驚恐之中。
這意想不到的巨大反轉讓姚半仙他們也有些措手不及,還容不得他們過多的思索,一道道火紅亮光從古書中溢出。
亮光散盡處閃現幾行金黃色大字,寫道:“歷經千萬年輪迴,這把神龍斬魔劍現歸還原主,藍色妖姬已被史前妖蝠救出,她將衝破天玄地罡之法度,引得異度空間趁虛而入,吞噬整個三界,三界從此將陷入永無休止的羣魔混戰之中,深宇第八維度之敵也日漸近逼,天下蒼生將永無寧日,若要拯救蒼生於水火,先平定三界之亂象,找尋到另一部古書,把異度空間封印於地罡之內,再號令三界,方能共御天外之勁敵……”
待姚半仙唸完,這幾行金色大字逐漸消散於無形,緊接着,那靈山上的絕壁金文在眼前若隱若現,又一行大字顯現出來,寫道:天玄祕咒,速請譯之。
姚半仙看得驚呆了,連連稱奇,他看着夏宇龍震驚道:“宇龍,今後你可是三界的共主啊,我孫子真是人中之龍,我果然沒有看錯!”
待那絕壁金文逐漸散去,姚半仙俯下身去要拾那地上的古書,他一把抓去,星星點點自他掌心飛出,那古書已經化作了無數只螢火蟲。
暗道裏瞬間星光閃耀,他們被這魔幻般的場景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屏住了呼吸,一言不發,生怕驚動了這些可愛的小精靈。
過得片刻,這些星星點點逐漸彙集成一個亮點,這便是那只螢王,螢王在夏宇龍身邊環繞幾圈後,向地窖外飛去,鑽過石門縫隙後就再也不見了蹤影。
姚半仙激動萬分,他雙眼滿含熱淚,跨步上前,撫摸着夏宇龍的身體,關切地問道:“宇龍,你身體沒什麼大礙吧,那把神龍斬魔劍有沒有刺傷你的身體?”
夏宇龍搖着頭,回道:“沒有,我倒是覺得精力有些充沛。”
張仙拍手叫好,說道:“哥哥真神人也,如今有神劍在手,何愁斬不了那些作亂的妖魔。”
藍芯把那紙金文遞到了夏宇龍手中,抿嘴一笑,說道:“哥哥,這金文我可替你收着呢,現在我把它物歸原主了,你可要好好專研它了。”
記恩點着頭,也道:“天降大任於你,這回你可要百般用心才是了。”
這突如其來的“天降大任”讓夏宇龍有些惶恐不安,他展開手中的那紙金文,輕嘆一聲,說道:“誰又能讀得懂這金文,我已絞盡腦汁,真是看不懂了,三界之中大有能人在,如此重任爲何偏偏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其實夏宇龍並非不想拯救蒼生於水火,只是他內力和功力盡失,而且他還受到西風族人追殺,恐將有負於三界重託。
藍芯看出了夏宇龍的心思,爲他打氣道:“哥哥,別灰心,自靈山上過來,不管有多艱難,我們不都挺過來了嗎?”
張仙也道:“是啊,哥哥,你從小都十分堅強,而且善於事理的分析,我們都很看好你,可別讓兩位妹子和爺爺他們失望了,還有師叔他們的仇我們不可不報啊。”
夏宇龍的拳頭狠狠地敲打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說道:“哼,其他事情可以不管,七個師叔的仇那是一定要報的。”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鬍,輕咳兩聲,拍着夏宇龍的肩膀,笑道:“說得好,我愛徒七條人命,豈能讓李木峯白白奪了去,若是找到那廝,你一定要替爺爺親手把他給宰了咯。”
“是,爺爺……”
夏宇龍點着頭,堅毅地看着姚半仙。
姚半仙又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你要記住了,此刻你的身份已經轉變,家仇一定是要報的,但一定不要忘了心懷蒼生,心懷三界啊……”
話說間,姚半仙頓感手中的感念棒微微抖動了起來,他面色一沉,便吩咐記恩出去查看。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記恩氣喘吁吁地回來了,顫聲道:“怪異得緊、怪異得緊,外……屋外竟然來了一具蒙面乾屍,他說他想見你。”
“啊……”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無不露出驚恐之色。
張仙急道:“爺爺,您別去,小心那幹屍有詐,打發他走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記恩問道:“那幹屍說了什麼,你有沒有問他爲何要見我?”
記恩回道:“我……我問了,他說有十分要緊的事要與你說,我……我也沒有多想,就來告訴你了。”
其實姚半仙不用問就知道,見到這種邪物,記恩害怕還來不及,他哪敢多問幾句……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鬍,思緒也變得復雜起來。
夏宇龍搶上一步,說道:“爺爺,讓我與芯兒先去會會他……”
張仙急道:“我也去。”
夏宇龍抽出了腰間的鐵鍬,道:“你受傷了,別再去冒險了,與爺爺一起在這等我們回來吧……”說着,正要與藍芯一起往暗道外走去。
張仙冷哼一聲,氣道:“你是害怕我爲你添亂是吧,你不讓我去我自己一個人去!”
夏宇龍急了,說道:“我哪是這個意思嘛,你咋就聽不懂我的話呢,你在這裏留着也好保護爺爺他們。”
“哎呀……”
姚半仙跺着腳,“你們兩兄妹別在拌嘴了,從小吵到大還不夠,我有種預感,這乾屍不會爲難我們,他定是有事要求我,走,我們一起出去看看便知,不就是一具活着的乾屍嘛,有何好畏懼的。”
來到大院之中,只見展三十手持利劍正與那具乾屍對峙着,他顫聲說道:“你……別過來,我二師公叫大師公去了,他們很快就回來,你若硬闖,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那具乾屍穿着一身黑衣,雙手只剩得骨頭節子了,只是還有枯裂的皮膚包裹着,他雙眼深陷、顴骨突出,整個身子乾癟了下去,身上的衣服宛如一塊黑布飄搖在枯樹枝上,在月光的反照下,這具乾屍更顯得醜陋和恐怖。
乾屍拄着一根柺杖,歪斜着身子,不顧展三十的阻攔,想要硬闖。
看見姚半仙自堂屋趕來,乾屍迅速跪拜於地,沙啞着聲音,哀求道:“師公,救救我,救救我,您醫術高明,發發慈悲救救我,我真不想死啊!”
聽到乾屍稱呼姚半仙爲師公,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無不感到驚疑。
姚半仙走上前來,急匆匆問道:“你……你是人是鬼,爲何呼我爲師公?”
乾屍頓了片刻,回道:“師公,我……我知錯了,我真錯了……”
由於乾屍的聲音嘶啞,幾乎吐字不清,在場的人根本聽不出他的聲音。
姚半仙又問道:“你究竟從何而來,爲何又要叫我爲師公,你又何錯之有,快把你的面紗摘了,讓我瞧瞧你是誰……”說着,他向站在左右兩邊的記恩和夏宇龍看了一眼,繼續說道:“這龍古鎮真是怪事一單接一單,不僅有黑衣人,還有黑衣乾屍……”
那幹屍磕頭求饒,說道:“師公,您饒我一命,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做乾屍,我不想做乾屍啊。”
張仙氣道:“你一個勁兒地呼我爺爺爲師公,你又不說你是誰,讓爺爺怎麼救你?”
夏宇龍問道:“你爲何會弄成了這個樣子,你呼我爺爺爲師公,莫非你也是我乾坤派徒孫麼?”
聽了夏宇龍的話,那幹屍沉默了,乾坤派大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此時,姚半仙一口死絕之氣已從丹田中涌出,直逼心房,他定了定神,使出內力推動身體裏的最後一股釋心真氣將那口死絕之氣壓制了回去,脫口問道:“你一個勁兒地說你做錯了事情,你又呼我爲師公,莫非你就是孫有望?”
“正是我……”
乾屍也不避諱了,“還請師公不計前嫌,救徒孫一命,我真不想死啊,請師公大發慈悲吧!”
聽說是孫有望,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震驚和憤怒,展三十提劍便要刺向乾屍的胸口,怒道:“你這叛徒,我們正想找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今天我要殺了你爲師父他們報仇……”
也正在此時,夏宇龍、張仙和藍芯已繞到了乾屍的身後將他包圍了起來。
張仙“哼”了一聲,怒道:“不管你是不是孫有望,總之你與他是脫不了干係的,今天你可別想跑了。”
姚半仙搶上一步,拿住了展三十手中的利劍,沉着氣說道:“且慢,我先問問他再說……”
看着眼前的乾屍,姚半仙一臉的疑惑,問道:“你且把面紗摘了,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否則如何讓我相信你是孫有望,我又如何敢救你?”
張仙在乾屍右側刺出了一劍,“呼”的一聲挑開了他的面紗。記恩提着油燈小心翼翼地照了上去,只見一張毫無血色、瘦骨嶙峋,乾癟的老臉展露展露在大夥面前。
記恩連連向後退去幾步,顫聲問道:“你……你果真是孫有望?”
其他人小心翼翼地湊了上去……
乾屍的面孔雖說與孫有望那白淨清秀的面孔着天壤之別,但卻也有幾分神似。
姚半仙心裏大叫一聲“真是蒼天有眼,活該你變成乾屍”,他有些幸災樂禍但又假含關切地問道:“啊,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乾屍回道:“在豹頭鋪,我……被陰風吸乾了陽氣,師公,我不想死,求你……”
話說間,夏宇龍手中的鐵鍬已刺向了乾屍的喉嚨,怒問道:“你就是與我們在豹頭鋪遭遇的那黑衣人?”
張仙的長劍也直抵乾屍胸膛,“快說,否則我一劍宰了你!”
乾屍緩緩地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這龍古鎮上的螢火蟲我已經跟蹤很久了,想不到在豹頭鋪就栽了跟頭,還好你們跑得快,否則你們也和我一樣了。”
藍芯冷冷地道:“果真是你,害得我仙姐受了傷。”
乾屍無奈地道:“我並不是有意的,當時我也被陰風襲中,不也受了傷嗎,我沒來得及逃出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張仙怒道:“呸,你這乾坤派的叛徒,算是遭到報應了,活該,你死一百次都難解我心頭之恨,我們正找你,你卻自投羅網了,我先把你宰了爲師叔他們報仇……”說着便提劍往乾屍的心臟處刺去。
夏宇龍阻止道:“仙兒,先別激動,爺爺還沒發話呢。”
張仙冷哼一聲,把劍收了回來。
想到七個徒兒命喪敵手,姚半仙怒視孫有望,眼球中佈滿了仇恨的血絲,釋放着陣陣殺氣,他恨不得將孫有望碎屍萬段,心道:“你與那李木峯合夥將我七個愛徒害死,我與你之仇不共戴天,想讓我救你,門都沒有,若是不殺你,怎對得起我乾坤派死去的徒子徒孫們,更是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搓着脣上的八字鬍,咬牙切齒地道:“要救你不難,你且如實說來,你與那打更人李木峯是何關係?”
乾屍激動地回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師父,在我入派之前就已經拜他爲師了,爲了盜取古書,他讓我混入乾坤派中,便拜了向地爲師,在乾坤派我受到了儒釋道的感化,我是真心想跟着向地師父,只是李木峯在我身上下了催命符,一聽到他打更的聲音,我着了魔一般爲他賣命。”
姚半仙又問:“你們口口聲聲說要找尋那本古書,究竟是什麼樣的書,你們找到了嗎?”
乾屍回答:“其實我……我也不曉得李木峯要找什麼書,在陰陽宮中,我爲他盜去了好多古書,他都看不上眼,他還叫我到您臥室裏去找,其實我已將乾坤派翻了個底兒朝天,都沒找到他想要的那本古書……”
乾屍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有一次我聽他提起過,這本古書是一部修仙級別極高的奇書,三界都在打聽,誰拿到誰就可號令三界。”
姚半仙頗爲得意,心想,這本書已經被宇龍吸收消化殆盡,幾時又輪得到你們這些江湖野輩?他陰陽笑道:“這本古書不是已經被黃道陽劫去了嗎,爲何你們還咄咄相逼?”
乾屍全身顫抖,回道:“師父他……哦,不不,李木峯說師公您做事老道,這鎮派之寶豈能隨意拱手讓人,後來螢火蟲也證實了古書並未被劫去。”
夏宇龍頗爲驚奇,問道:“你爲何知道螢火蟲之事,螢火蟲與那古書又有何干係?”
乾屍沉吟半天,未說出一個字來。
張仙提劍怒指,喝道:“你說不說?”
乾屍驚慌道:“仙姐,您先別動怒,求您別殺我……”他看着夏宇龍,繼續說道:“我聽李木峯說近期龍古鎮上將有很多螢火蟲出現,說是那古書即將壽終正寢了,讓我抓住這最後時機,我時刻盯着那些螢火蟲,可是螢火蟲就在豹頭鋪與乾坤派之間徘徊,究竟那本古書在哪裏我也真是不曉得了。”
姚半仙急問道:“李木峯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乾屍頓了片刻,回道:“李木峯說他是通過玄關術推算出來的,其它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姚半仙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李木峯竟然會玄關術,還能算出這些玄理,難怪他對我乾坤派死纏不放,這廝可不簡單啊,唉,那天竟然又讓他給跑掉了。”
記恩怒道:“我還真以爲李木峯只是個打更人,這龍古鎮被他弄成什麼樣子,還真是小瞧了他。”
姚半仙又問道:“李木峯是何許人也,他與西風族人又又何干係?”
乾屍思索着回答:“我只知道他是千年樹妖的徒弟,其他的事情他也沒有告訴我,也叫我別多問,知道多了對我終究是不好的。”
聽見千年樹妖這個名字,姚半仙心中一怔,眼前突然暈眩,差點沒站穩身子,他緩了一口氣,怒道:“這廝認妖爲親,難怪會這般肆無忌憚……”他心中隱隱感到擔憂,看來被封印在華山之下的樹妖也逃出來了,這三界多了根“攪屎棍”了。
姚半仙深吸一口氣,輕嘆一聲,又道:“這喪心病狂的李木峯與那惡妖又有何區別,龍古鎮上的鄉民都被他糟蹋殆盡了,他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就算他是衝着我乾坤派來的,豹頭鋪黃姓一家幾十口人又哪裏得罪他了,龍古鎮的鄉親們哪裏又對不起他了,如今這龍古鎮已是滿目瘡痍,遍地的孤魂野鬼,難道他就不感到罪孽深重嗎?”
乾屍說道:“師公,有一次我聽李木鋒提起過,豹頭鋪家中的幾十口人不是他殺的,而是另有主謀,李木峯說,他爲了逼你們交出古書,才殺了全鎮的人。”
張仙追問道:“在豹頭鋪死去的黑衣人定是李木峯所爲了吧,我爹爹媽媽突然失蹤是何人所爲?”
乾屍一臉的茫然,回道:“這些我真不知道,很多事情他都不會告訴我,要不是我被他施了催命符咒,再念及他的救命之恩,我……我,其實這事我早應該和向地師父說了,李木峯說,等掌控了三界,封我爲天門神君,讓我專門掌管凡間通往仙界的各個路口,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唉,都怪我貪念心太重,才釀成了大錯。”
“哈哈哈哈……”
聽了乾屍的話,姚半仙狂笑不止。
過得片刻,姚半仙的狂笑聲戛然而止,陰沉着臉,喝道:“做神仙,你休想,我姚某人修煉了一輩子也勉強稱得上個半仙,你又算個球啊,李木峯又算個球啊,仙界會收下你這種吃裏扒外的蠢貨去當神仙麼?去告訴李木峯,三界已經有主,這位置輪不到他來坐,他想要那本古書,叫他拿命來換。”
聽了姚半仙的話,乾屍捂着胸口,表情極爲痛苦,哀求道:“師公,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他側身緩緩地往地上倒去。
夏宇龍搶上前去,扶起乾屍問道:“快告訴我,李木峯現在何處?”
“他……在……在……”話說間,乾屍已經倒在了夏宇龍懷中,再也不能動彈了。
夏宇龍在通天眼中看到,乾屍的心臟已經炸碎,一股靈陽真氣自胸口緩緩溢出,消散在黑夜之中。他頗感惋惜,嘆氣道:“孫有望心中求生的慾望一直將他撐到現在,只可惜問不出李木峯藏身何處……”他長嘆一聲,有些失落,把頭垂了下去。
姚半仙走上前來,拍了拍夏宇龍肩膀,說道:“別灰心,這三界之大,還有很多事要等你去完成,總會與那廝碰面的,爺爺相信你,等到你與他相遇時,你定會把他玩弄於掌心之中!”
記恩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說道:“這叛徒死了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啊。”
姚半仙點着頭,輕嘆一聲,他掐指一算,面色變得憂沉起來,他突然向前奔跑幾步,待他轉過身來之時,全身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爺爺……您怎麼了?”夏宇龍他們三人齊聲驚呼道,想要衝上前去救火。
姚半仙大喊一聲:“你們都老實地站着別動,聽我說幾句話。”
夏宇龍在通天眼中看見,姚半仙體內的細小怪蟲已經侵入到了骨髓裏,並吸乾了身體裏的靈氣,數不盡的怪蟲相互擠壓,發生了自燃。
姚半仙看着夏宇龍、記恩等人,笑道:“你們莫慌,更別害怕,子時已過,我已經多活一個時辰了,我要擺脫生前的痛苦,離開這人世間了,你們都要好好地活着,我不想看到你們哭紅的淚眼,特別是宇龍,一定要扛起拯救三界的重任,也別忘記爺爺交給與你的事情,仙兒、芯兒你們要管好宇龍,記恩哥,來世我還要做你最好的兄弟……”
記恩點着頭,熱淚在眼眶裏打轉,縱使有千言萬語,最後他只憋出了一句話:“弟弟你一路好走,哥哥隨後就到。”
姚半仙在烈焰中哈哈大笑起來,癲狂的笑聲飽含着淒涼與無奈,更是對這美好世間的眷戀與不捨。
“呼”的一聲,姚半仙將手中的感念棒已向夜空中拋去,待火焰燃盡、濃煙散去,一顆紅撲撲的心臟懸浮在了半空中,
感念棒自夜空中落下,從心臟中央穿插而過,直挺挺地插進了泥土中。
此時,張仙已哭成了淚人兒,她悲傷道:“小時候爹爹媽媽失蹤了,我還埋怨過爺爺呢,爺爺凡事都寵着我,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我還未能給爺爺盡孝,爺爺又離我們去了,爺爺,求您別離開仙兒。”
姚半仙的生命就在此刻落下了帷幕,沒有法師超度、沒有徒兒們弔喪、更沒有衆鄉親相送,他心中五味雜陳,久久不肯閉上雙眼,一邊是痛失愛徒的悲憤,一邊是對人世間的留戀與不捨,一邊又是對夏宇龍和張仙長大成人的欣慰,一邊又是對記恩往後餘生的擔憂……
凡事種種,一起涌上心頭,弄得他好不煩憂,連走都不得安寧。
直到大火吞噬了眼球,姚半仙環顧凡塵一週,最終閉上了渴望重生的雙眼,爲了不讓來世與前塵有太多牽連和瓜葛,他索性用感念棒刺破了自己的心臟。
遵照姚半仙的遺願,夏宇龍他們把姚半仙的心臟連同感念棒一起埋藏在了乾坤派後院向天他們七人小墳堆的旁邊。
第二日清晨,霞光萬丈,破敗不堪的龍古鎮被塗上了一層金黃色,霧靄在晨光的照射下遲遲不肯退去,看來這天是要變了。
用過早膳,夏宇龍他們來到後院姚半仙墳前,他們面色憂沉,每個人心裏都很沉痛。
記恩問道:“宇龍,你半仙爺爺不在了,今後你有何打算?”
夏宇龍沉吟片刻,從懷中掏出那紙金文,回道:“我先得破譯這紙金文,唉!可是天之大,又去哪裏尋得識這字的人?”
記恩沉默不語,思索良久,說道:“凡事都要講個機緣,爺爺相信你一定會把這金文給破譯的。”
他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辦法來,也只能講一些安慰鼓勵的話了。
夏宇龍擡起頭來,看着記恩說道:“爺爺,聽半仙爺爺說那古書是姜老太公贈給他的,不如去找姜老太公問問,或許他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呢。”
記恩拍了拍木訥的腦袋,笑道:“哎呀,我咋就沒想到這些,是越老越糊塗了,對,那姜老太公一定知道古書的來歷……”突然,他面色一沉,又道:“已經過去十多年了,不知姜老太公是否尚在人世?”
夏宇龍急道:“事不宜遲,我們得儘快動身去找姜老太公才是了,不管他是否還在人世,這可是唯一的線索啊。”
經過一上午的準備,記恩和展三十已經爲夏宇龍他們三人備齊了七天的口糧。
夏宇龍將饅頭、包子和幾件衣物包裹好來,鼓囊囊地背在了身後,領着藍芯、張仙和大天二出門了。
出來到乾坤派大門口,記恩和展三十含淚相送。
記恩在心裏犯起了嘀咕,宇龍他們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路上又將會遇到何等的兇險?幾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出門,實在放心不下啊。
他走上前來,爲夏宇龍整理了胸前的衣襟,頗有不捨地道:“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是大哥哥,要處處照顧好這兩個妹子。”
“嗯,爺爺您放心,您的話我都記在心裏了。”夏宇龍剛毅地點着頭。
記恩向張仙和藍芯看去,笑道:“路上要聽你宇龍哥哥的話,可別使性子,爺爺不在身邊,凡事都得靠你們自己了。”
張仙一把摟住了記恩,說道:“爺爺,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等我回來了我哪也不去,就陪着您和半仙爺爺。”
記恩欣慰地笑了,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時間拖得久了大家都會捨不得,都會哭得一團糟的,爺爺哪也不去,就在龍古鎮上等着你們回來,乾坤派永遠是你們的家。”
夏宇龍他們沿着龍古鎮大街越走越遠,展三十攙扶着滿頭花白的記恩在乾坤派大門口久久站立,目送他們,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展三十說道:“二師公,宇龍少俠他們已經走遠了,我們也進屋去吧。”
記恩“哦”了一聲,回過神來,說道:“唉,也不知他們何時才能回來,還好有你陪着我,這龍古鎮逃的逃,死的死,如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你害怕嗎?”
展三十回道:“有二師公在,我什麼也不怕,還有大師公和師父他們七人也在後院中呢,我們經常可以去看看他們,爲他們清理墳頭上的雜草。”
記恩樂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進了門,展三十卻輕嘆了一聲。
記恩不解,問道:“何故又唉聲嘆氣的?”
展三十回道:“只可惜沒能爲大師公和師父他們立一塊好的墓碑。”
記恩說道:“這都是你大師公的遺願,把門關上,我與你慢慢道來。”
“吱……”
乾坤派大門緊緊地閉合上了,門前古樹上的幾隻烏鴉撲騰着翅膀“呱呱呱”地叫着向陰山方向飛去。
過了晌午,夏宇龍他們已翻越了幾座大山,日頭當空而照,不吝嗇半點光熱,整個大地都被烤焦了,這“秋老虎”已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
夏宇龍望着橫亙在眼前的那座大山,他展開手中的草圖在上邊比劃了片刻,又看了看頭頂上那咄咄逼人的火球,擦拭着額上的汗珠,說道:“我們離高腳村不遠了,歇會兒再走吧,仙兒還有傷在身,不可動了真氣。”
前方十幾步開外正有一顆大樹,密葉之下的樹蔭讓人眼饞,三人來到了樹蔭下乘涼。
張仙閉上雙眼,展開雙臂,笑道:“總算可以歇歇腳了,哎呦,累死我了,好久沒出遠門了呢。”
藍芯抿嘴一笑,說道:“這樹蔭下的風可別提有多清爽了。”
夏宇龍閉上雙眼,卻一言不發,他雖然也在盡情地享受樹蔭下的清涼,但思緒卻要比藍芯和張仙複雜得多,誰也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麼。
大天二趴在樹蔭的高處,吐着長長的舌頭,環視着四周,顯然,它也已經蹦噠夠了,在剛進山之時,它就像出籠的小鳥,時而竄到前方去了,時而又急急地奔了回來,時而又落在後方趣逗野花上的蝴蝶,一路下來就數它最活潑了。
突然,西北方向傳來一陣陣轟隆隆的響聲,夏宇龍他們翻爬而起,循聲望去,只見視線盡頭的最高峯處濃煙滾滾。
三人不禁駭然,駐足觀望起來。
由於距離太遠,夏宇龍的通天眼目所不及,但他已嗅到了濃煙中的殺氣,“前方一定是發生了戰事。”
張仙也道:“難道是西風之敵與我中原士兵混戰在一起了,我們要不要前去幫忙?”
夏宇龍目測了山那邊的距離,說道:“唉,從這裏去,需得走上一段時日,怕是我們趕到那裏戰事已經結束了。”
藍芯說道:“哥哥,要不先讓水鬼前輩前去打探打探?”
“嗯”,夏宇龍點了點頭,“那是最好不過了。”
一道水藍之光自藍芯胸前溢出,向濃煙重裹的高山上射去。
張仙嘟着嘴,輕嘆一聲,自言道:“若是我們能像水鬼前輩一樣來去如風就好咯,哪會在這裏乾着急。”
夏宇龍整理了背上的行囊,說道:“那不成神仙了麼?”
張仙咕嚕着雙眼,道:“做神仙有什麼不好,甩一甩衣袖,便可雲遊四海,這三界哪裏都是他們的家。”
眨眼的功夫,水鬼已打探回來,夏宇龍急忙問道:“前輩,您這麼快就回來了,那邊的戰況如何?”
水鬼拱手回道:“燒了,全都被燒了,挺慘的……”但他的臉上卻洋溢着些許的得意。
“哎呀!”張仙也急了,“前輩,能不能不要賣關子了,直接了當地說不行嘛。”
水鬼白了張仙一眼,看着夏宇龍輕聲道:“西風大軍的屯糧都被中原士兵給燒了,囤糧的地窖炸開了鍋,死了好多守糧的士兵呢,後邊壓過來的大軍全亂了陣腳,有的吵着要撤軍,嘿嘿,古語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看來這句用兵之道在他們這裏不好使了。”
“哦……”夏宇龍輕呼一聲,心中也大感意外,想不到中原士兵並非一無是處,他們之中也還有能人。
張仙撇了撇嘴,看着水鬼說道:“說得這般神祕,我還以爲是什麼天大的祕密,原來是這檔子事。”
水鬼嗔道:“你……你小丫頭片子,偷聽的本事挺行能耐的,與你那鬼裏鬼氣的爺爺可有得一比咧。”
張仙急了,氣道:“你說我倒不打緊,可別拿我爺爺來出氣,小心我揍你……”
“唰”的一聲,張仙將手中的利劍拔出劍鞘半尺,在水鬼目前晃了晃,毫無顧忌地示威起來。
水鬼受不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他也急了,喝道:“你的爺爺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本就忌諱我們來自陰界,怎麼着,想打架麼,誰怕誰啊?”
張仙也毫不示弱,硬生生地頂了上去,二人劍拔弩張,就要打起來了。
夏宇龍跨上一步,將二人從中間分開,說道:“前輩怎能與小輩一般見識,半仙爺爺屍骨未寒,還請前輩口下積德,別老拿半仙爺爺開涮好嗎?”
得到夏宇龍的撐腰,張仙頗爲得意,他對着水鬼“哼”了一聲,便走開了,說道:“小的不與老的計較,好女不與水鬼爭。”
夏宇龍看着張仙嗔道:“仙兒,你也是沒大沒小的,今後不許對水鬼前輩無理。”
張仙懷抱着長劍,冷冷地道:“那是,我可沒閒工夫與他爭!”
水鬼獨自一人坐到大樹底下生悶氣,他扯着地上的枯草,細哼幾聲,想起夏宇龍的話,覺得說得挺在理兒的,但胸中這口氣被這小丫頭片子堵得還喘不過來,讓他悶得慌。
看着水鬼可憐兮兮的樣子,藍芯抿嘴一笑,來到水鬼身旁,安慰道:“前輩,別往其他想了,哥哥很是尊重你們老一輩,他對你們也像對半仙爺爺一樣,若是你們被誰欺負了,他一定會挺身而出的,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水鬼那陰沉的臉回暖了許多,他點了點頭,看着藍芯說道:“你的話我愛聽,我也聽得懂,唉,如果換成是火鬼,早就與這丫頭片子幹一丈了,我聽你的便是……”說着,他化作了水藍之光,鑽進了藍芯體內的冥火球中。
山腳下颳起了大風,沿着山谷向山上呼嘯而來,將前方的林子吹得沙沙作響。
夏宇龍他們三人盡情地享受這難得的清涼。
突然,樹上有東西伴隨着枯葉如雨點般落下,待看清楚時,地上盡一隻只死絕的飛鳥。
還未等三人反應過來,從大樹中竄出了上百隻飛鳥,也正在此時,前方的樹林中也竄出了無數飛鳥,鋪天蓋地的向山那邊飛了去。
夏宇龍慌忙地展開手中的地圖查看,羣鳥兒飛去的方向正是高腳村,只覺告訴他即將有大事發生。
“哥哥,怎會這樣?”張仙不解地問道。
“走,去看看!”
夏宇龍抽出腰間鐵鍬,領着張仙和藍芯她們向前方追去。
沿路盡是飛鳥的屍體,越往前走,死去的飛鳥數量也越來越多,三人心中的弦也越繃越緊。
來到半山腰處,放眼望去,天空中一片清朗,沒有一絲雲彩,遠方的青山俊秀大方,重巒疊嶂的盡收眼底,展現出一片大好河山之氣派。
三人正陶醉於眼前的美景時,東北方向突然飄來一團巨大的烏雲,那團烏雲飛快地向前翻滾,把大半個天都遮擋住了,整個大地暗淡了下來。
藍芯急道:“哥哥,看來要下雨了。”
夏宇龍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團烏雲,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鐵鍬,正色道:“這哪裏是要下雨啊,恐怕這方圓幾百裏的飛鳥都彙集在一起了吧,它們在空中正相互廝殺,是誰又在攪亂這三界的生靈了……”
話說間,“烏雲”中的飛鳥如雨點般飄灑下來,散落於大地之中,有十幾只飛鳥掉在了夏宇龍他們身邊,在地上掙扎片刻後絕望地死去了。
“啊,怎麼會這樣!”
“好好的它們怎麼會自相殘殺呢?”
眼前的景象,看得藍芯和張仙很是揪心。
大天二把死絕的飛鳥都叼了過來,夏宇龍將飛鳥拿在手中一一查看,說道:“這些飛鳥相互攻擊的手段極爲殘忍,你們看,它們的傷口多數在脖子以上,特別是這只,連腦漿都爆開了。”
藍芯憐惜道:“若是任由它們自相殘殺下去,這林中的飛鳥不都死絕了麼?”
張仙嘆道:“小時候我聽爺爺經常說要善待蒼生,愛護百鳥生靈,可如今連它們自個都不愛護自個了,它們與人間有什麼兩樣,不都自相殘殺麼?”
散落在地上的飛鳥越來越多,夏宇龍乾眼望着,心中自然焦急,他一時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來阻止百鳥的自相殘殺。
正躊躇之際,一隻拳頭般大小的飛鳥自黑壓壓的“烏雲”中竄出,張着尖嘴如利箭出弦般向夏宇龍的頭頂直插下來。
藍芯大驚失色,喊道:“哥哥,小心……”她便一把推開了夏宇龍,飛鳥的尖嘴擦破了藍芯左手手背,傷口處如烈火灼燒般疼痛難忍,鮮血如水流般涌出。
聞到了血腥味,接連不斷的飛鳥自“烏雲”中竄出,密密麻麻地向夏宇龍他們直逼而來,眨眼之間,又一團黑壓壓的雲層盤繞在了夏宇龍他們上空。
夏宇龍慌忙扯下行囊中的衣物,蓋在張仙和藍心的頭上,饅頭和包子已散落一地,他護着兩個妹子,慌不擇路地向前狂奔而去。
機敏的大天二跑向了另一邊,將一部分飛鳥吸引了過去。
奔得片刻,夏宇龍他們已被飛鳥團團圍住,他們被迫化整爲零,各自對付來犯的飛鳥。
雖然張仙有傷在身,但對付這些飛鳥卻不在話下,她手腕輕盈舞動,劍身幾個起落,劍氣密密溢出,所到之處,飛鳥均被撕裂,羽毛如雪花般飄散在空中。
夏宇龍手中的鐵鍬輕巧靈動,他向前掃去,鐵鍬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隨即變幻萬千,將一隻只悶頭扎過來的飛鳥打得腦漿崩裂。
看着山中的生靈死在自己的手中,他於心不忍,卻也被逼無奈。
在藍芯這邊,只見一隻只飛鳥如流星般燃燒隕落,最終化成了灰燼,她掌心燃燒着的冥陽純火全由心來控制,收放自如、恰到好處。
經過一番纏鬥,來犯的飛鳥已經死去了大半,又有飛鳥陸陸續續從天空中那團巨大的“烏雲”中竄出,他們再不逃離,很快又要被來犯的飛鳥包圍,又將陷入無休止的纏鬥之中,而且他們已是體力不支,這鋪天蓋地的飛鳥恐怕幾天幾夜也消滅不完,接下來的勝算也將越來越小。
情急之下,藍芯使出冥陽純火,在他們的身後燃燒起一堵高聳的火牆,來犯的飛鳥被擋在了火牆之外,有一些飛鳥想穿牆而過,都被燒成了灰燼。
藍芯急道:“我們邊打邊撤,這堵火牆只能堅持半柱香的時間,趁着火牆熄滅之前我們儘快離開此地吧。”
三人一前一後的向山坳那邊狼狽奔逃,很快便翻過了兩座山頭,飛鳥已被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三人氣喘吁吁地倒在一個小土堆上休息。
張仙唏噓一聲,說道:“還好已經逃出來了,不然非得被他們戳出幾個窟窿不可。”
藍芯遞給夏宇龍一塊汗巾,問道:“哥哥,這飛鳥自相殘殺難道是陰山老妖所爲?”
“真是怪事了,它們自相殘殺也就罷了,還把我們也牽扯了進去。”張仙也補上了一句。
夏宇龍擦拭額上的汗珠,想起陰山老妖使出隔空招魂術時的場景,莫非陰山老妖的的妖法又有長進了?他隱隱感到擔憂,“陰山老妖不滅,始終是三界的大患啊。”
經過一番折騰,夏宇龍他們三人已是飢腸轆轆了,他下意識地向背後摸去,行囊已不知去向。
夏宇龍看着偏西的太陽,急道:“糟糕,我們的行囊被我弄丟了。”
張仙捂着咕嚕嚕叫的肚子哀聲嘆道:“哎呦,爺爺爲我們準備的饅頭包子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嘗一口呢。”
夏宇龍猛地站起身來,環顧四周說道:“芯兒、仙兒你們在這附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藏起來,在天黑之前我得尋回行囊和老二。”說着,他手持鐵鍬正要沿路返回。
藍芯說道:“哥哥,我與你一同去找吧,我有冥火,若是遇到那羣飛鳥,還可抵擋一陣子。”
張仙也奔了過來,說道:“哥哥,我也去,我手中的劍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與那些惡鳥同歸於盡。”
爲了安全起見,夏宇龍決定派水鬼前去。
還未等藍芯發出指令,一片黑壓壓的飛鳥突然出現在對面山頭,風一般速度向三人席捲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蜜蜂、蝴蝶、蒼蠅等數不盡的飛蟲。
天空中出現了那張絕美的臉龐,陰聲笑道:“我已經復活,我要攪亂天下蒼生,讓三界永無安寧之日!”
藍色妖姬的靈魂復活,不僅攪亂了三界,也短暫地開啓了魔空之門。
她復活的那天夜裏,東土之上的夜空中被撕裂出一道道幽藍色口子來,地星上的人們都已進入夢鄉,並沒有看到這怪異的現象。
第二天在中原復地的青玉山下突然出現了一支五萬人的神祕軍隊,他們身穿紫藍色金絲鎧甲穿越時空隧道,來自遙遠的魔雲星座上的魔玉山。
他們的面容與銀河星座東土上的人們並無差別,唯一不同的有三點,一是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長都滿了絡腮鬍,二是他們身矮體壯,只到成年人的肩部,三是他們的耳朵很小且呈尖葉狀,這是爲了抵禦魔雲星座上極寒天氣進化所致。
這支神祕軍隊自稱是青玉山矮人,因會使一些魔法,又自稱爲魔族人。
在魔雲星座上他們個個驍勇善戰,把打仗當成了視死如歸的精神,他們有騎兵兩萬,步兵三萬,每個人手持黑色玉劍。
玉劍自帶魔法,可使受法之人心智受到蠱惑,亦或變成野人,還可變成奴隸,自己亦可藉助玉劍做到短暫的隱身。
青玉山矮人發動了玉山之戰,經過持續進攻,不到五天時間,這些矮人便擊潰了鎮守玉山各隘口的樑國十萬大軍,四萬樑國守軍當了俘虜,全都被施了魔法,變成了幹苦力活兒的奴隸。
先來簡單介紹一下青玉山。
中原有玉山、建寧出青石、享譽南北朝、官家強壟斷……這是在當地流傳的一句諺語。
樑國的建寧鎮附近有一座巨大的玉山,以出產青玉而聞名南北朝,由於利潤巨大,官府將附近的平民百姓全部趕走,並派重兵十萬駐守在青玉山下,不允許老百姓私自開採,任由官家開採揮霍。
失去土地的百姓沒法生活,有的流離失所,成了難民,開始了長途遷徙,有的則留下來與官府對抗,在青玉山腳下發生大大小小的流血衝突事件已達百餘次。
矮人神祕軍隊的到來打敗了青玉山下的十萬守軍,百姓歡呼雀躍,本以爲可以奪回他們的土地,卻被青玉山矮人佔領,還被施了魔法,變成了奴隸。
青玉山矮人首領叫阿漢達,他手持一把白色玉劍,白色玉劍控制其他黑劍的魔法,是所有玉劍之王。
在穿越之前,阿漢打奉法老之命將黑色玉劍的魔法全部收回,一是爲了嚴明軍紀,二是爲了牢牢控制這支軍隊。
青玉山矮人此次穿越的目的是尋找魔界玉佩,殺掉持玉佩之人,助天魔戰神在地星上一統三界。
阿漢達率領衆將士又打敗了建寧鎮五萬守軍,在青玉山一帶站穩了腳跟,將鎮上的人也全都施了魔法,鎮上的人一個個變得貪婪、小氣,而不講人情味起來。
“願妖姬保佑,讓我們儘快找到魔界玉佩,讓持玉佩之人徹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阿漢達提着白色玉劍,右手放在胸口上,在玉山之巔朝衆將士喊話,他虔誠地凝視着夜空,望向遙遠的魔雲星座。
片刻,阿漢達將玉劍插於身旁的泥土中,便跪拜於地,雙手交疊捂着胸口,又緩緩地道:“請公主放心,我們一定拿回魔界玉佩,讓持玉佩之人碎屍萬段……”
衆將士站在阿漢達身後,如跪拜大神般也紛紛地跪了下來,齊聲喊道:“碎屍萬段……”
喊聲響徹天際,在山谷中迴盪。
“暗魔之神,請告訴我們持魔界玉佩之人是誰吧?”
阿漢達揮舞着白色玉劍,施於副將阿買疆黑色玉劍魔法,令他率領兩百名騎兵追尋着玉佩的魔力往中原邊陲探路而來。
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在青玉山下站穩腳跟後,阿漢達有了更大的野心,他不單只是爲了尋找魔界玉佩,他還要開疆擴土,建設屬於他自己的魔界王國。
爲了在戰爭中取得身體上的優勢,他要改變他們矮人身材短小的基因,於是將魔手伸向了青玉山腳下的各村落,他們大肆強搶民女,男的淪爲奴隸,女的淪爲他們生孩子的工具,美其名曰傳宗接代,其實就是爲了滿足他們的私慾。
青玉山方圓幾百裏一個個村落淪陷,變成了無人村和鳥不拉屎的地方。
爲了宣示領地,這些土地又被阿漢達施了魔法,翠綠的森林變成了黑暗森林,湖水變成死水,紅土地變成了黑土地。
總之一切都變成黑色的了,這是一片黑暗之地,一片不屬於三界的黑暗之地,在黑暗之地裏,到處充滿着血腥、暴力、殺戮和死亡。
阿漢達將兩萬騎兵命名爲黑色騎士,將三萬步兵命名爲黑色戰士。
一切準備就緒後,阿買疆領着兩百名黑色騎士,在茫茫月色中,以懸浮在頭頂之上的黑色玉劍引路,向中原邊陲方向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