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異度空間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劍指魔界秋成字數:15046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藍芯驚異地問道:“哥哥,咋地了?”

    夏宇龍道:“你們看,這黑衣人兩邊的肋骨已全部被折斷,與向天師叔他們的死極爲相似,莫非是哪打更的黑衣人所爲,可是這黑衣人又是誰呢……”

    話音未落,夏宇龍便順着骸骨兩邊的手骨摸了下去,在右手手骨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取出兩根鏽跡斑斑的繡花針,他將繡花針拿在手中,對着圓月端詳片刻,輕呼一聲,說道:“是了,就是這人了。”

    張仙不解地問:“哥哥,你說啥呢,我怎麼沒聽懂,這人是誰?”

    夏宇龍回道:“十幾年前,我與兩位爺爺和你爹爹夜闖豹頭鋪,正是與這黑衣人遭遇,爺爺爲了護着我,差點喪命於他的爪下,想不到他卻死在了那打更人的手裏。”

    張仙的性格雖說是大大咧咧的,但對於一些事情,有時候心思還挺縝密,她看了看夏宇龍,又看着地上的骸骨,疑問道:“這……單憑一具骸骨……”

    她接過夏宇龍手中的繡花針,又道:“這黑衣人會使繡花針的功夫?”

    夏宇龍點頭應“是”,指着東北角的一間破房說道:“那夜我們就在這間屋子裏查探黃姓人家的死因,突然兩根繡花針從窗外射入,刺滅了燭光,插進了爺爺身後的柱子中,方纔這繡花針便是從他兩指間取出,若是沒有發現這繡花針,我還真不知道是他呢。”

    張仙將兩根繡花針捏在指尖,望着即將沉入山間的圓月……

    心道:“我爹爹媽媽的失蹤會不會是與這黑衣人有關,唉,如今這唯一的線索都斷了,我要到哪裏尋爹爹媽媽去?”她的臉上掛着淡淡的憂愁。

    藍芯說道:“這些黑衣人如此青睞這豹頭鋪,或許是想從豹頭鋪中盜取什麼東西,兩人正好碰到了一起,隨後發生了打鬥,地上死的這個正要使出繡花針時,卻被那打更的黑衣人使出鬼影纏佛手給滅了口。”

    夏宇龍蹲下身來,再次在黑衣骸骨上翻找了片刻,在骸骨的背部取出了一塊腰牌,腰牌上寫着“西風”兩個大字。

    藍芯和張仙同時念出了聲。

    夏宇龍大拇指搓着腰牌上的字,沉思了片刻,說道:“另我不解的是他們同屬西風族人的差使,爲何會自相殘殺,難道是僅僅是爲了邀功論賞麼?而且那打更人李木峯對龍古鎮一再踐踏,說明他們想得到的東西還未到手……”

    突然,他眼前一亮,雙目圓瞪,脫口說道:“莫非這豹頭鋪中有他們想找的那本古書,他們上門討要未果才將這黃姓人家都滅了口,更讓人不解的是螢火蟲來到這上空就消散了蹤跡,水鬼前輩進到這裏後又失去了法術,這一單接一單的怪事兒你們不覺得豹頭鋪十分可疑麼?”

    三人打算先不急着回去,正合計着如何避開破屋中的惡鬼,在豹頭鋪中探尋一番,找出這背後的真相。

    突然牆頭上發出了大天二的嚎叫聲,夏宇龍他們三人還未反應過來,一個黑衣人已經越過了高牆,他手中的利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張仙急喊道:“哥哥,你們往後退,讓我來會會他。”說着便搶上一步,“唰”的一聲,利劍出鞘,順勢迎了上去。

    只聽得“噹噹當”的聲音響起,張仙與那黑衣人廝戰在了一起。眨眼的功夫,便鬥得了幾個回合。

    兩人均未佔到彼此的便宜,幾道火花迸裂,二人都退開了幾步,輕飄飄的自半空落中落了下來。

    還未站穩身子,張仙便喝道:“你又是何人,別裝神弄鬼的,把面罩給我摘了。”

    這黑衣人並未出聲。

    也正在此時,大天二已從草叢中奔出,自高牆上一躍而下,呲牙咧嘴地向黑衣人的背部直撲而來。

    黑衣人轉身一躍而起,手中的利刃向右邊斜刺上去,直抵大天二的喉嚨。

    眼看大天二就要命喪於黑衣人利刃之下了,夏宇龍手中的鐵鍬“呼”的一聲飛出,擊打在了黑衣人握着利刃的手背處,那利刃自大天二的左面部劃過。

    黑衣人退出幾步,便向後刺出利刃,抵住了一道破牆,勉強站穩了身子。

    夏宇龍飛奔向前,右手拾起了掉在草堆上的鐵鍬,左手將掉在草叢裏的大天二攬了過來,順勢向前翻滾兩圈,大天二已經被他摟在了懷中。

    大天二傷口上的血已將它的面部染紅,但它表現得十分的勇敢,連哼都不哼一聲,它雙眼正放着怒光,死死地盯着那黑衣人。

    夏宇龍輕撫着大天二帶血的傷口,他懊惱自己無用,若是他尚有一絲內力,黑衣人的手非得被鐵鍬震碎不可。他在大天二耳邊低語了幾句,大天二便向藍芯那邊跑了過去。

    藍芯從衣服上扯下一塊碎布將大天二的傷口包紮好來。

    在豹頭鋪中,無奈五鬼的法力無法施展,藍芯卻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看着乾着急。

    張仙看着夏宇龍說道:“哥哥,這黑衣人怕是與那打更人是一夥的,但比起他的功夫差得太遠了,他的功夫也許還在我之下,殺他就像踩一隻螞蟻一樣,我們聯起手來把他給了結了吧……”

    她這般誇張的說法,一來是損叨那黑衣人,出出心頭上的惡氣,二來是爲他們兩個加油打氣。

    夏宇龍並不害怕這黑衣人,他擔心的是四周的惡鬼,他使出通天眼向破屋中看去,吊着的那些長舌惡鬼似乎已經被他們的打鬥聲攪醒了,一個個睜開了恐怖詭異的雙眼,面如死灰般蒼白,他們有的已從屋內走出。

    張仙和藍芯頓然感覺到破屋中陰風陣陣,卻是看不見屋中究竟鬧的是啥動靜,但幾百年的冥界生活,藍芯隱隱覺得到已經驚動到了陰界不乾淨的東西,接下來可能要有麻煩事發生了。

    “好嘞!”夏宇龍點頭應是,但一個念頭在他的腦中快速閃過:“得想法子儘快離開。”

    那黑衣人也察覺到了破屋中的異樣,他提着利刃向夏宇龍的喉嚨直刺而來,本想趁着夏宇龍讓步之時,越過高牆,逃之夭夭了之。

    張仙卻飛身而起,手中的長劍直搗黑衣人胸膛。

    黑衣人利刃撐地,向後翻滾幾圈,避開了張仙刺過來的一劍。

    只聽得“唰唰唰”的聲音響起,張仙趁勢使出狠招,手中的長劍已密密揮出,劍氣輕盈如雪花、卻密集如雨點、更快如閃電。

    劍氣所到之處,屋頂上的瓦片紛紛翻滾掉落,“噼裏啪啦”之聲不絕於耳。

    黑衣人難於招架,飛身向後躍起,朝破屋邊上退去。

    夏宇龍急道:“仙兒,小心了,別驚動了屋內的惡鬼……”

    話說間,一隻螢火蟲自夏宇龍的臉旁飛過,來到院內的東北角時卻消失不見了,他使出通天眼,只見一團簸箕大小的七彩雲在東北角時隱時現。

    七彩雲中還隱藏着一道圓形的門,門的那一邊似乎通向另一個世界,七彩雲在逐漸地消散,那道圓形的門也在漸漸地縮小。

    夏宇龍看着這夢幻般的七彩雲,心中一陣驚喜,這正是探明豹頭鋪奧祕的絕佳時機,但他轉念又想,若是穿越了這道門回不來了可咋辦?

    眼看着破屋中的幾十個惡鬼正張牙舞爪的向他們抓將過來,時間已不允許他過多猶豫,他叫藍芯領着大天二先向東北方向去,自己卻提着鐵鍬向破屋門口去了。

    此時,張仙與那黑衣人在破屋門口仍鬥得不分勝負,她的招式雖比黑衣人快,但論輕功卻略遜黑衣人一籌,每當她手中的長劍正要拿住黑衣人的命門時,那黑衣人微微一轉身便輕易地避開了。

    兩人不停地出招拆招,纏鬥着進入到了破屋之中。

    夏宇龍才奔至破屋門口,一陣極陰的風從屋內襲出……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見幾個惡鬼合掌打向張仙和那黑衣人。

    “仙兒,小心……”

    還未等夏宇龍喊出聲來,張仙與那黑衣人紛紛被惡鬼從破屋中推出,兩人均噴了一地的鮮血。

    緊接着,大院之中陰風肆虐,幾十個惡鬼從四面八方一涌而來。

    夏宇龍揮起鐵鍬向身後刮來的陰風猛地掃去,衝在前面的幾個惡鬼向後退去幾步,跟在身後的十幾個惡鬼紛紛到地,陰風“呼”地一聲,改變了方向,但很快便折返而回,向夏宇龍的頭頂直逼而來。

    “仙兒,快走!”

    夏宇龍搶上前去,扶着倒地的張仙向東北方向奔跑。

    那黑衣人吃力地爬了起來,提着利刃,向夏宇龍的身後刺去。

    張仙的背心冷痛不止,全身冰涼顫抖,行動越發的遲緩,她輕聲喊道:“哥哥,別管我了,你們快走,晚了誰都逃不出去了。”

    夏宇龍急道:“保存內力別說話,一定要撐住,我們誰都別落下了。”說着,便把張仙被在了背上,大步向前走去。

    那黑衣人也只剩下半條命了,他哪裏追得上夏宇龍,兩個喘氣的功夫,夏宇龍背着張仙已奔至了藍芯的身旁。

    夏宇龍心裏犯起了嘀咕,眼下仙兒已經受傷,就這麼闖入不知通往何處的暗門,怕是會延誤了仙兒的病情……

    眼見着肆虐的陰風已將院內的枯草全都席捲了起來,破牆坍塌,瓦片和椽子紛紛掉落,整個豹頭鋪搖搖欲墜。

    夏宇龍知道,時間再拖延,怕是要與這豹頭鋪一起陪葬了。

    七彩雲中的暗門隨着旋轉速度的加快在不斷縮小,僅有碗口這般大了,那黑衣人手中的利刃也近在咫尺。

    “車到山前必有路……”

    夏宇龍橫下一條心,領着張仙和藍芯,一同跳進入了旋轉的暗門之中。

    暗門裏最後一絲煙霧散盡,黑衣人撲了個空。

    又一陣陰風裹挾而來,黑衣人撲倒在地,身上的皮肉被惡鬼吸乾,已便成了一具乾屍。

    一片黑漆漆中……

    夏宇龍四下張望,喊出聲來:“仙兒、芯兒、老二你們還在嗎?”

    藍芯回道:“哥哥,我就在你左邊,老二與我在一起呢。”

    夏宇龍又問道:“仙兒呢,仙兒在哪,怎不見仙兒應聲,仙兒的傷勢如何了?”

    “在,我在這裏……”

    張仙的聲音甚是微弱,她循着夏宇龍的聲音摸去,握住了夏宇龍的右手。

    夏宇龍驚呼一聲,說道:“仙兒,你……你的手變得這般冰涼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他向張仙的背部摸去。

    張仙的背心結上了一層冰塊,極其的寒冷。

    夏宇龍雙手一顫,又問道:“仙兒,背後痛嗎?”

    張仙輕咳了兩聲,回道:“還死不了,就是感覺全身被凍住了,使不出力,想不到那陰風這麼狠毒。”

    夏宇龍道:“豹頭鋪中冤怨之氣過重而生邪惡,我在通天眼中看到,這些陰風全是由惡鬼幻化而成,陰山上的惡鬼又前來增援,怕是那黑衣人已被惡鬼纏身了。”

    藍芯冷哼一聲,說道:“難怪我總是覺得這陰風不對勁,在院中飛出去的那幾隻夜鶯定是上陰山通風報信的了……”

    說着,她使出了冥陽純火,冥火球閃着紅光懸浮在半空中。

    冥陽純火將藍芯和夏宇龍的面部映照得通紅,卻見張仙的面部毫無血色,慘白得可怕,已然失去了嬌滴可愛的模樣。

    藍芯繞過夏宇龍身後,來到張仙身旁蹲下,握着她的手,急道:“姐姐,還說你沒事呢……”她看着夏宇龍,“哥哥,仙姐傷得不輕啊,我們得趕快尋找出路爲姐姐治病。”

    夏宇龍看着張仙的面容,隨之面色一沉,自知闖下了大禍,這大半夜的非得帶着兩個妹子闖什麼豹頭鋪,若是讓爺爺知道仙兒受傷了,他非得被爺爺責罰不可,但他更擔心的是爺爺現有病在身,若是再這樣刺激他……

    夏宇龍不敢再往下想,他點頭應“好”,說道:“芯兒,用純火先護着你仙姐的身體。”

    藍芯恍然笑道:“是咧,我咋沒想到呢?”她默唸幾道咒語,食指與中指併攏,指向了懸浮在半空中的冥火球,又將兩指向移向張仙的背部。

    一道燃燒着的真氣自冥火球中溢出,射進了張仙的身體裏。

    “啊!”

    張仙發出一聲慘叫,口中吐出黑黝黝的帶着冰塊的血液來。幾個喘氣的功夫,張仙的身子逐漸回暖,臉上的容光逐漸煥發。

    她背心上的冰塊昇華成一道道霧氣,在冥火球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藍光。

    藍芯拍手叫好,喜道:“哥哥,你看,仙姐不用再受寒毒之苦了。”

    夏宇龍問道:“仙兒,你好些了麼,來,我背你走吧?”

    張仙推開了夏宇龍,回道:“我好多了,我還能走動,你內力盡失,要保存好體力,若是前方再碰到危險,才好集中應付,我與芯兒可得指望着你呢。”

    藍芯扶着張仙站起身來……

    夏宇龍環視四周,在通天眼中看到,四周漆黑一片,猶如茫茫大海看不到邊,他面色憂沉,在心裏暗自問道:“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四周盡是漆黑一片,到底何處才是出口?”

    藍芯問道:“哥哥,怎麼了,我們能找到出口麼?”

    夏宇龍眉頭緊皺,回道:“別急,讓我再想想辦法……”他思索着向腳下摸去。

    腳下踩着的並非地面,也是一片空洞,漆黑黑的依舊看不到邊,他驚呼一聲:“難道我們被禁錮在了時空臨界點上,或許是我的道行太低,通天眼在這裏全然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突然,大天二向前跨出幾步,對着前方“嗚嗚嗚”地嚎叫起來,它的叫聲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了開去,又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了回來。

    餘音未了,在這黑暗之中迴盪不停。

    夏宇龍拍了拍木訥的腦袋,說道:“哎呀,我算是知道了,我們還在這暗門之中呢。”

    “啊……”藍芯不解地問:“是,什麼暗門?”

    夏宇龍道:“我在通天眼中看見的,你們自然是看不到,那些螢火蟲正是飛進這暗門中不見了蹤跡的,在這裏肯定有出路。”

    說着,他俯下身來,在大天二耳邊嘀咕了幾句。

    大天二再次嚎叫了幾聲後,它便領着夏宇龍三人向左前方走去。

    在驚驚詫詫之中行得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豆大的藍色亮點。

    這亮點忽暗忽明,就像螢火蟲屁股上的亮光。

    大天二駐足觀望,對着那亮點又嚎叫了幾聲,聲音遠遠地傳了開去,並未折返回來。

    夏宇龍心中暗喜,說道:“那亮點怕就是我們要找的出口了。”

    藍心看着大天二誇讚道:“老二真有本事,這麼快就找到出口了。”

    夏宇龍接話道:“那是當然,狼在三界最有靈性,夜間識路的本事可大着呢。”

    三人跟隨大天二再向前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穿過了一團迷霧,原先那豆大的點變成簸箕一樣大小了。

    原來他們來到了一洞口處,洞口裏面閃着耀眼的綠光。

    夏宇龍他們三人又是一陣興奮。

    待走得再近些時,清楚地看見洞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螢火蟲,綠色的光從洞口處照射出來,隨着螢火蟲屁股的閃光時而明亮時而暗淡。

    藍芯高興地叫出了聲:“哇,真是太漂亮了……”

    張仙有傷在身,情緒有些低落,她嘴角微微向上揚,儼然也被眼前的美景給迷住了,若是放在平時,她非得高興得跳將起來不可。

    夏宇龍“噓”了一聲,輕聲說道:“我們只是路過,無意中闖入了別人家的地盤,可別攪擾到人家了,同時我們也要小心了,不知這些可愛的傢伙是敵是友呢?”

    大天二吐着長長的舌頭先跨入了洞中……

    夏宇龍他們三人跟隨大天二沿着石洞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生怕驚擾到了石壁上的螢火蟲。

    在石洞中繞行數圈後,便看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團夢幻般的星火,前方的未知世界無比的精彩和神祕,他們已無暇顧及依附在洞壁上的那些螢火蟲了。

    再行得一頓飯的功夫,前方豁然開朗,放眼望去,原來這是一個天然的巨大石洞,洞中空曠無比,能容納一座小鳳山。

    更讓人陶醉不已的是有千萬只螢火蟲在洞中飛來飛去,猶如夜空中的繁星,讓人應接不暇,看得夏宇龍他們三人眼花繚亂。

    三人不自覺地坐在了巨洞邊上。

    夏宇龍讚不絕口,說道:“哈哈,找你們找得好苦啊,原來你們全部藏在這裏……”

    話說間,突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夏宇龍他們三人還以爲是豹頭鋪的狂風席來,均被嚇了一跳,驚駭地向身後看去,卻發現他們來時的那條路已被堅硬的石壁給封堵上了。

    藍芯看着夏宇龍一臉的茫然地說道:“哥哥,我們的路被封死了。”

    夏宇龍搶上前去,撫摸着冰冷的石壁,思索片刻,說道:“我記得小時候爺爺和我提起過,三界之中存在時空暗道,莫非我們來時的路就是時空暗道不成?”

    “什麼,時……時空暗道,那又是何物?”藍芯十分好奇。

    “爺爺說那是時空的交匯點,也是臨界點,在這時空暗道中可通向你要去的任何一個地方,包括過去和將來。”夏宇龍思索着回答。

    聽了夏宇龍的話,藍芯先是一陣驚喜,起身來到石壁邊仔細摸索了一番,隨後黯然神傷道:“可惜已被石壁給封住了,若真是時空暗道,我真想回西單古國去看看呢。”

    張仙也道:“我只想回到小時候去找我爹爹媽媽,告訴爹爹說,別再夜闖豹頭鋪,仙兒找他們找得好苦啊。”

    夏宇龍笑道:“這時空逆轉哪是這麼容易的事情,若是隨意而爲之,豈不是違背規矩了麼,古書有記載,三界有常理、天道不可違。方纔我又想了想,若是我們真闖入了時空暗道,也不知道我們去到了哪個天地了呢,哪會還在這石洞中瞎轉悠。”

    藍芯笑道:“這巨洞中也不知是哪裏,怕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吧。”

    突然張仙指着正前方的草叢說道:“哥哥、芯兒,你們快看,這草叢中好像有路的痕跡。”

    夏宇龍走上前去,用鐵鍬撥開了草叢,只見一條規規矩矩的青石板路正隱藏在草叢之下。

    每一塊青石板都有腳掌一般大小,距離均等的一字排開,向前方伸展開去,不知通向何方。

    藍芯攙扶着張仙來到了夏宇龍身旁。

    張仙道:“這定是人爲的,不然這些石板不會有這麼規整,而且大小都一樣。”

    藍芯說道:“走,我們向前追尋石板路去看看,石洞這麼大,也不知道前方有沒有人家。”

    夏宇龍緊握鐵鍬,領着藍芯、張仙和大天二沿着青石板路試探着向前方走去。

    三人穿越了千萬只螢火蟲,一路上藍芯更是讚不絕口,行得一柱香的功夫,前方依舊是一片螢海,看不到邊,而且螢火蟲越來越多,已然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了。

    藍芯驚呼道:“這……這石洞也太大了吧,這樣走下去何時才是個頭啊?”

    夏宇龍道:“這石洞越往裏走,我越是感覺到怪異得緊咧!”

    大天二突然搶上幾步,在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目光呆滯地望着腳下,嘴裏發出嗯嗯地哼叫聲,似乎在提醒夏宇龍他們小心腳下。

    正在這時,夏宇龍卻被腳下一事物給絆到了,重重地撲倒在了大天二身後。

    在大天二腳下,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懸崖深不見底,目及之處一片死寂,一切事物在這黑得可怕的懸崖中都停止了運作,連螢火蟲飛至懸崖邊上也全都折返而回,深怕掉進這無比空洞的懸崖之中。

    夏宇龍他們三人看得都驚呆了。

    過得片刻,藍芯顫聲道:“啊,這……這懸崖……”支吾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夏宇龍翻開絆到他的事物,才看見是一塊長滿青苔的石碑,石碑僅有小腿一半高,隱沒在草蟲之中,不特別留意還以爲是一堆枯草,石碑上刻着幾個大字。

    “天魔黑洞……”

    唸完這幾個大字,夏宇龍他們三人面面相覷起來,他們心中各有所想。

    張仙開口說道:“這黑洞與靈山古墓的黑洞一般不二,只是少了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藍芯也道:“莫非這黑洞與那通往靈山古墓的巨洞是相通了麼?”

    夏宇龍一言不發地看着眼前的黑洞,越發地覺得詭異可怕,突然一張極爲恐怖的臉在他腦中一閃而過,那便是天魔戰神,他心裏又是一陣揪心的痛,脫口問道:“當初爲何不一劍把他給殺了?”

    聽了夏宇龍的話,張仙和藍芯又驚又奇。

    張仙搶先問道:“哥哥,你胡說些什麼呢,你說要把誰給殺了?”

    “哦……”

    夏宇龍這才回過神來,那張恐怖的面孔在他腦中突然又蕩然無存了,他訝異地問道:“什麼,我哪知道我要殺誰嘛。”

    張仙搖了搖頭,輕嘆一聲,看着藍芯道:“我們的哥哥又在胡思亂想了。”

    藍芯抿嘴笑而不語,她略有所思,心想,怕是宇龍哥哥又回憶起前塵往事了吧?

    過得片刻,夏宇龍恍然說道:“不……前些日子在我昏睡之時,總是夢見與天魔戰神決戰,也不知這天魔黑洞與那廝有何關係,或許只是一種巧合呢。”

    藍芯接話道:“待我用冥火球在這黑洞中查看一番。”說着,她正要對冥火球施法。

    夏宇龍阻止道:“芯兒,不可胡來,這黑洞陰森詭異,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張仙道:“想不到這豹頭鋪下全都是空的,先前接連發生的怪事怕是與這黑洞有關係。”

    藉着冥火球,夏宇龍看見天魔黑洞的邊緣怪石嶙峋,怪石之間長滿了雜草,有的往黑暗處延伸下去,有的則努力地向上生長,橫七豎八的毫無章法可言。

    夏宇龍思索片刻,道:“這黑洞不是人爲所致,與靈山古墓裏的黑洞有很大的差別,靈山古墓的黑洞全是工整巨石磊砌而成,有明顯的人工痕跡,這天魔黑洞究竟是如何成型的呢,又爲何以天魔來命名,與那天魔戰神又有何干係呢?”

    他心裏又想,天魔戰神究竟是自己夢裏的東西,還是真有其人呢,莫非這天魔黑洞就是誕生天魔戰神之地麼?

    想着想着,夏宇龍已領着藍芯她們圍繞黑洞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走在最後面的大天二不小心踩落了黑洞邊一個碗口大小的石子,石子撞擊着黑洞壁上的怪石“噼裏啪啦”地掉落了下去。

    大天二整個身子也落入了黑洞之中,兩隻前爪死死地扣在了洞口邊的雜草上,拼命地探出半個頭來,嘴裏發出“嗯嗯”的求救聲。

    藍芯和張仙急奔上去,一同把大天二從黑洞中救了出來。

    夏宇龍俯下身子,撫摸着大天二的頭,說道:“老二,走路可要專心了,別再去鬥這些螢火蟲了。”

    大天二皺眉頭緊鎖,一邊點着頭,一邊與夏宇龍親熱,認識到了自己犯下的錯誤。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落石撞擊洞壁的聲音還斷斷續續的從懸崖深處傳將上來,死一般的沉寂與這響聲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夏宇龍正色道:“這黑洞深得可怕,也不知底下藏的什麼東西,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速速離去了……”

    話說間,身旁千萬只螢火蟲飛至懸崖口上方彙集,一陣雜亂無序的光電閃過,兩排醒目的大字儼然成型。

    夏宇龍他們三人第一次見到這般奇美的景象,心中均又驚又駭。

    “三界禁地,請速離去,若再攪擾,時空輪轉、三界必踏,不復存在。”

    念至最後那兩句時,夏宇龍捏了一把冷汗,說道:“是了,我們得快些離開了。”

    夏宇龍他們三人很快便退到了石洞邊上,焦急着向四周尋找出路。

    石洞中全是絕壁,且光滑如洗,就連丁點的裂縫都找不出來,更別說找到出路了。

    螢火蟲已經告誡他們黑洞的那邊爲三界禁地,看來他們已經被封死在這三界禁地的邊緣之上了,如今是進也不能、退也不得,他們正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正當三人一籌莫展之際,懸崖邊上千萬只螢火蟲一起向深洞中飛去,藍綠色的亮光在洞口漸漸地消失了,整個石洞又變得一片漆黑,只有冥火球還在閃爍着微弱的紅光,猶如茫茫夜空中一顆若隱若現的星宿。

    落石的響聲還不時地從黑洞深處傳將上來,只是聲音越來越微弱了,若不是石洞靜得可怕,哪還會聽得到,他們彼此的心跳聲也在耳邊“咚咚”響起。

    隨着螢火之光完全消失,一種莫名的恐怖籠罩在了巨洞之中,難道就要有妖獸、鬼怪從這懸崖深處逃出來了麼,僅憑他們三人哪裏應付得了?在這毫無出路的石洞中那是必死無疑的了。

    心亂如麻之際,夏宇龍在石壁上觸摸到了一空洞處,藉着暗淡的冥火球之光,只見石壁的凸顯出旋轉着一個簸箕大小的黑洞,他心下大喜,已來不及過多思索,領着大夥兒鑽了進去。

    三人在黑暗中行得三柱香的功夫,四周依舊黑漆漆一片,不知何處才是個頭,無盡的黑夜就像惡魔一樣一點點地吞噬着夏宇龍他們三人的意志力。

    張仙有傷在身,幾乎已經行走不動了,她有氣無力地道:“哥哥,芯兒,你們不要管我了,你們快些走吧,我會連累你們的。”

    藍芯哭道:“姐姐,你說的什麼話,要走我們一起走,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夏宇龍呼出了一口長氣,說道:“我們又回到之前的暗道之中了。”

    藍芯問道:“如何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心神不寧的夏宇龍閉目沉思片刻,逐漸冷靜了下來,決定通過狼的叫聲尋找出路。

    大天二向四周發出嚎叫,聲音越傳越遠,消失在了黑暗的盡頭,通過聲音的傳播得知,此地寬廣無垠,往哪個地方走都沒有出路,均是死路一條。

    不知過了多少柱香的時間,夏宇龍他們三人相互依偎着早已熟睡,大天二也捲縮在夏宇龍身旁一動不動。

    冥火球漂浮在三人的頭頂,光亮越來越微微弱,幾乎已經看不見了,在這樣怪異的環境中,五鬼都自身難保了,更別說提供什麼幫忙了。

    “哥哥,哥哥,你在嗎……”藍芯微弱的聲音喊起。

    夏宇龍聞聲醒來,有氣無力地回道:“芯兒,我在這裏呢,你沒事吧?”

    藍芯搖了搖頭,回道:“我沒事,就是太餓了……”

    張仙也道:“我肚子也在咕嚕嚕直叫呢,都這個時候了誰不餓嘛,你們看,老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它比我們還餓。”

    大天二“嗯嗯”兩聲,以示迴應,它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了。

    過得片刻,夏宇龍問道:“芯兒、仙兒,你們害怕嗎,若是出不去,我們都得死在這兒了,也不知這是什麼鬼地方,唉,連我的通天眼都沒轍了。”

    藍芯回道:“從西丹古國到墜入冥界,再從冥界逃出來,我也算是死過一次了,只要有哥哥、仙姐陪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就算是再死一次又何妨,只可惜不能一起浪跡天涯了。”

    張仙撇了撇嘴,說道:“小丫頭片子,可真會說話,幹嘛非得把我也扯進去呢,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及到我的感受,哈哈,你只說有哥哥陪在你身邊我也不會生氣的。”

    藍芯爭辯道:“姐姐,你可錯了,我是說我們三人今後永不分開,不離不棄。”

    張仙放下長劍,雙手捧起了臉蛋,輕嘆一聲,說道:“自從我爹爹媽媽失蹤之後,我從來都是一個人,哪裏知道什麼叫做害怕,雖然兩個爺爺和師叔他們對我疼愛有加,但缺少了父母的疼愛是不一樣的,不管是夜黑風高之夜,還是電閃雷鳴之時,哪次不是我獨自面對的,我早已習慣一個人了。”

    她頓了片刻,又輕嘆一聲,說道:“只可惜在死之前我都還沒找到我爹爹媽媽,哪怕是找到他們的屍骨也好啊。”

    夏宇龍從兩位妹子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許的惋惜,他安慰道:“你們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們平安帶出去……”

    他的話雖是這樣說,但心裏卻是沒底兒的,眼下連一丁點的希望都看不到,又到哪裏找出路去。

    夏宇龍環顧着黑漆漆的四周,他心下萬般焦急,咬破了嘴脣,鮮血沿着口角滴落,卻全然不知。

    突然一隻螢火蟲自前方的黑暗之中飛出,緊接着又連續不斷地飛出幾隻……

    螢火蟲變得越來越多,放眼望去,雖然沒有巨洞中那樣多,卻也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夏宇龍又驚又喜,握着藍芯和張仙的手激動地道:“你們快看啊,我們終於有出路了,我們終於有出路了!”

    黑暗中的這些螢火蟲不斷排列組合,幾個大字儼然成形:“你是龍族的人,不管你是敵是友,請隨螢王走出這異度空間。”

    待夏宇龍唸完,這幾行大字便逐漸融入了黑夜之中。

    一隻光亮異常的螢火蟲在黑幕中爆閃而出,圍繞夏宇龍身體旋轉一圈後,便向三人的正前方飛去了,光亮閃過之處,一條筆直的石板路展現在眼前。

    夏宇龍他們三人和大天二拖着飢餓不堪的身子骨沿着青石板路搖搖晃晃地跟了上去。

    前方有了路,三人心中又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穿過重重迷霧,似乎已經到了另一番天地,再向前行得半柱香的功夫,迷霧逐漸散去。

    夏宇龍他們三人已回到了乾坤派的後院,螢王鑽進了古樹下的泥土中,消失不見了。

    得知夏宇龍他們三人平安歸來,記恩攙扶着迴光返照的姚半仙自屋內奔出。

    姚半仙氣憤難當,將一卷書紙狠狠地甩在了夏宇龍身上,怒道:“你小子,還知道回來,你可知道我與你記恩爺爺找你們找得好苦啊,你不用心學習,帶着兩個妹子硬闖豹頭鋪做甚?我還以爲你死在你豹頭鋪了……”

    他指着掉落於地上的那卷書紙,又道:“這是你默出來的絕壁金文,我思想拙劣,反正是悟不出來,你若是悟不出來,我……我死不瞑目……”

    夏宇龍雙膝跪地,愧疚道:“爺爺,孫兒知道錯了,孫兒以後再也不亂跑了,我用心學本事便是了。”

    藍芯緊隨其後,顫聲道:“爺爺,芯兒也有錯,闖那豹頭鋪也是芯兒的主意,您別責罰宇龍哥哥一個人好麼?”

    “哼!”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鬍,把瘦弱的身子骨轉了過去,心道:“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害我找你們好苦啊,若是你們回不來了,我才是死不瞑目啊,能從豹頭鋪平安歸來,算你小子還真有些本事,看來應是放手讓你們出去闖一闖了,嘿嘿,看你們樣子應是餓壞了吧,哼,不急,先讓你們反省反省。”

    張仙來到記恩身邊,說道:“記恩爺爺,半仙爺爺不會真的生氣了吧,我看他樣子挺高興的,他這樣把身子轉過去像是在偷着樂呢……”

    記恩輕嘆一聲,欣慰道:“能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張仙捧着肚子,撒嬌道:“爺爺,我餓,哥哥他們也餓了,就這麼忍心讓他們跪着嗎,先讓我們填飽肚子再跪也不遲啊,如果我們真餓壞了,你們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您說是麼?”

    記恩頗不忍心,他向姚半仙看去,支吾了幾聲,卻是不敢說出半句話來。

    原來昨天夜裏,姚半仙在牀邊參悟夏宇龍憑藉記憶默寫出來的絕壁金文,面對這些怪異文字,他結合畢生經歷和所學細細研究,百思不仍得其解……

    他的心情也越來越煩躁不安,彌留之際的他竟將三界大亂的罪責全往自己身上攬,一陣哀嘆唏噓過後,便對着那卷書紙又是磕頭、又是作揖,萬分愧疚地道:“悔不當初啊,悔不當初啊,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是三界的罪人,我是三界的罪人……”說着,便撕心痛哭起來。

    哭得片刻,姚半仙便聽見桌上的渾儀抖動不止,他又驚又駭,心想,渾儀已經沉睡好些日子了,怕是這天又要現異象了,隨即他查看了牆上的太極圖,只見太極圖中隱隱顯現夏宇龍他們三人和大天二在豹頭鋪中被一羣吊死鬼圍攻。

    隨後夏宇龍他們鑽進了一旋轉的暗門之中,再也找不見他們的蹤跡。

    狂怒的姚半仙捶胸頓足、口噴鮮血,將屋內的八仙桌和八仙椅砸得稀爛。

    記恩聞聲趕來,姚半仙不問青紅皁白,惡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說道:“你這廢物,你不是在守着宇龍他們看書的麼?連幾個大活人都看不住,那豹頭鋪豈能輕易去闖的,他們可是我乾坤派最後的香火,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你也不再是我的大哥!”

    那時的記恩正在忙於整理向天他們七人的遺物,哪有閒功夫看着夏宇龍他們,雖然他又氣又急,也感覺到冤枉和憋屈,但考慮到姚弟已是將死之人,與他計較這些又有何用?終究他還是忍下了。

    等姚半仙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下來,記恩與展三十攙扶着他毫無斤兩的身子骨往豹頭鋪趕去。

    隨着那兩扇楠木門板重重倒塌,屹立了上百年的豹頭鋪大門在秋風中被夷爲了平地。

    看着一波波塵土席捲而來,姚半仙已經是萬念俱灰了,他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次日清晨,姚半仙悠悠醒來,他起牀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來到鏡前梳妝打扮一番,他在臉上塗抹了胭脂水粉,看着記恩和展三十嘿嘿笑道:“有什麼好傷心的,像我一樣開心不行麼,都給我笑一個。”他的笑聲是這般的蒼涼和無力。

    熱淚在記恩的眼眶裏打轉,他不敢說話,怕一開口便忍不住哭出聲來,他知道這是姚弟離去前的迴光返照。

    姚半仙從早晨到傍晚都顯得特別有精神,上午他吃了兩大碗飯後便獨自在乾坤派院內轉悠起來……

    他時而在向天七人的小墳堆前放聲大哭,時而在院內環顧四周高聲長笑,時而來到夏宇龍和張仙的房間低聲悲吟,時而來到糟老頭子曾經住過的房間嬉笑怒罵,時而又來到陰陽宮中磕頭懺悔,乾坤派的每個角落都被他走了個遍。

    傍晚十分,姚半仙登上天台,望着碗口大的落日,心中升騰起無限的感慨。

    他長嘆一聲,說道:“誰不懷念這落日的美好,只是已近黃昏,怕是明日我再也見不到你咯,在這裏我要向你道別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切將都將隨着我的離去湮滅了……”

    涼颼颼的晚風襲來,姚半仙在天臺上寒顫不止,他花白的髮絲也被吹得凌亂不堪。

    記恩上前來扶他,說道:“弟弟,外面冷,我們進屋去吧。”

    姚半仙一把將他推開,呵斥道:“你別管我,你今後不再是乾坤派的人,是你害死了宇龍和仙兒,你愛去哪裏去哪裏,今後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哥哥了。”

    記恩含着淚,和展三十守護在姚半仙身邊,一步也不曾離開。

    落日沒入了山間,西邊的天際一片緋紅,暮色籠罩着整個大地,龍古鎮在忽明忽暗之中盡顯蒼涼與破敗。

    姚半仙理了理蓬亂的頭髮,人從天臺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下來,他坐在堂屋門口的臺階上,久久不肯進屋,他向屋外看去,看着龍古鎮大街,是那樣的望眼欲穿……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記恩爲姚半仙的屋內點亮了油燈,在展三十的勸說下,姚半仙才回到了屋內,他將夏宇龍默寫出來的那紙金文視如珍寶,緊緊地拽在手中。

    記恩小心翼翼地勸說道:“弟,你也累了一天了,歇息了吧,我哪也不去,我就在這裏陪着你,明天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聽我的,躺下休息吧。”

    姚半仙將那紙金文揣入懷中,閉上雙眼躺在了牀上。

    展三十給他把被子蓋上後,不聲不響地退了出去。

    記恩坐在他牀邊,心裏萬般憂苦,怕是姚弟一睡不起了,他來到門邊低聲抽泣起來。

    姚半仙睜開了雙眼,怒吼道:“有什麼好哭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快點出去,別攪我清夢……”

    話音未落,桌上的渾儀抖動了起來,姚半仙翻身爬起,唸咒查看了牆上的八卦圖。

    只見八卦圖中夏宇龍他們三人緊隨着一隻螢火中,穿越重重迷霧,來到了乾坤派的後院。

    經過這次事情,記恩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一來他是考慮到姚半仙的身體,畢竟主僕關系還是要講究的;二來他已是筋疲力盡,不想再做無謂的爭吵了。

    其實姚半仙的心思一眼就被張仙看穿了,聽了張仙的話,姚半仙雙頰微微發燙,他這招在張仙這裏從來就沒好使過。

    姚半仙輕嘆一聲,看着高懸的圓月,想起十幾年前他與糟老頭子,仙兒的爹爹一同夜闖豹頭鋪時的場景,之後仙兒的爹爹媽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這十幾年來也不知他們夫婦是死是活,如今自己又要駕鶴西去,卻未能幫助仙兒尋回父母,此事說來姚半仙對張仙有萬般的愧疚。

    張仙從小失去爹爹媽媽,造就了她倔強的性格,做錯了事不僅不主動承認錯誤,很多黑鍋都是由夏宇龍來替她背,是姚半仙的寵愛所致,還是與他的教育薰陶有關,總之,熟悉乾坤派的人都知道,張仙的性格與姚半仙的脾氣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姚半仙轉過身來,看着張仙有氣又愛,嗔道:“哎呦,這龍古鎮屬你最機靈了,不愧是我姚半仙的孫女,看在你的情面上,我放過他們兩個了……”

    他走上前去,把夏宇龍和藍芯扶了起來,看着夏宇龍說道:“你這個妹子鬼得很咧,又拯救了你一回,爺爺也不同你們賣關子了,都餓了吧,隨我到廚房吃飯吧。”

    張仙捂着餓得貼背的肚子,看着夏宇龍和藍芯得意地笑了起來,這一笑卻扯到了她背後的傷。

    藍芯輕聲問道:“仙姐,你的傷好些了嗎?”

    張仙在藍芯的耳邊回道:“噓,小點聲,可別讓爺爺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礙事的,等吃過了飯我看看土方袋子即可。”

    姚半仙轉過身來,看着張仙嗔道:“受傷了還不敢告訴爺爺,我那裏還有幾顆丹藥,填報肚子後拿去服下吧,這丹藥是爺爺年輕那會兒攀爬絕壁採摘上等的草藥煉製而成的,有很多都送給來訪的朋友了,爺爺都沒舍得。”

    張仙撇了撇嘴,低沉着聲音和藍芯說道:“都說人越老耳朵越背,爺爺的耳朵可靈着呢,我這樣和你說話他都能聽得見,有時候爺爺的話可真囉嗦。”

    此時的姚半仙已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他回過身來又道:“仙兒,你別老是嫌爺爺的話囉嗦,每次受傷你都不肯告訴爺爺,爺爺疼你還來不及,哪會責怪你,往後沒有爺爺在身邊,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別與你宇龍哥哥鬥嘴太多了。”

    張仙知道姚半仙將不久於人世,一陣悲涼涌上心頭,熱淚在眼眶裏打轉,抽泣道:“爺爺不要離開仙兒,仙兒乖乖的,不再惹爺爺生氣了!”

    姚半仙走上前來,拭去張仙眼角的淚水,笑道:“咋哭鼻子了呢,爺爺這不是好好的嗎?”

    張仙摟着瘦得只剩下骨架的姚半仙,放聲大哭起來:“爺爺,您別離開仙兒好好嗎,讓仙兒陪着兩個爺爺盡孝道,仙兒一定讓兩位爺爺長命百歲的。”

    姚半仙笑道:“我孫女都這麼大了,我好久沒抱我孫女了,人哪有不死的,爺爺別無他求,只希望你們每天開開心心的,走,不說這些了,我們吃飯去。”

    此時,展三十已將可口的飯菜端上了桌,夏宇龍他們三人和大天二看着桌上的飯菜流了一嘴的口水,放開胃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用完了膳,夏宇龍將此次夜闖豹頭鋪的細枝末節一一地道了出來,一直講到了深夜。

    姚半仙長嘆一聲,說道:“想不到這屁大點的龍古鎮卻隱藏着幾股黑衣勢力,怕都是衝着那本古書而來的,原來這豹頭鋪的下面還隱藏着這些奧祕,可是這豹頭鋪又與那古書有何干係呢?”他搓着脣上的八字鬍,百思不得其解。

    記恩也道:“唉,是啊,無利不上門,到頭來他們都沒落得個好結果。”

    此時,夏宇龍想的並非是那些黑衣人和古書的事情,而是那只螢王……

    他覺得出現在龍古鎮上空的那些螢火蟲疑點重重,便搶先說道:“那只螢王領着我們走出異度空間後卻沒有飛出去,而消失在了古樹底下的泥土中,也不知這後院與那天魔黑洞又會扯上什麼關係?”

    “啊?”

    姚半仙提起了百倍精神,想起姜老太公送與他的那本古書就埋藏在那古樹下,他有種說不出的預感,隱隱覺得這正是揭開那古書奧祕的時候了……

    他心下一陣歡喜,急道:“走,我們快去看看,那只螢王究竟從何處鑽了進去的。”

    ……

    趁着月色,夏宇龍領着姚半仙和記恩走到後院的古樹下,他指着那螢火蟲鑽進去的位置,說道:“就是這裏,我看得一清二楚的。”

    姚半仙驚喜交加,他把記恩拉到了一邊,嘀咕道:“還記得十幾年前我們把姜老太公送與我的那本古書埋藏在宇龍所指的地方麼?”

    “當然記得了!”記恩點了點頭,“可是那本古書不是被黃道陽擼劫了去麼?”

    “哎呀!”

    姚半仙跺了跺腳,“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和你多費口舌也無用……”

    他轉過身來,看着宇龍,心情十分激動地道:“或許就這是天意,冥冥之中也是上天的安排,眼下也得你動手了,你往下挖吧,裏邊埋藏的是上天贈予你的東西。”

    夏宇龍撓着頭,不解地道:“爺爺,孫兒笨拙,您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懂。”

    張仙和藍芯也是一臉的茫然,不知姚半仙是何用意,這古樹下面究竟藏着什麼東西,或許又是一件很厲害的法器吧。

    記恩走上前來,拍了拍夏宇龍肩膀,笑道:“傻孩子,爺爺叫你挖你挖便是了,莫非還有怪物衝出來把你吃了不成?”

    “呵呵……”

    夏宇龍憨憨一笑,“這倒不是,只是半仙爺爺說上天又要贈我什麼東西,我一介平民,怕受不起呀,呵呵。”

    姚半仙一臉正色,哀聲嘆道:“看來宇龍已經長大了,可以不聽爺爺的話了,爺爺的話對你們都不好使了……”

    話說間,他眼前一陣暈乎,正要佯裝倒地。

    記恩將他從身後托起,急道:“姚弟,你可要撐住啊,宇龍已經開始挖了……”

    他接連向夏宇龍使去幾個眼神。

    “當”的一聲,夏宇龍抽出腰間鐵鍬,在掌中旋轉了數圈便一躍而起,來到那螢王鑽進去的地方,使勁地挖了起來。

    古樹下多年未動土,土質已經變得很硬了。

    夏宇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刨出了盆大一個坑,而且越往下挖,古樹的根莖越是盤根錯節,他每落下一鏟就要把根莖斬斷,挖得半會兒,他已是氣喘吁吁了。

    記恩有些心疼,急道:“這既是硬土又是樹根的,是不是挖錯了地方了?”

    姚半仙走上前來,站在夏宇龍的位置,他向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看去。

    過得半會兒,姚半仙說道:“我位置正對着的就是這天樞星,雖說那夜天黑,看不見天上的星宿,但事後我已確認過幾次了,沒錯,就是這裏……”

    他看着記恩又道:“你再看看,十幾年前,這古樹有這般枝繁葉茂嗎,現今這古樹大多數分枝已入地成根,這麼多年了,你都懶得打理,它的根莖能不多麼?”

    “呦呦呦……”記恩爭辯道,“你還賴在我身上了,你怎麼不怪怪你自己,是誰不讓我砍掉這些多餘枝條的!”

    張仙好奇地問道:“爺爺,這古樹下究竟埋藏的什麼東西啊,竟把它埋的這般的好?”

    姚半仙笑道:“我先留一點懸念,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他看着夏宇龍又道:“別聽你記恩爺爺胡說八道,他哪知道我的用心,你繼續往下挖便是了。”

    “嗯,知道了,爺爺。”

    夏宇龍轉過身去,掄起鐵鍬又使勁地挖了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夏宇龍已往下挖了兩臂之長,忽聽得“砰”的一聲,插入坑洞中的鐵鍬似乎刺破了什麼東西。

    姚半仙喜道:“是了,已經挖到了,快把它取出來吧。”

    夏宇龍將鐵鍬插入腰間,他將右手伸進坑洞時,突然感覺到一陣錐心的刺痛自掌心傳遍全身,當他將手縮回時,手掌已被樹的根莖刺破,鮮血沿着中指如水流般滴落。

    此時,夏宇龍眼前一黑,整個人又墜入到了異度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