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陰山老妖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劍指魔界秋成字數:16147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夏宇龍、老頭、藍芯和三隻狼在古墓裏避了一夜的雨,西北角石壁頂端的縫隙處透射下來一道光線,照在地上那潭清水中,老頭知道天已經亮了,但不知外面的風和雨停了沒有。
靈山上的雨下不久,最多也就一天的時間,這都過了一夜,雨該停了吧,老頭心裏正搗騰着,於是他沿着石壁邊的石梯爬到了頂端的那道縫隙口處。
老頭撥開縫隙四周的雜草,將頭探了出去,前方羣山低矮,東邊天際一片緋紅,空氣清新異常,鳥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此處正是靈山之巔,老頭好久沒爬上這裏了,他不由得流連忘返、駐足良久,長長地做了幾個深呼吸,樂道:“真是好美,外面雨已經停了,我們出去修木屋去。”他沿着石梯走了下來並換了另外一件衣服。
藍芯好奇,她也想沿着石梯爬到那縫隙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樣的美景,能讓爺爺如此讚歎,老頭卻說要走,並已將石門打開了。
藍芯有些不甘心,問道:“爺爺,從這縫隙中不是可以出去麼,難道還要沿路返回不成?”
老頭笑道:“傻丫頭,這縫隙出去是可以,但還得費一番周折,爬上去容易,下來可就難了,而且雜草上全是雨水,我怕弄溼了你們的衣服,雨天露水大,會生病的。”
夏宇龍接話說道:“上面是一塊圓形的綠草地,中間有一株大樹,是靈山之巔,可看見四周低矮的羣山和雲層,很美呢,但四周全是懸崖絕壁,高得很,下不去的。”
聽夏宇龍這麼一說,藍芯更是心動了,若是能親眼看看上面的景色那真是妙極了,她想讓夏宇龍帶她上去看看,話剛到嘴邊,老頭已走出了石門,藍芯撇了撇嘴,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老頭他們沿路返回,一路上藍芯默不作聲,心想,若非是刮風下雨,爺爺是不會帶他們進入古墓的,想不到這絕美景色竟然在山巔之上,過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進來了,真是錯過了這次大好機會了……
藍芯從小就愛遊山玩水,什麼“碧藍深海”、“七彩山”、“紫雲仙洞”她都去玩過,唯獨沒有在山巔之上俯瞰羣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她不免有些黯然傷神。
此時,夏宇龍用手肘碰了碰她,低聲道:“過後我帶你上去吧,那木房被風吹翻了,爺爺急着要去修木房呢,爺爺可是把木屋看得比命還重要呢,你不見爺爺很着急的樣子麼?”
藍芯也低聲問道:“真的麼,難怪爺爺走得這般快,急匆匆的樣子。”
夏宇龍“嗯”了一聲,道:“千真萬確,爺爺都這般老了,我們要盡量少惹他生氣,老人都會返老還童的,我見爺爺的脾氣大不如從前了,人越老就越像小孩子的脾氣,是這個理兒。”
藍芯嘿嘿一笑,說道:“你知道的可真多。”
夏宇龍道:“略知一二,你見識比我廣,我可比不上你啊。”
藍芯道:“我的本事你們都見識過了,也只會這些,你本事可比我大呢。”
夏宇龍道:“爺爺的本事才大呢,不過他現在老了,好多功夫都使不出來了,他說他年輕的時候一掌可以打死一頭牛呢。”
藍芯“哇”了一聲,道:“這麼厲害啊,真是力大無窮啊。”
夏宇龍輕嘆了一口氣,道:“爺爺真的越來越像小孩子脾氣了,夜裏有時候我醒來,發現爺爺不在屋內睡覺,我到屋外找爺爺,爺爺正坐在木屋前的木凳上發呆,我問爺爺爲何不睡覺,獨自一人坐在木屋前?爺爺說,人老了,瞌睡也少了,離土越來越近了,想多留些時間看看這世間,否則再也看不到了,有好幾次爺爺還哭了,我問爺爺爲何流淚,是不是宇龍惹爺爺生氣了,爺爺搖頭不語,過了好久,爺爺說,不關宇龍的事。”
藍芯“啊”了一聲,皺了皺眉,問道:“好端端的,爺爺爲何哭呢?”
夏宇龍道:“過後我想,爺爺很可能是在想他的婆娘,也就是我的奶奶,我奶奶過世已有幾十年了,他能不想麼?”
藍芯看了看走在前邊的老頭,捂嘴笑道:“你就吹吧你,不知爺爺有沒有聽見你說他壞話?”
古墓裏安靜異常,任何響動都能傳至耳裏。
夏宇龍說話聲音雖小,但老頭還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依然體壯如牛、眼明耳聰,他們的說話聲還是隱隱地傳至了老頭的耳裏。
老頭嘴角掠過一絲微笑,心道:“這傢伙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他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藍芯低聲笑道:“你看爺爺搖頭了,生氣了,定是聽見你說他的壞話了,看他等會兒怎麼收拾你,嘿嘿……”
夏宇龍笑道:“到時候你會幫我麼?”
藍芯道:“你被爺爺收拾那是惹爺爺生氣了,我若幫你豈不成了幫兇?我可不幫,我幫爺爺。”
夏宇龍瞪了瞪眼,嗔道:“真沒良心,虧我還是你哥哥呢。”
藍芯哼了一聲道:“你不是說不要惹爺爺生氣麼,還在背後說他壞話,若我把你的話講給爺爺聽,看爺爺擰不擰你耳朵,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我就幫爺爺,我就告訴爺爺說是你說他想婆娘想哭了。”
藍芯邁出了步子,正欲走上前去告訴老頭,夏宇龍一把將她拉住,急道:“我錯了,莫惹爺爺生氣。”
夏宇龍這一拉頗有力道,藍芯腳後跟一滑,整個身子倒在了夏宇龍的懷裏,若是夏宇龍力氣小些,兩人非得紛紛滾地不可。
但夏宇龍身材高大,且有內力護體,託着一個女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站穩了腳跟,將藍芯穩穩地抱在了懷裏。
藍芯感覺腰部和背部有兩股氣力傳上身來,實實的、沉沉的,那正是夏宇龍手抱着的地方,他倆靠得如此的近,身體都貼在一起了,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感覺到彼此身體都熱乎乎的,藍芯臉上頓時滾燙起來,心跳也加快了。
夏宇龍將她扶起,頗爲尷尬地道了歉:“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他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傻傻的、笨笨的。
藍芯抿嘴一笑,害羞地低下頭去,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但她心裏並不討厭,而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感覺很溫馨,也很踏實,使得她戀戀不捨。
其實藍芯哪裏真想把他們的話告訴老頭,她只是做做樣子,逗一逗夏宇龍開心罷了,哪知夏宇龍卻如此害怕爺爺生氣,把她拽在了懷裏,這也不奇怪,爺爺本是他最親的人,最尊敬的人,他更害怕爺爺出口損他,特別在他喜歡的女孩子面前。
老頭已走出了老遠,頭頂上紅色火球的光線已照不到前方的路了。
即將走上那座鐵索橋,老頭這才轉過身來,喊道:“你們這兩個調皮鬼還在嘀咕什麼,快跟上,別再爭了,你們說的話我全聽見了,我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聽了老頭的話,夏宇龍和藍芯相視而笑,緊跟了上去。
出了古墓,只見木屋已被風吹得七零八落的,好幾根柱頭不知被風吹到了哪裏,怕是已經掉落山崖了。
老頭皺了皺眉,埋怨道:“下的是什麼雨啊,這風也颳得太狠了些。”他抽出腰間的鐵鍬,“趕緊的,等會兒天黑了,又得進古墓去了。”他走上前去將幾根折斷的房樑用鐵鍬清理了出來。
這鐵鍬老頭隨身攜帶有幾十年時間了,具備挖、砍、鋸、削等多種功能,還可折疊放進衣兜裏,用起來十分方便,材質可不是一般的,是用天外隕石煉製了九九八十一天取精華打磨而成,拿在手裏雖十分輕便,卻削鐵如泥,無比的堅硬。鐵鍬手柄上還刻有北斗七星圖案,十分精緻。
正當三人在全力修葺木屋時,三隻狼卻並肩急匆匆地向前方奔去,看着三隻狼疾馳而去的樣子,夏宇龍預感有事情發生,他停下手中的活兒,示意老頭和藍芯道:“爺爺、芯兒,你們看,大天一它們和平時不一樣,似乎發現了什麼?”
老頭也感覺到了怪異,他並不急着說話,心裏暗自猜想究竟發生了何事,莫非靈山上又生禍端了?
藍芯看得一頭霧水,她和這三只狼接觸並不久,看不出這三只狼有何異常。
三隻狼徑直朝昨夜埋的那小土墳奔去,此時,大天一朝着夏宇龍他三人嗚嗚嗚地嚎叫起來,大天二和大天三則負責警戒四周。
老頭和夏宇龍遠遠看見那小土墳像是被人動過了手腳,頓感大事不妙,即刻向小土墳奔去,藍芯在身後叫道:“等等我……”
接下來看到的情形讓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土墳上的土全被扒開了,昨夜埋下的那人已不翼而飛,墳坑裏空空如也,乾乾淨淨的連一絲布匹都不剩。
三人面面相覷起來,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難道是詐屍了?還是借屍還魂了?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死,是詐死的?還是被野獸挖出來吃了?還是另有原因……
三人心裏各自都在搗騰着,一層陰雲正籠罩在他們的頭頂。
“這……這……這怎麼可能?冥陽純火都護不了他,難道他真的活過來了麼?”藍芯先開了口。
老頭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墳坑說道:“當時埋他的時候他真死了,身體冰冰的、涼涼的,沒有了知覺,且他胸口那幾道深深的抓痕已傷及到內臟,血液都流乾了,肯定是沒有生還的可能了,這……這……怎麼說沒就沒了?”他亦是一臉的訝異。
過了良久,老頭又道:“靈山上夜貓子極多,難道是碰到夜貓子詐屍了麼?剛死之人入殮下葬往往還剩下最後一口氣未落,若是被貓子侵擾,很有可能出現夜貓子魂魄附體會暫時活過來的情況……”
老頭看着墳坑繼續說道:“土層蓋得嚴嚴實實的,憑他的力氣怎麼能出得來?就算是他刨開土層出來了,他也是活不久的,等夜貓子走遠了靈魂出竅後他最後一口氣也就落地了,那算是真正的死了,如果真是詐死,那屍首一定就在這附近……”
老頭環顧了四周,又看了看正在附近警戒的三隻狼,否定了自己的猜測,若那男子的屍首真在附近,三隻狼早就撲上去了。
過得半晌,老頭略有所思,又想到借屍還魂一事,但他也是聽長輩們說起,並未親眼所見。
藍芯頗爲好奇,問道:“爺爺,借屍還魂又是怎麼回事?”
老頭說道:“我小時候聽老人家說,人死後靈魂都要去到靈界集中超度的,但有些人死了靈界卻不肯收,他們無處可去便遊蕩於陽間而無法得到超生,變成了孤魂野鬼,也就無法重新投胎做人了……”
話到此處,老頭輕嘆一聲,又道:“這些孤魂野鬼當然也是被陽間憎惡的,陽間的捉鬼大仙也就是平時我們見到的法師容不得這些孤魂野鬼來禍害人間,若是這些孤魂野鬼被法師捉到,會被囚禁在一張靈符內,永世不得超生了,所以這些孤魂野鬼當然是想有個好的歸宿,若是碰到全屍的,則會附體在死人身上,那死人也就活過來了,孤魂野鬼藉着別人的屍體活了過來,這便是借屍還魂了。”
藍芯又問老頭:“靈界不肯收的是哪些人?”
老頭反問藍芯:“你從冥界而來,你說說看,將死之人最害怕的是什麼?”
雖說藍芯在冥界待了有幾千年時間,冥界和靈界都屬於陰界,但兩界以冥靈河爲界限,冥界和靈界又屬於兩個不同的界域,靈界的事藍芯固然是不知曉的。
藍芯撓着頭想了半會兒,蹦出了一連串的答案:“是害怕不能和家人團聚?還是不能迴歸故里?或者是不能入土爲安?”
老頭笑了笑,說道:“回答得都有道理,但將死之人最忌諱的是死後不能留下全屍,不留全屍之人靈界固然是不會收留的,還有是在世間行惡多端之人,所以人生在世要多行善事,儒釋道說善始才能有善終就是這個理兒。”
藍芯想了想,突然脫口說道:“昨天靈山上死了那麼多人,很多人的屍首都被那怪獸吃了,別說留個全屍了,連半塊屍首都找不回來了,那些人也死得太冤了,豈不是滿山都有孤魂野鬼了麼?”
老頭道:“不用太擔心,我們看不見他們,只有長了一雙陰陽眼的人才會看見,即使看見了也不用害怕,我們身上陽氣重,他們傷害不了我們的,只有那些陽不納氣,陰虛生病之人才容易遭來孤魂野鬼……”
藍芯“哦”了一聲,笑道:“我有冥陽純火護體,就更不用怕他們了。”
此時,老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只見他看着墳坑,眉頭微微一皺,嘆道:“唉……若真是借屍還魂,不知他晚上會不會出來吃人,總不會在靈山上和我們這般糾纏下去吧?”
聽了老頭這話,藍芯心中一驚,支支吾吾了半天,問道:“什……麼……爺爺你說什麼,是真的嗎?他真的會在我們睡着之後來吃人嗎?”
老頭思索着道:“二十年前,我聽一個法師說,通過借屍還魂的屍體是可以行走自如的,貌似活了過來,但終究並非自己的真身,和孤魂野鬼也沒太大的區別,說得不好聽些是變成了一隻厲鬼,只是多了一個肉體而已,並非真的活過來,身體始終是冰涼的,爲了靈魂不走竅,必須靠補充陽氣護體,晚上專門出來吃人、喝人血,孤魂野鬼不會吃人,只會嚇人,但厲鬼卻是吃人的傢伙,比孤魂野鬼要可怕多了。”
藍芯眉頭緊皺,聽得頭皮發麻,背心滲出陣陣寒意,心砰砰亂跳,真有些害怕那人晚上從黑暗處竄出來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老頭見到她很害怕的樣子,問道:“怎麼,怕鬼了?”
藍芯道:“他是人是鬼我並不害怕,我本是從冥界逃出來的,還怕陰間這些東西嗎?我是怕他晚上來吃我的肉,而且還是一口一口地咬下來,還有喝乾我身上的血,那不成了乾屍了麼?”說到這裏,她打了一個冷噤,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老頭覺得說話有些嚴重嚇壞了姑娘,他笑了笑,安慰道:“沒那麼可怕,我這也只是猜測而已,可不能總是記在心上,他有沒有被借屍還魂現在還不知道,或許他是被其他野獸刨出來給叼走了呢。若他真的變成了厲鬼,我們也不用太揪心,我們三人合力還打不過他麼?”
老頭看了看附近的三隻狼,繼續說道:“況且我們還有大天一它們相助,別小瞧了這三只狼,狼的眼睛可是陰陽眼,靈山上的鬼怪都逃不過它們的眼睛,躲得遠遠的。”
藍芯突然想起那只史前獸來,急忙問道:“是不是給史前獸叼了去?”
老頭微微地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眼裏透露出隱隱的擔憂,這墳坑頗深,埋的土層也厚實,能將墳土刨開,看來也只有怪獸才有這本事了,若真是那只史前獸幹的,那他三人還敢住在木屋裏麼……
過得半晌,老頭嘆了一口涼氣,緩緩地道:“若真是那怪獸幹的,那就麻煩了。”
悶騷的夏宇龍並不急於開口,他一邊聽着爺爺和藍芯的對話,一邊查看墳坑及四周的情況,就在老頭嘆出那口涼氣之時,他似乎也發現了什麼,突然開口說道:“爺爺,你看,這裏有手指印,像是爪印。”
老頭和藍芯湊了上去,只見西北邊的墳坑四壁上隱隱顯出兩條細長的痕跡,這痕跡深淺不一,朝同一個方向延伸,越來越細小,肉眼幾乎看不見了。
三人又查看了墳坑壁上的其他地方,到處都發現有細長的痕跡,有兩道的、有三道的,也有一道的,每一道痕跡都透露出一絲絲詭異,若是不注意觀察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夏宇龍思索片刻,說道:“你們看這痕跡的走向一直都是從上到下,這些痕跡應該就是刨開墳墓土堆時留下的抓痕,但不知是什麼怪物,它的爪子細而長,且爪上的指甲應該很鋒利。”
藍芯問道:“定是那史前獸的爪子?”
老頭微微點着頭,竟與藍芯想到了一塊,他也正在深究這個問題。
夏宇龍搖了搖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道:“我看不像,這爪痕與那史前獸的爪子比起來要小得多,你想想,史前獸如此龐大,它的爪子雖然十分鋒利,但大而短小,可以斷定它的每一條抓痕都要比這壁上的痕跡大得多,而且我相信,它劃出來的爪痕大小都是一樣的,你看這壁上的抓痕長而細小,上邊稍微大一些,越往下越細小,最後消失不見了。”
老頭腦中迅速閃過史前獸那鋒利的爪子,他點着頭,“嗯”了一聲,說道:“確實,那史前獸的爪子要比這爪痕大好幾倍,可不像是史前獸的……”
話音未落,只聽見夏宇龍喊道:“爺爺,您看……”
夏宇龍在接近墳坑壁的底端又發現了壁上有五道清晰的抓痕,而且在抓痕的上方有一個類似掌印的凹陷,如果不貼近墳坑壁是觀察不到的。
夏宇龍伸出一隻手掌作了比對,這五道抓痕和壁上的凹陷竟然和他的手掌一般寬大,但那抓痕要比他的手指長出很多,這也不奇怪,如果那爪子一直往下伸,爪痕肯定要比爪子長。
三人都緊張了起來……
老頭更是駭然:“會不會是哪個人幹的,把他挖出來又想幹什麼呢?”
藍芯也接口道:“是不是他的師兄弟見他被埋葬在此處後把他挖出來帶回去了,沒有刨土的工具,只能用手挖了?”
老頭點了點頭,道:“極有這個可能,若真是被他的師兄弟帶走了,那也就好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夏宇龍則不然,心想,昨夜靈山上電閃雷鳴,風疾雨猛,恐怖至極,誰還有這閒工夫將他刨出來。而且在下葬之前,若是被他師兄弟發現了,爲何不將他領走,非要要等到下葬後才挖開他呢,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嗎?恐怕他的師兄弟們早已經不在靈山上了。
而且從這抓痕來看,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不知爺爺和藍芯有沒有感覺到,他是有預感的,這應該不是人幹的,但究竟是怎麼個怪異法他一時間也沒好的理由來解釋……
思索間,夏宇龍向墳坑旁邊的那堆黃土看去,想從那裏查找點蛛絲馬跡,在黃土的西北角與綠草的相交處,發現了一個腳印,腳根陷於粘稠的黃土之中,凹陷處還有積水,腳掌在綠草上留下一個淺黃色的掌印來。
夏宇龍經過仔細觀察,並和自己的腳掌做了對比,腳掌印卻是和人的腳掌一般大小,這着實讓夏宇龍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真是人幹的?或是自己想得太複雜了?他開始懷疑先前的預想……
夏宇龍又問爺爺和藍芯有沒有踩到那堆黃土,爺爺和藍芯均搖頭說沒有,他沿着腳掌印的前方看去,在草叢上又發現了多個淺淺的腳印子,他立馬跟了上去,老頭、藍芯和三隻狼緊隨其後。
草叢上那淺淺的腳印子斷斷續續的,方向是往後山上去,越往後山腳印子越來越少、越來越淡,雖說只有一條獨路通往後山,但後山上樹木繁茂,路邊雜草叢生、枯枝縱橫,地上的腳印子已被雜草給湮沒了。
夏宇龍在一些枯枝上發現有黃泥的痕跡,他們沿着枯枝上的痕跡往前又搜索了好長一段距離,一片黑壓壓的密林就在前方不遠處,即將進入密林時,那些黃泥腳痕跡徹底消失不見了。
夏宇龍隨即叫來大天一,讓大天一在沾有泥印子的枯枝上嗅了嗅,並在大天一耳邊低語了幾句,大天一領着大天二、大天三搜索着向密林中走去。
藍芯輕聲地“哇”了一聲,看了看老頭,笑道:“爺爺,三隻狼還有這種本事,你們是怎麼教它們的?”
老頭笑道:“它們打小時候就跟着我們了,很忠誠,鼻子也十分靈敏,沒有得到我們的命令它們是不會擅自行動的。”
藍芯點了點頭,從心裏佩服起這三只狼來,漸漸地改變了對三隻狼的看法,倒是覺得它們是越來越可愛了。
夏宇龍他三人跟隨三隻狼穿過密林後,一直追蹤到了後山東北角的懸崖邊,三隻狼在地上嗅了好久,不時地朝着懸崖對面看去。
過得半晌三隻狼並肩站在懸崖邊上,朝着對面嗚嗚嗚嚎叫起來,又轉頭看了看夏宇龍和老頭,似乎在告訴夏宇龍他三人留下腳印的那家夥已往懸崖的對面去了。
懸崖下霧氣翻滾、深不可測,對面是茫茫羣山……
這條線索就在懸崖邊上斷了,夏宇龍有些不甘心,他矗立良久,久思不得其解,半響,他吐出了一句:“究竟是什麼傢伙挖走了那屍體?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越過這懸崖?”
藍芯提出了疑問,道:“或是他們走得太急,晚上看不清楚,掉下了懸崖?”
老頭搖搖頭,道:“如是掉下懸崖,會在懸崖邊上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一些痕跡的,而且這三只狼是朝着對面的羣山呼嚎,並非是朝着懸崖下啊。”
夏宇龍思索着道:“如是人的話,他的功夫那是十分了得的了,能從這懸崖飛到那邊的山上,這距離也得有百餘丈?不知他挖出這死人究竟想幹什麼呢?”
老頭凝視着對面的山頭,嘆道:“這靈山上怪事越來越多了,怕是這世道真不太平了。”
藍芯笑道:“這有什麼奇怪,我都能從冥界逃出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過得良久,老頭自言道:“說得也是啊,北有西風部落虎視眈眈,陰間有冥界和靈界蠢蠢欲動,還有逃出來的史前獸,兇殘無度,每一樣都不是好惹的,真不曉得接下來又要冒出哪些事情,但願我靈山上的蒼生和我們爺孫幾個都平安無事吧。”
三人從後山上下來已經是中午時分了,他們簡單吃了一些乾糧,便抓緊時間對破損的木屋進行修繕,木屋中還專門隔開一個房間留給藍芯住。
木屋所有的樑柱都換上了新木頭,這些木頭都是老頭和夏宇龍從後山上砍下來的,老頭負責砍樹,修掉多餘的樹枝,夏宇龍將木頭扛回至木屋,藍芯則將散亂的枯草一捆捆紮捆好來,這可是搭建木屋最重要的東西,少了這些枯草,木屋就像沒有肉的骨架,則會四壁透風,樑上漏水。
三隻狼則在老頭和夏宇龍身邊打轉,它們緊隨夏宇龍穿梭於木屋和後山世間,玩得不亦樂乎。
三人將木屋搭建好來,太陽已經偏西了……
夏宇龍光着膀子站在木屋門口,看着搭建好的木屋,他臉上露出喜色,心裏是滿滿的成就感。
夏宇龍胸前和腹部上大塊大塊的肌肉在夕陽下泛着古銅色的光,整個人精神抖擻,盡顯俊男氣概,連老頭看了都要羨慕三分,他一個勁兒地嚷道:“知道你胸肌大了,快把衣服穿上,待會兒着涼了……”
藍芯面部緋紅,低着頭遞給夏宇龍一張粉紅色手絹,叫他趕快擦去身上的汗液,說道:“哎呀,羞死了,羞死了,爺爺說得對,待會兒着涼了。”
夏宇龍笑着問道:“害羞?有啥害羞的,熱天的時候,我爺孫倆經常是這樣,我就不穿,這樣涼快些,小時候我們連褲……”
話到此處,夏宇龍卻打住了,他認爲在女孩子面前說這話不文雅,他咕嚕嚕地轉着雙眼,在心裏唏噓嘆道:“還好沒說漏嘴……”
老頭從木屋裏走出來,嗔道:“你小子說什麼非得把爺爺帶上,那時只有咱爺孫倆,就算你小子連褲子不穿也沒人理你,現在不同了,多了個姑娘,可要注意點形象了,還沒大沒小的,快點把衣服穿上。”說着,老頭把手中的衣服丟給了夏宇龍。
夏宇龍接過衣服,一臉哭相地道:“爺爺,非得把話挑明了麼?”
藍芯紅着臉,故作訝異地道:“啊……爺爺說什麼了,我真沒聽見!”
夏宇龍咧嘴一笑,向藍芯撇了撇嘴,說道:“沒聽見那是最好的,不該聽的最好別聽。”他如釋重負地展開衣服,向身後一甩,兩手幹淨利落地鑽進了袖子中。
藍芯抿嘴一笑,說道:“本來就是嘛,在女孩子面前要注意點形象,連爺爺都看不過去了。”
深夜了,一團團霧氣從靈山後山上一層層地壓了下來,將木屋四周裹得嚴嚴實實的,能見度極低。
老頭看着霧氣不散,心想這天有可能還會下雨,累了一天了不如早些休息。
靈山山脈自西北方向曲曲折折向東南方向延伸,是中原與西北大漠交界的其中一道屏障,山脊高高隆起,越是往東南方向山勢越高,猶如大地的脊樑,又如盤踞在中原邊陲的一條蛟龍。
靈山古墓頂上的山峯是最高峯,是靈山山脈的盡頭,也叫靈山之巔,俗稱龍頭,西北方一直延伸至夜郎部落,則爲龍尾,是絕佳的風水寶地,歷代官家都將墓地選址在靈山山脈上,靈山古墓非常久遠,不知可追溯到哪朝哪代了。
老頭年輕那會兒得天神感召,奉命到此守護古墓,他從未向外人提及他是哪裏人,從哪裏來,他的身份至今仍是個謎,在往後章節中,老頭的身份會逐一浮出水面。
夏宇龍和藍芯已經進入了夢境……
老頭打了個盹便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他想到那具不翼而飛的屍體,心裏隱隱有些擔憂,他沉下心來,認真聽着屋外的動靜。
聽這蛐蛐聲已是到了下半夜,若是屋外有什麼異常,三隻狼會嚎叫的,但屋外卻是安靜得出奇,老頭心裏有些不踏實,莫非是大天一它們遭遇到了不測?這幾天靈山上怪事連連,還是多留意些爲好,老頭起了牀,披上外衣,拿了枕邊的鐵鍬,輕輕地拉開了木門。
其實夏宇龍和藍芯也並未熟睡,他們也在想那具屍體的事情,想看看挖走屍體那家夥的廬山真面目,見到爺爺急匆匆地出了門,想必爺爺是發現了什麼,他倆紛紛起了牀,來到門邊,黑暗之中兩人卻撞了個滿懷。
藍芯心裏一驚,差點叫出聲來,她想使出冥陽純火照亮木屋,夏宇龍卻一把將她摟住,捂着她的嘴,“噓”了一聲輕聲道:“別出聲,是我,宇龍哥哥,爺爺可能是發現了什麼,我們跟上去保護他,別驚動了爺爺。”
“嗯,好的!”
夏宇龍和藍芯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老頭來到狼洞前,見到三隻狼正睜開綠眼睛看着他,他心裏舒了一口氣,心道,還好,它三兒都在,在他站定了身子,忽然聽見身後有輕微響動,正是朝他這邊來的。
老頭心裏警覺起來,莫非是那家夥出現了麼,不管怎樣,先撂倒他再說,他緊捏鐵鍬,在轉身之際已將鐵鍬高高掄起。
夏宇龍反應也甚是靈敏,他先推了藍芯一把,自己則向另外一邊閃去,口中說道:“爺爺,是我們,是我們。”
“呼”地一聲,鐵鍬在夏宇龍和藍芯中間劈了個空,老頭低聲地罵道:“你兩個兔崽子,不要命了,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裝神弄鬼,想嚇死爺爺是嗎?”
夏宇龍笑道:“爺爺你爲何出來了,我們還以爲你發現什麼了呢,這才跟了出來。”
藍芯也道:“是啊,我們擔心你的安危,跟在身後保護你呢。”
藍芯想使出冥陽純火照亮四周,老頭阻止道:“別點燈,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很容易被他盯上的。”
藍芯“哦”了一聲,把冥陽純火收進了體內。
夏宇龍問道:“爺爺,那家夥出現了?”
老頭回道:“別亂說話,你真想那家夥出現,還嫌事情不夠少啊?”
“我也真希望他出現,看看他究竟是人還是怪物?”藍芯應和道。
老頭嘆了一口氣道:“若是他再次出現就麻煩了,他功夫十分了得,憑我們三人之力是鬥不過他的,中原能有如此通天本領的人我沒見到幾個,但那些都是正派人士,不會胡作非爲,除非是外族人士或根本就不是人。”
夏宇龍眉頭微微一皺,道:“爺爺,我也有預感,那家夥或許根本就不是人,那墳壁上的抓痕和墳土上的腳印十分的怪異,且寒意逼人,我不相信是人留下來的,但他挖走那屍體又有何用意呢?”
藍芯問道:“莫非是正如爺爺說的借屍還魂不成?”
老頭思索了半晌,說道:“不管是什麼,這些天我們還是要多加留意,好了,天快亮了,回去睡覺吧,都別想太多了,增加心理負擔,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順其自然。”
就這樣過了十幾天,靈山上一切安然無恙,事如從前,老頭心裏稍微寬慰了些。
這天夜裏,月明星稀,從靈山山腳時不時地吹上來一陣陣冷風,老頭看着西北天空上掛着的明月,想到今夜是十五,天氣已入秋,他又想到了幾十年前的事情,有些黯然傷神。
三人在木屋前圍火而坐,夏宇龍道:“難得這麼好的天氣,今夜不睡覺了吧?”
藍芯拍手叫好,樂道:“是啊,是啊,我們一直這樣烤着火,再烤一些野山雞吃,哇,太美好了……”她抿嘴一笑,環視着老頭和夏宇龍。
老頭知道,這十幾天來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懸着的,難得有這麼放鬆的時刻,而且今夜天氣很好,說不定明天夜裏又變天了呢?
老頭點頭笑了笑,從木屋裏拿出一個黃色的葫蘆來,這葫蘆陪伴他大半輩子了,平時都是掛在腰間的,不知爲什麼,這幾年他卻很少用了。
葫蘆裏還裝有一些酒,老頭仰頭喝了兩口道:“玩是可以,但不能太夜了,我老了,比不上你們年輕人了,我可能要早些睡,你們儘管玩耍便是了。”
夏宇龍見老頭好久沒喝酒了,有些好奇,問道:“爺爺,你又喝酒了,等下會醉的,醉了會說胡話!”
老頭笑道:“爺爺今夜兒心情高興,這酒存放了很久了,越放越純,不會醉的。”他擡頭看了看圓月,嘆了一口氣道:“爺爺是知天命的人了,頭以下的身子都埋在了土裏,時日已經不久咯,怕是看不到我孫子娶到婆娘咯。”他擡起頭又喝了兩口酒。
聽了老頭的話,夏宇龍心情略爲沉重,但他卻微笑道:“爺爺,你老了走不動了還有宇龍陪着呢,爺爺最起碼要活到一百多歲,到時候爺爺身邊就有重孫陪着了。”
藍芯面色微微泛紅,在一旁應和道:“是啊,爺爺一定長命百歲,頤養天年呢。”
老頭眯着眼睛看了看藍芯,又看了看夏宇龍,嘿嘿地笑了,說道:“你們兩個小鬼一唱一和的,就會逗爺爺開心。”他轉頭又看着藍芯,說道:“爺爺老了,越來越不中用了,怕是陪不了你們到外面闖一闖了,爺爺要與靈山古墓終老,爺爺把宇龍交給你了,宇龍心地善良、本性不壞,你要好好地待他。”
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老頭知道藍芯並非那幾名大漢派來的奸細,他逐漸認可了她的身份,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孫女,甚至還把她當做孫媳婦的人選,他想,有藍芯陪在宇龍身邊,宇龍闖蕩江湖自然身邊有個照應。
夏宇龍急道:“爺爺,我哪都不去,我要照顧爺爺一輩子。”
老頭笑道:“傻孩子,人長大了總得出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多長些見識,多學些本領,爺爺只會這些本事,一輩子跟在爺爺身邊沒出息,等你們累了就回來,爺爺一直會在古墓等你們,我哪也不去,而且你還要和藍芯去尋救她姐姐那人呢。”
聽了老頭兒的話,藍芯心裏咯噔了一下,竟然有如此開明講道理的老人家,她沉着氣,羞答答地看着夏宇龍,不知說什麼是好,只感覺心裏美滋滋的。
其實這段時間,老頭一直在思索夏宇龍母親交給他的那個錦囊的事情,錦囊裏可記錄有夏宇龍的身世啊,夏宇龍未到十八歲之前錦囊是萬萬不能打開,這是宇龍母親在臨死前特別交代過的,切不可違背了……
但這段時日,老頭心裏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預感自己可能不久於人世,到時宇龍的身世也就無人知曉了,他怎麼向他死去的母親交代。
老頭的心中自然是糾結的,但他轉念一想卻釋然了,離宇龍十八歲生日那天已不足兩月,再堅持一段時日便可揭曉他的身世,他也很想知道宇龍的身世,到時也一同把自己的身世告訴宇龍。
每次宇龍問起老頭身世的時候,他都說自己是個孤兒,是靈山上的守墓人,他在宇龍面前隱瞞了自己的身世,心裏實在愧疚,待宇龍知曉自己的身世後,他是去是留另作安排,宇龍年輕氣盛,是應該出去闖一闖了,而且西風部落就在身後,他們隨時會找上門來,他真希望宇龍不要過早地捲入這場家仇紛爭之中,希望他躲得越遠越好……
突聽見頭頂上傳來幾聲呱呱聲,一隻烏鴉不知從何處串出,飛快地掠過他們上空,呱呱呱地叫着往靈山後山上飛去了,在這寂靜而空曠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呱呱聲越來越遠,消失在了靈山後山上。
老頭心裏暗暗一驚,自言道:“奇怪了,這大半夜的怎會有烏鴉出沒,怎麼……”
話音未落,卻聽見從山腳下傳來一羣烏鴉的叫聲,聲音瞬間沸騰,震盪整個山谷,其他飛鳥受到驚擾,也紛紛從林中串出向四處亂飛,那羣烏鴉的叫聲越來越近,緊接着黑壓壓的一片鴉羣飛過他們的頭頂,如潮水般往後山上涌去。
藍芯驚呼道:“難道是史前獸出現了麼,只有史前獸才能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在梅花山下就是那兩隻史前獸把羣鳥從林中趕出來的!”
夏宇龍也急道:“若真是史前獸那就麻煩了……”他轉頭看了看老頭。
老頭面色一沉,正要開口說話,一陣陰風從山下吹了上來,他三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老頭身上的衣物單薄,說話有些顫抖:“還以爲靈山上歸於太平了,哪曾想又惹上了麻煩事,若真是遇見那史前獸,憑我三人之力,定然是鬥不過它們的,先進古墓暫避些時日再說……”
三人正欲起身,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了夜空,尖叫聲甚是怪異,讓人聽得背心發涼,三人循聲望去時,只見一道黑影從三人的頭頂上空一閃而過,幾道亮光緊隨其後,由於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
又聽得一聲尖叫傳來,一個長條狀的事物被那黑影甩出,黑影飄飄忽忽地往靈山的後山上去了,幾道亮光也隨之跟了上去。
老頭知道那幾道亮光是冷劍發出來的,不知是何人在使劍,手法如此之快、輕功如此了得,看那幾道劍光又不像是一人所爲,至少有七八個人。
砰地一聲,那長條事物落在了夏宇龍他們三人跟前,三人齊眼看去,躺在地上的是一名男子,該男子瘦骨如柴,面部和手臂上的皮膚如枯樹枝般乾裂。
該男子穿着青色長袍,全身顫抖不停,口中吐出一絲絲白色霧氣,似乎剛從冰窖裏出來一般,他氣息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地道:“他……他……他吸走了我的陽氣,我命休矣。”說完兩手一攤,再無了生氣。
老頭奔將過去把他扶起,只感覺他身體冰涼透骨,從乾裂的面部看不出他的年齡,老頭翻開他胸前的衣服,只見他腹部也乾癟了下去,整個身體猶如百年枯樹,他陽氣耗盡,已經活不成了。
藍芯驚恐道:“我聽族長他們說逃出來有好幾只史前獸,難道是另外的史前獸出現了麼?”
夏宇龍思索着道:“從剛纔的情形來看,那黑影似乎在被人追殺,使劍的人好生厲害,只見幾道劍光,但看不清楚是些什麼人?”其實他已經大致猜到使劍的人是誰了,但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老頭罵道:“那幾名大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這怪異的事情越來越多,靈山上怕再無安寧之日了。”片刻,他看着地上乾枯的屍體,又道:“把他埋了吧,好歹也得讓他入土爲安啊。”
藍芯道:“就怕這屍體又被人給刨出來了?”
夏宇龍環顧四周一眼,輕聲道:“先把他埋了,我們在附近守候,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來盜走屍體的?”
老頭和藍芯點了點頭,認爲眼下只有這個辦法了……
此時,從後山上隱隱傳來叮叮噹噹的打鬥之聲,聲音很短暫,很快就被沙沙的風聲給淹沒了。
雖然老頭年事已高,但他越老雙耳越是靈敏,他領着夏宇龍、藍芯還有三隻狼向後山上奔去。
黑暗之中,只見遠處有八九個人影閃動,且火花四射,火花畫出的太極圖時隱時現,還聽見了幾個人的吆喝聲,老頭和夏宇龍均心下一陣大喜,他們大步趕了上去。
在靠近那八九個人影時,老頭吩咐藍芯使出冥陽純火,將四周照亮了。
卻見一個面部精瘦細長的老者正和八名男子在打鬥,這老者身高八尺有餘,穿着怪異,肩披黑色披風,頭上戴着連衣帽,帽沿已將半張臉遮住了,臉上皺紋縱橫,猶如條條深溝,皮膚黑得發亮,他的胸前還掛着一串骨髏頭,雙手如枯樹枝般乾癟,儼然就是一對爪子,爪子上的指尖鋒利細長,閃着詭異的藍光。
八名男子正將那老者圍住,他們身穿道服,正是姚半仙的八名弟子,分別叫向天、向地、向雷、向風、向水、向火、向山、向澤,經過幾年的苦心修煉,他們的功夫與入道之時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因八人都擅長使劍,他們的招式合力會幻化出一副極美的太極圖來,江湖上人稱太極八君或君子八劍。
夏宇龍興奮地叫道:“果然是師叔他們。”
黑暗中見到頭頂上空突然亮起一顆紅色的火球來,雙方甚是驚奇,都停下了打鬥,但陣勢依舊拉開,氛圍異常緊張。
夏宇龍揮了揮手喊道:“師叔,真的是你們,見到你們太好了。”
向天等八人看着老頭和夏宇龍頷首微微一笑,也不便於打招呼,紛紛提劍對着那老者,生怕那老者逃跑了。
老頭走上一步,問道:“這是人還是怪,爲何和他糾纏不清?”
向天道:“這是陰山老妖,兇殘得緊,夏叔叔,此處不可多言,你們暫且避開,等我們把這老妖收拾了,再來拜會你老人家。”
“哈哈哈哈,又來幾個送死的,你們一起上還是一個個來?”這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陰山老妖的喉嚨裏發了出來。
向天喝道:“少說廢話,今夜一定捉了你,不能再讓你爲非作歹。”說着,君子八劍提劍飛身而起,齊刷刷地刺向陰山老妖,他們的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股殺氣。
陰山老妖腳尖輕輕點地,極速向上方串起,君子八劍圍攏之時,劍尖相交,刺了個空。
眼見着浮在上空的紅色火球就要被陰山老妖拿在手中了,夏宇龍心裏暗叫:“不好了,那火球要被他奪去了。”
藍芯揮動纖纖細手,將紅色火球收了回來,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藉着淺淺的月光,君子八劍揮劍騰空而起,八道火紅劍氣從劍刃上溢出,燃燒成了一副太極圖,太極圖直擊陰山老妖胸前。
陰山老妖胸前掛着的那五個骷髏頭裏邊爆發出淡藍色的光來,緊接着又發出一陣嘻嘻哈哈的幽怨聲音,那燃燒的太極被骷髏頭絲絲縷縷地吸了進去……
陰山老妖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們後生小輩這是在給我補充陽氣麼?用不着那麼客氣嘛。”
向雷喝道:“你儘管吸,讓你吸個夠,炸死你這個老妖。”
陰山老妖斜眼看了看向雷,似乎起了警覺,只見他腹部微微提氣,雙掌向前推出,將骷髏裏的劍氣全都給逼了出來。
八道火紅色亮光朝着陰山老妖前邊的向天、向地和向雷三人射將而來,三人提劍格擋,火紅色的星星點點向四周散射,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君子八劍與陰山老妖懸在半空中纏鬥了起來。
只聽得向天喊道:“佈陣……”
君子八劍按各自的方位歸了位,擺出八卦乾坤陣,八道劍花變成了十六道,隨後又變成了三十二道,最後變成了六十四道。
這六十四道劍花時隱時現,劍氣隱沒之時八卦開天光,劍花顯現之時六十四卦意定乾坤,八卦乾坤陣密如蛛網,向陰山老妖包裹而去,陰山老妖暗自叫苦,得想法子儘早脫身。
君子八劍運氣推宮,將最上乘的內力自丹田沿全身經絡逼至劍柄,這次他們勢在必得,再捉不住陰山老妖,回去就要被師父責罰了……
陰山老妖的妖法也是不弱的,他化身成影,欲使出金蟬脫殼招式,避開了刺將而來的一道道劍花,就在他左右避閃之時,胸前那幾顆骷髏發出嘻嘻哈哈的幽怨之聲也越發地刺而起來,聽得向山他們八人心煩意亂,且他的利爪猶如鋼鐵般堅硬,打在劍上當當作響,蹦出極爲耀眼的火花,看起來竟是這般的迷人。
夏宇龍他們看得揪心,想上去幫忙,但密集的劍花使得他們無從下手,怕是忙幫不成,還幫了倒忙。
君子八劍的修煉以釋心咒爲根基,他們的內力均來自日月之靈氣,而且他們的年紀均在三十出頭,自然是精力旺盛,有使不盡的氣力了。
鬥得片刻,陰山老妖終究敵不過八卦乾坤陣強大的攻勢,他屢屢被向天的劍氣打回原型,亦被向地他們七人的利劍刺傷,逐漸敗下陣來,落地之時,他捂着刺痛的胸口向後踉蹌了幾步,險些倒地,幽藍色血液自口中噴出。
向天喝道:“看你還能撐多久,快速速就擒吧,和我們回去見師傅,聽他老人家發落。”
陰山老妖陰陰一笑,把流在嘴角上的血液舔進了嘴裏,說道:“你們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陰山老妖提氣片刻,環視着向天他們八人,又陰陰一笑,說道:“你們真會放過我嗎,你們的師父也會放過我嗎?我已經回不了頭了,我只不過是想苟且偷生於世,你們卻步步相逼,還會有讓我活下去的理由嗎?”
向地搶上一步,道:“你喪盡天良,壞事做絕,天理不容,我們又豈能容你。”
陰山老妖哼哼一笑:“你們又豈能知道我的苦衷,你們讓我成仙不能,入地不得,到底是誰喪盡天良,等我練成了,你們一個個都得死。”
“師兄,別再與他廢話了,他已是強弩之末,趁着機會今天取了他的性命,回去好向師父他老人家交差。”向澤提起利劍說道。
只聽得唰唰聲響起,君子八劍又拉開了打鬥的陣勢。
陰山老妖面色薇薇一沉,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番,從他掌心溢出陣陣黑色的氣體,這氣體無色無味,向四周的密林中飄去。
君子八劍正提劍刺向陰山老妖,突然從四面八方的樹林中串出一隻只飛鳥和蝙蝠,一片黑壓壓的盤旋於上空,把圓月給遮擋住了,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黑影,它們張着尖牙利嘴向君子八劍撲了下來。
向天心下駭然,大叫一聲:“不好,他會隔空招魂術,快躲開……”
話說間,那羣飛鳥和蝙蝠已撲到了跟前,君子八劍揮舞利劍騰空而起,劍光灼灼,劍氣縱橫交錯,飛鳥和蝙蝠如雨點般從空中落下,凌亂的羽毛隨風四處飄散。
持續有飛鳥和蝙蝠從林中串出,且越來越多,攻擊的勢頭也越發地猛烈,亦有幾隻飛鳥朝夏宇龍和老頭攻來。
老頭搶上一步,擋在夏宇龍跟前,揮舞着鐵鍬便是一陣狂打,隨着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飛鳥四處散落。
又有十餘隻飛鳥攻來,藍芯彈射出幾道冥陽純火,攻上來的飛鳥被火燒中,如流星般紛紛墜落地上。
百鳥中夾雜着紅眼蝙蝠還有其他飛蟲,又是黑壓壓的一片從樹林中串出,把君子八劍圍個水泄不通,只聽見他們舞劍的聲音,他們的人影已被淹沒在白鳥飛蟲之中。
老頭捏緊了拳頭,暗自焦急,心想,怕是靈山上所有會飛的都被陰山老妖給招來了吧,這老妖竟有號令飛禽的本事,不能小瞧了他,再這樣下去恐怕靈山上的飛鳥都被殺絕了,可是不殺,這些飛禽會把向天他們給啄了吃,他左右爲難起來……
老頭鐵青着臉,握緊了鐵鍬,悄悄地繞到了陰山老妖的後方,陰山老妖正站在一個小山包上揮動着雙爪號令飛禽,雙爪中還源源不斷有妖氣涌出。
偏西的圓月正掛於陰山老妖的肩頭,老妖身後的披風隨風飄舞,看起來詭異至極。
老頭又驚又急,不聲不響地爬上了小土坡,他掄起鐵鍬朝老妖天靈蓋上打去,罵道:“你他娘的死你一個就算了,還讓我靈山上的衆多飛鳥與你陪葬,你這沒良心的,今天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噹噹之聲持續了數十次,陰山老妖一陣暈眩,雙眼冒出了金星,口中又噴出幽藍色的血液來,血液隨風飄灑到了老頭的面部。
老頭呸呸了幾聲,又罵道:“你這天殺的,不是什麼好東西,連血都那麼臭,媽的,噴了我一臉,噁心死人了。”
陰山老妖先前已受了內傷,被老頭鐵鍬一陣敲打之後,竟斷了天靈之氣,體內的妖氣被打得七零八散的了,他想,若不再逃,可能會命喪於此了,但這糟老頭罵出口的話太難聽,先把他給收拾了再說。
陰山老妖轉過頭來,指着老頭怒道:“我最恨別人罵我臭了,今天我要取你性命不可……”
話音未落,又聽得當當幾聲,老頭手中的鐵鍬又猛地敲打在了陰山老妖的天靈蓋上,老頭又罵道:“你不止身上臭,而且長得又醜,這天底下最醜人就是你了,今後你就叫醜男得了,哼,想要老子的命,沒……那……麼……容易。”
老頭說話已明顯喘着大氣,他已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豆大的汗珠自額頭上一顆顆地滲了出來。
只聽見哇哇幾聲慘叫,陰山老妖已化作一股青煙向圓月那方飄去了,在夜空中傳來一聲空靈的叫罵聲:“媽的,你們等着,我會回來的,你們一個個都跑不了……”
那股青煙越飄越遠,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裏,餘音繚繞,久久迴盪於山谷之中。
雖說陰山老妖被打跑了,但從林中串出的飛禽並未離去。
老頭、夏宇龍、藍芯和三隻狼也被數不盡的飛鳥圍得水泄不通,這些飛鳥有烏鴉、黃鸝、啄木鳥、蜂鳥、山雀、燕子等上百餘種,大多是益鳥,專吃害蟲,但被陰山老妖施了妖法,竟是變得這般的兇殘。
藍芯又使出了冥陽純火,把所有的飛禽都點燃了,只見眼前一片火紅,猶如流動的火海,火海中夾雜着嘰嘰喳喳的慘叫聲。
藍芯控制好火勢不燒到其他草木,密密麻麻的飛鳥燃燒着從空中落在,全都變成了烤鳥肉,到處瀰漫着肉香味,不知情人士還以爲靈山上正在開燒烤攤呢,就差濃濃的酒香味了。
老頭在靈山上生活了一輩子,對靈山上的一草一木、飛禽走獸感情深厚,眼見一隻只飛鳥在眼前死去,他的心痛到了極點,但又實則無奈。
隨之,老頭將心中的無奈轉化成了濃濃的恨意,他咬牙罵道:“媽的,你這老妖壞事做絕了,下回再讓我碰見你,我非敲碎了你的天靈蓋不可,今天算你命大,讓你逃走了,下次你就沒那麼走運了。”
林中再無飛鳥串出,羣鳥已被冥陽純火燃燒殆盡,半空中那片火海也逐漸消失,只留下一些零星的火點,近半數的“惡鳥”已燃燒成了灰燼。
老頭俯下身去,探出鐵鍬翻動着未燃盡的飛鳥屍體,哀哀地嘆道:“我的天啊,真是造孽哦,我雖爲靈山主人,卻保護不了你們……”
聽了老頭的話,藍芯頗爲愧疚地道:“芯兒燒死它們也迫於無奈,爺爺要怪就怪芯兒吧。”
“爺爺不怪你,你做得對,如不燒死它們,我們會被他們啄了吃,死的就是我們了,只怪那老妖太可恨了,讓我靈山上生靈塗炭。”老頭看着藍芯,心裏並無責怪之意。
突然,殘留於半空中那零星的火點裏串出十幾只飛鳥,燃燒着向衆人撲了過來,夏宇龍大叫一聲:“快看,它們又飛過來了。”
向山、向風揮舞着長劍迎了上去,將撲將而來的“火鳥”削得粉碎。
又有五隻“火鳥”向三隻狼撲去,藍芯揮動了右手,“火鳥”身上的冥陽純火又猛烈地燃燒了起來,五隻“火鳥”在月色下瞬間化作了五道青煙,隨風飄進了密林之中。
藍芯收回冥陽純火,說道:“本想留你們全屍,但是你們受妖氣蠱惑,真是太放肆了。”
衆人回到木屋已是深夜,後山上密林深處詭異的綠光乍現,一個披着披風的黑影正從圓月背面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