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地獄之聲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劍指魔界秋成字數:16339更新時間:24/06/27 04:44:32
    看着夏宇龍和藍芯聊得很投機的樣子,老頭心裏感到有些不安,這女子自稱是冥界的火魅燈芯,但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詞,知面知人不知心,若她是那幾名大漢派來的奸細,那對方真是煞費苦心使出美人計了,宇龍豈不是防不勝防了麼?這小子涉世未深,到時被她欺騙了感情,人也被擼劫了去,豈不悲哉?

    想到這裏,老頭問藍芯:“你說你是冥界的火魅燈芯,那肯定是有一些本事咯,可否露兩手給我們爺孫看看?”

    藍芯遲疑片刻,不知老頭是何用意,他是在試探我嗎?還是在懷疑我的身份?總之冥燈二老的訓誡她銘記在心、不可違背。

    藍芯笑了笑,說道:“爺爺,我的本事剛纔你們也見到了,呵呵,也只會這些了,我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大的本事嘛?”她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老頭說話很少賣關子和繞彎子,他正色問道:“小妖女,你是不是他們派來的奸細?”

    藍芯被老頭的話問懵了,她不知如何作答,心裏頓時有無盡的委屈,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爺爺竟是在懷疑她的身份,還稱她爲小妖女,這稱呼如此刺耳,令她不能接受,這老頭兒定是在吃宇龍哥哥的醋。

    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又打回了僵局,就在淚水涌出瞬間,藍芯反駁道:“爺爺,你錯怪小女子了,若小女真是奸細,他們不會被我嚇得跳崖,想必他們已經粉身碎骨了吧。”

    老頭心想,從這裏跌落下去,不死也得摔個夠嗆,或許是我多想了,錯怪了她?他看着還在抽泣的藍芯問道:“你施展的是什麼法術,他們竟會如此害怕?”

    藍芯答道:“這是冥燈二老傳授給我的冰火焰,族長和金老三在逃出冥界之時,身上被魔箭射中,見到我的冰火焰他們身上的箭傷發作,以致產生了幻覺。”

    夏宇龍在一旁應和道:“爺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認爲藍芯說的在理兒,你就別再懷疑她了。”

    老頭看了看夏宇龍,又看了看藍芯,嘿嘿笑道:“纔剛認識沒多久,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

    夏宇龍看了藍芯一眼,笑道:“本來就是嘛,人家能從冥界逃出來實屬不易,哪是什麼奸細嘛,是爺爺你多心了。”

    此時,藍芯低頭不語,雙頰緋紅,心裏撲通撲通地亂跳個不停。

    老頭點着頭“嗯”了一聲,說道:“藍芯,爺爺是個耿直之人,方纔爺爺說話有些嚴重,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不過爺爺也是在考驗你,宇龍從小由爺爺撫養長大,我希他一生平平安安的。”

    藍芯擡頭看着老頭,說道:“爺爺,我明白你的心情,雖說是族長他們把我從冥界帶出來,我對他們心存感激,但我絕對不是他們派來的奸細,我可以向天發誓,如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她轉頭看了一眼夏宇龍,繼續說道:“反正小女也是無家之人,如你們不嫌棄,我願意做你們的婢女,永遠服侍你們。”

    夏宇龍搖了搖手,憨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是西丹古國的公主,出生高貴,怎能委身做我們的婢女呢,我們在靈山上本是自力更生,突然多了一個人服侍倒感覺不自在了呢?”

    藍芯輕嘆一聲,道:“西丹古國早亡國了,還有什麼公主呢,我也是平民百姓,在冥界我專門服侍冥燈二老,已經習慣了,衣食起居我都在行,你們就不要再推卻了。”

    “不行,你就是不能做婢女,在靈山上沒有貴賤之分,我們都是一家人。”夏宇龍急得差點跳了起來。

    “你們不應了小女子,是看不上小女子麼?”藍芯也急道。

    老頭插了話,說道:“你們就不再爭了,像兩頭驢吵架似的,宇龍說得對,我們並非達官貴人,在靈山上沒有貴賤之分,包括這幾隻狼,我們都是一家人,今後你們以兄妹相稱便是,宇龍多了個妹妹,我多了個孫女,豈不美哉。”

    夏宇龍拍手叫好,應道:“本就是如此嘛,我聽爺爺的。”說着他轉頭看着藍芯,問道:“芯兒妹妹,你說呢?”

    藍芯心裏甜滋滋的,像吃了蜜糖似的,但喜色並不表露於面部,只見她皺了皺眉,輕嘆道:“做婢女不成,卻當了你的妹妹,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今後哥哥可要照顧妹妹了。”

    夏宇龍哈哈笑道:“那是當然……”

    其實在冥界,藍芯小公主的脾氣早已被冥燈二老馴化,並收她做了徒弟,在二老府邸什麼樣的粗活她都做過,西丹古國已經亡國,西丹公主早已不復存在。

    三人在歡笑之際,藍芯這才想起正事兒來,她看着夏宇龍問道:“何故族長他們要上山來尋宇龍哥哥的不是?那夜,西風長老派人拿了天蜈蚣給族長他們吃,說是能解他們身上的箭傷,箭傷非但沒有痊癒,他們的心智卻被長老給控制了……”

    藍芯面色微微一沉,又道:“這一路來他們談得最多的就是西風長老了,他們說不把宇龍哥哥抓回去,西風長老吃不下睡不着,哥哥今後可得小心了,我想西風長老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聽了藍芯的話,夏宇龍一臉凝重,對自己的身世更是着迷了,他看着老頭,問道:“爺爺,我究竟從哪裏來,我媽媽又在何處,我與西風族人到底有何仇怨?”他的話語裏帶着埋怨,埋怨爺爺一直未將真相告訴他。

    老頭不想讓夏宇龍過早涉足家仇恩怨,整天提心吊膽過打打殺殺的日子,本想瞞過此事,能躲則躲,可仇家終究還是要來趕盡殺絕了,實則身不由己,他內心掙扎了片刻,才將十幾年前在靈山上救他母子倆的事情和盤托出。

    聽了老頭的話,夏宇龍泣不成聲,定下決心要殺了那些惡人來祭母和死去的族人,只是自己功夫尚淺,恨自己無能。

    藍芯在一旁安慰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族長他三人已跌落崖谷受到了懲罰,其他惡人也終將得到應有的報應。”

    老頭亦是痛心,此乃血海深仇,他又有任何理由勸說夏宇龍不去爲他的母親和族人報仇?他本想取那錦囊拆看宇龍身世,但細細算來,才過了十七載,只能遵從他母親的遺命,等到他年滿十八歲才將錦囊拆開。

    次日清晨,老頭領着夏宇龍、藍芯和大天一它們三兄弟向後山上走去,來到夏宇龍母親落氣之地。

    老頭百感交集,哀哀嘆道:“回到靈山後,我曾與刀疤多次到此地尋你母親的遺骸,但終究未果,唯一遺憾的是沒能替你母親收屍,讓她入土爲安。”

    望着前方繁茂的雜草,淚水又不知不覺地從夏宇龍臉龐滑落……

    很多時候夏宇龍和爺爺打獵路過此地,爺爺總會在此駐足長嘆,那時他不知爺爺是爲何意,還道爺爺是走累了在此歇腳,想不到正是母親的亡故之地。

    母親慘死的畫面在夏宇龍腦中浮現,他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憂傷,雙膝撲通跪地,把頭埋在雜草裏慟哭起來……

    哭聲極爲淒涼,夾雜着對母親無盡的思念和仰愛,站在一旁的藍芯亦是淚流不止。

    過得片刻,夏宇龍接過老頭手中的鐵鍬,將四周的雜草除去,壘起了一個小土堆子,跪地三拜後隨老頭往山上的破廟走去。

    厚厚的雜草將破廟遺蹟掩蓋,烈火中的灰燼已隨歲月的流逝消失殆盡,零零星星的土墩子依稀勾畫出破廟的輪廓,東北角的那堵殘牆依然挺立,見證了歲月的更迭。

    老頭環視破廟遺蹟,輕聲說道:“孩子,給你的族人行跪拜禮吧,他們中了詛咒,全都死於這破廟中,你已經長大成人,他們泉下有知,會保佑你平安的。”

    夏宇龍雙膝跪地,鄭重地向破廟遺蹟磕了幾個響頭,他暗自發誓,一定要練好本領,爲族人報仇、爲母親報仇……

    突聽見山的背面隱隱傳來噼裏啪啦刀劍交接的聲音,夏宇龍他們三人面面相覷時,三隻狼已經循着急促的聲音追了上去。

    來到一灌木叢中,只見山腳下有兩隊人馬混戰在了一起,其中一隊人馬穿着怪異,不像是中原人士,另一隊人馬身穿統一道服,他們人數衆多,各有上百來號人。

    纏鬥了片刻,雙方各有死傷,因體力透支,雙方拉開陣勢僵持了下來。

    對方那爲首的黑臉壯漢喝道:“那本古書我們族人尋找了上百年都未曾尋得,想不到竟然落入你們乾山派之手,識相的快把書交給我們,若惹得我們夜郎部落與你們樑國開戰,你乾山派脫不了干係。”

    原來穿中原服侍這隊人馬是乾山派弟子,應夜郎部落相約到靈山後山商討他們自認爲很重要的事情。

    乾山派大弟子左天陽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我們何時又得到那本古書了?如果有幸得於見到貴部落所指的那本古書,我還真想看看它有何精妙之處,竟另貴部落如此垂涎,尋找了上百年時間,在下想問一問那本古書是一本怎樣的書,是武功祕籍呢還是尋找寶藏的書,或是一本看卦識相的書?”

    黑臉壯漢支吾片刻,喝道:“閣下是明知故問的吧?我勸你們最好把書交給我們,我們拿了書就離去,絕不再涉足中原半步,否則我們血洗乾山派,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左天陽仰天大笑,道:“那本古書連貴部落都不知道長的什麼樣,我乾山派又如何得知呢,你要我們拿什麼書給你們,這簡直是癡人在說夢嘛。”

    乾山派的弟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左天陽笑罷,正色道:“我乾山派弟子遍佈中原各地,你一個小小的部落能殺得完嗎?簡直是狂妄自大,不自量力,你們莫非是聽信了張大嘴的話?說那本古書在我們這裏?那張大嘴是雞鳴狗盜之輩,被我們師父逐出乾山派,他的話你們也信得過麼?”

    左天陽身旁的小師妹“阿羅”搶上一步,提劍喝道:“我們掌門人給你們很大的面子,相約在靈山後山與你們見面,想不到你們不問青紅皁白就對我們大打出手,是你們有失風度在先,就別怪我們有理不認人了。”

    黑臉壯漢喝道:“既然你們不肯交出那本書,多言無益,就等着兩國開戰吧。”

    左天陽嘲笑道:“邊邦小部落,還敢自稱爲國,真是厚顏無恥,你們有本事再進入中原半步,我們讓你們有來無回。”

    乾山派出言不遜,惹得對方怒不可遏,他們提起手中的兵器喊殺着又狂撲而來,雙方再次混戰在了一起。

    左天陽提劍橫掃,使出一招“淡掃蛾眉”,劍花飛揚處一股股真氣溢出,唰唰幾聲,衝在最前邊的四人應聲而倒,不再動彈。

    身後的一羣人被嚇壞了,舉起手中的刀劍戰戰兢兢不敢攻上前來,有些人還擠成了一團。

    左天陽躊躇滿志,輕哼一聲,向對方瞟去了一眼,低下頭來,不屑一顧地道:“剛纔是給你們面子,你們卻個個不知好歹,我不想和你們再囉嗦了,讓你們見識見識我乾山派的看家本領,有誰不怕死的儘管放馬過來,我左天陽若怕你們我就改姓右……”

    說着,左天陽轉頭看着身旁的師妹阿羅,向她眨了眨右眼,臉上掛着不可一世的高傲,阿羅打了個冷噤,感覺全身酸溜溜的,但她還是向左天陽回了個眼神,好像在說,師兄你真了不起。

    得到師妹的“媚眼”肯定,左天陽猶如剛睡醒的公牛來了勁,他氣沉丹田拉開弓步,瞪大了雙眼,眼球裏佈滿了血絲,猶如魂鬥士在等待一場惡戰。

    黑臉壯漢叫道:“乾山派就這猢猻功夫厲害些,我們先對付他,這女的是他的小情人,另外幾個人把這小妖女拿下,逼他投降。”

    阿羅怒道:“哼,你才是他的小情人,你是他的小妾!你是他的小老婆……”說着她已提劍向對方說話那人劈刺而去。

    黑臉壯漢雖說體壯如牛,但腳下輕盈,劍尖刺來之時,他身子向左微轉,只聽得“呼”的一聲,鋒利的劍刃擦着他的右肩在空中虛劈而下。

    黑臉壯漢站定身子,嘿嘿笑道:“小小姑娘家莫要那麼粗魯嘛,整天舞刀弄槍的別傷到了自己,你的大師兄怎會看上你喲?不如嫁給我這個猛……啊不,勇猛的男人吧……”

    聽了這輕佻寡薄之語,阿羅更是怒不可遏,提劍接連向黑臉壯漢刺去,吼道:“老黑炭,今天我非殺了你不可……”

    黑臉壯漢輕踏着石子邊退邊笑,功夫顯然在阿羅之上,衆隨從都在看熱鬧,他們想看看一個弱女子是如何打敗自稱是猛男的人。

    黑臉壯漢向左右隨從罵道:“媽的,你們還等什麼,都是吃稀飯的嗎?”

    左天陽擔心可愛的師妹吃虧,急道:“師妹小心,你且讓開,讓師兄來對付他們!”

    提劍攻來之時,左天陽又向衆師兄弟喊話道:“你們都別插手,我還有更厲害的功夫,定會殺得他們滿地找牙……”

    話音未落,對方已有三十幾號人將左天陽團團圍住了,但他身後的衆師弟卻沒有任何動靜,崇敬的眼神齊刷刷地投在了左天陽身上,靜候大師兄施展這難得一見的獨門絕技。

    左天陽心裏暗自焦急,這招“淡掃蛾眉”是師父他老人家傳授的最厲害的功夫,但眼下他也只會這一招。

    若老是使用這招定會被對方看出破綻,也會被對方恥笑,更辱沒了師父周瀟子的名聲,師父老周是最在乎自己名聲的,徒弟們都知道,老周將名聲看得比命都還重要……

    無奈之下,左天陽只得使出平常招式了,與那幾十號人鬥了片刻,他漸感體力不支,在心裏暗罵起衆師兄弟來,你們這羣草包蛋,老子說的話你們也當真嗎,還以爲我真是一頭力氣使不完的公牛了?

    不巧的是阿羅被那黑臉壯漢給拿住了……

    情急之下,左天陽再次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淡掃蛾眉”,近身的幾人又齊刷刷地倒在了地上。

    左天陽怒喝道:“快放了我小師妹,有事衝我來,和一個弱女子過不去算什麼英雄好漢?”

    夜郎部落的人羣中有人喊道:“此人裝腔作勢,使去使來都是這招功夫,今後咱們就叫他裝腔大俠吧!”

    黑臉壯漢點着頭,嗯了一聲,笑道:“不錯,裝腔大俠,這名字好聽,比起我這剛勁勇猛的男人名號要響亮得多去了……”

    從此左天陽“裝腔大俠”的名號在江湖上很快就出了名,後來大鬍子又給他起了個更響亮刺耳的名字叫“裝逼大俠”,這是後話。

    黑臉壯漢得意洋洋,又道:“好說、好說,只要你們肯把書交出來,我們便放了她。”

    左天陽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書,我乾山派做事一項光明磊落,從不覬覦別人家的東西,更不會做出雞鳴狗盜之事。”

    黑臉壯漢怒道:“既然你們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話說間,黑臉壯漢從腰間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阿羅的脖子上,陰聲笑道:“小姑娘,別怪我心狠手辣啦,要怪就怪你那縮頭烏龜師父吧,今天我先拿你來開刀了。”

    黑臉壯漢看着阿羅的腹部,舉起了匕首,這一刀下去,定是要開膛破肚了。

    在山頭上的夏宇龍他們三人看得心焦,正要上前去阻止黑臉壯漢的暴行,突然衆人身後的叢林裏一陣騷動,一個碩大的黑影閃電般速度竄出,乍一看時,竟是一隻巨大的怪獸。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怪獸已將黑臉壯漢叼在嘴裏咀嚼起來,血液從怪獸口中噴出。

    黑臉壯漢在部落經常把“我是剛勁勇猛的男人”這話掛在嘴邊,他的隨從見名字太長,叫起來麻煩,隨之將之簡化爲“猛男”,這位剛勁勇猛的男人才短暫出場,卻像流星劃破天際早早殞命於靈山之上了,往後的章節中也不會見到他的身影,猛男提得太多,悶騷的主角就會失去光環。

    見到昔日不可一世的猛男必將會化作怪獸屁股下的一坨又濃又臭的屎,夜郎部落那羣人害怕重蹈猛男覆轍,個個被嚇得落荒而逃,他們驚叫道:“乾山派請來了幫手,快逃啊,這書是要不成了。”

    夜郎部落那百來號人丟盔棄甲,拼命地往靈山西北方向奔去,一溜煙的功夫全都不見了人影。

    左天陽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一羣慫包蛋,這麼就被嚇跑了。”

    阿羅戰戰兢兢地在左天陽身後指了指,示意那怪獸已向他們走了過來,她害怕到了極點,看得目瞪口呆,口水流到了嘴邊,順着下巴往地上滴落。

    待左天陽轉過頭來時,那怪獸四腳着地,像一座大山似的正矗立於他跟前,碩大而鋒利的爪子死死地扣在地上,它的身形十分高大,身高七尺的左天陽僅有他的腿長。

    怪獸面部像一頭雄獅,亦像一隻猛虎,認真細看時卻又是獅虎豹的合體,它雙眼泛着綠光,古銅色的鬃毛垂落於地上,背脊高高隆起,剛勁有力,整個身子不時地抽搐着,腹部已明顯癟了下去,看樣子多日未進食了,它四顆裸露的獠牙上沾滿了血跡,口水和血液混合着從嘴角一顆一顆滴落,腥臭無比。

    藍芯壓低了嗓音,驚呼道:“這是史前怪獸,這是史前怪獸。”

    夏宇龍和老頭看得呆住了,全然沒有聽見藍芯在說什麼。

    左天陽閱過無數飛禽走獸,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怪物,不害怕那是假的了,他看傻了眼,心跳已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左天陽獨自一人面對此巨獸時,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跑得沒了人影兒,但今兒在衆師兄弟面前特別是在師妹阿羅面前,他裝腔作勢的臭毛病又發作了……

    左天陽故作鎮定地道:“你是哪裏來的小怪物,我們不怕你,你速速離去,我們不想傷害你。”

    怪獸搖頭晃腦,向左天陽狂吼了幾聲,只見左天陽滿臉的唾沫星子,他被薰得差點暈死了過去。

    “哎呦,這什麼味啊,賊濃賊濃的,我一定要靠我的內力撐住,別讓師兄弟師妹再看笑話了……”

    怪獸的嘶吼聲在山谷中迴盪,十里開外羣鳥飛絕。

    夏宇龍回過神來,問藍芯:“什麼,剛纔你說什麼?是什麼怪獸?”

    藍芯回道:“這是史前獸,是冥界逃出來的史前獸。”

    老頭想起冰龍洞裏風青三說的話,史前獸極其兇殘,是不好對付的傢伙,他心下隱憂,史前獸恐將給附近的村落和百姓帶來劫難。

    此時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已是蠢蠢欲動,呲牙咧嘴地雙腳直撓地上,只要老頭和夏宇龍發令,它們便衝上去和那怪獸撕咬。

    夏宇龍急道:“你們都給我老實待着,別亂動,那怪物是你們對付得了的麼?”

    三隻狼又乖乖地趴回在了地上。

    史前怪獸又張開了血盆大口,仰天嘶吼幾聲,向前移動了兩步,離左天陽更近了些。

    左天陽臉色慘白,全身抖動不止,他的那副裝腔作勢很快就要奔潰了,怪獸口中噴出來的臭氣再次將他的頭髮、衣物吹得凌亂。

    阿羅被怪獸的口臭薰得尖叫起來,怪獸一驚,向阿羅看了過去,它興奮不已,步步向阿羅逼近,阿羅哭出了聲……

    “師妹,有師兄在,別怕!”

    左天陽搶上一步,擋在了阿羅身前,揮動手中利劍,再次使出看家本領,幾道劍光閃過,怪獸吃痛,狂吼着向後退去了兩步,額頭上已破了幾道口子,幽藍色的血液緩緩流出。

    左天陽增肥了膽量,高喊道:“大家一起上,我們不信制服不了這傢伙。”

    喊殺聲四起,乾山派弟子一窩蜂地向怪獸涌了去,他們刀劍齊施,怪獸身上多處掛彩,它疼痛得在原地打轉,長尾已將數人撂倒,場面頗爲混亂。

    左天陽飛身躍起,提劍直插怪獸頭顱,只聽見當的一聲,長劍已然斷成兩截,他騎在怪獸的脖子上,使出猛拳,連擊怪獸頭部。

    其餘弟子已將怪獸四腳綁住,拖拽着繩子向四周拉去,欲將怪獸分屍。

    怪獸徹底震怒,猛地回收四腿,有十幾人砰砰砰地撞在了一起,腦漿崩裂、一命呼呼了,怪獸大開殺戒,它將數十人按倒在地,鋒利的獠牙把他們撕咬得粉碎,鮮血灑了一地。

    左天陽也被怪獸甩了出去,在怪獸向他揮出利爪之時,他一溜煙地跑進了前邊的草叢中,其餘師兄弟四處潰逃,很快也就不見了蹤影。

    阿羅已被衆師兄弟拋棄,她被嚇得雙腿痠軟,坐在原地大哭起來。

    怪獸仰天嘶吼,慢慢地向阿羅走來,它喘着大氣,鼻孔裏噴出一團團煙霧,它環顧四周片刻,嗅了嗅阿羅,竟神奇般地舔舐起阿羅的面部來。

    阿羅又驚又恐,不知如何是好,她卻哭得更厲害了,哭到傷心處時,連山頭上的夏宇龍和老頭也都被感動了,二人決定要去幫阿羅一把。

    哭可是一門大學問,可以感動世間萬物,秦朝時期孟姜女哭倒了長城,三國曹操靠哭躲過了華容道關於的追殺,還有很多,在此就不一一列舉了。

    但令夏宇龍和老頭失望的是,怪獸並沒有傷害阿羅的意思,它對着阿羅輕輕地“嗷”了兩聲,這一聲“嗷”極其討巧動人,連三隻狼聽得都心碎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怪獸竟趴在了阿羅的身邊,依偎在了阿羅身上,伸出長舌輕輕地舔着阿羅那張乖巧的小臉蛋。

    阿羅心中的恐懼驟減,她顫抖着雙手輕撫着怪獸的鬃毛,細聲道:“你不要傷害我哦。”

    怪獸似乎能聽懂阿羅的話,在阿羅的懷中呼呼大睡起來。

    這世間稀奇古怪的事情可真多,夏宇龍和老頭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說什麼才好。怪獸方纔獸性大發,吃人連眼睛都不眨,此刻卻溫馴聽話,猶如母親懷中的乖寶寶了。

    英雄救美的願望終究在夏宇龍和老頭這裏落了空,原來真正就阿羅的是這只怪獸,它一口了結了猛男的性命,乾脆利落地救下了阿羅,若是夏宇龍他們出手相救,還需得一番打打殺殺。

    老頭想起風青三爹爹媽媽的故事,心裏也釋然了,原來這世間美女與野獸的故事真的存在,而且還很感人,最起碼在老頭看來。

    但阿羅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怪獸醒來後會不會把她給吃了,怪獸來自何處,它究竟是被我的哭感動了還是……?

    一連串的問題在阿羅心裏打轉。

    怪獸沉重的頭顱嚴嚴實實地壓着阿羅的大腿,讓她不能動彈,她看了看四周,師兄弟們已跑沒了人影,她心裏暗暗着急,又要哭出聲來。

    阿羅心裏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趁着怪獸酣睡不如一劍了結了它,她環顧四周,一把利劍正躺在不遠處的地上,她斜着身子,伸長手去掏地上的劍,可怎麼也夠不着。

    此時,怪獸翻了個身,阿羅順勢向前一撐,利劍已拿在手中,她高興得笑出了聲。

    利劍出鞘瞬間,阿羅猶豫了,若刺不死它,可就遭殃了,她凝視着怪獸頸上的血脈,不如就從這裏一劍刺下去。

    阿羅提劍猶豫了片刻,還是不敢下手,越是催自己,雙手越是抖得厲害,她又環顧着四周,師兄弟們還是不見蹤影,恐怕早已跑遠了,特別該死的左天陽,關鍵時候跑得比誰都還要快,她坐在地上左右爲難,焦急得直掉眼淚。

    夏宇龍也看得心焦,低沉問道:“爺爺,怪獸醒後會吃那姑娘嗎……”

    還未等老頭回話,阿羅終於舉起利劍向怪獸的頸部刺去,老頭心裏暗叫道:“姑娘莫幹傻事,怪獸不會傷害你的。”

    突然,晴朗的天空中驚現一聲悶雷,頃刻間阿羅與怪獸的頭頂上方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雲團,四周暗淡了下來。

    一道閃電劃過,將黑壓壓的雲撕開了一條裂縫,兩片雲層隨風盤旋,變幻成了一張太極圖。

    又一道閃電在太極圖中向地上直擊而來,閃電擊中了阿羅手中的劍,當的一聲,利劍深深地插進了泥土之中。

    怪獸驚醒,從阿羅身上一躍而起,發瘋似的朝那太極圖狂吼,又一道閃電擊了下來,劈在了怪獸的天靈蓋上,怪獸瞬間倒地,在地上翻滾哀嚎。

    阿羅趁此時機,向草叢中跑去,怪獸翻身爬起,想去追阿羅,又一道閃電在怪獸眼前閃過,將地上的石子擊得粉碎。

    怪獸退了兩步,向前方看去,已不見了阿羅的身影,它仰天嘶吼兩聲便轉身向西北方向奔去,串進了密林。

    一陣騷動過後,密林中又恢復了平靜,遠遠地看見一黑影在羣山中跳動,黑影身上坐着一名紅衣女子,想必就是阿羅了吧,閃電緊隨怪獸而去,消失在了遠方。

    靈山上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說來就來,整座大山沐浴在了煙雨之中。

    雨越下越大,老頭、夏宇龍、藍芯和三隻狼冒着大雨往山下跑去,來到古墓門前三人互望之時,每個人都變成了落湯雞。

    被雨淋溼的衣服緊緊地貼着藍芯的身子,豐腴妖嬈的身材展露無遺,夏宇龍看得出神,怕是已經墜入了不好說的幻想之中了。

    藍芯奇道:“喂,爲何用如此眼神看我,我被雨淋溼了很醜麼?”說着,她的纖纖細手在夏宇龍胸口上一拍。

    夏宇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紅着臉道:“你被淋溼成這樣,我們這裏沒有女孩子的衣服,看來只能穿我的衣服了。”

    老頭在屋內找來夏宇龍的一些乾淨衣褲,說道:“身體要緊,就將就一下了,往後我讓宇龍陪你去鎮上買些衣服吧。”

    “爺爺,不用這樣麻煩。”藍芯呵呵一笑:“你們看我的。”

    藍芯突然抖動起了身子,只見她全身冒出一簇簇紅色火焰來,火焰通亮耀眼,火光攝人心魄,極爲恐怖,老頭和夏宇龍被嚇得往後退開了幾步。

    老頭面色微微一沉,心中甚是着急:“你這是幹什麼?別幹傻事了,會被燒死的。”

    藍芯笑道:“爺爺,您忘記啦,我可是火魅燈芯啊,這火是燒不死我的,等我把我的衣服烤乾了,我再幫你們烤。”

    片刻之間,藍芯身上的紅色火焰漸漸熄滅了,她面色薇薇泛紅,眼睛機靈地轉着,嘴角掛着一絲微笑,說道:“你們看,就這麼簡單。”她轉了轉身子,她身上的衣服隨風飄動了起來。

    夏宇龍搶上一步,摸了摸她的衣角,驚奇地叫道:“爺爺,她衣物真的幹了……”

    “嗯……”老頭笑着點了點頭,心想,這姑娘還真有些本事啊。

    藍芯看着夏宇龍道:“你試試吧,不會傷到你的。”

    夏宇龍站定了身子,只等藍芯出手。

    藍芯揮動着芊芊細手,一團雞蛋般大小的紅色火焰在她右手手心燃燒起來,她雙手疊合,在這半開半合之間,火焰在她雙掌間滾動,她運足氣力對着夏宇龍揮動了右手,掌心中的火焰已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紅色火焰來。

    “呼”的一聲,夏宇龍全身燃起了烈火,整個人瞬間變成了火人。

    老頭仍舊有些顧忌,擔心藍芯這一把火把自己的乖孫子給燒沒了,三隻狼急得也在夏宇龍身邊打轉。

    但夏宇龍完全沒有疼痛感,只是覺得全身有熱氣不斷涌出,背心微微發燙,過得半響,他身上的火焰熄滅了。

    夏宇龍看了看左膀右臂,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驚歎道:“果真厲害,半會兒的功夫衣服全乾了。”

    藍芯用同樣的法子幫老頭身上的衣服也烤乾了,老頭對藍芯更是增添了幾分信任,心想,若是自己有這麼一個孫媳婦該多好啊,總之他不用想,藍芯註定就是他的孫媳婦。

    此時,暮色已經沉了下來,老頭架起一堆柴火生火做飯,但柴火大多被雨淋溼了,要燃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

    老頭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火點燃,但火很快又熄滅了,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藍芯走上前來,說道:“爺爺,我幫你,以後你燒火做飯就不用那麼費力了。”說着,她伸出右手,只見一支黃色火焰在她食指上閃動。

    片刻間火焰變成了火紅之色,藍芯將食指輕輕一彈,那簇火焰脫指飛出,還沒看清楚火焰的去向,爐竈裏的柴火已全部燃了起來。

    夏宇龍好奇地問道:“這是哪門子的功夫,如此厲害,連火都被你玩弄於掌中?”

    藍芯拍了拍手,抿嘴一笑,說道:“這哪是什麼功夫嘛,一點小伎倆而已了,是冥燈二老傳授與我的,叫冥陽純火,冥燈二老說,右手主宰陽火,火隨心控,方纔若是我心術不正,你和爺爺已經被我的冥陽純火燒死了。”

    夏宇龍“哦”了一聲,笑道:“難怪這火如此聽你的話,全是由你的心在掌控咧。”他愣頭愣腦的,又問道:“世間所有的火你都能掌控麼?”

    藍芯搖了搖頭,道:“那可不行,須得是我身上的火才行。”

    夏宇龍自言道:“那也是很厲害的了,我身邊竟然多了一個火妹妹。”

    藍芯沒聽清楚他的話,正色問道:“你在嘀咕什麼呢?

    夏宇龍笑道:“沒什麼,我是誇你厲害呢,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女孩子,人也長得很美,像我媽媽一樣。”

    聽了夏宇龍的這番誇獎,藍芯的雙頰上蕩起了一陣紅暈,一雙大眼睛眨了眨,低下頭去靦腆地笑了起來。

    半晌,藍芯看着夏宇龍說道:“呵,我們才認識多久啊,說話油嘴滑舌的了,你見過你媽媽嗎?”她故作生氣,但在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不知爲何,藍芯自見到夏宇龍第一眼時,就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好感,這種感覺甜甜的,難於割捨,更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夏宇龍一向不善言語,對男女之事也極爲慎重,但對藍芯她卻讚賞有加,不用誰教,竟然學會了如何讚美女孩子了。他望向天空,思索良久,深沉地道:“在夢裏我見過我媽媽無數次了,你和她張得一模一樣,你這眼神又勾起了我夢裏的回憶……”

    藍芯咬着嘴脣,仍低着頭,不敢多看夏宇龍一眼。

    夏宇龍心裏正搗騰着,接下來該如何圓場?怕是話過了頭倒顯得自己輕薄,招致她的反感,他心裏撲通撲通亂跳了一通,突然又想到一句讚美她的話來,正欲開口,老頭卻先插了話:“好小子,什麼時候學得油腔滑調了,爺爺可從來沒有教你這些,別再編了,爺爺都快聽不下去了,你們快過來吃飯吧。”

    藍芯捂着嘴笑了半會兒,看着夏宇龍輕聲道:“你說的話爺爺都聽不過去了,羞不羞啊。”說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臉上刮了刮,向夏宇龍吐了吐舌頭。

    夏宇龍撇了撇嘴,扮了個鬼臉,輕聲道:“這不是逗你開心嘛,哼,不解風情。”

    吃過晚飯,天色已黑了下來,由於夜空被陰雲籠罩,靈山上並無月色。

    三人圍火而坐,看着四處黑壓壓的一片,藍芯從身上扯下幾絲布條來,將布條懸掛於古墓門前四周,她左掌發力,幾道紫藍色火焰從左手食指射出,那幾絲布條被點燃了,古墓門前被火光映照得通亮。

    夏宇龍用手摸了摸那布條上的火焰,火焰並無熱感,還溢出陣陣寒氣來,他即刻縮回了手,問道:“這冷冰冰的又是什麼火焰?”

    藍芯回道:“這叫冥陰真火,左手主陰,由左手發出,亦隨心而控。”

    夏宇龍大讚道:“妙哉、妙哉!”

    老頭接口道:“世間萬物非陰即陽,陰陽循循互化而開泰。”

    藍芯心下佩服老頭竟懂陰陽,便來了興趣,問道:“爺爺,你也會這些?”

    老頭答道:“略知一二,並未深究。”

    老頭知道在冰龍洞裏風青三教與他和姚半仙的釋心咒便是源於陰陽互化,方纔他念出來的那句“陰陽循循互化而開泰”便是出自釋心咒口訣。

    藍芯笑了笑,這才說起冥陽純火和冥陰真火的來歷。

    冥燈二老每日修煉地冥神功需吸取地核岩漿上的火焰充溢陽氣,然而陽氣過盛會導致體內躁動不安,猶如火煮沸水,隨時會有炸鍋的危險,這得吸取從地核深處散發出來的極陰之氣來相互制衡。

    陰陽兩股冥氣在體內時常得不到平衡,若是陽氣佔據上風,陰氣則會四串周身,導致心神不寧,惶惶不可終日,輕則經脈大亂,重則走火入魔,若是陰氣佔了上風,猶如掉入冰窟窿般,全身擺子打個不停,久而久之會變成冰封人。

    冥燈二老循規蹈矩,不敢冒進修煉,就在他們修煉冥陽神功至第九層時,突然參悟透了任督二脈的玄妙之處,原來陰陽是可以互化互固的,他們這才得於衝破玄關,打通了任督二脈,以任督二脈爲界,左邊將冥陰真氣固封起來,右邊固封的則是冥陽純氣。

    冥燈二老只將真氣和純氣傳授給衆多火魅燈芯,藍芯固然也在其中,但並未傳授她們任何內力。她們在燈油池中侵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再藉助體內的真氣和純氣,這才修煉成了冥陽純火和冥陰真火。

    老頭問道:“冥燈二老的冥陽神功怕是修煉得很厲害了吧?”夏宇龍也問道:“冥陽神功是怎樣的功夫?”

    藍芯看着老頭回道:“有一次我聽冥燈二老在閒聊時說,他們只是修煉到了第十層,具體有幾個層級二老沒有提及,但是層級越深,他們的面容越是接近人,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很像人樣了。”

    藍芯轉過頭來看着夏宇龍繼續說道:“聽說是爲了協助冥王修煉冥火球裏的冥陽魔功而練的。”

    老頭嘆道:“怕是他們已經練成了?或是正在暗中協助冥王在練冥火球呢?”

    藍芯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到二老了,我聽冥界議論說二老背叛了冥王,投靠靈界去了,冥王正派人捉拿二老呢,我又聽說二老逃出了冥界,去了仙界,到底去了哪裏就不得而知了。”

    夏宇龍沉思片刻,說道:“若是冥燈二老逃到了出來,那陽間的人可要遭殃了。”

    “是啊,冥界總是與陽界水火不容的。”

    藍芯說道:“冥燈二老並非惡類,二老很有可能隱居世外了,不與江湖論紛爭,而且二老對冥王很多荒唐的做法很是反感的。”

    老頭應道:“在異界的並非都是惡類,也有善良之輩,在人間也有惡人,所以不可一概而論,但願他二老與世無爭,不殘害蒼生。”

    夏宇龍問藍芯:“冥界的幽冥宮是什麼樣子的?”

    藍芯正欲開口,突聽得不遠處的草叢中隱隱傳來陣陣呻吟聲,聲音時遠時近、時強時弱。

    夏宇龍他們三人均是心裏一驚,都安靜了下來,呻吟聲無比的痛苦、無盡的絕望,像是將死之人發出的,在茫茫黑夜讓人聽了背心發涼。

    三人沉下氣來循聲望去,呻吟聲正是從前方不遠處的草叢裏發出來的,草叢雖不在冥陰燈火的照射範圍,但藉着淡淡的光線隱約可見,乍一看時,草叢裏似乎趴着一個人。

    三隻狼已循着聲音疾奔了過去,夏宇龍他們三人也跟了上去。

    來到草叢裏,藍芯使出了冥陽純火,一顆雞蛋大小的紅色火球脫手飛出,懸浮於頭頂之上,把四周都照亮了,三隻狼已事先趕到,它們他們在那人身邊打着轉嗅了起來。

    再行得十餘步,便來到那人身邊,此人穿着道服,是一名二十來歲的瘦高男子。

    男子見人來到,使勁兒地呼出了一聲,有氣無力地道:“你們行行好,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老頭半蹲下來,將男子扶起,靠在自己的腿上,男子胸口上有幾道抓痕,身上全是血跡,臉色微微泛黑,甚至有些恐怖,呼嚕嚕的喘氣聲從喉嚨裏發出,看樣子他命不久矣。

    老頭心疼地問道:“孩子,這是咋地了,你是哪裏人?”

    男子弱弱地道:“我們是乾山派的人,白天在山上被怪獸抓傷了身體。”

    老頭輕輕地翻開了男子胸口上的破衣,只見那四道傷口極深,怕是已傷及到了內臟,他不由得驚呼一聲。

    男子痛入骨髓般地哀嚎了一聲,便暈死過去了。

    老頭急了,顫抖着右手輕輕拍了拍男子的臉龐,說道:“這……這……如何是好啊,孩子,孩子,你怎麼了,你不能睡去啊。”

    藍芯向男子彈射去一股冥陽純火,過得半響,男子的身體漸漸回暖,睜開眼睛甦醒了過來,他看着老頭緩緩地道:“爺爺,我怕是活不成了,你們快離開這裏,那怪獸厲害得很,它隨時會串到這裏來的,憑你們幾個之力是鬥不過它的。”

    夏宇龍問道:“白天的時候我們也在山上,我們什麼都看見了,你們爲何要相約到靈山上決鬥呢?”

    男子答道:“說來話就長了,我們乾山派掌門人周瀟子和夜郎部落的族長阿魅達是世交,兩人一直交往甚好,就在前些天,族長阿魅達派人送信來說我們乾山派得到了他們苦苦尋找的一本古書,聽說這古書厲害得很,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可是這本書我們也從來沒有見過……”

    男子休息了半會兒,喘了幾口大氣,繼續說道:“信上還說無論如何也要乾山派給他們一個說法,這才約在了靈山,掌門人周瀟子原本可以一推了之,但礙於情面,也賣阿魅達一個面子,這才派了我們弟子前來,哪知雙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了。”

    老頭問道:“你們要打架爲何不選其他地方,偏要選在靈山上?”

    那男子微微一笑,回道:“因爲靈山山脈一直向西北延伸便到了夜郎,夜郎族人不便深入中原腹地,他們怕引起事端,西風部落已將他們剿滅大半了,他們更不想腹背受敵,哪知我們這一斗卻擾了你們的清靜,還引來了怪獸,實在對不住了。”

    夏宇龍這才想起藍芯先前說過的話,他看着藍芯問道:“你說的那怪獸是史前怪獸?”

    藍芯着頭道:“是從冥界逃出來的史前怪獸。”

    老頭也想起了風青三的話,史前怪獸被封在了時空的盡頭,爲何會在冥界出現?他駭然問道:“冥界怎會有史前獸,它們是如何逃出來的?”

    藍芯思索着回道:“在冥界這麼久,我從未聽說有史前怪獸,族長他們跳下城堡時,用劍刺破了城堡下邊的陰冥胎盤,幾道寒光溢出,金毛鼠說是史前獸逃出去了,有兩隻還盤踞在梅花山下,它們專吃帶血的事物,兇殘得很咧……”

    老頭臉色微微一沉,咬咬牙,憤憤地道:“這幾個傢伙好事不做,壞事被他們給做絕了。”接着他又問藍芯:“逃出來了幾隻?”

    藍芯回道:“至少也有五隻……”

    老頭懷中的男子哀哀地嘆了一聲,道:“我還道它只是一頭獅子,原來是史前怪物,難怪我們這麼多人都制服不了他……”

    男子握緊了老頭的手繼續說道:“爺爺,你們快離開這裏吧,若是怪獸不來,西風族也要攻打過來了,西風族已經滅了附近的十餘個部落,很快便會舉兵中原了,靈山是進入中原的第一道屏障,我擔心你們遭受西風族人的迫害。”

    老頭被男子的善舉深深感動,將死之人還顧忌到旁人的安危,熱淚在他眼眶裏打轉,他輕嘆一聲,感激道:“多謝你的好心提醒。”

    男子環視了夏宇龍他們三人,望向了黑漆漆的夜空,顫悠悠地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只懇求你們一件事情?”

    “你儘管吩咐便是!”老頭猛地點着頭。

    男子笑了,憋足最後一口氣力,說道:“我死後請你們把我掩埋了吧,免得被野獸叼了吃,好讓我留個全屍到陰間,不被陰間的人欺負……”說着,他右手一鬆,緩緩地垂了下來,兩眼一閉便斷了氣。

    老頭拿住男子的神闕穴,想把他從鬼門關口拉回來,但男子的身體逐漸冰涼,頭也垂了下去,他體內的冥陽純火也一絲一絲地溢了出來。

    老頭默唸起釋心咒,運足了內力,將體內的真氣推向男子,過得半晌,老頭已是滿頭大汗,耗損了不少元氣,但男子氣數已盡,就算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了。

    夏宇龍急道:“爺爺,您別再耗費真氣了,他真死了。

    藍芯也道:“是啊,爺爺,冥陽純火也護不了他了,放棄吧。”

    老頭坐在地上眼淚簌簌起來。

    老頭到木屋找了一些破布,將男子包裹好來,說道:“孩子,爺爺的靈山上只有一間破木屋,連一口棺材也沒有,只能用這些布給你當棺材了,你不怪爺爺吧。”

    此時,夏宇龍已將墳坑挖好,三人將男子放進了坑中,把土掩埋好來,壘成了一個小土包子。

    藍芯收回冥陽純火,四周黑暗了下來,待他三人轉身離開之時,突然寂靜的靈山上一聲悶雷巨響,一道強光刺破了黑壓壓的夜空徑直向他們三人身後擊來,剎那間,整個靈山上狂風大作,瓢潑大雨從天而降,三人急忙向木屋奔去。

    夏宇龍他們三人擠進了小木屋避雨,雨卻越下越大,屋外呼啦啦的狂風陣陣襲來,在木屋頂上撕開了幾道裂口,雨水順着縫隙肆無忌憚傾瀉而下,屋外下着大雨,屋內卻下起了小雨。

    老頭看了看屋頂,自言道:“這雨下得真大啊,十幾年也沒刮這麼疾的風了,難道這世道要變了麼?”

    木屋陪伴老頭已過了三十載,是老頭剛來守古墓的時候建的,這期間,木屋經過幾次修繕才得以保留至今,老頭本想在入秋後給木屋來一次大修,但看着搖搖欲墜的木屋,且外邊的疾風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越刮越猛,老頭擔心木屋撐不了多久。

    突聽見砰的一聲,頂上的一根樑被風折斷,砸在了夏宇龍和藍芯的身旁,又聽得呼呼咧咧的聲音響起,木屋的頂上被狂風掀翻了,再不離開,他們隨時會與木屋葬送懸崖。

    老頭二話不說,挽起夏宇龍和藍芯的手跨出了木屋,纔剛出門,整個木屋轟隆一聲倒在了風雨之中。

    三人冒着暴風雨來到古墓門前,閃電一道接一道劃破夜空,黑夜變成了白晝,老頭默唸幾句咒語,兩扇石門轟隆隆地向左右緩緩開啓。

    古墓內深邃黑暗、空曠無比,陣陣陰風迎面撲來。

    藍芯哆嗦得打了個寒顫,站到了老頭和夏宇龍的身後。

    夏宇龍吹響一聲口哨,大天一它們三兄弟從狼洞中竄出,跟隨夏宇龍他們進了古墓。老頭又默唸了幾句咒語,兩扇巨大無比的石門又緩緩地合上了。

    四周完全黑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已完全聽不到雷雨聲,死一般的沉靜,傳來的是彼此的呼吸聲。

    藍芯使出冥陽純火,紅色火球懸浮於半空中,雖發出了極亮的光,但光線所到之處盡是黑暗,看不到古墓邊際,行得幾十步,隱約看見前方浮現出了一座鐵橋,鐵橋向無盡的黑暗中延伸而去,不知要通向何方。

    藍芯向冥火球彈射去幾道陽氣,但火球的光線依舊如初,無任何變化,她不肯罷手,想再彈射去幾道陽氣。

    老頭阻止道:“孩子,不要再耗損真氣了,這地宮寬廣得很,這小火球也無濟於事的,多留些元氣護體,對抗這地獄之聲吧。”

    藍芯駭然,問道:“爺……爺……你說什麼,什麼是地獄之聲,很恐怖嗎?您不是在嚇唬芯兒吧?”

    老頭笑道:“若不是外邊的風雨太大,我定然是不會帶你們進入古墓的,地獄之聲從前方的黑洞中發出,你體內有陰陽之火護體,但無任何內力,待會兒地獄之聲狂吼起來,你千萬不可運氣抵禦,要放鬆身體,隨着聲音慢慢疏導真氣。”

    夏宇龍在一旁應和道:“是啊,是啊,爺爺說的沒錯,你無任何內力,千萬別運氣抵禦了,會被那聲音震傷元氣的。”

    老頭在靈山上生活有幾十年時間了,夏宇龍隨爺爺守靈山古墓也有十餘載,靈山上的任何響動他們都瞭如指掌。

    藍芯雖聽得玄乎其神,摸不着頭腦,但見老頭和夏宇龍說得如此誠懇認真,料定他們說的並非空穴來風,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芯兒依你們的便是了。”

    老頭領着夏宇龍、藍芯和三隻狼走上了鐵索橋,紅色火球也在他們頭頂上緩緩移動。

    鐵索橋由九根手臂般粗大的鐵鏈牽引,橫跨於巨大的黑洞上方,兩邊各有兩根鐵鏈是護欄,下邊的七根鐵鏈是橋面,九根鐵鏈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鐵鏈,特別是橋面上的細小鐵鏈密如蛛網,人走在上邊定然是掉不下去的。

    紅色火球光線所到之處把鐵鏈映照得通紅,像是剛出爐的烙鐵一般火紅,但手觸碰到鐵鏈時卻是冰冷得刺骨。

    藍芯看着橋下黑黝黝深不見底的巨洞,不由得心裏發顫,心下揣測,從這裏掉下去,是不是又回到了冥界。

    來到鐵橋中間,橋面開始晃動起來,雖說晃動的幅度不大,但也足以讓人頭暈目眩了。

    藍芯緊緊地拽着其中一根鐵鏈,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她心裏急道:“哎呀呀,暈橋了,走不動了。”從小到大她最害怕兩樣東西,一是齜牙咧嘴的惡狼,二是這搖搖晃晃的東西。

    夏宇龍走上前來,牽着藍芯的手,替她打氣兒道:“別害怕,大膽地往前走……”

    夏宇龍第一次便很自然地牽上了藍芯的手,而且是在不經意間,他也沒有過多的在意這些,他雖然悶,但並不是那種不解風情的悶,他手上的溫度溫溫的、熱熱的,藍芯卻爲之一顫,恐懼感大減,嘴角上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心裏竟是美美的、甜甜的。

    三隻狼緊隨其後,它們那六隻眼睛在火球的照射下泛着紅藍色的光。

    老頭在前邊催促道:“快點走,別耽擱時間了。”他最擔心的是腳下的地獄之聲,在地獄之聲爆發出來之前,他想儘快過了橋。

    可真是越怕什麼就越趕上什麼……

    突然,地核深處一陣輕微的抖動,緊接着從橋下黑洞的盡頭傳來一聲惡魔般撕心裂肺的狂吼。

    聲音由遠及近、來勢兇猛,夾雜着讓人狂躁不安的暗力,如絕了堤的洪水讓人猝不及防,又如山火噴發讓人膽戰心驚,橋上無處躲藏,夏宇龍他們自然是首當其衝了。

    夏宇龍和老頭早已習慣了這地獄之聲的侵擾,就在地核抖動之時,二人已氣沉丹田,而後真氣串走任脈,把那瘴氣收納於百會穴,再走督脈,最後由任脈將餘音分散至全身。

    其實這地獄之聲也並非一無是處,它對打通任督二脈,對舒展全身經絡卻是有極大的幫助。

    雖說藍芯在冥界也時常聽見半獸人那魔性的狂吼聲,但與這地獄之聲卻是完全不同,這聲音有說不出的哀怨,讓人聽了感覺到無比的絕望。

    更可怕的是這地獄之聲直逼內臟,讓人心神不寧,若是毫無內力之人運氣抵禦,輕則氣血倒流、暈死過去,重則內臟出血、當場斃命,內力尚淺之人運氣抵禦,則會走火入魔,變得瘋狂癡癲。

    藍芯被這地獄之聲嚇得癱倒在鐵橋上不敢動彈,夏宇龍緊緊地拽着她的手,生怕她會就此掉入巨洞之中。

    藍芯遵照了老頭的指示,不運氣抵禦,耳朵雖有刺痛之感,但驚恐之餘她只感覺一股真氣沿任脈緩緩行至督脈,而後被體內的陰陽之火給吸了去。

    三人走過了長長的鐵索橋後便踏入了一條暗道,在暗道裏轉了幾個來回便來到了“幽靈閣”。

    藍芯環顧四周,有石凳、石牀,還有一些衣物和糧食,她興奮道:“想不到古墓還有供人休息的暗室……”突然,她啊的一聲驚叫起來,指着前方顫顫悠悠地道:“那……那……是個什麼東西,太嚇人了!”

    夏宇龍沿着藍芯的指向看去,正是那尊面部凶神惡煞的石雕,在紅色火球的照射下面部更是詭異至極。

    夏宇龍笑道:“別害怕,是一尊石雕而已,不會傷人的。”

    老頭整理好了衣物,找來些乾糧,分給了夏宇龍和藍芯三隻狼,他們圍着石桌而坐,吃起了乾糧。

    片刻,老頭兒說道:“等雨停了我們出去把木屋修好,這裏陰暗潮溼,住久了會得風溼病……”

    古墓深處又傳來撕心裂肺的狂吼聲……

    藍芯定了定凌亂的心智,看着老頭問道:“爺爺,那地獄之聲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竟這般玄乎?”

    老頭思索了半會兒,回道:“是地獄裏的惡魔。”

    十幾年前夏宇龍也問了老頭同樣的問題,老頭也是這樣回答的,其實,老頭自己也弄不清楚這聲音究竟源於何處,他想,總有一天他一定得探個明白。

    藍芯點了點頭,心裏暗暗地道:“冥界和靈界的那些狂吼聲她時常聽到,但這地獄之聲並非來自靈界和冥界,難道這地底下還有另一個世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