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骨頭湯2

    邢阿孃從邢大伯家買了一百斤蘿蔔，大伯麼留了幾十斤給自家吃，死活不肯收錢，邢阿孃把錢扔桌子上就要走。

    衛青燕正逗着朗兒玩，見狀把朗兒塞到邢風懷裏：“風哥兒，咱們先回家了。”

    裴玖對着邢風露出一個淺笑，揹着揹簍朝外走。

    邢風抱着朗兒：“成，改日我帶朗兒去找你們玩。”

    收拾完蘿蔔乾，裴玖把另一個鍋也開了燒熱水，給邢南他們回來好好洗洗。

    邢阿孃：“玖哥兒開水沒了嗎？”這才半下午，裴玖就開始燒熱水了，邢阿孃還以爲家裏喝的開水沒了。

    前幾年隔壁的白吳鎮生了場疫病，其實也算不上疫病，就是喝生水的人多了，感染了腸胃病，一個個都腹痛嘔吐，從那回以後，他們家不管天冷天熱都是燒開水喝。

    裴玖：“沒，昨日南哥說頭發癢，我就早點燒了熱水，等阿爹他們回來都能洗洗。”

    邢阿孃笑着：“還是玖哥兒細心，現在夜裏也涼了，洗了頭不好幹，也容易染了風寒，他們父子做工日日滿身大汗，洗洗乾淨夜裏睡得也舒坦。”

    衛青燕也笑：“這幾日忙着出攤的事，我都把東子給忘了，還是新婚夫夫好，事事都惦記着。”

    裴玖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兩人也就不打趣他了。

    骨頭湯已經燉了快一個快兩個時辰了，飄出了陣陣肉香，邢小妹坐在裴玖旁邊一起燒火，聳着鼻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邢小妹：“阿孃，做飯了不？”她可是聞着這個味道饞了一下午了，忍不住朝在院子裏收拾的邢阿孃大聲問了句。

    見天色也差不多了，邢阿孃進了廚房：“你阿爹他們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先把飯煮起。”說着往骨頭湯鍋上放上蒸屜，往米缸裏舀了幾大碗米，家裏漢子多人也多，一頓飯米缸就要淺一大層。

    衛青燕在後院喂了雞鴨，去廚房拿了菜籃子：“阿孃，我去摘把豆角，豆角燜肉，再放一把辣椒，下飯的很。”

    邢阿孃：“成，再拌個野莧菜，早上我跟小妹去放鴨子挖的，正新鮮，你再割些韭菜，炒個雞蛋。”

    “好呢！”衛青燕提着籃子要去摘菜，邢小妹聽到今晚上不僅有骨頭湯，還有肉蛋，樂開了花：“大哥麼，我跟你一塊去，給菜地澆點水。”

    聽罷衛青燕把菜籃子給邢小妹，他去挑了一擔水桶，一會往到水井挑一擔水去澆菜地。

    裴玖收拾了野菜洗洗乾淨，放在竈臺上，一會汆燙一下，就能涼拌了。回房拿了繡棚，坐在檐下繡了起來。

    邢阿孃看他手裏總要找點事情做，只覺得他勤快：“玖哥兒你歇會，一天都不帶停的，你不累呀！”

    裴玖淺笑：“阿孃，不累的，我想多練練。”

    澆了菜地摘了菜回來，邢小妹提着菜籃子洗菜去了，衛青燕放好水桶，見裴玖在繡帕子，過去教了他一會：“現在都用不上我跟阿孃教你了，這帕子繡的比我好多了，哪裏能看出來才學了沒多久。”

    裴玖被誇的有些害羞，小哥兒跟姑娘，五六歲就跟着阿姆阿孃學針線活，可是何紅豔哪裏會教裴玖這些，還是到了邢家才跟着邢阿孃跟衛青燕學的，雖然年紀大了才學的，不過裴玖有耐心，又細心，學下來繡的也是不比一般人差的。

    “阿孃，我們回來了。”人還沒見聲音先傳進了家門，也不知道邢東遇到什麼好事了，今個嗓門這麼大。

    等父子三人進了院子，就聞到了一股肉香味，邢東：“阿孃，今日做了什麼好吃的？好香啊！”

    邢小妹舀水給阿爹和哥哥們洗手：“大哥哥，是骨頭湯，我都聞了一下午香味了。”

    邢阿孃嗔笑：“你哪裏有個哥哥的樣子，跟小妹一樣饞嘴。”

    邢東也不反駁，嘿嘿的笑着。

    邢阿爹洗好手：“他阿孃，今日結了工錢。”從懷裏掏出荷包給邢阿孃。

    邢阿孃雙手往圍兜上擦了兩下，接過荷包：“結了多少錢？”

    邢阿爹：“做了五日，每日一百文工錢。”

    邢阿孃打開荷包一看，有一兩六錢銀子並幾十個銅板就問：“每日一百文你們三人做了五日不是一兩五錢嗎？怎麼多了一錢多？”

    邢東笑嘻嘻的接話：“管事的看我們做事勤快，多給的賞錢，就我們跟大伯、吳亮有，別的人都沒有。”

    “別人不會有意見吧？”賞錢算不上多，可也不算少，一百多文呢！邢阿孃有些擔憂。

    邢南：“不會，我們做工比別人快，做多，有意見也是去找管事的。”

    邢阿孃這才放下心來。

    裴玖走到邢南旁邊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邢南低頭看向小夫郎，“燒了熱水，你、你去洗洗。”

    邢南笑着：“好。”

    邢阿孃進來廚房準備做菜，朝院子說：“他阿爹，半下午玖哥兒就燒了熱水，你們趕緊舀水洗洗乾淨，趕巧今天工也做完了，夜裏洗乾淨了舒舒坦坦的睡一覺。”

    邢阿爹：“成，兩個小子先洗洗，我去地裏看看。”

    衛青燕也不跟邢東說話了：“阿爹，不用去了，下午我去菜地澆了水順便去地裏看了，穀子長的好，不用管，您也去洗洗。”

    父子三人舀了熱水輪流到茅房洗了個乾乾淨淨，一人一個小凳子坐在院子裏晾頭髮，三個高大的漢子坐一排，看起來有些好笑。

    邢南坐着想事，上回賣獵物阿孃給了那娘十五兩，這回做工一兩多，阿孃手裏只有十六兩多的錢，離五十三兩還遠着呢！看來還是得去山裏打獵。

    裴玖端了菜放桌子上，看見邢南呆愣愣的，蹲到他身邊小聲問：“你怎麼了？太累了嗎？”

    邢南看着小夫郎圓溜溜的眼睛，皮膚白了些，只是臉上有些乾燥，笑着說：“不累，在想事，你累不累？”

    裴玖見他笑了，也露出淺笑：“不累的，現在很好。”

    邢阿孃：“都進屋吃飯了。”

    邢南戳了下小夫郎的酒窩：“吃飯去。”

    一家人上桌吃飯，邢南給裴玖夾了一筷子豆角燜肉，怕他又矇頭吃飯，不敢夾菜：“阿爹阿孃，穀子還要幾日才收，我想明日進山裏看看。”

    幾人聽到邢南的話都愣了，裴玖更是直愣愣的盯着邢南。

    邢阿爹皺着眉：“不成，你才剛好多久就忘了你那一身的傷怎麼來的了？”

    邢阿孃有些激動：“是啊！三兒，可不能再去了，你這是要阿孃的命麼？錢慢慢掙就是了，你不能進山。”

    裴玖也懦懦的開口：“不要去。”眼裏滿是擔憂。

    “上次是意外，我不進深山，就去兩三日，尋摸些小的獵物，家中、家中還欠了那麼多銀兩，阿爹阿孃，我保證會注意，一定不會再出事了。”說着邢南看向裴玖，眼神堅定。

    邢東扒拉了口飯：“阿爹阿孃，我跟三弟一起去，有我看着，三兩日就回來了，不會進到深山裏的。”

    前兩日兄弟倆就商量了這個事，家中現在欠了太多銀兩，兄弟兩人進山總歸安全一些，何況他們也不貪心，不進深山，就尋摸些小的獵物。

    衛青燕心裏也是不願意，但聽兄弟倆的口氣像是商量好的了，他就不多說了。

    邢阿爹也看出來兄弟倆是商量好了，也鬆了口：“隨你們吧！你們兄弟倆都大了，也已娶了夫郎了，做什麼事都要先想想家裏人。”

    邢阿孃可不樂意了，老頭子說什麼呢？可不能隨他們，山裏不是好去的剛想說話，邢東便開口了：“家中還有父母、妹妹、夫郎，我跟三弟一定以安全爲先，阿孃，您看我跟三弟兩個漢子一塊去，不會出什麼事的，您就放心吧！我們倆就是尋摸些小的獵物，早日還了債也好存些錢養娃娃不是？”

    聽到娃娃，邢阿孃也鬆動了，她哪裏不知道家中現在欠了一大筆錢財，哪裏養的起娃娃，雖說大伯家跟孃家都沒催，但總是壓着個事。

    不情不願的開口：“去可以，你們說好的不能進深山，燕哥兒跟玖哥兒擺攤每日也有些錢掙，你們就尋摸些小獵物，咱們一家人慢慢來，你們要是再出點什麼事，我可就不活了。”

    見邢阿孃鬆了口，邢東夾了一筷子肉放到邢阿孃碗裏：“噯！一家老小呢！我跟三弟肯定小心，阿孃你多吃一點。”

    邢南也有樣學樣，邢阿孃這才心裏舒服一點，衛青燕跟裴玖還是擔憂的，但見阿爹阿孃都鬆了口，也不多說什麼了。

    兩個小哥兒都悶悶的扒拉着碗裏的飯，只有邢小妹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吃的滿嘴流油，開開心心。

    邢阿孃：“多喝點湯，燉了一下午了，骨頭跟肉還是燕哥兒跟玖哥兒買回來的，心疼你們做工費力，給你們補補。”

    邢東嘿嘿笑着：“三弟你把骨頭去敲了，裏面的骨髓可香了。”

    邢南領了活到廚房用刀背把四根大骨頭敲成兩節，裴玖跟着他進去拿了兩個碗裝了敲好的骨頭端出去。

    邢南本來還是跟裴玖說兩句，但裴玖悶着頭端了骨頭就走，他只能訕訕的跟着一起出去了。

    四根大骨頭敲成兩節一人一節，用手拿着吸允，還剩一節給了邢小妹吃，讓她多補補。

    吃過飯，洗漱好都回了房，邢南躺在牀上，裴玖進去不看他，也不理他，熄了燈跨過邢南就側身躺着，背對着他。

    邢南以爲小夫郎這是跟他置氣了，側身摟住了小夫郎：“玖哥兒，你不高興了？”

    裴玖是有些不高興，但是不敢說，輕聲回他：“沒有。”

    邢南：“那你怎麼悶悶的？晚飯時去廚房敲骨頭那會我想跟你說話你都沒看我，端着碗就走了。”

    邢南性子像邢阿爹，沉穩寡言，這會對着裴玖卻有些孩子氣，小夫郎一直都是乖巧的，今天不理他，非要問個清楚，不然他心裏跟有根刺似的。

    “啊！”裴玖懵了一下：“我、我沒注意到，對不起。”

    聽到小夫郎軟軟的嗓音，邢南頭抵着裴玖的肩膀悶聲：“有什麼你就跟我說，我不喜歡你不理我。”

    裴玖怕他不高興趕忙解釋：“我、我、我沒不高興，就是擔、擔心你，走、走神了。”

    邢南猛的擡起頭，一把將裴玖翻過身來：“你擔心我進山，所以才走神？不是不高興？嗯？”

    “嗯”裴玖不好意思，頭都要塞進被子裏去了，這些心思怎麼好說出來。

    邢南把他摟進懷裏，他側臉貼在邢南的胸膛上，聽着“咚咚咚”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我跟大哥一起進山，不會有事的，兩三日就回來了，你，你在家等我。”

    “好”

    過於溫情的話兩人都不會說，但這會兩人都懂了對方的心意，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