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面兩人極具壓迫感的視線下,駱雅雅磕磕絆絆地回答道:“是......我們是一個班的。”
“剛剛我只是太急了,嘴瓢了才把不熟說成不認識。”
看到女孩怕自己吃了她的模樣,螢澪站的離夜宴遠了些。
一定是因爲在他身邊,把冷氣傳染給自己的緣故,害得她和藹可親的氣質都無影無蹤了。
“你別緊張,我的重點是,你們班有沒有那種,不合羣的同學?”她怕駱雅雅沒領會自己的意思,又補充道:“就是,被大家孤立,爲人孤僻的?”
她對駱雅雅說實話不抱太大希望,沒想到對方竟然沒有瞞她。
“有、有一個。”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後,她眼神躲閃,語氣緊張,“她現在應該就在班裏,如果你們要去的話,我可以帶路。”
有了免費的導遊,三人很快來到班級門口,此時已是午飯點,學生大多都在食堂就餐,班裏只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
駱雅雅伸手一指:“你看,最後一排,長頭髮穿白衣服的那個女生。”
“哦,是女生啊,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她辟穀嗎?”螢澪大爲震驚。
角落的女生眼下掛着深深的黑眼圈。疲態盡顯,眼睛微微凹陷,令人懷疑是否幾十個鐘頭都沒有安眠。
看上去是兇手的可能性幾乎不大。
她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有沒有力氣寫字都難說,還能把人吊起來嗎?
螢澪:“她叫什麼名字?”
出乎意料的是,是由夜宴替她解了疑。
“楊書凝。”
“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今天講話有超過十句嗎?
夜宴學着她的模樣晃了晃檔案袋:“來的路上順手翻了下,發現有她的資料。”
等下,她明明記得,加上三位死者,一共只有七個受害人,怎麼多出了一位?
她重新奪過檔案,一頁頁細細翻過,紙張被她翻得嘩嘩作響,直至最後,她才恍然擡頭。
果然有八個。
“其實你們有什麼疑問,不如直接去問問更快捷。”駱雅雅見到螢澪充滿疑慮的表情,提議道。
螢澪將視線投向夜宴,想問問他的看法。
夜宴又將視線投向窗外,巧妙地避開了。
“......”
好哇,看樣子是讓她一個人孤軍奮戰?
也罷,讓他主動去跟女孩交際,和她現在立馬就通關所有「黃泉」副本的難度是一樣的,一樣的難如登天。
她又嘗試邀請駱雅雅,可惜後者快她一步回到了座位,兩耳不聞窗外事開始假寐。
她要控訴!控訴!
在心裏無聲的吶喊後,她斟酌道:“......行了,我得措下辭,切換爲柔弱白蓮花模式,不能再讓她像和畢曉晴初遇時那般崩潰。”
螢澪手指穿梭在發間順了順,又密又長的睫毛忽閃,瑪瑙般晶瑩的雙眼沾了些溼潤,露出寂寥愁容。
能與傷者共鳴的,定是擁有同樣傷口的人。
她往後座的女生走去,待走近後,眼神微怔。
她的課桌被澆了大量的紅色油漆,還有人用馬克筆在上面囂張地塗塗畫畫,寫了成堆不堪入目的字眼。
她心下無名火起,深吸了口氣,重新換上溫婉友善的笑。
“同學,你好。”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
“同學?”
楊書凝連眼皮都沒動。
螢澪直接拉開她前面的凳子反坐,直勾勾地盯着她。
灼熱的視線令楊書凝十分不適,她從未和人離這麼近過。
畢竟誰知道她的衣服哪天會不會又被潑上渾濁的污水,在酷熱的夏天揮發的異常快,悶出的臭味差點讓她由於全班集體的抱怨被趕出教室。
所以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她,還給她取了個「臭水溝之女」的外號。
“你有什麼事。”楊書凝語氣冷漠,絲毫不待見螢澪。
螢澪垂下眼眸,眼睫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落寞的陰影。
“同學,我無意冒犯,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請問下你。”
楊書凝:“我不清楚,別問我。”
預料之中的回答。
螢澪倔強地睜大鹿眼望着她,輕輕咬了下嘴脣,繼續小心開口詢問:“你知不知道光越路的傳聞?”
楊書凝的眼神猶如一潭死水。
“我希望你能幫幫我,我最近被跟蹤了,我好害怕,每天寢食難安......我想從你這瞭解些情況,哪怕只有一點點......”
她的情緒真真切切,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你找錯人了。”
可惜對面的鐵石略勝一籌。
螢澪準備加大力度:“同學,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才來找你的......”
“你找錯人了。”
“我從白天睜眼開始哭到晚上閉眼,我想即使沒被兇手殺死,我就已經先哭死了吧。”
“你找錯人了。”
螢澪:“......”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她不甘心,想再次發揮,可是在看見楊書凝乾草堆似的頭髮下,空洞洞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後,她語塞了。
不是被嚇到,而是......
“我要複習了,別打擾我。”
逐客令已下,多留無益。
只好再想別的辦法。
不過懷揣着一顆敬業的心,她無論如何都得把最後一場戲給演完。
“是我打擾了......是我不懂事......我不會再來煩你了......”螢澪捂着臉受了天大委屈般跑出教室。
楊書凝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
如果這時有誰從她身邊經過,一定會聽到她若有若無如同下咒的呢喃。
“一定......死......晚......”
......
樹蔭底下,螢澪挫敗地躲在地上用樹枝畫圈圈。
夜宴:“戰果如何?”
明知故問。
螢澪不高興地噘着嘴:“她都被折磨成復讀機了。”
“不過,”她起身,丟掉樹枝,“大致思路很明朗了,白癡都能理清。”
“首先是七位受害者之間的聯繫,他們不僅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還是同一個班的學生。”
“奇怪的是,資料裏多出來一位叫楊書凝的女生。”
“顯而易見,她一整個枯木死灰。被欺負得很慘,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一開始我是懷疑過她爲了報復走上絕路,可我們目前不能判定那七人是不是霸凌她的人。”
“她瘦弱,看上去營養不良,我離開時特意瞄了眼她的手腕,並無傷口,所以不符合畢曉晴描述的形象。”
“現在,我們最好,先去找找知情者搞清楚那些人的背景。”
說完,她擡臂指向某層樓的辦公室。
“就從這個班的班主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