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曉晴的精神狀態似乎出了點問題,她越吼越激動,像是要把心裏囤積的怨氣和怒火全部發泄出來!
“你們......你們在我被盯上時不出現!被隨意丟棄在門口被人家恥笑時不出現!現在反而來爲我討公道?別搞笑了!”
“你們......你們沒有一個是真心幫我的!”
“我頂着這張毀容的臉,出去也是被指指點點,被人嘲弄的份!”
她面紅耳赤,歇斯底里,像一隻摔落在地碎裂的玻璃杯,無人將她拾起。
必須得讓她鎮定下來才行。
夜宴依舊保持着高高掛起的立場,靠他是不可能了。
螢澪一把將畢曉晴按回座位,嗓音如一池春水,脣邊始終勾着從容的笑意。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
少女的衣角有種柑橘混着薰衣草香,侵入畢曉晴的鼻間,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躁動輕而易舉被壓制。
“有一個叫陽朱的人,投宿於一家客棧,客棧老闆有兩個小妾,一美一醜,最寵愛的偏偏是奇醜無比的那個。”
“陽朱問:爲什麼你會寵愛一個面貌如此醜陋的人,而不喜歡一個讓人賞心悅目的人呢?”
“店老板回答:年輕貌美的自恃美麗,驕傲又蠻橫,而看上去面相醜陋的,卻通情達理,待人謙和。”
“剩下的,我相信畢同學一定懂。”
“......”畢曉晴呆呆地望着螢澪白皙的面龐,她的眼神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乾淨的猶如被清水洗過,就好像是與她相識多年的老友詢問她今天天氣怎麼樣。
她一頭細軟的黑髮乖順地垂落,半段掩入白瓷般柔嫩的一小截脖頸,卷翹濃密的睫毛勾動着心絃,舉手投足都散發着靈氣。
畢曉晴看愣了,轉而羞愧地低下了頭,聲若蚊蠅:“你們......要問什麼就問吧。”
螢澪見她鬆了口,內心也同時舒了口氣。
“事發當晚,有沒有看清那個兇手的模樣?”
畢曉晴搖搖頭:“沒有,當時太混亂了,我只知道他的力氣非常大,比我高出許多。”
“他怎麼對你動手的?”
“他用繩子將我綁了起來,我害怕極了......瘋狂的大叫,他很生氣,就直接拿破布堵住了我的嘴,還矇住了我的眼睛,隨後就把我勒暈了......”
會用繩子,那就排除是幽靈作祟了。
她真該好好敲敲駱雅雅的腦袋,別聽風就是雨的。
發生人口綁架失蹤及殺人案件第一反應竟然是聯想到非自然生物。
流言的洗腦真是可怕。
“全程他都沒說話嗎?”
“嗯,是的。”
“這樣的話,倒是無法直接判斷是男是女。後來他做了什麼?”
不過誰知道呢,現在的僞聲大佬遍地爬。
“我不知道他帶我到了什麼地方,在我清醒後,就聞到一股惡臭無比的味道,如果不是被布堵住,我肯定能直接被薰吐出來。”
“接着,他把我吊了起來,狠狠地毆打我......然後......”
“我聽到了......美工刀的聲音。”
“我嚇得沒了知覺,又暈了過去,醒來以後,就在學校門口被羣衆圍着了......”
螢澪端詳了會她的臉,除了那道可怖的疤痕,確實還在眼角及嘴角處發現大片淤青。
“你最近,有得罪過什麼人嗎?”
“......沒有。”
“其餘受害者都是你的校友,你對他們瞭解多少?”
“......不知道。”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淡?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門外傳來校長的聲音:“夜先生!您要的資料我給您拿來了!”
夜宴微一頷首:“多謝。”
門再度合上,校長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夜宴隨手將檔案遞給螢澪,對着畢曉晴說道:“我想畢小姐也累了,我們不多叨擾。”
“等......等一下!”畢曉晴忽然叫住即將出門的兩人。
她的眼神四處遊移,手指不安的攪弄着。
“我在掙扎的時候,不小心抓到過那個人的手腕......觸感很奇怪,一道道深深淺淺,像是被刀割過......”
最後有用的信息問到手後,他們漫無目的地走在校園中。
引得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驚歎。
她突然很想笑。
她覺得,夜宴一定是酷暑必備的神器。
因爲他的冰塊臉能把人冷死。
“看不出你還有灌雞湯的天賦,挺厲害的。”
在肚中腹誹的對象忽地誇了句不是稱讚的稱讚。
他吃錯藥了麼?
“倒也不是。”螢澪揚起得意又俏皮的笑容,“那個故事安慰她綽綽有餘,我才拿出來用的。”
她不喝心靈雞湯,之所以蒐集那些雞湯,也不過是以防萬一,用來達到目的的工具。
「陽朱雙妾」的故事在她看來,本就立不住腳。
如果真心唯愛一人,爲何還要有所謂的「雙妾」這一說法。
“喂!你們等一下!”
女生的叫喊由遠及近。
是駱雅雅。
她表情焦慮中帶着一絲欣喜:“你果然來了!怎麼樣?有沒有查到些什麼?”
看着小跑過來的女生,夜宴側頭看向螢澪,似在詢問。
“哦,她算是我的委託人,我之所以調查這件事,也是因爲她。”
因爲她的錢。
這幾個字她沒敢說出口。
夜宴微微點了點頭。
駱雅雅顯然也注意到了旁邊的閃光點,不禁看得恍惚,一時忘了說話。
螢澪接着說:“我們去找了其中一名受害者,只不過她貌似信不過我們,沒有告訴我們全部實情。”
駱雅雅這才回過神:“那可怎麼辦?我晚上都不敢一個人走夜路了!我連兼職都推了!”
“其實,我有個問題。”螢澪思索道,“爲什麼你們都恰好走了那條街的夜路?”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問,駱雅雅斟酌了一番,緩緩解釋:“我的話......是因爲在街頭的一家店鋪打工,每天都要忙到11點半才能回去,至於其他人,我不認識,自然也不知道。”
“你們是一個班的。”螢澪打斷她的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看着對方茫然的神色,她重複了遍:“那些受害者,跟你是一個班的,所以爲什麼要說不認識?”她晃了晃手裏的檔案袋,“這裏面有你們的詳細資料。”
駱雅雅頓時面如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