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誰來救救我......”
她絕望地奔跑在車廂內,拍打着經過的每一扇房門,祈求着好心人的救贖。
迴應她的只有愈下愈大的雨聲和幽靈般的幽怨風聲。
她不明白,是否是雷雨蓋過了她的哭喊。
黑影早已緩過勁,悠哉悠哉跟在她身後,欣賞着獵物的困境。
她慌不擇路跑到了盡頭,無路可退。
黑影奸笑一聲,感覺不到痛般甘脆地拔出還插在腹部的刀。
“不要......”
他從不理會獵物的哀求。
刺入嬌弱軀體的血肉聲在走廊迴盪了很久很久。
雷光電閃,彷彿在憤怒地叫囂着這裏發生的一切。
一刀刀,一遍遍,拔出,再捅入。
在陰暗的角落裏,鮮活的生命如流星劃過轉瞬即逝。
......
唐淼被通知趕來時,已經是列車回到便利店站點之後。
周圍聚滿了圍觀羣衆。
他們的視線充斥着好奇,憐憫,以及冷漠。
唯一的相同點是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藥緊緊粘在擡下來的屍體上。
唐淼腦袋嗡得一聲,如果說路上他還心存僥倖,那麼現在殘酷的現實正嘲笑他的不堪一擊。
他身形不穩,蹣跚着推開衆人,收穫了一路謾罵和抱怨,他充耳不聞,一步步接近那個熟悉又冰冷的人。
原本光鮮亮麗的女孩如破爛玩偶一樣躺在擔架上,眼睛毫無生氣和高光,卻依舊死死睜着。
周圍人看出了端倪,有幾個熱心腸的試探着詢問了幾句:“兄弟,沒事吧?”
唐淼彷彿沒聽到,自顧自伸出手替死不瞑目的女孩放下眼簾。
由於手顫抖的厲害,嘗試了好幾下才成功。
有個人遲疑地上前,面色哀愁,介紹說自己是即將辭職的列車保潔。
她遞給唐淼一個塑料袋,說是唐瑾的遺物,邊搖頭邊嘆息。
“真是個可憐人啊......”
唐淼神情呆滯,一個自稱是調查連環殺人犯小組的組長的人告訴他,唐瑾的屍體需要交給他們帶走。
他無法聚焦的視線望着某處,久久出神,從天亮到天黑,沒有人敢上去搭話,最終,整個站臺又只剩他一人。
一滴雨滴在塑料袋中,發出的清脆聲響使他下意識低頭,蒼白的手指打開結,往裏看去。
一把匕首,一張畫,一塊融化了的巧克力。
他仔細觀摩着沾了血跡的匕首,刀面反射出他此刻恐怖到極點的表情。
匕首的底部刻着三個字母。
zxy。
復展開那張畫。
一朵三色堇。
署名處赫然是zxy&tj。
唐淼全身劇烈的抖動,迎面是無盡的黑暗,將要把他吞噬。
“欣雅,我先走啦,你回家小心哦~”
清亮的女聲打破了這方死寂,張欣雅無精打采地應了聲,來到車門前站定。
她看了清晨的新聞,死者那身衣物她記得。
那個叫唐瑾的女孩。
她最終還是沒有逃過毒手。
霎時悲從中來,她沒有注意到在距離她十幾米外的暗處匿着一個男人,正用幽深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待她上了車,唐淼幾個跨步,在列車門即將合上時,跟在她身後擠了上去。
大雨恰好紛紛揚揚鋪天蓋地傾瀉而下,彈奏着狂野激越的樂章。
張欣雅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頭看向來人,一看,頓時愣在原地。
她打量着唐淼,或者說,打量着他手裏的那副畫。
她覺得眼前的男人看起來精神狀態十分不正常,悄悄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後才問道:“這幅畫...爲什麼會在你那?”
唐淼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極其誇張,淚水從他眼角滑落。
他用嘶啞的聲音念了遍她的名字,似在揣度:“張欣雅?”
“......怎麼了?你認識我?”
唐淼漸漸朝她走去,邊說:“我是唐瑾的哥哥。”
張欣雅驚訝地開口:“原來是你,你......”
一瞬間,劇痛從腹部傳來!
張欣雅不敢置信地低頭,刻着她名字的匕首毫不留情地被吞沒在她體內,又被抽出。
求生的慾望在此刻達到了巔峯,大腦拉響了警報,她捂住流血的腹部拔腿就跑!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她大腦混沌一片,絕望地求救:“救命!救命!!”
風倒灌入喉,嗓子火辣辣得疼。
相似的夜晚,相似的場景,相似的故事正在上演。
張欣雅喉口猩甜,體力逐漸不支,她瘋狂地尋找一線生機,一路扒拉着門。
咔噠。
盡頭的門開了!
她連滾帶爬,餘光只來得及瞄了一眼房牌。
【101號】。
她反手關門,立刻想鎖門!
定睛一看,傻眼了。
門......沒有鎖眼!
這扇門的鎖是壞的!
她還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追趕上來的唐淼早已踹開了房門!
他雙眼無神,神情與屠宰場的屠夫一般無二。
他提起張欣雅,像丟牲畜似的把她丟在牀上。
“救......!”
刀尖對着剛想大聲呼救的喉嚨插了進去!
張欣雅細長的指甲痛苦地將唐淼的手腕摳得血肉模糊。
潔白的牀單成爲了鮮血的容器。
或許人死之前,真的會遇見走馬燈。
張欣雅仿若還身處於那晚的便利店,甜美的女孩破涕爲笑,把那畫當寶貝似的抱在懷裏。
「女孩子就是要幫助女孩子。」
是她在跟唐瑾道別後寬慰她的最後一句話。
畫裏的三色堇彷彿真的活過來般,輕輕搖曳,花瓣細膩柔軟,盛滿了祝福。
她忘了跟那女孩說。
三色堇的花語除了「快樂」,還有,
「請思念我」。
......
“大哥,你還要盯着我看多久?”
螢澪蹲在路邊,嘴裏含着冰棍,口齒不清地問着同樣蹲坐在旁邊的人。
“楹姐姐也真是的,明明昨天還喊人家夢夢寶貝,現在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王夢夢眯了眯狐狸眼,那張紅脣吐出來的竟是慵懶性感的男音,他指尖猩紅一點,舌尖在嘴裏一轉,妖嬈地吐出個菸圈,白色煙霧模糊了他的臉,顯得他那張臉美得格外不真實。
“要麼叫我樂楹,要麼就永遠都別說話了。”
她咯吱咯吱嚼碎冰塊,下了最後通牒。
“還有,你還穿着裙子,這個坐姿簡直......”
像拉客的。
男人俊美的臉上噙着放蕩不羈的邪笑,指了指停靠在路邊的邁巴赫。
“樂家來接你了,你不走嗎?”
螢澪一瞧,利索站起,順手把吃剩的棒冰木棍塞到王夢夢胸口的事業線內。
“幫我丟下。謝謝。”
“下次別墊這麼誇張,一看就假的。”
說完,一蹦一跳坐車去了。
王夢夢從口袋摸出一枚口香糖。
是當時去找張欣雅他們交涉前隨手塞進去的,差點被他遺忘了。
他舔了舔嘴脣,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
“期待下次見面,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