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呂守財(5000字)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獨罹字數:5224更新時間:24/06/27 04:38:54
    小瀾懷疑地往通道深處看了看,裏面一片黢黑,什麼都看不到。

    “裏面真有人嗎?”小瀾的語氣中充滿了不信任,“該不會你在裏面準備了埋伏吧?”

    橋沒無奈地歪了一下頭,“經過咱們剛纔的交談,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就是因爲剛纔的交談,我才覺得你嘴巴裏的實話數量是有限的,”小瀾說道,“裏面那麼黑,呂結衣的父親真的會在裏面嗎?”

    橋沒沒再說話,他一甩袖子,徑自走進了那片黑暗。

    後面幾人面面相覷。

    秦音用眼神發出了詢問,“我們要跟進去嗎?”

    小瀾聳聳肩。

    傻子也在猶豫。

    沒過幾秒,橋沒竟又從黑暗中探出了頭,嚇了衆人一跳。

    “嘿,你們還真不跟進來啊,”橋沒的語調簡直像在說相聲,“哎呦,進來吧,裏面沒有埋伏。”

    “問靈你看着他的眼睛,他在說謊嗎?”秦音對問靈說道。

    橋沒一點也不抗拒,努力擺出了一個真誠的表情。

    問靈真盯着橋沒的眼睛瞅了好一會兒,緩緩搖頭道,“不懂。”

    “你們就放心吧,”橋沒說道,“我要是想收拾你們的話,根本不需要埋伏,別忘了,這裏可是我的地盤。”

    這話還算是有道理。

    傻子走上前去,“走吧。”

    幾人小心翼翼地摸索進了那條漆黑的通道,通道裏瀰漫着一股奇異的香味,那香味有些像是香燭燃盡之後形成的香灰氣味,不知是庭院外飄進來的氣味,還是通道裏傳出來的氣味。

    “怎麼會這麼黑啊,”秦音嘟囔道,“搞得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小瀾也有同樣的感覺。

    漸漸的,衆人就連旁邊同伴的身影都快看不清了,只能靠衣服之間摩擦的聲音來判斷對方的存在。

    忽然間,走在最前面的橋沒開口了。

    “快到了。”

    “快到了?”秦音趕緊豎起了耳朵,企圖聽到些什麼,“那我們現在叫他的話,他能聽見嗎?”

    橋沒輕輕笑了一下,笑聲有些無奈。

    “你可以試試看。”

    “我……還是算了,”秦音扯了扯她旁邊的傻子,“傻子,你能聽到嗎?”

    “我很難聽不到吧,”傻子的聲音也很無奈,“我又不是聾子。”

    “那你叫他一聲,看他能聽見嗎?”秦音說道,“呂守財應該認識你吧。”

    “他應該……早就忘記了吧,”傻子說道,“小音,你正常一點,我怎麼覺得你這麼緊張?”

    “我有嗎?”

    “有,”小瀾沒忍住,說了出口,“小音姐,你的話突然變得好多好碎。”

    “我的話一直都很多啊。”

    “現在……尤其多,”小瀾說道,“小音姐,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啊。”

    “你是不是生理期快到了?”傻子問道。

    “你……你說什麼呢?!”秦音氣得給了傻子一拳,“我看你生理期快到了。”

    “可是小音姐,你的狀態確實怪怪的,”小瀾說道,“你不光話多,語速快,而且你的聲音還有點顫抖,就像是非常……非常激動。”

    “對。”傻子大聲贊同。

    “我哪有?!”秦音激動地抗辯。

    “你這還不夠激動嗎?”小瀾說道,“小音姐,呂守財都快聽見了。”

    秦音立馬癟了茄子。

    “小音姐,我們要見到呂守財,爲什麼你這麼激動?”小瀾問道,“該激動的是傻子哥才對啊。”

    “我也不知道……”秦音自己也納悶了起來,“你們真的覺得我很激動?”

    三人一塊說道,“真的!”

    “你看,連問靈都這麼認爲。”傻子說道。

    “我不是說了嘛,我有種不詳的預感,”秦音不開心地唸叨着,“可能就是因爲那個預感吧。”

    “啥預感呀?把你嚇成這樣。”小瀾問道。

    “我要是知道的話,就不叫預感了,”秦音說道,“哎呀好了,你們不要再問我了,煩死了,我看你們的話才多。”

    衆人乖乖閉上了嘴巴,但不是因爲秦音的話,而是因爲,衆人的前方,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我們到了。”橋沒說道。

    緊接着,吱地一聲響,一束光線灑進了衆人的眼睛。

    馬上就要見到呂結衣的父親了。

    小瀾也莫名緊張起來了。

    橋沒一點點打開了那扇門,門那邊的光線並不刺眼,很快,衆人就看清了門那邊的模樣。

    門裏,是一個簡陋而封閉的地下室房間,房間不大,裏面閃爍着微弱的橘黃色光芒,光芒勾勒出了房間中爲數不多的幾樣物品。

    靠牆的位置,擺了一張老舊的木桌,木桌上有兩支點燃的蠟燭,兩支蠟燭中間,似乎還有什麼東西,衆人看不太清楚,而且,他們的注意力也不在那東西上。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桌前的人影吸引了。

    桌前的地面上擺放着一個類似蒲團的墊子,蒲團上,跪坐着一個黑色的人影。

    除此以外,這房間裏再沒有其他人了。

    這就是……呂守財?

    空氣中除了香灰的氣味,又多了些什麼……

    一個不太好的想法浮現在小瀾的腦海中。

    “那位就是……”秦音指着黑影,悄悄問向橋沒。

    橋沒點了點頭,“進去吧。”

    傻子率先走了進去,待他走到呂守財身邊的時候,傻子的表情猛然僵硬了下來。

    小瀾跟在最後,但是在看到傻子表情的瞬間,小瀾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是對的。

    衆人靜默着,圍到了呂守財的身邊。

    那個粗壯的成年男人,蜷縮在蒲團上,兩手合掌,額頭深深地俯低在指尖。

    他的皮膚已經乾涸在了骨節上,在燭光下,泛着棕褐色,呂守財整個身體乾枯得猶如一棵蒼老的樹樁。

    他已經死了。

    他變成了一具乾屍。

    “這……”秦音的臉色也像呂守財的屍體一樣,“這是……”

    橋沒緩緩點頭道,“對,呂守財已經死了。”

    在場的衆人都有些沒緩過來。

    “不……不對啊,”傻子語無倫次了起來,“呂結衣說她的爸爸還活着,她說她沒在炪庭見過他啊,他還沒有……”

    說到這裏時,衆人已經知道了答案。

    “界碑……”小瀾喃喃道,“她沒見到她的爸爸,是因爲她的爸爸去了和她不同的地方。”

    懷揣着遺憾和執念,死後的呂守財沒有進入炪庭,而是去了界碑後的世界。

    小瀾感覺自己的心臟狠狠揪了一下。

    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她想起了楓糖和菠蘿,想起了他們分別時的模樣。

    呂結衣甚至在離開前的最後一秒,還以爲自己的父親正好好地活在這世上的某一個地方。

    可他們再也不可能見到彼此了。

    “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秦音聲音低沉,“你又爲什麼要帶我們來看他?”

    “我之所以帶你們過來,是爲了解答你們心中的最後一個困惑,”橋沒說道,“那就是——這一切到底是怎樣發生的。”

    衆人不明就裏地看着他。

    橋沒淺淺地傾斜了一下嘴角,他走到木桌旁邊,伸手指向兩盞蠟燭中間的東西,“就是因爲它。”

    那東西被蓋在一塊黑布下,呈現出棱角分明的方塊形狀,橋沒說着,扯住那塊黑布的一角,將它拉了下來。

    一塊晶瑩剔透的方形水晶,出現在衆人眼前。

    秦音和問靈登時瞪大了眼睛。

    “是這個!……”

    橋沒看向秦音和問靈,“怎麼,你們見過?”

    “這是那個……裝那個小孩兒的容器!”秦音一邊使勁地指着那方形物體,一邊衝着問靈說道,“就是它!……”

    問靈沒有讓她失望,一個勁地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居然見過它,”橋沒的眼裏多了絲詫異,“你們是在……庭間見到的?”

    “對!”

    秦音將二人和那個光着身子的小嬰兒的恩怨情仇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一遍,講完之後,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道,“我可太好奇了,那小孩兒到底是什麼人啊?”

    橋沒眯起眼睛開心地笑了起來。

    “好奇嗎?”

    “好奇啊!”秦音和問靈點頭如搗蒜,“說他是個妖怪我都信。”

    “可惜啊,他不是什麼妖怪,”橋沒抱起胳膊,“那個小嬰兒,就是我。”

    空氣凝固了幾秒。

    秦音和問靈,四隻眼睛睜得圓滾滾的,那四隻眼睛將橋沒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你是那個小孩兒?”

    “對啊,”橋沒依舊掛着那副爽朗自在猶如見到故知的笑容,“那小孩兒就是橋沒的神,也就是小時候的我。”

    秦音一隻手按在太陽穴上,她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不對,這樣反覆了半天,她才擰着眉毛問道,“不對啊,六年前,你還是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兒?”

    橋沒理所當然地點頭,“沒錯。”

    “那你才六歲?!”秦音用手比了個六,“你……你現在六歲?啊?你管這叫六歲?誰六歲能長到一米八啊?”

    “雖然我六年前只是嬰兒模樣,但我並不是只有六歲,”橋沒耐心說道,“事實上,在呂結衣的事情出現之前,我已經以嬰兒的姿態存活了很多很多年。”

    小瀾想到了橋沒和她那番莫名其妙的對話。

    “這樣吧,我換個解釋,”橋沒見幾人仍是一臉的懵逼,便說道,“新位人神,是你們的朋友吧?”

    “嗯……你說的是羅九天吧,”秦音忽然支愣起來了,“他不會也只有六歲吧?!”

    “不是……我和他不一樣,”橋沒哭笑不得地擺了擺手,“而且我不是只有六歲,事實上,我比你們的年紀都要大。”

    “那可不一定。”秦音撇了撇嘴。

    “九天怎麼了?”傻子問道,“你和他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人神和天神,都是規則選擇出來的活神,在成爲神之前,他們都只是普通的活人而已,”橋沒說話的時候,目光依次掃過衆人,但小瀾總覺得他的餘光一直集中在自己身上,“而我的降生,是因爲規則之外的力量。”

    “規則之外的力量?”秦音說道,“規則是……”

    “規則,就是規則,”橋沒說道,“你們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故事的走向似乎逐漸離奇了起來。

    “降生以後,我就一直在裏面沉睡着,”橋沒把手按在那塊方形水晶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它就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故鄉,相當於人類母親的子宮吧……”

    這個奇怪的比喻讓在場衆人的臉上多了一絲尷尬。

    “我沉睡了很多年,如果不是呂守財意外得到了我,我可能會一直沉睡下去……”

    “等等,”秦音擡起手打斷了橋沒的話,“你堂堂一個……孵化中的神,呂……他怎麼得到的你?”

    橋沒聳了一下肩膀,“他也沒有告訴過我,我怎麼會知道呢?”

    “你咋會不知道啊?”

    “我那時候一直在沉睡啊,”橋沒這時的神情,倒真的有點像個孩子,“你睡着的時候,會知道身邊發生了什麼嗎?”

    邏輯無懈可擊啊。

    “你繼續繼續,”傻子說道,“呂叔叔得到了你,之後呢?”

    “他不知用什麼方法,將我喚醒了,之後,我開始生長,”橋沒看向呂守財的屍體,眼裏閃動着柔和的光,“我漸漸擁有了智力,我知道了他的想法,呂守財似乎認爲我是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外生物,也就是你們理解中的……吉祥物吧。”

    好傢伙。

    小瀾看向呂守財的眼神從同情變成了欽佩。

    這個男人,撿了個神回家,還當成吉祥物供了起來。

    不得不說,也是一段傳奇啊。

    “逐漸形成成人智慧之後,我對呂守財產生了眷戀的情感,雖然知道他的目的是求財,但我還是願意爲他做一些事的……”

    “這個我知道,”秦音說道,“你小時候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超級粘人,一看就是渴望愛的小孩子啊。”

    “對,確實如此,”橋沒的笑容很是坦蕩,他說道,“你們看見的我,應該已經有幾個月大了吧?”

    秦音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大……看起來是不到一歲的樣子吧。”

    “那個時候,我其實已經開始生長了,”橋沒說道,“呂守財得到我的時候,我還只是新生嬰兒的模樣,你們見到我時,我已經生長了幾周。”

    幾周就長成了一歲嬰兒的模樣,那六歲一米八,似乎也可以解釋了。

    “對了,你們在庭間呆了多久?”橋沒忽然問道。

    秦音尋思了一會兒,“問靈大概呆了……一週左右吧,我可久了,我在那裏過了一個多月呢。”

    “那你見過我幾次啊?”橋沒很感興趣地問道。

    “後來就沒見過了,”秦音說道,“只在最開始的一週見過。”

    “如果你後來見過我,就會發現我又變大了哦,”橋沒還開起了玩笑,“我可是長得很快的。”

    傻子已經明白了橋沒的意思,“所以在呂結衣死後……”

    “在呂結衣死後,他在絕望之中,向我乞求。”橋沒說道。

    “讓她起死回生?”秦音眯起眼睛。

    “他倒是嘗試過這一點,但知道我真的無能爲力之後,就放棄了,”橋沒說道,“於是他改變了願望,他希望呂結衣能夠成爲像我一樣的神。”

    衆人譁然。

    難道這願望比起死回生簡單嗎?

    半天,秦音才磕磕巴巴地說道,“你……你實現了他的願望?”

    “當然沒有,”橋沒笑着嘆了一口氣,把兩手背到身後,在這小房間裏慢慢走了起來,“我說,我暫時想不出辦法,但我可以爲呂結衣減少一些規則的限制。”

    又是規則。

    “於是……”

    “於是呂結衣成爲了炪庭的釘子戶,”橋沒說道,“當時,我堅定這個做法是對的,我的想法是,呂守財總會死的,等他們兩個在炪庭團聚之後,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

    “可是你沒想到,呂守財沒有到達炪庭。”小瀾說道。

    橋沒微微頷首,“從那時起,我就知道,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所以你才把傻子送進了炪庭,”秦音全都明白了,“因爲傻子是最後一個有可能送走呂結衣的人了。”

    橋沒點着頭。

    這一切,終於明了。

    “但我還有一個問題,”秦音舉手說道,“這樣的話,你幹嘛還要派我和問靈去庭間,萬一我們真的阻止了傻子,傻子不去見呂結衣了怎麼辦?”

    “你們……自然有你們的作用,”橋沒說道,“畢竟我不瞭解許子杉,我擔心他真的一時衝動,直接投入渡橋,這樣的話,我就給老木增添太多麻煩了,但是你們作爲他最在意的人,是絕對會動搖他的想法的。”

    “你錯了,”傻子果斷道,“我毫不在意她。”

    “確實,”秦音也面無表情道,“我差點直接把他推進渡橋。”

    “誒?”橋沒愣了愣,“是這樣嗎?”

    “他倆開玩笑呢,”小瀾拉開這兩個幼稚的成年人,對橋沒說道,“你接着說。”

    橋沒寵溺地笑了一下,說道,“就這樣,二位完成了她們的任務。”

    “還是不對,”秦音一臉抓到了橋沒小尾巴的表情,“這樣的話,你送我一個人進去就好了呀,幹嘛還把問靈搭了進去?”

    “問靈姑娘……也有她的任務,”橋沒看向問靈,瞳孔又變成了之前那種神祕莫測的深色,“你們可以問她。”

    問靈低下眼,躲避開衆人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