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七星北斗陣,出土了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如意鍵盤字數:4441更新時間:24/06/27 04:38:46
“看這,身着龍袍、腰繫玉帶、頭戴琥珀冠、脖子上還掛着一串琥珀念珠……”
總編辦公室的一羣編輯,圍在總編江海的辦公桌旁。
江山擰着眉,狹着眼瞧着照片上乾屍……脖子上的一串珠子。
“你們再往這看,”一隻手指着桌上的一張照片:“盜墓賊就是見到這,才嚇得跑出去找公安的。”
《東方都市報》的定版會開到一半時,一位肩背帆布包的男同志闖了過來。
屁股還沒坐穩,又着急站了起來。
非得把這次出差的成果,展示給大家看。
曾億,年方三十,一事無成。
就差住房一件事了。
他是江總編爲報社擴編新要來的記者。
小夥子腿腳勤快,腦子也跟的上。
目前爲報社的外派記者,主打的就是一哪裏有不平哪有他的新聞採集者。
這一會,曾億指着一張考古隊提供的資料照片。
照片上是棺蓋打開後最初的景象。
一具身着龍袍的乾屍,扭曲着怪異的臥姿。
“據考古隊的同志們說,只要見到墓主擺出這個姿勢,即便是沒穿龍袍,也能斷定他是皇室成員。”
“謝謝,”曾億接過了蔡文升遞來的一杯熱水:“可惜我來晚了沒見到,但盜墓的見到了,給他們嚇得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如今在內地,只要是能見到的古董都是真的。
這會還沒人造假,因爲真的還賣不掉呢。
盜墓的就更少了,即使有賊心的也是衝着金子去的。
連玉器都不稀得看一眼,就更別提罐子了。
斷檔時期,古玩沒有市場。
盜墓這一行當也跟着凋零。
一切的一切,都在重新孵化中。
“噫,”榮斌嫌棄的看着照片:“這姿勢怎麼這麼彆扭呀。”
江海扒拉着桌上的照片:“這麼多黃金,還穿着龍袍,這次又是掘了誰的墳了?”
定版編輯寧花,一手一張照片:“真漂亮,這些都是娘娘們的吧。”
“這張是鳳冠,那張是鳳簪,”曾記者介紹道:“南城縣發現的這座墓,一個盜洞也沒有,開館就見寶……”
1979年底,江西南城縣的幾個村民,相約半夜去摸墳。
合力敲開棺蓋後,被主人的高難度動作給嚇住了。
胡亂抓了一把硬貨就跑。
這一跑,就直奔派出所去了。
他們一致決定,必須要把這一重大發現報告給政府。
很快,JX省文物考古隊,就對這座古墓展開了文物發掘工作。
他們發現,墓室裏的一王二妃三口棺木,保存的十分完好。
除了那口被村民劈開的棺蓋,其它地方均未挪動。
棺內的隨葬品一件比一件水靈。
從龍袍到冠冕,一樣比一樣僭越。
幾百件黃金玉器,晃得考古隊員們眼都花了。
這件事一直拖到1980年才登報公佈:發現了迄今保存最完好的明朝藩王朱翊鈏的墓。
“再給你們看看考古隊專家最稱奇的寶貝,”曾億疲憊的雙眼透着亢奮:“據說這一項發現,是之前明代皇室墓葬中從沒出現過的。”
他在桌上的一堆照片裏挑出一張。
瞬間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這就是……”蔡文升用力睜大雙眼:“你說的寶貝?”
曾億點點頭:“當時我也不能理解。”
不光是他,在場的都表示不能理解。
一張平平無奇的黃紙,怎麼就成寶貝了。
“考古隊的同志是這樣對我解釋的,這張已經變黃的棉紙,原先被放在一隻錦囊裏。”曾記者道:
“是墓中元妃李氏的貼身之物。這張長寬皆超半米的紙名叫:路引。
上書李氏的姓名、出生年月。”
“也沒寫什麼重要的東西呀,”榮斌奇怪道:“這個妃子幹嘛要貼身放着呢?”
“我當時也覺得奇怪,但那位專家只笑不語,就是不肯細說。”
“他那是不敢告訴你,”江山這會開口了:“這東西說到底屬於迷信。”
榮斌轉臉看着江山:“你知道這是幹嘛用的?”
江山:“這玩意叫路引。”
主編們:“我們已經知道了。”
“那我就說點你們不知道的,”江山就不信了:“明朝期間曾有項規定:凡是要出遠門的同志都要去衙門辦通行證,這通行證就叫路引。”
江海一點就通:“就是我們的介紹信唄。”
江山點點頭:“那個年代還有一種傳說,只要帶着路引下葬,就能確保黃泉路上一路暢通,沒鬼打劫。”
“噢,我明白了,”榮斌轉念一想:“不對呀,這介紹信怎麼只是妃子有,大王的呢?”
“大王的在這呢?”江山拿起桌上的一張照片:“知道這叫什麼嗎?”
“這是什麼?”蔡文升看着照片,感覺這一樣倒有點寶貝樣了。
只見照片上的棺板表面雕刻了七個圓孔,由金銀線穿孔相連,呈北斗七星狀。
江山指點七星:“這個圖形想必大家都認識吧?”
“北斗七星陣。”
熟讀《射鵰英雄傳》的主編們,習慣用這一稱呼。
江海:“北斗七星和路引有什麼關係?”
曾億:“對呀,這倆有什麼關係?”
“你們再看看這位穿龍袍的睡姿,”江山將兩張照片放在了一塊:
“他其實扭得就是北斗七星的姿勢,這可不是一般人想扭就能扭的。
不進皇家的門,都甭想擺這個造型。”
江海忽有一問:“怎麼都和北斗星幹上了?”
“北斗星君又有鬼官一說,在棺木中擺放北斗七星。是生者在祈求星君能指引逝者歸往極樂、一路太平,這些在史料上都有記載。”
蔡文升:“史料上還有這些?”
“不但有,寫得比我說的還玄妙,其實這一習俗在古代的民間也都是尋常事,”江山道:“大家有沒有聽老一輩說過這樣一句話:給自己留點墊背錢?”
“聽過呀。”
“就是預防萬一的意思。”
“在新社會的確要預防萬一,”江山笑了:“但在過去可不是,而是這個意思。”
大家夥看着江山落指的地方:“又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金銀線只有皇室宗親才能鑲於棺板,普通人家多以銅錢排布成七星形狀,這種擱在逝者身下的錢,就叫墊背錢,圖得就是一後輩有錢的彩頭。”
“噢!”
“原來是這個意思。”
“聽着還挺好玩的。”
“各位聽聽就算了,”江山提醒道:“出了這個屋,都別往外說啊!”
蔡文升:“這還用你提醒。”
“我明天一早就給伱說出去,”榮斌最喜歡和江山鬧着玩:“除非你多給我幾張音樂會的門票。”
江海:“每人不都已經發了三張票了。”
“三張哪夠呀?我對象的妹妹也想去看。”
“你對象的妹妹,我們就管不了了,”江總編連對象還沒呢。
“我又沒問你要,”
說完,榮斌和寧花對着江山上下其手:“江科長,還不速速交來。”
最近爲了音樂會門票的事,江山真沒少被人圍。
“哎哎哎,這位同志你手往哪擱呀……”
看着辦公室裏豐富的文化生活,曾億忽然不想往外跑了:“你們平時都是這樣開會的?”
“怎麼可能,”蔡文升笑了:“最近都是給音樂會鬧得。”
“我說也是嘛,”曾億收回目光,迴歸主題:“江總編,這次採訪的明墓發掘報告新聞,可以多給點版面嗎?我想多配幾張圖片。”
“可以,”
江海覺得沒問題:“此類採訪報告不配點圖,還真沒什麼意思。”
“對了江山,”江海忽冒出個想法:
“徐邦達這篇《徐熙“落墨”畫法試探》的文章先不要發,明天派個美術編輯上浦江博物館一趟,拍張……那什麼畫來着?”
江山趕緊提醒:“《雪竹圖》。”
“對,拍一張《雪竹圖》的照片回來,等後天連文帶圖一塊發。”
“後天就是星期天了,”榮斌提醒道:“到時候乾脆和曾記者的明代藩王墓一塊登在週末擴版上。”
江海想了想:“小曾,你來得及寫嗎?”
曾億用力點點頭:“我明天什麼事都不幹,就在報社寫稿子。”
“那就沒問題了。”
“總編,”江山舉手道:“我有個問題?”
“說。”
“您看能不能這麼幹,”江山道:
“爲了豐富人民的文化生活,增加羣衆的歷史知識,咱們報社乾脆闢一塊新專欄,就叫……《國家寶藏》。”
“國家寶藏?”江海拍案而起:“好欄目!”
據他瞭解,目前市場上還沒有這一類型的專欄。
“國家寶藏,”曾億反覆想了想:“江科長這個欄目名起的有水平。”
“哎呀,”蔡文升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原本是擔心麻煩想按下這篇文章,現在好了,不但沒攔下還要隆重登場了。”
“這下咱們東方都市報又有好戲看嘍,”榮主編也跟着笑了:“我現在真想看看,那位謝館長將是個什麼反應。”
“他什麼反應我不知道,”江海很有把握的說道:“但有一點我敢肯定。”
榮斌:“什麼?”
“等這篇文章見報後,浦江博物館的門票肯定是要走一波了。”
這也是江山同志目前的想法。
他只想宣傳敦煌壁畫、馬王堆、兵馬俑、曾侯乙墓……這些博物館。
單從文物發掘的歷史意義入手,文物解析還沒到動手的時候。
怎麼也得等自己備上幾件趁手貨,再啓動項目。
“對啊,”蔡文升這才想起來:
“年前的時候,文化部不是下文,讓我們大力配合各地博物館的宣傳工作嘛!”
1973年,國家文物局成立,隨後就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中國出土文物”國際巡演。
所到之處,一片歡迎。
但這場“文物外交”每到一個城市,就要貼補三十來萬的高額運作費。
等到1979年改開後,文物局一拍桌子:這種虧本的買賣,不做也罷。
於是放出話風:以後誰再發出邀請,誰先掏錢。
到了1979年下半年,國家爲了發展博物館事業,頒佈了《博物館工作條例》。
宣佈了各博物館以舉辦陳列展覽等方式,籌集資金用以更好的徵集文物、標本……
這條例說白了就一句話:各自珍重吧!
於是,除了國字頭的博物館,其它各省市的博物館,就由各省市自己操心了。
由於博物館裏的藏品不比其它物件,所以,各省市的文化部定是不會撒手的。
但他們又不想出經費,於是便要求自個轄區內的報刊大力宣傳。
以活躍市場,帶動資金活躍。
榮斌:“這麼說的話,咱們報社也等於是在支持上級工作了。”
江山:“那必須啊。”
江海:“咱們報社哪次沒支持上級工作?”
“一切就看週日的市場反應了,”
這一會,江海拿出了一張照片:“傷痕文學起來後,傷痕美術又來了,但我擔心這張照片刊登出來的效果,老蔡,你有把握?”
這張美術照片是蔡主編建議刊登的。
大家夥伸頭一看。
曾億:“怎麼這色啊?”
榮斌:“這是畫得?”
寧花:“肯定會模糊一片。”畢竟這會的報刊印刷像素在這擺着呢。
江山:“……嗯?”這不是羅中立的《父親》嘛!
1980年,羅中立聽從了專家的建議,將“父親”夾在耳朵上的一根香菸,換成了一支圓珠筆。
終於令自己這幅“超寫實主義”的畫作《父親》,以新時代農民的創意理念,得到了“全國青年美術”一等獎的殊榮。
“我也知道會糊,”蔡主編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我還是想把它刊登出去,畢竟這篇文章說得就是畫,要是沒圖的話……”
“那行,就依你,”江海點頭了:“到時候讓師傅把這張照片調淡一點。”
“好的,領導。”
“領導,”蔡文升提醒道:“我們副刊的那篇……”
“放心吧,我沒忘,”江海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篇文稿:“這有個小短篇,我已經看過了,你們也看看吧。”
看過的保持不動,沒看過的一起上。
“《靈與肉》”榮斌首先被名字征服了:“江科長,這名字比你起得還帶勁啊!”
江山半張着嘴看着眼前的文稿:“帶勁帶勁,真是太帶勁了。”
突然之間,耳邊響起一句美妙的問候:你要老婆不?
1980年初,結束了22年勞改的張賢亮,進入寧-夏的《朔方》雜誌社當編輯。
年初,在採訪了一對農場技術員夫婦後,張賢亮當晚便決定,以這對巴-西歸國華僑爲故事背景創作一篇。
只兩天兩夜的時間,便完成了一部《靈與肉》的短篇。
“蔡編,”江山一把抓住了蔡文升:“這你是從哪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