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傑克森的復仇號

    亡者之巖（或是亡者密巖行星）是一顆灰霧籠罩的星球，它冷而灰的大氣層如同一個密不透風的蛋殼，任何人在見到這顆行星的第一印象都會以爲這是一顆沼澤與毒氣蔓延的瘴氣世界。

    嚴重的污染是導致這顆行星轉變爲如今這般模樣的主要原因，地表的金屬鑄造工廠、水晶採掘與加工工廠和瓦斯煉油廠噴吐着滾滾的濃煙，灰黑色的雲層與工業塵埃甚至阻隔了太陽的光芒。

    不經處理的污水被隨意地排入曾經如同藍寶石一樣的美麗湖泊和河流，隨之帶來的問題是亡者之巖數個主要水系的死亡，人們不得不從其他星球進口乾淨的水資源和非合成的天然食物。

    與被多次地披露過非法合同工問題的泰拉多爾9號星相比，亡者之巖移民者的境地更糟糕得多。這裏畸形的社會結構與經濟體制使得他們只能世代在壟斷集團的工廠工作，靠領取微薄的薪水過活。

    儘管原先殖民者曾經滿懷期望地踏上了這片未知的神祕之地，但他們絕沒有想到自己的後代會成爲企業家追逐財富的犧牲品。

    連綿的陰雨天氣和相較於其他殖民地星球過高的畸形和癌症患病率摧殘着亡者之巖居民的健康，與之相比，居住在最大城市亡者之港中的工廠管理層與技術相關的精英人士卻過着與工人迥異的生活。

    亡者之巖行星上的首府城市亡者之港這座由一小片港口空地發展起來的城市逐漸成爲了全泰倫聯邦中貧富差距最大的城市之一。

    “但亡者之巖並不是一個死亡世界，這裏生活千萬個與你我一樣的人。”這是僱傭兵格萊爾·希爾在登上諾拉德2號寬闊的艦橋以後對奧古斯都說的第一句話。

    “歡迎來到亡者之巖，我們總是比這個亂糟糟的世界稱爲上帝、或者是創造這個宇宙的造物主臀部的一顆膿包。可是怎麼說呢，至少這裏還遠遠沒有達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此時，在距離亡者之巖行星地表約兩百英里高的高空軌道上，奧古斯都的艦隊正在無動力的狀態下環繞着星球巡航。

    身着咖啡色軍事制服頭戴船帽的軍官和參謀官時而出入守衛森嚴的艦橋，戴着一頂平頂帽和降噪耳罩的維修工人和工程師正忙碌地檢修電路，無人機器人則使用磁吸部件懸掛在外部的舷窗上修補破損的艦橋裝甲。

    格萊爾·希爾並不知道諾拉德2號上的船員多來自沃菲爾德的鋼鐵正義號，有着屬於職業軍人的素養，他只能感嘆革命軍驚人的紀律性和凌厲幹練的行事作風，不像那幫吵吵嚷嚷又見利忘義的僱傭兵們。

    “你好，希爾先生。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在圖拉西斯2號。”奧古斯都與希爾握手說。

    此時希爾仍然戴着自己的那副墨鏡，在奧古斯都印象裏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摘下過它。

    “那時，我可沒有想到過你會從一名陸戰隊員變成泰倫聯邦的頭號通緝犯。”希爾咧嘴笑到。

    在感受到奧古斯都身邊的那名紅發女性士兵正打量着自己時，希爾只是抱以和善的微笑，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已經連自己小時候尿褲子的記憶都快要翻出來了。

    十六歲的莎拉·凱瑞甘臉上依舊能夠看得到稚嫩的痕跡，她並不總是面容冷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正相反，一個對人性瞭如指掌的靈能者明確地知道什麼樣的表情最具親和力。

    在希爾與自己對視的那一剎那，凱瑞甘點了點頭，火紅的馬尾隨着她的動作跳動着。她輕笑着，明眸皓齒。

    “您說笑了，我是守法公民。”奧古斯都微笑着說：“還有塔桑尼斯警察局開的證明，那沒花我太多錢。”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值多少錢。”希爾在合適的時候收回了自己的手：“僅次於你的父親安格斯·蒙斯克，而我們都相信他的人頭是用鑽石和黃金打造的。”

    “我值得越高，越說明聯邦恨我入骨，那麼所有的犧牲都不是白白浪費的。”奧古斯都說。

    “這麼說，你真的想要通過革命拯救其他人？”希爾無法理解克哈4的革命事業，雖然他不認爲這有什麼意義，但其歡迎一切需要僱傭兵的戰爭：“不管怎麼說，僱傭兵們永遠願意爲你兩肋插刀。”

    “是啊，現在正是我用得上你們的時候。”奧古斯都轉過身去，看向艦橋舷窗外的亡者之港。

    一座規模龐大的太空空間站與環繞着它的環形港口與諾拉德2號與完全相同的速度環繞着亡者之港旋轉。

    有着藍色裝甲塗裝的休伯利安正駛向空間站的停泊港口，各式飛船飛艇環繞在這艘恢宏戰艦的周圍。在諾拉德2的左舷下，灰白色的鋼鐵正義號在一個怨靈戰機中隊的護航下緩緩駛出，慢慢地進入奧古斯都與希爾的視線。

    “在我的艦隊進駐這座太空空間站時，所有的防衛工作就都交給我的人吧。”奧古斯都忽然看向希爾：“就用不着你付他們薪水了，希爾先生，我的朋友。”

    “這座空間站中都是我和哈里斯手下最值得信任的僱傭兵，他們都是凱莫瑞安和尤摩楊人。”突然之間，希爾發現即使這裏是僱傭兵的大本營，自己也不再佔據主動。一旦奧古斯都想要奪取這座太空站，那等待僱傭兵們絕對是一場苦戰。

    他真的瞭解奧古斯都這個人嗎？他是否真是unn新聞宣傳中的帶來戰爭和死亡的天堂之魔。

    “當然，我再樂意不過。”希爾知道奧古斯都不可能冒着與僱傭兵魚死網破的風險強行奪取僱傭兵的太空站，這一切都源於他們自己的不信任和奧古斯都那強勢的掌控欲。

    看着休伯利安號進港時，希爾還是恨得牙癢癢，他開始懷疑着是否是在引狼入室。

    可不管怎麼說，奧古斯都的錢給的還是很足的。雖然希爾並不知道奧古斯都哪兒來的這麼多錢，但就是搶泰倫聯邦銀行得來的錢那他也是要掙的。

    爲了佣金，希爾不在意放棄底線或是暫時地委屈自己。

    “你們準備在這裏休整多久？”在諾拉德2號作爲尾艦跟隨着鋼鐵正義號駛入船塢時，他問奧古斯都。

    “兩天時間足夠我的人填補好戰艦上的窟窿了。”奧古斯都說：“我們隨時會離開，也隨時可能會延遲停留在這裏的時間。”

    “除招募一批僱傭兵以外，我還準備在亡者之巖行星上建立幾座徵兵中心，這就需要瞭解本地情況的僱傭兵協助了。革命軍的徵兵中心將向這顆星球上所有不滿於壟斷企業統治遞出橄欖枝，想要改變現狀的人都會是我們的招募對象。”

    “只要加以甄別，這裏的人都是相當可靠且勤奮的。”希爾點點頭：“亡者之巖的人比核心星球上的人都要更加強壯，而且堅韌不拔得多。”

    某種意義上，能在泰倫聯邦邊緣星系惡劣環境中生存下來的泰倫人類都有着一副強壯而極具適應力的身體。某些恆星系過於強烈的輻射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着人類的基因——儘管明顯的變化可能要幾千年才會有所顯現。

    奧古斯都與希爾說着，諾拉德2號在牽引無人機的指引下駛入了b-2停泊港口。即使所有的停靠船隻都已經被清空，船塢對於諾拉德2來說還是太過狹小。

    這個時候，奧古斯都注意到另一個停泊崗位中居然還緊靠這一艘不屬於己方作戰序列的戰列巡洋艦——一艘看起來比遭受重創的鋼鐵正義號還要破爛得多的戰列巡洋艦。

    這艘戰列巡洋艦很可能是一艘聯邦利維坦級戰列巡洋艦，其瘦長的艦身並非巨獸級戰列巡洋艦那樣的錘頭形，艦首和左右舷都幾門極粗的多管磁軌炮，看起來彷彿一個渾身是巨炮的鋼鐵怪物。

    它所經受過的改裝年限很可能就與其經歷過的年歲一樣久，以至於其已經與奧古斯都印象中的利維坦級有很大的區別。但毫無疑問地，這艘戰列巡洋艦是要比巨獸級要小上一些的。

    “傑克森的復仇號......這艘戰列巡洋艦脫離泰倫聯邦艦隊的時間可能比你出生的日期都要早得多，他們是除凱莫瑞安海盜以外最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希爾對奧古斯都說：“他們可是繳了很大的一筆停泊費，那些海盜是出了名的脾氣大，我可不敢趕人。”

    “畢竟這座空間站可不是我的產業，要是打爛了那我可就傾家蕩產了。”

    “噢......這些海盜偶爾還接受大企業的僱傭任務，就是沒什麼人敢僱他們而已，半路截走僱主的貨他們絕對是幹得出來的。”希爾呵了一聲。

    “莎拉......召集我的斯蒂爾靈衛隊。”奧古斯都看向身邊的凱瑞甘說。

    “我要去跟那些海盜們見一面。”

    過了幾秒鐘，奧古斯都又補充說：“叫泰凱斯過來，該死的，他又去哪裏了？”

    這個時候諾拉德2號已經停穩了，約有兩個連身着銀灰色動力裝甲的陸戰隊員在已經清空的停泊平臺上一字站開。

    奧古斯都帶着着一支衛隊走向另一個停泊港口中的傑克森復仇號。

    在諾拉德2號入港以後，海盜們對很明顯地提高了警惕，一些人就站在幾百碼外的地方緊緊地盯着成排的陸戰隊員。

    “他們一開始以爲我們是泰倫聯邦的艦隊。”走在奧古斯都身邊的凱瑞甘對他解釋說：“這些人曾經與阿爾法中隊有過一場惡戰，埃德蒙·杜克砍下了好幾個海盜的頭顱。”

    “那麼是什麼讓這些海盜打消了這種顧慮？”奧古斯都問。

    “因爲如果是杜克，他早就已經把這座太空站連同海盜一起炸成太空垃圾了。”凱瑞甘說。

    在奧古斯都等人走向傑克森復仇號時，一名身着凱莫瑞安撕裂者動力裝甲的海盜帶着幾名穿着聯邦海軍軍服的海盜迎着奧古斯都走來，並沒有因爲其身後全副武裝的陸戰隊員有所畏懼。

    “這些人爲什麼要開着戰艦脫離泰倫聯邦單幹已經無從得知了，可最開始這些人都還是聯邦士兵，起碼還謹守着底線。”在與海盜越走越近時，希爾小聲對奧古斯都說。

    “但現在你所能夠看到的都是寡廉鮮恥的窮兇極惡之徒，在戰艦長久的深空旅行中，傑克森復仇號船員的道德觀和價值觀與普通人的都產生了一定的差別。”

    “在那個小型的艦內社會中，海盜們開始遵循着強者爲尊的、嚴密的等級制度，他們會爲了獲得權利與財富背叛自己的手足兄弟，自相殘殺。”

    “現在你所能看得到的船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已經是第九個了，有傳言稱他從背後給老船長來了一槍。所以現任船長不允許有人持槍站在自己的身後。”

    “每一任船長都叫傑克森，區別在於他們有的過於卑劣有的則過於兇殘。”

    “你是奧古斯都·蒙斯克？”那名海盜放下自己頭盔上的啞光面罩，露出自己因多次骨折而顯得彎彎曲曲的鼻樑和腦門上鑲嵌着一塊鋼板的禿腦袋。

    “我是副船長拉特，傑克森船長的左膀右臂。”

    除此之外，這名海盜粗獷的海盜還帶着一對金光閃閃的淚滴水晶耳環，而奧古斯都之前在塔桑尼斯創世家族的一名貴夫人的耳朵上見過類似的。

    “我是。”奧古斯都對對方能夠認出自己並不感到有多麼驚訝。如果此前他作爲天堂之魔的領袖，作爲一名偉大的聯邦英雄受人敬仰，那他現在所遭到的詆譭就成倍增加。

    一夜之間，天堂之魔成爲了叛軍的一個代名詞，從英雄排成了一個臭名昭著的叛國者組織。在許多泰倫人眼中，奧古斯都的名氣甚至比他的父親大得多。

    幾乎是在奧古斯都回答完的一瞬間，那名海盜就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電磁手槍，片刻後所有人都舉起了手裏的槍。

    “我想我們自己並沒有什麼矛盾。”奧古斯都冷灰色的眼睛盯着那名海盜。

    “我怎麼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海盜盯着奧古斯都的臉：“叛軍？你們的膽子可真大。”

    “給他個教訓。”奧古斯都說。

    話音未落，隨着凱瑞甘的眼裏涌入熔金的顏色，那名海盜痛苦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槍踉蹌後退，最後頹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在他的手下想要開槍時，泰凱斯已經帶着幾名斯蒂爾靈衛隊士兵把海盜們頂翻在地，給予了這些惡棍迎頭痛擊。

    在雙方爆發更多的衝突以前，奧古斯都走到那名坐在地上的海盜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叫你們的傑克森船長出來。”

    “我不管他是第幾個傑克森，總之，讓他立刻滾出來見我。我沒時間聽你在這裏像個臭蟲一樣嘰嘰喳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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