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2 失去了卡拉，我們還有什麼？

    “亞頓在上.”

    這一刻，阿塔尼斯都認爲自己是出現了幻覺，居然看到了歷史上的諸聖先賢們，彷彿每一代的執行官都正在注視着自己，而他們存在的各個年代已經橫跨了三千年。

    前後左右看去都是身着白色戰甲的高大戰士，戰甲之上四溢着自太陽矩陣中涌出的耀眼光芒，像是一尊尊從金色烈焰中走出來的神祗。

    若在人類之中，這必是一個個能夠位列名人堂，著書塑像的偉大人物。而現在，他們彷彿跨越了時光，跨越了不可逾越的生死再一次站到了阿塔尼斯的面前。

    阿塔尼斯甚至有一種錯覺，以爲自己已經魂歸卡拉，見到了卡拉之中一代代執行官們的不朽英魂。

    面子太大了。

    這番刺激之下，他反倒清醒了不少，以至於都從埃蒙的瘋狂囈語中尋回了些許屬於自己的理智。

    “偉大的科羅拉里昂，我該怎麼做？”阿塔尼斯看向科羅拉里昂的方向，卻好似並沒有看到他，仍在呢喃自語：“這聲音泯滅的低語，拯救，毀滅。”

    這一時間，阿塔尼斯雙眼中那灼灼燃燒的藍色靈能烈焰已經是一片血紅，正如被埃蒙無盡仇恨所扭曲的虛空。

    “埃蒙腐蝕了卡拉，控制了神之長子。”科羅拉里昂只是凝視着阿塔尼斯，好像是要看看他是否能夠憑藉自己的意志擺脫埃蒙的掌控：

    “神經束曾將長子的情感與意識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但現在它們卻成了將你們的意志與被腐化的卡拉死死栓連的工具。”

    “我”阿塔尼斯忍受着卡拉中的瘋狂與大腦撕裂般的痛楚站了起來，他比科羅拉里昂更能明白卡拉中正發生的一切。

    “你能戰勝他。”科羅拉里昂聲音依舊鎮定而堅決，好像是鼓勵年輕學徒的導師。

    在古代英雄們的見證下，阿塔尼斯的心中彷彿涌現出無數的勇氣，這使得他在與埃蒙意志的對抗中重新找回了自我。

    憑藉強大的意志，阿塔尼斯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他一手回攏住自己腦後裝飾着金色飾品的神經束，一手則點燃了手中的靈能利刃，要一舉切除它。

    但在阿塔尼斯就要揮動利刃時，卻還是有過剎那的猶豫。自我切除就意味着將要自絕於他的人民，自此以後將如同水中的無根浮萍，再無可依。

    “不——”

    正是這一瞬間的猶豫，埃蒙再一次掌控了阿塔尼斯的身體，生生抽回了手中的靈能利刃。理智再一次從阿塔尼斯的眼中褪去，代表純淨卡拉淨化靈能的藍色幾乎已經完全被紅色所佔據，無可控制的紅色閃電激盪在他華麗的甲冑之上。

    這使得他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塔達林。

    “你們無法違抗自己的命運。”當阿塔尼斯再一次出聲時，聲音已經轉變成爲了一個威嚴低沉的男聲：“讓我來賜予你們解脫。”

    “終結這個腐壞的循環擁抱嶄新的紀元。”

    “跪拜吧！”

    “這就是你們的救主！”

    這個時候，埃蒙好像用阿塔尼斯的身體對星靈帝國的老前輩們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埃蒙——”

    科羅拉里昂踏前一步，手中利刃直指雙眼中一片血紅的阿塔尼斯，周圍早已等候多時的多位淨化者英雄們也紛紛亮出了手中的利刃。

    “動手吧。”

    “剛纔的戰鬥，還不能讓我盡興啊。”

    “真讓人熱血沸騰。”

    “拖得夠久了。”

    “那就速戰速決。”

    “以淨化者的名義。”

    當埃蒙控制的阿塔尼斯睜眼看向四周，卻猛然發現自己的周圍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紛紛身披金色烈焰的淨化者，而且看架勢他們也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手了。

    即使是這位黑暗神靈的心中也閃過一抹錯愕的情緒，這幫人到底是在做什麼？

    強勢圍觀？

    這跟健身萌新被健身房裏的老前輩們堵在角落裏秀肌肉有什麼分別。

    “結束他的痛苦吧。”科羅拉里昂環顧周圍的淨化者古代英雄們，說到。阿塔尼斯既有如此堅強的意志，已經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彷彿仍舊擁有卡拉時那樣心有靈犀，第一位淨化者英雄如同一道金橙色的閃電般躍向阿塔尼斯，片刻之間雙方劍刃已是交錯而過，一擊即退。呼吸之間，下一位淨化者已經緊隨而至。

    他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力量如雷霆，迅猛如閃電，以至於遠處的奧古斯都等人只能看到阿塔尼斯好像是與一道道交錯而過的金色閃電交手。

    只見阿塔尼斯想要閃身躲過一位淨化者凌厲一擊，卻發現自己的退路早已被完全封鎖，只得揮動利刃向上格擋，卻被這沉重的力量震得倒退幾步。

    下一刻，一道破風利刃已經從左側襲來，阿塔尼斯只得轉身挑開這一記，接着，另一位淨化者已經來到了另一側。

    這倒不像是尋常的戰鬥，而是古代訓練場中的聖堂武士彼此考較戰鬥記憶的訓練與切磋。淨化者的攻擊並非殺機四伏，而是要削弱阿塔尼斯的力量，讓他露出破綻。

    更像是一場考驗。

    “聖堂武士職責是什麼？”

    “是守護，而非毀滅。”

    “何爲執行官？”

    “聖堂武士的楷模，星靈帝國之利刃。”

    “以何盡你的職責？”

    “滿腔熱枕。”

    阿塔尼斯在接連不斷的攻擊之下只得倉促應對，他不得不不停地轉身以應對從各個方向而來的攻擊，旋轉着揮舞着利刃，閃避、劈砍、刺擊、旋轉，如此往復。

    這是對戰鬥記憶與意志的考驗。

    在戰鬥的技巧與經驗之上，這裏的每個人都可以當作阿塔尼斯的老師。相比之下，他們只是缺少阿塔尼斯那樣強大的靈能力量。

    同一時間，他甚至還能在埃蒙的掌控之下憑藉本能來回答古代英雄們所提出的一個個問題。

    但在奧古斯都的視角上看，阿塔尼斯的動作就沒有那麼優雅了，反倒像是一個被狂抽着旋轉不停的陀螺。

    看來老前輩可不會跟被埃蒙控制的阿塔尼斯講什麼一對一的騎士精神，這是正義的羣毆。

    如車輪戰般的幾番交手之後，阿塔尼斯鎧甲之上已經多出了許多道深淺不一的刻痕。他不間斷地戰鬥着，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不過這倒好像是一遍遍的喂招。

    某種意義上這倒是與黑暗聖堂武士的暗影疾行類似，受試煉者必須獨自戰勝遇到的每一名敵人，並獲得他們的認可。

    但淨化者們看起來只是想要揍阿塔尼斯一頓，還要怕出手重了，保證每個人不至於分不到一巴掌。

    由此之下，正通過卡拉控制着阿塔尼斯的埃蒙也是被打急了眼。

    埃蒙操控着阿塔尼斯引動強大的靈能力量在腳下製造了一道血紅色的靈能氣旋，高高躍起想要從周圍的淨化者們之間打出一個缺口，但每一次他都被無情地攔了回去，彷彿那是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

    如此之下，阿塔尼斯鎧甲上的傷痕也是越來越多，要是淨化者們一同發起進攻，他早就死了。

    “呵——”

    埃蒙所控制的阿塔尼斯見無法突破，便決心魚死網破。他懸浮於半空中，再一次引動體內強大靈能力量，準備製造一場足以將這裏盡皆摧毀的心靈風暴。

    大量紅色的狂暴靈能閃電正自阿塔尼斯背後的靈能增幅器中涌出，於其周身匯聚，恐怖的超自然力量甚至引動了狂暴的氣旋，掀起了一陣狂風。

    這一次，科羅拉里昂出手了。

    有如平地驚雷，科羅拉里昂一躍而起，落下時有如俯衝的巨鷹，一腳重重地踹在阿塔尼斯試圖擡起擋住這一擊的雙臂護手上。

    科羅拉里昂抓住了落在地上的阿塔尼斯，用凌厲的劍風迫使他與自己交手。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絕非多餘，絕對的完美與精確，毫無滯緩之意。

    阿塔尼斯不愧是塔薩達爾的得意門生，達拉姆的未來之星，竟在科羅拉里昂這樣在古代便已經成名的強大執行官手中走過十多個回合。

    他們揮舞着雙刃，好像是驅使着烈焰搏殺。

    無可爭議的，這些強大的戰士隻身就能拆爛一輛攻城坦克，或是擊退一隻可怕的雷獸。

    在如此兇險的搏殺之中，一招之失便是萬劫不復，分出勝負往往只在片刻之間。

    某一瞬間，科羅拉里昂擡起右手自向阿塔尼斯的頭上橫劈而去。然而，這一記即使依舊迅如閃電，在阿塔尼斯看來也太過遲緩，他低頭晃過了這一記，欺身向前。

    這一刻，科羅拉里昂好似露出了致命的破綻，以至於胸膛都暴露於對方的另一柄利刃之前。

    任何一名出色的戰士都應該抓住這一失誤，而在埃蒙操控之下的阿塔尼斯也是如此。

    毫不猶豫地，阿塔尼斯將左手利刃準確無誤地刺入科羅拉里昂的右胸，無堅不摧的靈能之刃立即在那之上燒灼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但緊接着，科羅拉里昂卻收回了右手中的利刃，用他那巨大的機械手掌自上而下抓住了阿塔尼斯的頭顱，將他生生提了起來。

    不等阿塔尼斯再做掙扎，科羅拉里昂已經擡起另一柄靈能之刃。

    手起刀落，阿塔尼斯的神經束被齊根切下，應聲而來。

    伴隨着阿塔尼斯痛徹心扉的慘叫聲，一股血紅色的能量流便自被切下的神經束逸散至空中。這意味着，阿塔尼斯已經脫離了卡拉，埃蒙的影響也已經不復存在。

    巨大的痛苦使得阿塔尼斯幾乎完全再思考其他的事情，他只記得自己跌倒在地，看着科羅拉里昂等人離開。

    戰鬥結束以後，淨化者們紛紛擡頭看向空中，一股股數據流便離開了軍團戰士們的軀體，回到了龐大的淨化者艦隊之中。

    “阿塔尼斯。”一位淨化者古代英雄似乎很滿意於阿塔尼斯的表現，在離開以前倒是友好地對他說：

    “我們歡迎你可以去賽布羅斯號錄入人格。”

    阿塔尼斯想要說什麼，卻發現失去神經束與卡拉的痛苦幾乎已經要將他淹沒。可得到淨化者們的認可未必是一件好事，搞不好你的智能人格就得被併入數據網了。

    “記住，如果說阿塔尼斯曾經幹過什麼蠢事，那就是他試圖刺穿一名機械星靈的心臟。”等到阿塔尼斯慢慢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奧古斯都和雷諾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我猜，阿塔尼斯有一段時間要睡不着覺了。”看着星靈帝國的老前輩們談笑風生間痛扁阿塔尼斯，沒品的泰凱斯幾乎要笑出了聲。

    相比於社死達人菲尼克斯，被老前輩聯手教育的阿塔尼斯還沒那麼丟人。

    下一個是誰？

    “如果我早聽從奧古斯都和澤拉圖的話，就不至於”阿塔尼斯正是無比哀傷之時，竟覺得自己愧對了奧古斯都的信任。

    “澤拉圖我感受不到卡拉了。”

    沒有卡拉，心靈語言也顯得笨拙，往往詞不達意，或是不能完全表達他們的想法，必然會使得族人之間的誤解與隔閡與逐漸增多。

    彼此之間不再能夠分享痛苦，互相安慰，所有的哀傷和痛苦都只能自己面對。

    而在此前，這在他們一族中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孤獨，能夠殺死星靈。

    這些，阿塔尼斯都真切地感受到了。

    “阿塔尼斯，歡迎回來。”澤拉圖卻來到阿塔尼斯身邊說：“據說，當我們與卡拉的榮光不再相連，就會飽受苦難。”

    “但我們並非真的孤軍奮戰，因爲榮耀和傳承將我們的戰士們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一代又一代的勇者們，都選擇了黑暗聖堂之路。”

    “失去了卡拉，我們還有什麼？”阿塔尼斯看向澤拉圖，又轉向奧古斯都。

    “.”

    你問我.奧古斯都醞釀了很久，他走過兩步，下巴輕挑，一瞬間目光放的很遠，其間好似有無盡的決心。

    “自由。”

    問的好啊。

    科羅拉里昂懶得再開導後輩，作爲高階執行官，要是阿塔尼斯自己連失去卡拉的陰影都走不出來，他也沒資格領導僅存的星靈。

    “自由——”阿塔尼斯呢喃自語地看向奧古斯都。

    這一刻，灰暗的眼睛裏彷彿都有了光。

    這話簡直太對了。

    是啊，我們雖然失去了卡拉，可是卻獲得了自由。

    “好了，小子，現在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雷諾看着阿塔尼斯說：“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還有一堆麻煩事要等着我們去收拾呢。”

    “當務之急是從埃蒙手中奪回你的艦隊，拯救你的同胞。”

    “你總是這麼積極樂觀，老朋友。”阿塔尼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說。

    “麻煩就好像是屁股上的蝨子一樣粘人。”泰凱斯說。

    “家常便飯。”雷諾說。

    “想想開心的事情，要是塔薩達爾和黃金艦隊都已經被埃蒙控制了，下一任達拉姆大主教的位子不就非你莫屬了。”泰凱斯勸慰情緒低落的阿塔尼斯說。

    “泰凱斯·芬利先生，我不會爲這件事感到任何的喜悅。”阿塔尼斯感到自己又被冒犯到了。

    在離開飛昇之殿以前，泰凱斯又走到仍在薩爾那加遺體上大快朵頤的德哈卡和腦蟲阿爾法身後踹了兩腳：

    “走人了。”

    “咦？”局外人腦蟲擡起頭問：

    “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