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不留憐憫

    “我就知道準沒有什麼好事。”

    聽到奧古斯都的話，泰凱斯提着手裏的重機槍一馬當先地衝了上去，與他一同行動的還有三十多名革命軍紅魔火蝠和像影子一般移動着的黑暗教長澤拉圖。革命軍中的火蝠部隊與聯邦的有着不盡相同的稱呼，他們會把自己驕傲地稱之爲紅惡魔，因爲革命軍火蝠第一人哈納克·漢克仍然把自己的部隊看作是天堂之魔的一部分。

    一支一百二十人左右的近衛師滿編戰鬥連從奧古斯都的兩側大步跑過，這些精銳士兵裝備着大量的AGG-12槍榴彈發射器、懲罰者榴彈、單兵火箭彈和電磁武器，足以應付異蟲堅硬的幾丁質甲殼和星靈的等離子護盾。

    奧古斯都一面命令士兵們發起進攻一面呼叫更多的援軍，他相信異蟲絕對會誓死守衛蟲羣這個新代理人。

    當一架駕駛艙上插着革命軍旗幟的歌利亞武裝機器人從奧古斯都身邊走過時，他宣佈了自己最後的一道命令並率領着元帥衛隊和後面的幾個連隊開始前進。

    在奧古斯都的視線中，最前方的澤拉圖就像是稍縱即逝的陰影一樣前進，他在光與影中的步伐優雅而協調，彷彿是一隻逼近獵物的貓科動物，快得不可思議。

    與之相比泰凱斯和其他身形龐大的火蝠就顯得笨重了太多，他們能夠跟得上澤拉圖完全是這名黑暗聖堂武士大師有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這一次異蟲們沒有咆哮着向人類發起進攻，它們躲藏在被感染的邊境檢查站高牆後和其後的陰影中緊盯着襲擊者們的一舉一動。

    隨着一頭屠獵者刺蛇的低聲怒吼，數以百計甲殼在陽光下閃爍着金屬綠的海德拉刺蛇像蛇一樣遊過菌毯簇叢，活動着它們背後的脊椎骨向着來襲的黑暗聖堂武士和人類革命軍發射出密集的帶毒脊針。

    這些能夠在500碼遠射穿2cm厚的精鋼護板的致命脊針邊緣帶着鋒利的鋸齒和綠色酸液，轉眼間就刺穿了最前方的幾名火蝠動力裝甲，刺入他們頭盔的護目鏡內部。脊針穿透堅硬合金鋼護甲的聲音清脆地就像是尖刀劃過一張白紙。

    被幾十上百根脊針貫穿的火蝠在倒地的一瞬間就死去了，他們的裝甲伺服系統隨即鎖死了整個動力裝甲的連接口和大出血的部位。在正常情況下這能幫助其中的人堅持到醫療兵的到來，但現在那僅僅只是爲一具冰冷的鋼鐵棺材上了鎖。

    火蝠們背後的近衛師老兵的戰鬥連火力支援小組幾乎在同時向着檢查站中的海德拉刺蛇發射對地導彈和使用磁軌槍這樣的重型武器進行火力壓制。

    他們與異蟲之間的距離在急速的縮短，在奧古斯都又一次略帶急促的呼吸之後，澤拉圖和他身後的人類先頭部隊距離檢查站的入口僅剩下不到五十碼的距離。

    入口處聚集着大披蓄勢待發的跳蟲，它們像是躲藏在樹後的獵狗一樣在檢查站外的牆上和鐵絲網附近踱着步，猶如是在思考應該從何處何時向它們的敵人發動最致命的一擊。

    奧古斯都驚訝地發現芬里斯蟲羣的異蟲明顯要比其他族羣的個體要更聰明一些，或者說，是要更加的狡猾。

    當至少有兩百只芬里斯跳蟲聚集在檢查站的入口時，它們就像是一羣飢餓但是仍然保持耐心的狼，它們像其他族羣的異蟲一樣嗜血，但卻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發動攻擊的最佳時機。

    即使數量稀少，但腦蟲納加爾的芬里斯族羣仍然是主宰麾下各個蟲巢中的主要攻擊族羣之一，它們擁有着絕對致命的敏銳和獵手的精準。如果說其他的族羣的異蟲是發狂的野獸，那麼芬里斯族羣則是敏銳的狼。

    芬里斯異蟲是蟲羣中致命甚至是稱得上優雅的追捕者，它們的使命是就是爲主宰尋找優異的基因並捕獲對蟲羣進化大有裨益的獵物，擴充整個異蟲的基因庫。

    來自於一個無法被人類和星靈所察覺的信號，檢查站內部忽然沸騰了起來，上百隻芬里斯跳蟲在同一個時間從不同的方向逼近了襲來的敵人。儘管跳蟲在蟲羣中的基因序列本就是與速度和靈命見長的，但是芬里斯族羣的則顯而易見的更快、更敏銳。

    奧古斯都手下的革命軍士兵往往都會把跳蟲形容爲醜陋的、生有瘢痕和皮蘚的剝皮狗，因爲它們的確醜陋，但是芬里斯的跳蟲則包覆在甲殼蟲一樣的銅綠色甲殼中。它們背部鐮刀般的附肢和透明的葉脈狀昆蟲翅膀撲閃着，快得就像是一道移動着的閃電。

    緊隨着這些跳蟲的還有衆多的芬里斯刺蛇，它們不及提亞瑪特族羣的那樣巨大而危險，卻更加的迅速，在黏滑的菌毯上擺動着帶有尖刺的蛇尾遊動時就彷彿是於草叢中遊動着的黑曼巴蛇。

    澤拉圖是最先與芬里斯異蟲交手的那一個，他隨着一團移動着的陰影來到一隻憑藉強健後肢跳動着向他襲來的跳蟲，從那帶褶皺的手背袖口伸展出的綠色靈能利刃在奧古斯都一次呼吸的時間裏就削去了那個怪物的半顆頭顱。

    接着，澤拉圖又轉向一頭朝他撲來的芬里斯刺蛇，閃身躲過其鐮刀般前肢的致命一擊，在轉身的時候閒庭信步地使用手中的靈能利刃刨開了那頭刺蛇相對柔軟的腹部。

    奧古斯都的眼睛幾乎難以跟上澤拉圖的動作，他第一次感受到人類雙眼的侷限。與他平時略帶佝僂的長者模樣迥然不同，戰場上的澤拉圖是一個致命而優雅的殺手，他接二連三地將撲向他的芬里斯跳蟲和刺蛇斬殺時就像是一個優雅的劍客跳着華爾茲圓舞曲挑開敵人的喉嚨。

    異乎尋常地優雅而敏捷，優美且致命，這似乎是星靈與生俱來的天賦，區別星靈與人類的並不只是相貌和習俗，而是身體結構和技能的迥然差異。

    人類還從未親眼見過澤拉圖和黑暗聖堂武士是如何戰鬥的，而澤拉圖則給他身後的泰凱斯等革命軍士兵上了一課，告訴他們以後千萬不要試圖惹怒一名黑暗聖堂武士。

    而澤拉圖對奧古斯都說一名黑暗聖堂武士應該隱藏自己，於陰影中出擊，把握時機，伺機而動。但在奧古斯都的眼中，這位黑暗聖堂武士教長只是衝了上去，在刀光劍影中把敵人切碎。

    澤拉圖也許足夠致命且強大，但他還不足以隻身面對一整個蟲羣。在澤拉圖接連斬殺咆哮着涌來的芬里斯異蟲時，泰凱斯擡起自己的密語着重機槍向着一排跳蟲射出一連串的貧鈾子彈，他身後的紅魔火蝠則擡起自己的火焰噴射器發射出一道道密集的等離子火焰。

    超過一打跳蟲在火蝠部隊噴射出的熾熱等離子流中掙扎着倒下了，像是燃燒着的幹桔梗一樣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

    奧古斯都就在前進隊列的中部，身邊是法拉第下士的元帥衛隊和兩架巨大的歌利亞武裝機器人。在密密麻麻的芬里斯跳蟲試圖從側翼襲擊奧古斯都時，他身邊的歌利亞武裝機器人迅速地校準並且開火了，在30mm機炮炮管旋轉時，一頭接着一頭的跳蟲被轟成碎片。

    但是這些跳蟲不僅極爲敏捷快速，並且顯然已經適應了人類的攻擊方式，它們以之字形前進的陣型相當的分散，人類想要輕易地想要通過一發導彈或是一排子彈掃到數只乃至更多的異蟲根本不可能。

    一頭敏捷的芬里斯跳蟲靈巧地越過倒在地上的同族屍體並在其中閃轉騰挪，左右橫跳，沿着歌利亞武裝機器人和革命軍士兵的高斯步槍彈幕的間隙向着奧古斯都撲來，靈活地就像是一隻郊狼或是指頭的麻雀。一時之間奧古斯都幾乎能夠看到這頭尖叫着的小怪物的那令人膽戰心驚的猩紅色雙眼。

    奧古斯都確信這只跳蟲是直奔自己而來的，他舉起自己手中的那把槍托上有着金狼徽章的高斯步槍瞄準這只不斷快速移動着的跳蟲射擊，平靜地瞄準和開槍射擊。

    在圖拉西斯新兵訓練營時奧古斯都就具備了這樣的素質，即使是炮彈就在他腳邊不遠處的地方落下他仍然能夠保持射擊的動作。

    當密集的、大羣大羣的異蟲向着陣線撲過來時，這樣的氣勢足夠震懾蟲羣面前的任何敵人，只要一名人類士兵能夠準確地、不犯錯地向敵人射擊，那麼他已經能夠算作是一名老兵了。

    就在奧古斯都打空第一個彈夾的時候，那個輾轉騰挪着的跳蟲被一排子彈掃中。奧古斯都不知道殺死這只跳蟲的子彈是否就來自於自己手中的這把槍，但這時候已經沒人會再計較這些。

    即使芬里斯蟲羣的異蟲比其他族羣的要更加致命而危險，但它們面對的也是精銳之師。奧古斯都身邊的這些士兵都來自於克哈革命軍中最出色的戰士，他們的裝備也是最精良的，比得上聯邦的特戰部隊與科普盧星區中最出名的那些精英僱傭兵小隊。

    入侵海吉的異蟲顯然沒有想到奧古斯都的部隊會來到這裏，在這些族羣的腦蟲看來，這個計劃本應該是天衣無縫的。

    奧古斯都的部下很快就打退了芬里斯蟲羣的這次進攻並迫使它們後退，在蟲羣與邊境檢查站之間打通了一條開闊的道路。

    芬里斯蟲羣暫時地退去了，但從地表上的震動頻率來看，大批趕來的支援的異蟲應該還在通過地下的坑道蟲蟲洞網絡趕來的路上。

    等到奧古斯都來到檢查站的入口時，門口沾染着蔓生菌毯的鋼鐵大門早已經被異蟲所撕碎，僅剩下的部分上也密佈着異蟲尖牙利爪所留下的尖銳劃痕。所有帶着脊針的異蟲有機體觸手都已經被澤拉圖和泰凱斯掃除乾淨，剩下的的芬里斯異蟲則被逼退至檢查站內部的倉庫裏。

    其中一個倉庫的防守尤爲嚴密，澤拉圖和泰凱斯身後的火蝠和近衛師連隊正在向那裏發起最後的猛攻，地面上正有着數十上百具異蟲和革命軍士兵的屍體。

    不少人被海德拉刺蛇的鐮刀切下了手足或是被帶尖刺的觸手貫胸而過，躺倒在血泊中的遺體四分五裂。

    這時奧古斯都留下十幾輛歌利亞武裝機器人和弧光坦克守住他們來時的方向，帶着自己的衛隊支援澤拉圖和泰凱斯。

    仍有十幾只芬里斯異蟲還在守衛着倉庫入口的大門，它們身後是一扇巨大的玻璃鋼門，其光滑的表面附着着藤曼般交錯着的觸手和有韌性的青色靜脈，如鎖鏈一樣鎖住了這扇門，整個倉庫的牆壁上都覆蓋着有機質的主巢蜂窩外殼和盤雜交錯的堅硬外骨骼。

    奧古斯都親手打死了倉庫前最後一隻芬里斯跳蟲，命令爆破手使用D型炸藥炸開這扇門。

    被飛濺的玻璃鋼碎片劃過奧古斯都的肩甲時，門後的畫面讓他的眼皮跳動了一下。

    那是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的蟲蛹或者是繭，由尖銳的骨骼指甲和蒙皮一樣的綠色薄膜組成，那更像是蛇類柔軟的卵而不是蟲子蛻變所結成的蟲繭。蟲蛹像太陽一樣閃耀，在昏暗的環境中散發着明亮的光芒。

    奧古斯都可以透過這個蟲蛹厚實的、粘稠的蛹壁看到期內的一個人形生物，那應該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正蜷縮着蓄滿液體的蟲蛹裏。

    在此後，這個蟲蛹將會被帶到查爾或者是其他的地方，由蟲羣的進化大師進行進一步的改造。這個人形生物的細胞將被蟲羣解構、拉伸、延展並重新組合成一個匪夷所思的生物。

    蟲蛹的附近像蛇環抱着蛇卵一樣匍匐着四隻異蟲的芬里斯刺蛇，它們鮮豔的綠色頭冠幾乎相當於奧古斯都的半個身子，前肢那對巨大的骨鐮刀彷彿插在木製地板上的骨色巨劍。

    鋪在蟲蛹上的那件用鮮紅色顏料畫着VEVE圖案的長袍和幾張寫滿各種符號的紙張令得這裏看起來更加的詭異，如果擡起頭還能發現這座倉庫的頂部正懸掛着頭顱和被抽出的鮮紅色人類脊椎骨。

    令人驚異的是，即使外面正有上百支步槍、榴彈和火箭筒正在對準着它們，這四頭芬里斯刺蛇也異乎尋常地鎮定，就像在正午時分的陽光下趴在門口看家護院的狗。

    刺蛇只是發出帶有威脅性的嘶嘶聲，時而擡起頭冠如同眼鏡蛇一樣觀望着外面的人類。

    “這太怪了。”泰凱斯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我的娘啊——”

    “他還活着，我能夠感應得到這個叫做加百列·託什的人類仍然擁有着清晰的思維。”澤拉圖不顧奧古斯都的大喝慢慢地走向個蟲蛹。

    “他正沉浸在哀傷中，他正在哭泣。”

    “這孩子還有救嗎？”奧古斯都問澤拉圖說。

    “異蟲已經感染了他，這種感染已經改變了他基因層面上的本質。據我所知，這是不可逆裝的。”澤拉圖回答說。

    “這是我的命令。”奧古斯在沉默片刻後不留憐憫地下令說。

    “摧毀這個蟲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