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不幹人事的聯邦軍

    休伯利安號拉起高度擡升時的姿態有如一頭一躍而起的藍鯨，它在推進器明亮的橙色尾焰中一路爬升，撥開雲霧攀登至一萬英尺高並達到查·薩拉行星的逃逸速度。千萬只嘶鳴着的異龍鍥而不捨地追逐着這艘龐大的鋼鐵鉅艦，彷彿一團環繞着它的黑煙。

    一艘龐大的戰艦想要脫離地心引力需要付出無比艱辛的努力和成倍的燃料，而如果它過於龐大，其一旦進入近地軌道就會被自身的重力所壓垮，人類想要建造出真正無與倫比的恢宏鉅艦也必須在材料學與艦船結構上不斷地突破。

    奧古斯都穩穩地站在正不斷顛簸震顫着的休伯利安號艦橋上，看着那副巨大觀察窗中的畫面由查·薩拉覆蓋着一層層厚厚菌毯的紫黑色土地轉變成碧綠色的天空再到星光燦爛的黑暗深空。

    異蟲依然緊隨不捨，這些異蟲的翅膀、頭冠與甲殼在薩拉星系恆星光線的照耀下呈現某種亮麗的紫色，奧古斯都認爲這應該是區分耶夢加得蟲羣與其他異蟲蟲巢部隊的標識。

    躍出查·薩拉行星引力場的休伯利安號只是從一個戰場邁入了另一個戰場，十幾艘革命軍戰列巡洋艦與百餘艘巨人級護衛艦與大量中小型商用改炮艇和戰鬥駁船正在與蟲羣貝希摩斯身邊的大量異蟲交戰。

    在奧古斯都的休伯利安號躍入同步軌道時，一支純黑色塗裝的聯邦軍隊徑直自超時空航道中躍出並加入了革命軍艦隊與耶夢加得蟲羣的戰場，戰局立時變得更加的混亂。

    這些黑色戰列巡洋艦船身上的白色骷髏頭標誌與倒置的“u”型徽章預示着他們是與阿爾法中隊同等級的歐米茄中隊，這個中隊總是與死亡和殺戮聯繫在一起，執行的往往是劊子手一般的任務。

    站在休伯利安號艦橋上的奧古斯都可以看到這些新加入戰場的歐米茄中隊戰列巡洋艦正在無所顧忌地向革命軍的戰艦開火，想要避開耶夢加得蟲羣的艦隊集中火力先解決受創的和美軍艦隊。

    顯然，在這支聯邦艦隊的指揮官看來，同是人類的叛軍艦隊才是遠比異蟲更具威脅的敵人，是優先攻擊級的對象。

    但異蟲可不會因爲聯邦艦隊正在幫助它們對付敵人就會認爲其是友軍和盟友，它們開始向歐米茄中隊發起潮水般的猛烈攻擊。就像人類根本分不出異蟲與異蟲個體之間的區別，在異蟲看來所有的人類都只是被吞噬的對象。

    歐米茄中隊對革命軍的攻擊本意是要打得對方猝不及防陣腳大亂，坑其一把。但這一舉動反而吸引了耶夢加得蟲羣相當一部分的異蟲，極大程度地減輕了陷入蟲羣包圍之中的革命軍艦隊的壓力。

    “我們在保護查·薩拉的人民，聯邦的歐米茄中隊不僅不幫助我們對抗異蟲，還要在背後捅上我們一刀。”吉姆·雷諾在這時帶着一名手握高斯步槍的衛兵走進艦橋，他剛剛一直在休伯利安號的下層甲板和停泊平臺調度登陸部隊。

    “我敢肯定，以後類似的這種事情還會發生許多次。”奧古斯都說：“我們對聯邦軍隊抱有太大的指望——聯邦並不害怕一個面目可憎的外星種族，而我們可是真正會奪取他們手中權力，把聯邦的官員和舊貴族都揣進深淵的。”

    “下層甲板上的情況怎麼樣？”他對雷諾說。

    “等泰凱斯和哈納克回來，我們立馬離開薩拉行星，然後在想辦法弄清楚瑪·薩拉上的情況。”奧古斯都對身邊的凱瑞甘說：“命令沃菲爾德的艦隊準備脫離戰場進行緊急的短途戰術躍遷，座標是z168星系的尤摩楊遠行者移動基地的所在地。”

    “是的長官。”凱瑞甘中尉回答說。

    “他們的運輸船已經回來了，泰凱斯馬上就會到艦橋上來。”雷諾說：“我剛剛聽歸隊的瑪·薩拉游擊隊說他們那裏也發現了異蟲的蹤跡。”

    “瑪·薩拉的殖民地警察局接到了關於不明生物的目擊報告。”他說：“那裏的人仍然不清楚查·薩拉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裏爆發了瘟疫和暴亂，現在各種各樣的流言都在瑪·薩拉流傳。”

    “長着蟲眼的怪物、吸食人血的山羊、破胸而出的類人形異形、渾身都是尖刺的蜘蛛、患上皮蘚的郊狼和被啃掉一般面頰的屍體......聽着很想是驚悚的黑暗恐怖故事是不是，但只有我們和聯邦知道那些是真的。”

    “蟲子來了。”

    “查·薩拉跟瑪·薩拉距離太近了，如果耶夢加得蟲羣已經佔據了整個查·薩拉，他們沒有道理不染指瑪·薩拉。”奧古斯都嘆了一口氣。他看着另一塊屏幕上已經徹底變成了深褐色的查·薩拉，知道異蟲的菌毯已然覆蓋了所有的陸地和海洋。

    奧古斯都比誰都清楚異蟲所能對星球與其他物種所能帶來的噩夢，任何一顆人類的星球哪怕只是沾上一點異蟲，那些面目可憎的怪物、菌毯和可怕的感染就會像是這顆星球上揮之不去的頑疾。

    只有一把火燒光所有的異蟲和主巢才能徹底根除異蟲的入侵並防止它們再一次地死灰復燃，否則人類領地早晚都會淪陷。

    “瑪·薩拉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奧古斯都問雷諾：“現在那裏的最高行政長官是誰，我記得在我們走後塔桑尼斯的聯邦政府又任命了一名新的瑪·薩拉總督。”

    “一團糟。”雷諾說：“比我們在瑪·薩拉鬧革命的時候糟糕多了。”

    “新任瑪·薩拉總督又被撤職了，歐米茄中隊早在兩個多月前就啓動了《移民地危機法案》第1602號條例宣佈暫時接管瑪·薩拉。”他說：“在新的總督赴任以前，瑪·薩拉還將處於一段相當漫長的混亂狀態。沒人告訴瑪·薩拉的人民究竟發生了什麼，街道上的歌利亞物質機器人與荷槍實彈的聯邦海軍陸戰隊員倒是越來越多。”

    “這樣只是助長了混亂和恐慌情緒。”

    “司空見慣。”奧古斯都說：“他們要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漂亮幹練些，我在這時候本來應該待在克哈4上的豪宅裏醉生夢死，好好享受貴族子弟放蕩不羈的紈絝生活，用不着反抗什麼聯邦。”

    “而我退役以後也許就回夏伊洛種地了。”雷諾暢想一個不需要勇於反抗暴政的美好生活。

    正說着，一支由數百支運輸船和穿梭機的組成的船隊在四艘革命軍戰列巡洋艦和大批戰機的掩護下在奧古斯都的眼中不斷放大，上面滿載着洛斯安達雷斯倖存下來的人。這些運輸船都裝載着曲速引起，能夠跟隨領航的革命軍旗艦完成同步躍遷。

    “命令艦隊準備折躍。”奧古斯都立即說。

    “警報，休伯利安號的五號與七號甲板被擊穿，異蟲正在涌入船艙。”與此同時，艦橋上忽然閃爍起報警器的紅光，休伯利安號的機械副官以絕對冷靜的電子合成聲線說。

    休伯利安號已經與異蟲鏖戰多時，即使是它一艘經過不斷改造、擴充與增強的巨獸級戰列巡洋艦此時也已經接近油盡燈枯。

    “我去把那些蟲子趕出去。”雷諾濃密的眉毛抽搐了一下：“那些異形怪物可不能在我的寶貝船上撒野！”

    “叫上斯旺和卡琴斯基，他們會修好破損的。”奧古斯都皺着眉說：“這樣的損傷還在承受範圍之內，勉強能夠完成躍遷。”

    “沃菲爾德中將發來訊號，說他們正被夾雜耶夢加得蟲羣與歐米茄中隊之間，無法脫身。”凱瑞甘又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我就知道這件事不會這麼順利。”奧古斯都說：“讓他們儘可能地脫離戰場，損失怎麼樣？”

    “哥特號與葉卡捷琳娜號受損嚴重，他們的艦長彙報說還可以跟隨艦隊完成躍遷，但支撐不了多久。”凱瑞甘的雙眼緊盯着目前的控制面板，手指不停地劃過屏幕。

    “等等......杜克准將的諾拉德3號彙報說正有七艘歐米茄中隊的巨獸級戰列巡洋艦和超過二十艘聯邦槍刃護衛艦正調轉船頭向我們駛來。”她接着彙報說。

    “準備迎敵。”奧古斯都立即說。

    奧古斯都能夠在屏幕上看到數十艘深黑色塗裝的聯邦戰艦正脫離戰場向着休伯利安號駛來，行駛的速度極快，身後跟隨着數量衆多的異龍。

    “真是沒完沒了......”奧古斯都下達命令的時候，泰凱斯·芬利和哈納克·漢克一起走進了艦橋。

    身材魁梧的泰凱斯扛着一個巨大的海德拉刺蛇頭顱走進了艦橋，在走到奧古斯都的身邊時隨意地將刺蛇頭顱丟到其腳下。在耶夢加得蟲羣中還有一些比這頭刺蛇更加龐大的精英個體，想要挪動其頭顱還必須要調動起重機。

    “限你今天之前把我的艦橋甲板擦乾淨。”奧古斯都斜瞥了剛準備吹噓的泰凱斯一眼，堵住了他關於自己在蟲羣中大殺四方的說辭。

    “元帥，所有人都登船了。”泰凱斯看了看氣氛緊張的甲板，對奧古斯都說：“我反覆確認了三遍，有些人渣想插女人和孩子的隊，我就把他們丟在洛斯安達雷斯了。”

    “你不會怪我吧？”

    還沒等奧古斯都回答，數發來自於歐米茄中隊戰列巡洋艦的激光束已經落在了休伯利安號的艦橋上分。這時即使是奧古斯都也踉蹌了一下，當先的一艘歐米茄中隊戰列巡洋艦深黑色的塗裝和倒u形標誌已經清晰可見。

    忽然之間，飛船爆炸產生的光芒幾乎點亮了休伯利安號的艦橋，剛剛站穩腳跟的奧古斯都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有數艘滿載洛斯安達雷斯人的運輸船被歐米茄中隊的太空魚雷和導彈所擊中，轟然炸開，至少有八千人死在了歐米茄中隊的手中。

    “該死的，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聯邦想殺了這些費盡千辛萬苦才從查·薩拉逃出來的人。”凱瑞甘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控制面板上，艦橋中立時傳出玻璃崩碎的聲音。

    “這是爲什麼？只是因爲這些人見過異蟲的真面目？”

    “真是瘋了。”泰凱斯說：“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

    “愚蠢是無藥可救的。”

    “讓運輸船船隊立即躍遷，我們隨後就到。”奧古斯都接着說：“但凡跟人沾邊的事情聯邦是一點不幹。”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有更多的運輸船被歐米茄中隊的炮火所擊中，運輸船中的人到死都沒有想到他們在查·薩拉與異蟲戰鬥了那麼久最後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同步這個命令到所有的飛船上。”奧古斯都堅定地說：“然後執行。”

    “小姑娘，我們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了。”泰凱斯以他頗具磁性的嗓音說：“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嗯？”泰凱斯正說着，突然扭頭看向了旁邊的雷達圖。

    “怎麼回事？”他指着綠色的雷達示意圖。

    “蟲子撤退了？”

    “......向沃菲爾德中將覈實這件事。”奧古斯都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以紅色圓點作爲異蟲標識的信號點正在迅速地離開戰場並徹底地在雷達圖上消失，這說明蟲羣已經撤退薩拉星系的邊緣。

    “怎麼回事？”泰凱斯一頭霧水：“難道蟲子已經厭倦了跟碳基猴子打仗，還是說它們害怕了？”

    “也許是它們正趕着回去吃飯。”哈納克試探着說。

    “不，異蟲從來不會放棄到手的獵物，除非它們的領袖命令它們這麼做。”奧古斯都沉思片刻後說：“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迫使它們撤出了戰場。”

    “難道是這些蟲子的屁股被人偷了，所以只能回防了。”泰凱斯猜測說。

    “還有一種可能。”奧古斯都看着紅點逐漸稀疏起來的雷達顯示圖。

    “那就是有一種比我們還要更加強大的敵人出現了。”

    “聯邦增兵薩拉星系了？”凱瑞甘說。

    “我的確得到我情報，赤紅中隊和德爾塔中隊可能就在趕來的路上。”

    “嗯......”奧古斯都搖了搖頭。

    耶夢加得蟲羣一撤出戰場，革命軍艦隊立即就輕鬆了許多，歐米茄中隊還無法阻止前者強行躍遷離開戰場。

    “讓我們先離開這裏。”他說。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們和歐米茄中隊，和聯邦遲早要算這一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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