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豐都博弈，勝敗亦未可知

    末世二年冬，輻射屍潮襲取南明無果後向北奔逃。

    數千黑屍分化爲多股中小型屍羣，潛入漫無邊際的大婁山區消失不見。

    起初沒有多少人在意到這股殘兵，直到它們主動在敗退中收攏散落在各地的屍變體。

    屍羣的規模如同滾雪球般，總數突破十萬僅僅用了一個月。

    接下來的幾天內，十餘萬黑屍衝破婁山關，在大婁山北部地帶掃蕩諸多基地，殺人無數。

    最終又在彭水沿岸與人類大軍形成對峙。

    駐守在這裏的是鄭揚空部的一萬四千人，以及錦城方面的五千豐都守軍。

    他們背後就是尚且完好的豐都跨江大橋，也是方圓百公裏內過江北上的唯一通路。

    過江之後，就是江北數百萬倖存者賴以生存的一個又一個聚集地。

    如果讓這些傢伙過江北上，以屍王的號召能力，江北人族聚集地所要面臨的下場簡直不堪設想！

    因此鄭揚空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把屍王在這裏攔下。

    一定要將屍王擋在大江南岸，

    一定要將屍禍北上蔓延的觸角擊潰，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消息傳到江東臨時總部，舉世皆驚。

    斳峯事務長搭乘當夜的飛機從錢塘起飛，三小時後親赴渝北坐鎮大局。

    在凌晨的燈火中，早已在機場等候的錦城方面當家負責人賀其亮親自接機。

    三點一刻，自管會事務長斳峯帶着一位青年助手走下舷梯。

    隨後兩人就在賀其亮的陪同下乘車離開，去往位於渝北區從巖寺的前線指揮中心。

    不能怪他們着急，早在三天前在名爲觀音洞的一處要地，其中一路守軍就已經和屍潮的先頭部隊交過了手。

    觀音洞阻擊戰持續了一天一夜，最後以三千人族進化者的全部陣亡而告終。

    沒有人知道在那二十四小時內究竟發生過什麼。

    也沒有人知道屍王用什麼手段攻下了這座在戰前號稱堅不可摧的“橋頭堡”。

    人們唯一知道的是，在觀音洞防線被攻破後，通往豐都大橋的道路上將再無屏障。

    鄭揚空部和剩下的豐都守軍隨時都有可能面臨滅頂之災！

    三個小時前，

    距離渝北機場百公裏外一處山坡上。

    這裏是豐都縣郊一處不起眼的村落，名爲芝麻塘。

    災變前村裏曾有一百多戶人口，直到降臨日來到，將這裏變作荒涼枯敗的無人鬼蜮。

    隨着夜色逐漸加深，一輪明黃圓月從天邊升起。

    月明星稀，鵝黃色的月光透過一片纖薄的羽雲灑向地面。

    在萬籟俱靜的田野中，清風吹過稀疏的枝葉發出聲聲嘯響。

    忽然，在草叢中傳出一聲聲惟妙惟肖的鳥叫。

    “啾啾，啾啾。”

    一旁的矮樹上，很快傳來迴應。

    “咕咕，咕咕。”

    兩隻“鳥兒”交流完畢，沉默半晌。

    突然草叢中竟站起來一個草人。準確地說，是一個頭上扎滿草枝草葉的人。

    草人朝向矮樹小聲道：“喂，老李該換崗了。”

    矮樹後也鑽出來個塗着迷彩的男人。

    他向草人抱怨道：“你小子睡過頭了？你再不來老子就要尿褲襠了。”

    “哈哈哈，我的錯我的錯。”

    草人打着哈哈鑽到矮樹後。

    被換下來那人也罵罵咧咧地貓着腰快步離開了。

    原來這裏是人族守軍設立在芝麻塘的一處暗哨。

    被換下來的那人一路小跑回到山坡上。

    期間他繞過了多處陷阱，經歷了三次盤查，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覆蓋僞裝布的柵欄，迷彩綠色的帳篷，茂盛的草叢中不時探出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

    誰能想到在這密林之間竟藏有人族守軍的一座據點。

    “來的是誰？”

    “李之新回報，守衛期間無異常情況。”

    對面的人擺擺手道：“好，你下去休息吧。”

    守在營門這人是一個年輕的尉官。

    在一天前他還是這座據點的負責人。

    直到中帳裏的那兩位長官帶隊來到了這裏。

    屍潮就要來了，有援兵來使得他也心安不少。

    想到這裏，尉官打起精神繼續在營地內巡視。

    既是巡查，同樣也是避免有人接近營地中央的那座帳篷，聽到那兩位長官間的談話。

    午夜時分，四野寂寥，連月亮也躲在了一片黑雲後。

    營地中央的帳篷裏燈火飄搖，一個年輕男人續上第二支燭火，轉身對房間內的另外一人說道：

    “鄭兄，屍潮來勢洶洶，你我兵力不足，該如何抵擋？”

    “敵衆我寡，自然不可輕易觸其鋒芒。死守下去……”

    這人擡頭看了他一眼，接着說道：“此番死守下去，恐怕三天過後，橋頭即是你我之墳墓。”

    “我何嘗不知守橋是下下之策？可我們一走，江北就要暴露在屍潮面前……”

    “話雖如此，也不盡然。”

    “鄭兄，此話怎講？”

    “明瑞，你可曾聽過兩句話？”

    “什麼話？”

    “孤軍深入，有勁者先，疲者後之弊。”

    “嘶……還有一句呢？”

    “二是翼側暴露，有受人側擊之危。”

    年輕人秉燭行至桌前，將半盞殘燭放在桌子中央。

    昏黃的燭火照亮了對面的角落，照亮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

    鼻樑高挺，嘴脣纖薄，眼眸深邃……

    此人竟然就是支援西線的北方聯軍首領——鄭揚空。

    傳言他此刻應該率領主力大軍據守通往豐都大橋的最後一道關隘——鐵爐溝。不知爲何竟然出現在這裏。

    “明瑞，要解豐都之圍，就全靠我們自己了。”

    ……

    末世三年一月三十日凌晨，屍潮大軍趁夜強渡彭水，奪取人族設立在東岸的長林灣據點。

    太陽升起後，河水被鮮血染紅，數不清的屍首順着水流遠遠漂走。

    十多萬黑屍在過河時被湍急的水流沖走了一部分，之後又遭受長林灣守軍阻擊，剩下的屍潮主力仍有十萬之衆。

    它們在各級屍將的帶領下向東進軍，此時距離大橋只有不到四十裏。

    當日正午，屍潮先頭部隊在獅子巖一帶遭遇了人族部隊的頑強阻擊。

    對於屍變體大軍來說，這些人族軟蛋仗着居高臨下集火攻擊，用強悍的火力可恥地打退了它們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激烈的戰鬥持續了大半天，期間多隻四階屍將帶隊輪流發起衝鋒，骨刺黑屍的箭雨將整座陣地射成了馬蜂窩。

    直到傍晚，屍潮才將這顆釘子拔除繼續東進。

    此時，屍潮中帶隊的領導者還沒意識到，它們的後軍正在被人族派出的小股部隊一點一滴地蠶食殆盡。

    屍羣組成結構鬆散，不同黑屍個體之間的體質差距極大。

    同樣是一隻黑屍，卻要分強壯、老弱，又分爲不同種類。

    在屍潮前進過程中自然而然會形成錯層。

    跑得快的竄到前面，跑得慢的被落在後面。

    戰鬥力單一的屍羣也在這個過程中相互分散開。

    一座攻無不克的屍變體方陣竟在不知不覺間被自己給拆散了。

    第二天一早，屍潮先頭萬人屍羣再度攻克一座小城，此時還圍在幾隻屍將身邊的黑屍還有六千。

    中午時分，羅雲鎮烈陽高照，這支損兵折將的萬人屍羣終於落入了聯軍的包圍圈內。

    萬人大軍伏擊六千黑屍，戰鬥在一開始就呈現一邊倒的姿態。

    或許領頭的屍將在死前還寄希望於其他屍羣能循着這槍炮聲趕來，對它們發起支援。

    但他或許忘了，自己衝得太快太猛，早已和其他人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一天之內，同樣的情景在羅雲鎮、十子路、文昌村重複上演。

    聯軍一鼓作氣，將三支萬人屍羣擊潰掃滅。

    人族一方的人數並沒有增加，能打贏這場仗靠的是在局部戰場上的人數優勢，

    靠的是提前設置好的伏擊陣地，以及在場地間機動轉換的效率。

    在每一座戰場，聯軍總是能集中優勢兵力消滅敵人。

    因爲聯軍在此刻人數更多，裝備更強，地形也更爲有利。

    另外一邊，在距離豐都三十裏外的白鹿村，三千豐都守軍正在快速打掃戰場。

    兩天以來，負責掃尾的豐都軍不斷蠶食那些在屍潮中落隊的中小型屍羣。

    截止到今天傍晚，死在他們手中的黑屍就有一萬兩千。

    他們每一場仗只用面對一些只有幾百只、一兩千只黑屍的普通屍羣。

    打贏這種仗，對於精銳的豐都軍來說算不得什麼難事。

    開戰以來，人族一方犧牲了時間，犧牲了空間，犧牲了裝備彈藥以及戰員們的體力，

    在屍潮這只史無前例臃腫的胖子身上東啃一口、西啃一口，

    竟奇蹟般的將對方的十萬大軍吞沒四萬有餘。

    相較而言，人族一方的傷亡只不過區區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