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災變伊始 第137章 視角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羊肖字數:3985更新時間:24/06/27 04:32:59
    我的名字叫陳心妍,現在我正窩在自認爲十分隱蔽的角落裏偷窺,哦不,視察……

    等等,你肯定聽錯了。

    我身爲“大權在握”的基地高層管理人員,自然只是碰巧出現在這裏,然後又碰巧撞見了他們的“姦情”咯。

    什麼?你問我爲什麼離開崗位到處閒逛?

    真是愚蠢,本院長當然不是閒得沒事幹。

    本院長……

    我發現了,早在最開始,我就不該解釋這麼多。

    算了,你愛怎麼想就隨你吧。

    我在哪裏、在做什麼並不重要,總不會脫離那塔山的範圍就是了。

    半年前,我和張誠來到那塔山,並非只是受到“上面”委派這麼簡單。

    中原戰區司令部和楊、秦兩家,爲了將我們從科盟總部裏請出來,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那些真金白銀雖然沒落到自己手心裏,但平日裏送來的實驗材料絡繹不絕,也足以見他們的誠意。

    優越的研究環境,說實話比起任何東西都要珍貴得多。

    不然你看,就連秦家的寶貝大小姐都送我這裏來了。

    敢送嫡女來充作小白鼠,確實是……花了心思。

    那麼就算是要投桃報李,自己也該晝夜不休、通宵達旦地發光發熱才對。

    但我自稱是研究狂人不假,卻又不是張誠那個書呆子。

    實際上……那塔山這裏無聊的緊,根本讓本小姐提不起什麼興趣。

    也就是張誠那個木頭……呃……算了,他這和本次的主題無關。

    ……

    仲夏時分,日頭正盛。

    遠處的草地漸漸因爲水汽蒸發而升騰出一股波浪感。

    陳心妍躲在樹叢中拿小手扇着風,鼻腔裏滿是青草泥土的腥味。

    沿着她的視線望去,遠處樹蔭下站着一對青年男女。

    他們兩個靠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在說着些什麼。

    眼前出現的狀況……似乎讓陳心妍很感興趣。

    郎華和秦筱雯,這倆人她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離得再遠陳心妍也能認出來!

    當然了,那塔山基地轄區有限,能藏人的角落不多。在她陳心妍的“地盤”上,還能找不到兩個大活人了?

    陳心妍一邊這樣想着,嘴角越翹越高,很是得意。

    她或許忘了,或許是自動無視了一個事實——那塔山基地歸屬於戰局軍方,稱不上是誰的地盤……

    秦叔啊秦叔,你這回可是要賠了姑娘又折兵咯。

    想套走我最新的藥劑配方,可你的寶貝女兒快要被人拐跑咯。

    這麼一個溫柔體貼的妙人兒,竟唯獨對郎華這小子神魂顛倒的,真是讓人嫉妒得很。

    雖說郎華倒是生得濃眉大眼高鼻樑,但若是將風聲傳到秦家老宅裏去……

    嘿嘿,不知道秦老頭會不會鬍子氣歪。

    陳心妍蹲在樹叢下,熟練地將自己隱藏起來。

    她呲牙一笑,伸手就要掏上衣口袋,卻沒有熟悉的瓜子出現。

    陳院長極其驚愕。

    搞什麼?自己有吃的這麼快嗎?

    算了,回頭我就跟上面打申請,說秦家小姐的零食消耗一空好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新的庫存的。

    她自顧自點着頭,又定下一個英明的決斷,所以十分滿意。

    什麼?你說我捏造事實?

    胡說!要不是看她們的熱鬧,我能吃下這麼多?本姑娘最近食慾不振,飯都很少有吃,好不好?

    算了,念念叨叨,零食也不會長翅膀發到眼前。至於自己,還是專心看戲的好。

    說罷,陳心妍便揪過一塊木頭,伸手墊在地上坐了下來。

    “唉,條件艱苦,爲了看戲真是不容易呀。”

    此刻的陳心妍院長如是想到。

    第二節日記

    今天是災變歷四年的的五月六日。

    無風。

    天氣晴,特別晴。

    晴到日頭高照、溫度驟升,那一對柔情蜜意的傢伙不用一直晃來晃去地在我面前礙眼。

    好吧,我是嫉妒。

    我承認我是眼饞那個柔柔弱弱,像個小動物似的女孩子。

    哎呀,雖然本院長也是美女一枚。但是嘛,多一個小妹妹在跟前晃晃悠悠,自然是養眼得很。

    美麗的事物,試問誰不心心念念地想要託在手裏呵護着。

    “可惡的郎華,萬惡的橫刀奪愛者!”

    陳院長捏着小拳頭,面對空氣這般說道。

    ……

    好吧,“橫刀奪愛”什麼的,完全沒有的事。

    其實我只是在開玩笑。

    對於郎華,我所知道的,比他認爲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我知道郎華的大部分過去,知道他14歲之前在哪裏,過怎樣的生活。

    雖然唯獨在三歲之前,和他有關的資料是一片空白。

    但大概少有幾個人能像我這樣瞭解他。

    當然,就算我不開口,陳家的人也會自動去調查清楚。然後在一切開始之前,將這個人從出生那刻起的完整資料,呈放到我面前。

    陳家有多麼大的能量,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

    可是我還是拒絕了家裏的提議。

    陳家以分銷毒品起家,宗族勢力跨越幾個世紀,近百年來才打通各界關係,洗白轉型。

    即便是在末世中,陳家也是一個龐然大物。

    可以說,只要世上還有足夠的人,陳家的影響力就一直在。

    而不論是作爲家中當代嫡系長女,還是國際科盟的特派專員,他們都不會願意有未知的人物常駐那塔山任職。

    特別還是如此關鍵的傳訊工作。

    我作爲當事人,自然也不願意承受未知的風險。

    但我唯獨在這一方面擁有莫名的信心。

    我知道我看人很準。

    就算沒有腦域能力“微觀”的加持,我往往也能看到比常人更多的細節,瞭解到比常人更多的信息。

    從我看到郎華的第一眼起,他就天然的處於我的觀察之下。

    “第一眼就看透一個人”,這絕對是反科學的癡心妄想。

    但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在一段有限的時間內,用自己的心去感受這是一個怎樣的人。

    以及他是否值得我和張誠去信任,是否值得我們將那塔山最前沿的成果暴露在他的眼前。

    “戰鬥英雄”的標籤沒有用,軍區的擔保也沒有用。

    真要算起來,陳楊兩家在早年有些遠親,楊正華團長應該是我的表哥。

    但他說的,在我這裏同樣不能算數。

    軍功不等於品行。楊團長自然會懂這個道理。

    可我還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這是對我和張誠的研究成果負責,也是對整個人類反抗事業負責。

    但實話實說,我沒能想到會見到一個兵娃子。也沒能想到認識郎華的第一面,就是在那塔山後勤醫院的病牀上。

    那時他受了兩處貫穿傷,一隻胳膊也骨折了,耷拉在身側。

    那是他在接受任命後,第一次爲那塔山基地與南齊市215團駐地之間聯通訊息。據說郎華戰鬥途中接到了新指令,扛了一記輕傷下了火線,路上卻遇到截殺,這才受傷頗重。

    後勤醫院裏沒幾個人,能拿得出手的外科醫生更是不多。

    能力者的皮肉傷算不得什麼,進化能力加持下,等階越高恢復越快。

    只有受傷後的疼痛是實打實的,做不得半分假。

    簡單縫合仍然必要,不過還用不到我來出面。

    可我那天還是到了場,一邊站在角落,一邊觀察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郎華少尉比我想象中要稚嫩得多。

    儘管他看起來眉目間冷峻、沉穩,聽說身體素質和精神抗壓能力遠超常人;儘管我能看出,他大概經歷過了許多事、許多磨礪。

    但不能否認,他還只是一個年輕人。

    原諒我的想法過於老氣,其實郎華也只是比我小兩歲罷了。

    我想我知道楊團長和軍區爲什麼會選擇他了。如果是我,我想我也會選擇信任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需要做的事交付給他。

    是年輕人很好,因爲年輕人敢於拼命,敢於堅持正確的事,敢於爲了一紙承諾赴湯蹈火。

    況且他還是一個軍人。

    活着完成任務的人,或者倒在完成任務路上的死人。

    如此而已,往往最終只會有這兩種結果。

    第三節獨白

    災變後又是四年,今年我22歲了。

    16歲之前的生活單調尋常,對於那段乏味的、平平無奇的日子,在記憶中我甚至都找不到太多相關的印象。

    無非是夜以繼日的治學、沒完沒了的功課。

    作爲陳家的嫡系長女,無論是長相、談吐,還是學習都必須在同輩間名列前茅。

    特別是當10歲那年,父親和族老們發現了我的天分,這個目的就更加變本加厲。

    於名於利,他們都絕對不會放棄擁有一個天才的機會。

    面對平庸的孩子,都尚且如此苛求。揹負所謂“天才”之名的我,自然更是不會被他們放過。

    後來的結果也如他們所願,陳家長女雪藏數年後一鳴驚人,以三項特級研究驚動國際,爲他們長了不少臉面。

    而我,也在十六歲生日那天,第一次擁有了生命意義上的自由。

    十六歲的我仍然是陳家子嗣,卻能夠脫離家族管束,擁有接近族老們的地位聲望……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對於一向熱衷於論資排輩的陳家人來說,這可真是一個諷刺。

    而對於我來說,最大的諷刺是什麼呢?

    是自由後完全不知該做什麼,仍然老老實實埋頭研究;還是自由沒過兩年,轉眼就末世降臨?

    總歸,這些年想來真是可笑。

    ……

    災變後暗流涌動,摒棄基礎理論研究並非我之所願。

    誰都知道,實用科學雖然救不了這個時代,卻是一解燃眉之急的良方。

    如果連眼下都沒有,又何談以後呢?

    沒有人願意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我也一樣。

    可我有時候同樣在想,如果有那麼一天末世終將結束,那些拼了命、用盡了全力掙扎着活下來的人們,該重新擁有什麼樣的生活。

    我想那不論是對每個人,還是對整個人類族羣來說,都是最爲嶄新的一天。

    而如果那天最後終將來到,不論這個可能性有多小。我都盼望所有人都能忘記傷疤、全力以赴地生活下去,不愧對自己曾遭受過得苦難,也不辜負所有死去的、活着的人的努力。

    而不論小華他曾經經歷過什麼,我會衷心地希望,“那些人”中會有他的一個位置。

    那塔山的日子稀鬆平常,讓人無拘無束,變得懶散。

    相熟的人只有有數的幾個,平日裏的相處,插科打諢的時候居多。

    我想,我只是有些無聊。

    我只是想在災變後精神信仰枯竭的無所事事日常中,找一點樂子。

    我只是希望張誠那個呆子也能在有一天做出些讓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驚喜,比如一句埋藏已久的心裏話。

    幾個字,一個動作,什麼都可以。

    ……

    就這樣吧,天色將亮,提筆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