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災變伊始 第115章 槍聲

    “郎華兄弟，即時通訊器是有些用處。不過我還是更關心武器的問題。”

    周謹向天台倖存者們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小聲對郎華說道。

    “周醫生不必多慮，人民武裝部的武器庫會讓你滿意的。”

    郎華微笑道：“不然若是戰爭突然爆發或者突遭武裝襲擊，基層單位豈不是要坐以待斃了？”

    周謹建議道：“真要是想要找槍的話，我還是覺得基層派出所或者武警部門更適合些，不過……”

    “不過我們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況且就算沒被人捷足先登，以小小的派出所儲備，未見得就足夠裝備我們這三十號人，對吧？”郎華說。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周謹點頭。

    “周醫生，你自小上的是貴族財閥學校吧？”

    “是，但這又怎麼了？”

    “噢，這倒不能怪你，周醫生你的生活階層不在這裏，不瞭解也是自然的。可若是真有人天真地以爲，基層沒有槍或者基層槍很少，那可就有點可笑了。”

    “即便是在全民公投，成立聯合政府多年後的今天？”周謹反問。

    “是。即便是今天。”

    “曉曉，告訴周醫生，你們中學每年軍訓打靶用到的槍支彈藥是怎麼來的。”

    楊曉曉擡頭想了想說道：“是那些教官大哥們帶來的吧，聽說他們是消防官兵呢。而且每年消耗彈藥不少的，總不能是學校自己擁有的吧。”

    “也對也不對。高等院校的武裝部是有真槍實彈的，不過你所在的中學就別想了。”郎華把臉轉向周謹道，“周醫生，你覺得消防官兵是有配槍的嗎？”

    “雖同屬武警，但消防序列自然是沒有配槍，你是說武裝部……”

    “沒錯，這些槍彈自然是從區縣的基層武裝部申請調撥的。基層武裝部除了和高校武裝部一樣擔負了徵兵工作外，還包括軍民共建活動和國防預備隊的管理和訓練等。說白了，就是民兵組織。”

    “可五十年前聯合政府成立後，各國國防軍不都大幅裁減了嗎？”

    面對周謹的疑問，郎華眼中含笑，緩緩道：“所以才會有更多的待銷燬槍支，以及滯銷後瀕臨過期的彈藥啊。”

    “你是說局勢緊張的那幾十年間生產出的槍支彈藥？”

    周謹恍然道：“對了，兵員縮減後，訓練所需也會減少。聯合政府成立後地區摩擦相應減少。少了大量‘買家’後，本來能夠傾銷他國的過時槍彈，也同時滯銷了。”

    “更何況聯合政府之後組建的地球防衛軍，更多的是屬於維和序列，而且傳言也要大規模普及新式高斯武器……”

    看着一點就通的周謹，郎華便也不再多說了。

    說到底，周謹家裏再有錢，也只是像林家的放大版。

    接觸不到世家財閥層面，即便他是個天才能力者，又有什麼值得郎華怕的呢。

    呵呵。

    “權勢”和“財富”，總會是“權勢”排在更靠前的位置。

    尤其是在這種災變後的世界中。

    ……

    近些年來流於表面的“和平發展”態勢愈演愈烈，幾乎矇昧了多數的普通人的眼睛。

    武裝部也劃歸給了地方政府領導，而成爲了一家事業單位。

    但軍事體制改革後，應該還不至於部門內全都是文職人員。退下來的老兵多少應該有幾個的吧。

    誰又能想到在整個世界和平了數十年後，還會遭受這樣的災難呢？

    原子戰爭能毀滅地球成百上千次，災變後的種族戰役，其殘酷與慘烈程度與其相比更是不遑多讓。

    半小時後郎華走在路上，突然停下腳步，倒是嚇了楊曉曉一跳。

    “怎麼了，郎華哥？”

    “這裏”，郎華環視一週開口道，“是不是太安靜了？”

    這時衆人才恍然發現——越靠近武裝部所在的街區，隊伍遇到的黑屍數量竟在直線銳減。

    “心妍姐，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郎華來到隊伍中央，向陳心妍問。

    後者此時睜開眼睛，皺起眉頭說：“有槍聲。”

    “確定嗎？”

    “沒錯，就在附近。好像是……你們指出的武裝部方向。”

    腦域型能力對能力者的增益效果，不只是體現在科研工作方面。就像陳心妍的能力“微觀”，在五感的辨識度上就遠超常人不止一個量級。

    陳心妍和張誠這種先天的腦域型進化者不同，屬於能力者中的“前序能力者”，即是一種“絕對可以在後續的進化者等階升遷時獲得能力覺醒”的類型。

    她們在能力覺醒前，便作爲普通進化者在某一方面尤其突出，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蘊養，能力便會自然而然地萌發。

    而腦域型能力本身要求較高，用時也就更長。如若人在初期，有條件使用PDG型覺醒藥劑，便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前世科盟便是以PDG2型覺醒藥劑爲代價之一，成功向陳家“借”走了陳心妍博士。

    畢竟最前沿的科研成果總是最令人眼熱，而最新型的覺醒藥劑向來是科盟的寶貝，即便是世家之一的陳家，也別想不花多少代價就隨意取用。

    “前序能力者”早在能力萌發前夕，便可以出現能力激發徵兆，發揮出少部分的能力效果，這也是爲什麼被困天台時陳心妍總能第一個感知到樓下的動靜。

    因此郎華唯獨對她的判斷會確信不疑。

    “那邊，所有人跟上”，郎華伸手一揮道，“上側面的山坡，注意周圍情況。”

    他一馬當先，登上左前方的坡頂。

    陳心妍感知得不錯，源頭正是武裝部所在地那邊。

    正午十分黑霧稀薄，以此坡頂的距離和角度，普通人也恰恰可以將遠處盡收眼底。

    “媽呀，好多黑屍。是屍羣！”

    “好傢伙，少說得有上百隻吧。”

    “恐怕還不止呢，看到沒有，黑壓壓的一片。”

    “你們看，那裏有個人。哎，槍聲是他弄出來的。”

    林茜她們也看到了，老式筒子樓旁有間倉庫，數百只黑屍正推搡着向那裏涌去。直到倉庫的一路上遍佈簡易障礙，卻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攔作用。

    郎華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那間倉庫正是他們要找的的彈藥庫！來源於沙市3區武裝部。

    兩年前他急於儲備裝備物資時曾動過些歪念頭，只是最後沒有莽撞實施。

    這件倉庫的樣式郎華是最熟悉不過的了。

    不過也幸虧他那時沒有急於下手，要知道武器倉庫不僅配備了厚重的圓包釘鐵門，門框上還裝有防盜報警器。

    但凡有人闖入就會發出刺耳的鳴叫聲。以他那時的實力想偷出些槍支彈藥來，根本就是異想天開。搞不好還會打草驚蛇，之後的計劃也都有可能付諸流水。

    “這個人瘋了嗎？”

    楊本生看到了那個倉庫門口的少年，分明不過二十歲的樣子，卻端着突擊步槍在倉庫與屍羣間大殺特殺、狀若魔鬼。

    “就憑他一個人，還沒等射殺多少黑屍，就會被剩下的一擁而上撕成碎片了吧。他的同夥呢？”

    以楊本生的判斷，如此捨命的打法，倘若不是在尋死，就必然會是有同伴和計劃的。

    第二節 救援？

    “什麼？武器庫被人捷足先登了？”

    林文金驚叫道：“這幫人傻的吧？怎麼不用消音 器。槍聲引來更多的黑屍，豈不是在找死嗎？”

    “恐怕沒有同夥”，郎華沉聲道，“消音 器也像是故意不用的。”

    “我猜他就是想將附近的黑屍都引來，只不過引來的黑屍數量比他想的還要多得多。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背靠一座武器庫，他一個人效率太低，根本解決不了這麼多黑屍！”

    要知道武裝部的槍械管理向來十分嚴格，實行的是槍彈分離制度。這個人既然能尋到這裏，就不該會傻到只想到固守。

    換句話說，留在這個倉庫，根本就沒有退路。

    但若是此人乃是被屍羣追趕至此處，也說不通。倉皇逃命下，人更應該沒有時間搜尋互相匹配的槍彈。

    還有一件事，消音 器與長槍一般同在綠鐵皮包邊的槍櫃裏，這人不應該沒注意到才對！

    ……

    “怎麼？要救他嗎？”

    楊本生轉頭看向郎華，並沒有刻意降低多少音量。

    郎華沉默了一瞬，其他人，尤其是天台倖存者們卻是直接炸了鍋。

    “救他，指的是要我們去幹掉這羣黑屍嗎？”人羣中一個女生怯怯地舉手問道。

    醫院原本的保衛兼門衛王老頭不確定道：“這麼多黑屍，確實需要很多人才能解決掉……”

    “開什麼玩笑？爲什麼要救他，他想死就讓他去死好了。”宋姓青年頓時不樂意了。

    一旁的男青年也叫道：“對啊，爲什麼要讓我們冒險。那可是屍羣啊，任誰都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其餘人更是吃驚：“救他？什麼？你想害死我們嗎？好不容易才從這些屍變怪物的手裏逃出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他……”

    抱怨聲如同鼎沸，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老王頭有一瞬間竟感到頭暈耳花。

    “什麼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想再讓我回去那種噩夢裏，想都不要想！”

    “不救不救。救他做什麼，吃飽了撐的！”

    “如今我們可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嘍。”

    “就是啊，這些黑屍一看就是進化過的，和災變前幾天可不一樣，我們絕對應付不來的。”

    “我看他也快支撐不住了，乾脆我們多等兩天，屍羣吃掉他後會自然散去的。”

    “對，小宋說得對。到時候我們再去取武器好了，也不用死很多人了對不對。”

    ……

    可他們忘了，當他們陷落在沙市人民醫院那種更危險的境地時，是如何地期盼能有人來救援自己，也忘了是誰捨生忘死地救出了所有人。

    場面一度陷入嘈雜，林茜聽到這些不像話的聲音，忍不住捏緊了拳頭。楊曉曉則不屑地撇起嘴角，彷彿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往常能在一衆天台倖存者中堪比主事人的“周謹院長”，此次卻靜悄悄地沒有出聲。

    終於，有個男青年似乎提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意見。

    他說：“要不我們用火攻吧。那位大叔不是用火系能力嗎。其他人的能力也有些是可以遠攻的，這樣就沒什麼危險了吧……”

    他口中的“那位大叔”林文金，卻忍不住爆了粗口：“艹，你認真的嗎？那裏可是彈藥庫，用火烤搞不好會殉爆的！殉爆你不明白嗎？”

    林文金簡直像在看白癡一樣，盯着這個人，直到對方紅着臉低下頭去。

    “用能力遠攻，也虧得你想的出來。”楊曉曉哂笑道：“如此消極應對，那人還沒等到我們救援，就要被啃成一架白骨了。”

    “快看，那個人開始用刀了。”驚叫起來的是楊清嬅。

    她簡直難以置信——即便用槍射擊，屍羣也在緩緩推進，但用刀……豈不是會死的更快？

    步步緊逼的黑屍，持刀的少年……

    這一切有些相似，竟隱隱觸動了郎華的某些記憶。

    自郎華重生後，這一世的一切都將改變。半年後的沙市廢墟角落裏，再也不會有拿着半截水果刀應對黑屍的少年郎華，也不會有救下少年並慷慨贈與藥劑的楊正華團長。

    可這些……終究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事情。

    “團長，我終究是還受你的影響了。”

    郎華自嘲一笑，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速度型能力全開，向着倉庫方向急馳而去。

    行動之快，直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突進！風影！”

    “小華！”“郎華哥！”

    郎華身邊的人頓時急了——那可是三位數的屍羣啊！

    在這世上，誰人能敵？

    “楊叔、曉曉，我先救下他。之後這些黑屍，就需要你們合力清理或者引開了。”

    郎華相信這些人有這種能力。

    晚風夾雜着絲絲縷縷的黑霧飄至山坡，將少年的話語送到衆人耳邊。

    這話音也好似輕飄飄的，像是去做什麼毫不費力的事。

    前後只是幾個瞬間，郎華便已跑出了相當遠的一段距離。

    “我也去！”

    楊曉曉頓時發狠，抽出匕首就要跟上，卻不妨被林茜拉住了。

    “你幹什麼？送死嗎？”林茜氣道。

    “可是，郎華哥哥他……”

    “胡鬧，他是他，你是你。不清楚自己的斤兩嗎？”

    林茜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悶氣：“聽你哥的安排，他不會有事的！”

    說罷，林茜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些躲在後面畏畏縮縮的天台倖存者。

    重要的親人在捨生忘死，她卻毫無……

    精鋼斧柄在秀拳中越捏越緊，肌肉收縮產生“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在心裏暗暗發過誓的——不要再有幫不上忙的時候。

    “呼。”

    林茜輕吐一口悶氣，將巨斧背在身後，自顧自彎下腰整理裝備。

    至於那些倖存者，早就被郎華的大膽行動搞得驚詫莫名，而根本說不出話來。

    喧鬧嘈雜的山坡上，突然陷入了久違的沉靜。

    最後還是楊曉曉開口打破僵局。

    她沒好氣地踹開一個坐在旁邊的男青年，說道：“都還沒死是吧？起來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