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迴歸

    京城治安署。

    特殊事務中心-信息情報部。

    白驥手持電子報告器，幾乎是健步如飛地朝着部長辦公室門奔赴。

    路遇的同事紛紛躲閃、側目。

    在即將抵達門口的瞬間，他一個猛然地急剎車！

    但見辦公室門，恰巧打開，一男一女先後從中踱步而出。

    男子約莫三十五歲，身材高挑勻稱，西裝革履，金絲框眼鏡，絡腮鬍須打理得很有腔調。

    從男子身後走出來的女子約二十出頭，戴着卡其色的蓓蕾帽，容貌秀麗但神色漠然，烏黑的秀髮涓長及腰，一身英倫風裝扮。短裙，長靴，佩雙刀。

    這二人的袖珍肩章顯示的顏色，是代表東部轄區的蔚藍。

    迎面相遇，男子朝白驥微微頷首，他身上自然流露的權貴威壓令白驥怔忪。

    直到對方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匆匆衝到門前！

    正準備敲門……

    “白驥？進來吧。”

    “是！”白驥應聲推門而入。

    進門的剎那，便被滿屋的煙味迎面襲擊！

    這位坐鎮京城治安署信息情報部的負責人，是一位四十出頭的短髮女人。

    雖樣貌平平，不施粉黛，但眉宇之間卻飽含一種不怒而威的氣概。

    此時她手裏正夾着煙頭，見白驥進來，率先開口道：“來得正是時候，幫我整理一份近三個月，在京津地區通關困難等級以上試煉副本的持牌者信息。”

    “額，您什麼時間要？”領導先發話了，白驥不得不優先答覆。

    “儘快吧，東海分部的同事今晚坐高鐵去津平，明早就要開展工作，今天下班前整理好就行了。”女人平靜但堅決地說道。

    “好的，沒問題。”白驥已經做好了加班的準備，就又多了一嘴，“是東海分部的同事要用嗎？”

    “是啊，剛纔打過照面了吧。”

    “嗯，深海一族的太子爺，能讓他孤身入內陸的案子，不多。”白驥沉聲道。

    “呵呵，那就不是你我要操心的了……哦對，你是有什麼急事嗎？”女子審視着白驥額頭上的汗，“說吧，別耽誤了兄弟部門的公務。”

    意思是讓他麻溜彙報完，趕快去幹正事兒。

    女子嫺熟地撣了撣菸灰，一副忙完工作隨時準備回家做飯的態勢。

    “哦，是這樣，”本來很着急要彙報的信息，經過反覆打岔，讓白驥的情緒有點兒不連貫，他加快語速道，“剛剛有一位新晉持牌人通關了噩夢級難度的試煉，「心魔低語」副本疑似因此鎖關了，說起來，這個人剛好也在津平……”

    啪嗒……

    “你說什麼？！”女領導摁着桌子騰地站了起來。

    她手中的菸頭掉在文件袋上，把文件袋燒出了個洞。

    ……

    姜潛霍然睜開眼，從書桌上擡起頭。

    他發現自己仍處在自己的房間中，一陣晚風從半開的窗外吹進來，後頸微涼。

    剛剛副本的經歷，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姜潛習慣性地擡起腕錶，時間顯示在18:20.

    這才過去一小時嗎？

    環顧身邊擺設，小妮子的書本已盡數收走，多餘的椅子歸位，很顯然，對方早已經撤了。

    她是怎麼走的，爲什麼沒人發現我的異常？

    想到這兒，姜潛站起身。

    拉開房門，正逢做好晚飯的姑媽在花式擺拍一大桌菜餚，整個房子裏瀰漫着可疑的味道。

    是熟悉的味道，並不致命……看到姑媽的身影，姜潛本能地開啓了毒抗感知。

    姜潛的姑媽姜春桃體態豐腴圓潤，年輕時是個尤物。她先成家，後立業，現在老公和兒子人在國外，她則因工作需要留在國內孃家。

    作爲非主流美食博主，姑媽不遺餘力地爲中餐菜譜中“有生之年必須規避的菜餚”添磚加瓦，素有“黑暗料理女王”的盛名。

    此時，她正端着單反相機輾轉於圓桌旁，色彩鮮豔的髮帶裹住頭髮，誇張的耳飾像兩片切開的檸檬，所幸顏值抗造，仍呈現出清新時尚的辣媽造型。

    客廳裏，電視機開着，老佛爺正在仔細翻看茶葉禮盒……

    姜潛瞳孔一凝，那正是琳妹妹母女倆來時帶的禮物。

    他不動聲色地走上前，順着奶奶的目光，笑眯眯拿過茶餅端詳：“福省白茶，可以啊，您學生還挺瞭解您的。”

    除了外包裝略微含有微量甲醛以外，茶葉基本無毒……姜潛稍安。

    “哼，那當然，我可是她的授業恩師！”老太太看起來非常得意。

    “可不是麼，您桃李滿天下，春暉遍四方。”

    老太太臉上得意更甚。

    看老佛爺心情不錯，姜潛趁機幫虞煊補假條：“對了奶奶，我姐有急事，生意上的，趕去處理了，走的時候看您還在書房，也沒特意驚動您，讓我彙報一聲。”

    “幾點回來？”老佛爺聞言，迅速打起精神。

    那嚴厲的態度就像發現學生翹課的高中班主任，不，她退休前就是高中班主任。

    “估計晚飯後了，客人來的時候，我姐剛走。”

    “哦……女孩子家，不好好談戀愛結婚，整天搞什麼事業！”老太太習慣性地嘀咕一句，沒繼續深究。

    任務完成，姜潛返回餐廳。

    狀似不經意地問姑媽：“客人走了？沒留下來吃飯啊。”

    他姑媽姜春桃眼皮都沒擡一下，視線聚焦於手上的單反相機：“是啊！掐着飯點兒來的，結果臨開飯，匆匆忙忙就走了……難道是我最新研發的蒜泥芒果不和她們胃口？”

    “就是，她們真沒口福……”姜潛隨聲附和，餘光瞄到桌角那道五彩斑斕的拔絲臭豆腐，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一想到這桌子東西跟晚餐有關，他就控制不住想減肥的衝動。

    “咦？”姑媽忽然擡起頭，詫異地看着姜潛，“不是你親自把她們送出門的嘛！怎麼還問起我來了？”

    我親自？

    姜潛指了指自己。

    頭腦迅速做出反應：是替身，還是精神操控？這小妮子敢當着我家人的面使手段……

    他僅猶豫了一秒，便理直氣壯地回答道：“我就故意考考你，看你有沒有遭受更年期健忘的困擾。”

    這是他前陣子看女性健康雜誌時收穫的常識：據說女人到了更年期，除了身體方面的不良反應，精神上也會表現出諸如焦慮、抑鬱、失眠、健忘等症狀。

    作爲善於觀察的優等生，姜潛已經把姑媽當成觀察對象，持續記錄了大量真實數據……近期正準備着手寫一篇關於“中年女性身心健康護理”的研究論文，並計劃把研究成果慷慨地分享給姑媽和姐姐。

    他自信對姑媽的精神狀況瞭若指掌。

    然而，在聽到“更年期”三個字之後，姑媽的精神狀況逐漸有了失控的跡象。

    “姜潛……”

    “然而事實證明，姑媽依然年輕貌美，身體康健！歲月的刻刀從未在你身上留下痕跡，亦未能讓你的智慧蒙塵，侄兒多慮了，姑媽大可高枕無憂！”

    姑媽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了菜刀：“嗯，這還像話……今兒再加兩道菜吧，賞你的！”

    你不會看到我爲你量身定製的保健計劃了……姜潛欣然接受：“多謝廚神！”

    這時，老太太也挺着腰板兒從客廳踱步而來。

    可以開飯了。

    “奶奶，李老師她們搬到附近了吧？”姜潛一邊配合姑媽盛湯，邊打探小妮子的地址。

    “上個月搬來的，就住實驗中學的教職工家屬樓，以前的老二棟！”老太太年輕時教書育人，現在則對家長裏短如數家珍，“哎，小李丈夫在外地支教，她一個人帶孩子過得真不容易……”

    “哦，李老師教幾年級啊？”姜潛把能吃好嚼的菜往老人家碗裏夾。

    “高三，忙得很！”老太太正要侃侃而談，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你小子怎麼關心起這事兒了？”

    “哈哈，是關心人家小琳姑娘了吧~”姑媽咯咯竊笑。

    恰恰相反，你們根本不明白家中獨苗遭遇了怎樣的欺騙和背刺……姜潛一本正經道：“姑娘倒是挺水靈，就是腦子笨了點，今天有道題我講了三遍她愣是沒聽懂，還想請我去她家給單獨輔導功課呢。”

    “喲呵？”姑媽眉飛色舞，八卦之心昭然若揭。

    卻被老太太冷言冷語給打斷：“瞎說！人家姑娘全年級大榜前十，腦子不靈，能有這成績？別問你幾道題就找不着北了……”

    “媽您這麼說就不對了！您咋能確定小姑娘是來學習的？說不定啊，人小丫頭有別的目的~”

    姑媽啊，還是你懂行情……姜潛望着姑媽夾過來的拔絲臭豆腐，義無反顧地送進嘴裏。

    不過，基本信息已經拿到了。

    實驗中學的教職工老樓裏，住的都是賦閒在家的老頭老太太，又是上個月搬家，明天在周邊打聽一下就知道具體門牌號了。

    姜潛暗暗計劃，一切盡在掌握。

    “咯吱、咯吱”

    反覆過油的高糖垃圾食品，經過姜潛的咀嚼，充分與味蕾接觸，逐漸被解讀出各種微量毒素……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毒害物並未遭到身體的抗拒，反而促進了食慾？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微量的毒素在體內得到貯存，不僅不帶來負擔，反倒帶來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這感覺與垃圾食品帶來的滿足還不一樣，前者是一種飽脹的滿足，而他現在卻仍然飢餓並貪婪。

    更像是……對毒素的渴求！

    他的身體希望貯存更大量的毒素。

    這簡直太奇怪了，這樣下去，黑暗料理女王也無法滿足我……姜潛一邊將一滿盤拔絲臭豆腐攬到自己家門口，一邊笑道：“姑媽，不是還給我加倆菜嗎，去呀？”

    姑媽見狀，頓時花容失色。

    老太太也微微皺眉，她從不沾染年輕人的食物，對這道菜的殺傷力認知有限。她看不慣的是抱着盤子進食的這種行爲，很沒有禮貌。

    但姑媽已經起身把臭豆腐奪走：“阿潛，你別這樣，姑媽跟你開玩笑呢！你不用這麼照顧我的感受！”

    姜潛眼睜睜看着被金絲纏繞的黝黑臭豆腐從自己眼前被撤走，心急如焚：真沒跟你客氣，我現在是真好這口……況且這東西有毒，你們普通人吃不習慣，只能留給我！

    姜潛內心呼喊。

    等等。

    他伸出去的筷子在空中頓住。

    毒……

    姜潛忽然想起了一件差點被遺忘的東西！

    “兩位領導，您二位先吃！”

    他起身衝回房間，拉開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