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3章 道首、佛頭（二合一）

    蚩曜的動作無疑更加激怒了那些天上仙人。

    空中的雲層越來越厚，雷霆也變得越來越密，那一條條紫雷遊走於烏雲之間，猶如一尾尾蛟龍穿梭在大海之中。

    天上似有仙人怒斥出聲，響徹雲霄：“一介凡夫俗子，安敢忤逆天道？！”

    轟隆——

    遠比之前更加響亮的雷鳴炸開，第七道雷罰降下。

    而這一次落下的已不是單一的雷電光柱，連綿的紫雷交織在一起宛如整體，這是一片雷池！

    無盡的雷電將蚩曜淹沒了，天地間一片紫芒芒，這是雷電的汪洋，恐怖之極。

    “便是當年的齊玄幀，都沒有扛過第七道天劫，再怎麼驚才絕豔，在煌煌天威之下，也如同螻蟻……”

    天上仙人的感慨還沒說完，就見一雙大手伸出，彷彿抓住了虛幻的雷霆，然後狠狠朝着兩邊一撕！

    刺啦——

    宛若布帛撕裂的聲音響徹天地，那片雷池竟然真的如同尋常錦緞一樣，被從中撕開，露出了一位皮膚發赤、頭角崢嶸的高大身影。

    【蚩尤法相】！

    被撕成兩半的雷池如同一條被掐住七寸的毒蛇，曾經洶涌如潮的電芒飛速消散，天地重歸清明。

    蚩曜輕輕拍了拍手，雖然什麼都沒說，卻已經勝過了萬語千言。

    “狂妄！”

    第八道天劫緊隨其後。

    震撼的雷聲幾乎要打穿耳膜，粉碎靈魂，接連天地，浩瀚無比，像是九天銀河傾瀉而下，似有千萬大星砸落下來。

    這一次，是真正的雷海天降。

    熾盛灼目的雷光充斥了這片天地，填滿了蚩曜周遭的每一寸空間。

    “破！”

    蚩曜單手虛握，【人道斬天蠱】落入掌心，化作一柄百丈氣兵，朝着天空就是遙遙一斬。

    罡風狂涌，潮汐沸騰。

    赤色的刀芒與紫色的雷海相持不下。

    激盪而出的氣息攪得周圍一切都凌亂不堪，彷彿地風水火都在此刻重塑。

    驀然間，【人道斬天蠱】上響起了一聲吶喊。

    那並非是蚩尤的聲音，而是彷彿有千千萬萬道聲音匯聚而成的一道，重重疊疊卻又無比清晰，堂皇而不屈。

    “斬！”

    轟隆隆——

    赤色的刀罡如同游龍，狠狠地在雷海之中翻騰攪動。

    將偌大一片紫茫茫的雷海攪得支離破碎，將天上仙人抽得鴉雀無聲。

    “九爲數之極，接下來就只剩最後一道了。”

    蚩曜擡頭望天，戰意熊熊。

    然而，他等了好一會兒，不但沒有見到號稱最兇惡的終末之雷罰，反倒看見天上的烏雲開始消散。

    彌天極地的烏雲與紫雷散去，如同天幕破裂，一道璀璨金光緩緩灑下。

    極目望去，那道金光好似形成了一道虛幻的門戶，周圍的龍鳳共舞，仙鶴呈祥。

    天門！

    在看到它的一瞬間，這個詞自動跳上蚩曜的心頭。

    那就是這個世界上九成九的修行之人都夢寐以求想要穿過的天門啊！

    穿過它，人間的壽命將不再成爲限制；穿過它，就是真仙人！

    蚩曜順着那股牽引力緩緩飛起，一邊飛一邊思考：“這是因爲打不過所以換成拉攏了嗎？以爲只要我也成爲仙人，跟他們成了一個陣營，就沒道理繼續針對他們了？天真！”

    來到天門附近，他沒有急着進去，而是開口問道：“裏面有人嗎？聽說天門是有守門人的，守門人在不在啊？”

    “要進就進，哪那麼多廢話！”

    裏面響起了一聲不耐煩的回答。

    與之前藏在雷雲背後的那些非常失真的聲音不同，這道聲音非常清晰，顯然本人就在附近。

    “別啊，我都不知道你們那個所謂的仙界長什麼樣子，怎麼能貿然進去呢？你多少給我講講唄？”

    蚩曜繼續問道。

    “呼……”

    裏面響起了一陣粗重的喘息，以及隱隱約約的勸解。

    ‘哦？原來後面不止一個人啊……’

    蚩曜摸了摸下頜，思忖道。

    “行吧，那我就勉爲其難給你說一說。”

    守門仙人最終選擇了妥協，“聽好了……”

    “等一下！”

    蚩曜突然擡高聲音。

    “又怎麼了？”

    聽得出來，對方已經惱了。

    “你都不出來跟我見個面嗎？與人講話，露臉是基本禮貌，難道你看不起我？”

    蚩曜壓低了一點聲線，似乎也有些不高興。

    “我！”

    守門仙人被噎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爲天門是什麼？無論是進來還是出去，都不是什麼簡單事。你要想見面就進來，反正我是出不去。”

    “你出不來嗎？”

    蚩曜驚訝道，“那是我錯怪你了，不過這樣交流效果確實不太好。這樣吧，我們都再靠近天門一些，怎麼樣？”

    “……可以。”

    守門仙人想了想，實在是不願意繼續跟蚩曜進行言語拉扯，“這樣行了吧？”

    “還能靠近嗎？”

    “現在呢？”

    “可以了。”

    “那我就開始說了啊，你聽了以後就趕緊過來。”

    守門仙人鬆了口氣。

    “放心，咱們今天肯定能見面！”

    蚩曜拍着胸脯打包票。

    然後猛然伸手一抓：“過來吧你！”

    蚩尤法相的赤色大手豁然穿過天門，狠狠地一抓，然後向外一扯。

    “什麼？！”

    守門仙人的驚呼才喊到一半，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了蚩曜面前。

    蚩曜看着被法相抓在掌心的守門仙人，微微一笑：“你好啊。”

    “好個屁！你什麼意思？！”

    那位仙人可沒有這麼好的涵養，當即破口大罵。

    仙人下凡，限制重重，而且下凡之後，也會受到人間天地的壓制，實力降級，再想回去可就難了。

    如非必要，這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嘴巴放乾淨點！”

    蚩曜可不慣他們的臭毛病，一手抓着對方，另一只手當頭就是一個大逼兜。

    “現在我爲刀俎，你是魚肉。識相點，我問什麼你說什麼，我就當你是投誠了。否則的話……”

    他摘下腰間懸掛的月井天鏡晃了晃，“這玩意你應該不陌生吧？想不想進去逛逛？”

    “你……”

    事實證明，仙人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和恐懼。

    在這個高手人均可以轉世的世界裏，月井天鏡的威脅可比什麼殺死之類的嚴重多了。

    一個弄不好，那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很好，接下來，將你瞭解的仙界之事，一一說給我聽。”

    ……

    ……

    太安城被攻破之後，北涼軍開始全面接管中原。

    北莽方面也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他們首先派人去接觸膠東王趙雎。

    遼東，王府。

    趙雎面容枯肅，憂心忡忡。

    在離陽的諸多藩王之中，如果要選出來一個對北涼徐家態度最好的，非這位膠東王莫屬。

    甚至在早年，他的的確確跟徐驍有不淺的交情。結果這麼多年來深受其累，還曾身陷一場由京城精心構陷的圈套，麾下精銳嫡系三十餘人就被貶官的貶官發配的發配，人心搖動，元氣大傷，至今尚未恢復。

    看似是一位手握雄兵，坐鎮邊塞的實權藩王，其實處境極爲尷尬，甚至還不如曾經跟趙惇爭過帝位的靖安王趙衡。

    可是萬萬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廣陵王、燕剌王等先後出事，最後就連穩坐太安城的皇帝趙惇都死了。

    當那位年輕宦官來到膠東王府的時候，趙雎心頭極度震驚。

    怎麼回事？我怎麼突然就成了離陽趙氏最後的希望了？

    那位從太安城過來的年輕宦官希望趙雎能直接自立爲帝，在遼東打出離陽正統的旗號。一方面是名正言順地吸納殘餘的離陽國運，另一方面也可以招攬那些不知道還剩下多少的離陽忠臣。

    趙雎沒有反對。

    事實上，就算他反對也沒用。

    那位與國同休的年輕宦官，現在爲了續命，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包括聯繫北莽。

    很快，膠東王趙雎舉行了簡單的登基儀式，宣佈繼承了兄弟趙惇的皇位，成爲離陽王朝的第三代君主。

    在登基儀式上，北莽派出使節前來恭賀，與離陽進行了結盟。

    本來，經過離陽王朝數十年如一日不懈的宣傳抹黑，北涼、徐家在中原的聲望非常低。

    他們即便依靠武力強行拿下了地盤，但想要人心歸附，真正整合全中原的力量，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那些不願意歸順北涼的人，都是膠東王那邊可以拉攏的對象。

    再加上遼東出在中原和北莽的交接處，得到了北莽支持的他們，安全方面也不太需要擔心，將來未必不會大有作爲。

    但是！

    凡事就怕一個但是。

    有着天下文宗之名的上陰學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公開出面支持北涼建立的新朝。

    以徐驍的功勳，在絕大部分從軍之人的心裏，聲望本就是拉滿的，再加上顧劍棠的話，可以說軍心穩固。

    這回就連天下士子們心目中的文學聖地也站在了北涼那邊。很多人想不通。但更多人會想，既然連上陰學宮都支持北涼，支持徐家，那麼以前是不是真的是我的認知錯了？

    這就是權威的作用。

    除此之外，江湖上也並不平靜。

    趙氏御極中原之時，上有龍虎山榮寵至極，下有趙勾刺客監察天下。除此之外，還有如東越劍池一般的許多勢力爲馬前卒驅馳。

    其他的門派勢力都好辦，便是多次爲離陽出手的東越劍池，只要誠意表達的足夠，也不過就是換一個主子罷了。

    龍虎山是比較慘的。

    他們天師嫡系趙家與離陽趙氏牽扯太深，甚至拉出了六十四位飛昇祖師爲其助陣，最後大敗虧輸。

    不僅賠上了所有的飛昇祖師，曾經威名赫赫的四大天師，如今也只剩下了最邋遢的趙希傳一個。而後北涼新朝直接下旨，責令天師府封山百年，並且廢除了龍虎山上趙姓弟子的特殊地位，百年內不得有趙姓弟子成爲新的天師。至於現任的天師，則是由那位棄天道修劍道，並且還去了一趟武當山進修的齊仙俠擔任。

    齊仙俠曾經因爲出衆的劍道天賦，再加上龍虎山和離陽王朝在背後造勢，一度有着“小呂祖”的名號。

    後來武當山的真呂祖轉世洪洗象橫空出世，他那個小呂祖自然就成了笑話。

    但齊仙俠這個人的的確確與龍虎山大部分雙眼被名利矇蔽的假道士不同，他並沒有一氣之下乾脆加入離陽處處針對北涼和武當山，而是選擇獨自拜訪武當山，請教洪洗象。

    最終在武當山明悟大道，成爲了名副其實有道真人。

    龍虎山雖然沒落了，但道教領袖的位子也不能讓北莽道德宗給撿了便宜。

    北涼新朝冊封武當山爲道門魁首，總領天下道教事物。

    武當掌教洪洗象爲道首！

    這個冊封，無人不服。

    那怕是北莽道德宗的宗主，麒麟真人袁青山，也不敢跟呂祖轉世的洪洗象去爭奪道首的位子。

    道首、佛頭、衍聖公。

    這是道佛儒三教對各自領袖的稱呼，只有得到全天下所有教徒的公認，才能坐穩。

    儒家的衍聖公不用選，初代儒聖張扶搖傳下來的張家每一代家主自動獲得衍聖公的爵位，爲天下儒生表率。

    道教遠的不說，自從呂祖現世的這七百年來，沒有任何人比十世轉生的呂祖更有資格擔任道首。

    至於佛頭……

    本來應該是中原兩禪寺的白衣金剛李當心最爲合適，他當年在西域爛陀寺以佛法折服羣僧時，便可以摘取這個名號。

    但這個和尚並不看重那些虛名，放棄了，如今更是爲了北莽滅佛的事情與師尊龍樹聖僧一起在草原戈壁上忙碌。於是北涼新朝宣佈，冊封爛陀山無用和尚爲佛頭。

    這位無用和尚在外界名聲雖然不顯，但卻是一位真真正正的陸地神仙。

    對，他是陸地神仙，而不單純只是一位佛門聖人。

    他就是一甲子之前曾魔威滔天的逐鹿山第九代教主，劉松濤。

    自從被趙黃巢算計，不僅心愛的女子慘死，自己也被引下天雷釘殺後，他就隱入西域爛陀山，成了一位默默無聞的僧人。

    如今放眼天下佛徒，論實力，他的修爲僅次於白衣金剛李當心，排在第二。

    論地位，爛陀山爲佛教祖庭之一，無用和尚作爲爛陀山第一上師，地位並不遜色於李當心。

    在後者已經拒絕的情況下，他來當這個佛頭，名正言順。

    至此，北涼新朝已經將軍隊、廟堂與江湖全部梳理完畢。

    接下來就是北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