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再見巨獸克拉肯

    無盡的海域泛着藍寶石一般的水波，映着天空的湛藍。

    金色的陽光穿透萬里雲層，萬丈光輝灑落，在海面上點綴着迷離的光輝，如同一顆顆墜入人間的璀璨星辰。

    北海。

    這裏是彌瑞亞大陸西北部面積最大最富饒，同時也最神祕的海域。

    這裏是北境人和落星人活躍的著名漁場，也是彌瑞亞各種奇幻故事中神祕而令人敬畏的海怪故鄉。

    突然之間，一道緋紅之光自天際劃過，如同流星一般穿透雲層。

    最終，那光芒在一片被迷霧籠罩的海域落下，化爲了夏洛特的模樣。

    迷霧海域。

    這裏是北海最深處，最神祕的地方。

    是哪怕是最有經驗的漁民也談之色變，盡量避免接近的海域。

    迷霧、海怪、幽靈船……各種各樣的怪誕和傳說總是與這片海域糾纏不休，讓原本就神祕的迷霧海域更多了一些詭祕。

    不過，對於另外一個組織，在北海及周邊海域傳承了千年的世界三大教會之一的海王教會來說，這裏卻是神話傳說之中令人敬畏嚮往的聖地。

    這裏……是傳聞之中海洋之神“海王歐申納斯”的沉眠之所。

    夏洛特站在空中。

    緋紅色的神力託舉着她，海風吹揚着她那神話姿態下化爲銀色的長髮。

    金色的夕陽爲她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輝，迷霧籠罩下，讓她看起來比起平日更加的威嚴神聖。

    她俯瞰着下方的海洋，金紅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目光帶着唏噓與複雜。

    時間，真是個奇妙的事物。

    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但也有一些東西，彷彿被時間靜止了一般，哪怕是過去了近兩千年之久，也依舊恍若隔日。

    比如，這片大海，比如，這片海域那永遠徘徊，永遠不散的迷霧。

    來到這裏，看着那似曾相識的海域，夏洛特甚至還有一種自己彷彿還在千年之前的錯覺。

    彷彿下一秒，海王的使者便會穿越迷霧，乘着小船駛來，向她恭敬行禮。

    彷彿下一秒，海水便會像兩側排開，蔚藍的水浪化爲歐申納斯那粗獷的模樣，對她的不請自來吹胡子瞪眼。

    但有一些事終究是隨着歲月流逝改變了。

    夏洛特感知不到那位海王的使者。

    也感知不到歐申納斯的氣息。

    她能夠感知到的，只有那熟悉的鹹溼海風，熟悉的，哪怕是過了千年也一成不變的海面，以及空氣中那比起千年前要低落了不少的活躍魔力。

    一聲輕嘆，夏洛特縱身一躍，跳入了海中。

    神力包裹着夏洛特，她的身軀不斷下墜，循着記憶來到了海底的深處。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破敗的海底宮殿。

    倒塌的廊柱，長滿珊瑚的神像，雖然依舊能夠看出往日的輝煌，但一切卻已經成爲了過去的歷史。

    夏洛特微微一嘆。

    雖然早就有所猜測，但當她真的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是感到心情複雜。

    她在彌瑞亞世界交到的朋友並不多，海王歐申納斯算是一位。

    雖然在穿越的那個時代，她最早接觸對方的初衷只是出於對真神的好奇以及想參考歷史的發展順勢而爲地抱上一個大腿，但後來她卻在與這位神話的相處過程中漸漸交心，成爲了摯友。

    夏洛特知道“赫利俄斯”曾經僞裝過海王，也知道這數百年來身爲世界三大教會之一的海神教會整體上是走向沒落的。

    她知道，種種跡象表明這個時代的歐申納斯大概率是已經出問題了。

    但她畢竟穿越了歷史，在與歐申納斯交好之後，也已經多次警告過對方要小心未來的災難，所以心中多少也還帶着一絲僥倖。

    但事實證明，歷史終究是歷史。

    已經發生的歷史……真的無法被改變。

    收起思緒，夏洛特走入海王神殿。

    破敗的神殿，熟悉又陌生，隱隱約約還能看出當年的佈置。

    夏洛特甚至還看到了她經常和歐申納斯聊天，向祂請教神話術法的那座海底庭院，看到他們過去曾經坐過的那珊瑚桌和珊瑚凳。

    但可惜，一切已經物非人非了。

    這裏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機，更別說殘留的神力，而根據神殿破敗的情況來看，恐怕已經有數百年了。

    來到神殿的中央，夏洛特想了想，念起拗口的咒語。

    神力悄然運轉，在夏洛特手中匯聚，最終化爲了一隻虛幻的海螺。

    這是夏洛特穿越歷史的時候向歐申納斯學的一道聯絡神術，也是呼喚海王的眷屬，替夏洛特引路的神術。

    在夏洛特穿越的那個時代，她經常用這樣的方式召喚迷霧海域的擺渡人，海王的眷屬骷髏船長克里斯托弗。

    神力激盪，海螺發出低沉的長音，在海底盪漾出一圈圈波紋。

    夏洛特靜靜地等待。

    等待可能的迴應。

    可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到了這個時候，夏洛特才不得不承認，這裏……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搖了搖頭，夏洛特打算離開。

    不過，就在她轉身之時，卻心中一動，看向了某個方向。

    她感受到了陌生氣息的接近。

    不……

    那氣息，並不陌生。

    低沉的嗚咽自遠方傳來，彷彿在迴應夏洛特的召喚。

    沉重的海水開始晃動，夏洛特看到一片巨大的陰影緩緩浮現，不斷變大，變大。

    最終，一頭巨大無比的章魚，自遠方游來，出現在了夏洛特的視野裏。

    是傳奇巨獸克拉肯。

    這頭海王歐申納斯的寵物，竟然就在附近，而且還被夏洛特給召喚了過來。

    夏洛特有些驚訝。

    畢竟，按照她的推測，在歐申納斯的身份被“赫利俄斯”頂替的大前提下，這頭海洋巨獸很可能也已經被對方控制，按理來說應該是不會對她的神術有反應才對。

    但夏洛特很快就發現了這頭巨獸的變化。

    與她上一次見到對方相比，這頭巨獸的觸手斷掉了不少，身上更是添了一些猙獰的傷痕。

    它似乎經歷了一場艱苦的戰鬥，而且，戰鬥應該已經過去很久了。

    那些傷痕邊緣的大部分都已經癒合，恐怕至少得有半年以上了，但最關鍵處卻依舊潰爛着，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黑色的霧氣在傷口中縈繞。

    夏洛特目光微凝。

    那霧氣，她並不陌生。

    “這是……‘原初’的污染。”

    夏洛特自語道。

    “原初”的污染。

    血族血脈暴走的源頭，豪爾措施氏族沒落的罪魁禍首，同時……也是“赫利俄斯”掌握的力量。

    夏洛特看向了克拉肯。

    克拉肯也打量着夏洛特。

    與夏洛特印象中的那頭狂暴瘋狂的巨獸不同，這一次……夏洛特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瘋狂。

    相反，它的眼神很清澈，而在清澈之餘，還帶着一絲驚喜。

    只是，那絲驚喜在看清楚夏洛特的模樣之後，很快就變成了迷茫、疑惑和警惕。

    此外，還有一絲絲人性化的緊張。

    顯然，它應該是不記得自己曾經和夏洛特對峙過了。

    當然，夏洛特在穿越的那個時代也沒有見過它，也不可能見過它，因爲那個時候歐申納斯還沒有養章魚寵物。

    不過，這已經足夠讓夏洛特分析出很多情報了。

    難以癒合的傷口，前後變化的性情，熟悉的黑色霧氣再加上這傷痕至少存在了有一年半載的時間節點……

    夏洛特心中一動，已然有了答案：

    “這樣啊，看來……上一次遇到的你，應該是已經被太陽神殿控制了吧？”

    “你現在，是藉助祂不在的三年半，成功擺脫了他們的控制嗎？”

    克拉肯沒有回答。

    不過，它顯然是聽懂了夏洛特的話，眼中的疑惑漸漸壓過了警惕。

    夏洛特輕吐了一口氣，擡起了手中的海螺。

    血之神力激盪，撫上克拉肯的身軀。

    克拉肯頓時緊張了起來，立刻就要掙扎。

    “別動，我只是想幫你療傷而已。”

    夏洛特說道。

    克拉肯並沒有停下，但它很快也發現了夏洛特的神力並沒有攻擊它。

    那緋紅色的光輝只是蔓延到它的身上，吞噬着它猙獰傷口中的黑色霧氣。

    漸漸地，它終於冷靜了下來，有些僵硬呆滯地飄浮在那裏，算是接受了夏洛特的治療。

    緋紅色的光輝持續了大約一分半，而漸漸地，那些黑色的原初污染也被血之神力所吸收，只剩下猙獰的傷口。

    到了這個時候，克拉肯才算徹底冷靜了下來，它靜靜地看着夏洛特，眼神之中雖然依舊帶着一絲絲疑惑和警惕，但也多了一些感激。

    “我已經清除了你身體上的污染，你的傷口可以癒合了，你是歐申納斯的眷屬，體內還殘留着祂的一些力量，你的身體現在太虛弱了，安全起見，我沒有利用神力繼續爲你治療，免得你的身體出現神力排斥。”

    夏洛特說道。

    聽了夏洛特的這段話，克拉肯眼中的警惕終於放下了。

    只見它認真地看着夏洛特，片刻後，終於開口了：

    “這位，尊敬的……冕下。”

    “據我所知，吾主的神諭海螺在教會之中只有吾主的神恩眷屬才能召喚，而教會之外，傳說之中也只有一位存在曾經得到過吾主的許可。”

    “請問……您，是血之真祖冕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