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遺忘”

    冬堡街頭的遭遇似乎只是個小插曲。

    不過，塞巴斯敏銳地感知到，在看到了阿斯特麗德展現的力量之後，弗拉基米爾侯爵明顯變得心不在焉了起來。

    塞巴斯將這位侯爵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笑容依舊不減。

    只是，他的心中卻已經有了一些判斷。

    弗拉基米爾侯爵剛剛的驚呼他聽得一清二楚。

    在他通過精神共鳴引動少女阿斯特麗德的信仰，幫助對方與真祖冕下建立聯系之時，只有他一個人喊出了“神眷者”一詞。

    如果是一位聖職者能夠這麼快認出阿斯特麗德的狀態，他一點也不吃驚，但弗拉基米爾侯爵並非聖職者，而只是一名熾陽級別的法師。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他見過其他的‘神眷者’，他知道‘神眷者’的姿態和氣息是什麼樣子的。”

    塞巴斯在心中判斷。

    而結合弗拉基米爾侯爵的身份，以及他與北境大公斯特凡·索別斯基關係，還有一路上他的種種見聞和試探，塞巴斯很快有了更進一步的猜測：

    “看來……北境大公想要統一信仰，也絕不只是整合北境內部的力量那麼簡單……”

    “塞巴斯閣下，我們到了。”

    弗拉基米爾侯爵的聲音，打斷了塞巴斯的思緒。

    一路前進，隊伍終於來到了北境大公的居所，冬宮。

    塞巴斯壓下思緒，笑道：

    “侯爵閣下，感謝您的護送。”

    弗拉基米爾侯爵同樣笑了笑：

    “這是應該的，兄長正在宮殿中等您，請您和我一起去面見吧。”

    塞巴斯點了點頭，跟隨弗拉基米爾侯爵進入了城堡。

    同時，他心中的某個猜測也更加強烈。

    他是與洛蒂一起來的。

    按道理來說，身爲神官的洛蒂才是“傳教”的主力。

    然而……弗拉基米爾侯爵卻只提到了他，並沒有提到洛蒂。

    與尤奈特各國的王宮一樣，北境大公的冬宮同樣奢華。

    這座城堡宮殿很明顯是借鑑了尤奈特各國的風格，特別是新月王國，與新月王國的裝潢很是相似。

    而進入宮殿之後，塞巴斯也終於見到了北境的統治者，北境大公——斯特凡·索別斯基。

    斯特凡·索別斯基是一個看上去約莫三十歲的青年人。

    這位年輕的統治者雖然還沒有踏入傳奇，但一身氣勢卻已經深不可測，超出了尋常熾陽太多。

    他蓄着絡腮鬍，身材強壯，目光無比銳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

    見到塞巴斯之後，他哈哈大笑，聲音如雷：

    “哈哈哈哈哈！閣下就是緋紅之刃塞巴斯先生吧，歡迎您來到北境，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貴方盼來了！如何，我們北境的風光……是不是與南方完全不同？”

    看着熱情奔放的斯特凡大公，塞巴斯微笑行禮：

    “的確不同，草原，森林，峽谷，冰川……北境的地貌，要比南方的尤奈特更加壯麗，也更加蒼茫。”

    “哈哈哈哈哈，塞巴斯先生，您真會說話，我已經爲貴方的使團準備了盛大的宴會，還請今晚一定要參加！”

    斯特凡大公哈哈笑道。

    塞巴斯也同樣笑道：

    “那就感謝您的招待了。”

    斯特凡大公是一個很健談的人。

    以北境風光和宴會邀請爲頭，他很快打開了話題，與塞巴斯交談了起來。

    這位北境的統治者似乎對尤奈特文化和精靈文明相當好奇，詢問了許多有關精靈的文化以及尤奈特諸國的風俗。

    而塞巴斯雖然並非人類，但作爲一名常年在尤奈特各國遊歷的精靈，肚子裏的知識儲備也是相當豐富。

    斯特凡大公問的各種問題，他都能一一解答。

    主客相談盡歡，氣氛相當融洽。

    但是，不論是斯特凡大公，亦或是塞巴斯，都從未提到過神聖王庭。

    兩人談天論地。

    直到……太陽漸漸西沉。

    看到天色差不多了，斯特凡大公有些意猶未盡地止住了話題，笑道：

    “與塞巴斯先生的交談，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時間也差不多了，請您移步，參加冬宮的晚宴吧！”

    然而這一次，塞巴斯卻並未直接回答。

    他的目光掃了一眼宮殿中站崗的侍衛，而注意到他的動作，斯特凡大公心中微動，對侍衛們道：

    “你們……都先下去。”

    侍衛們恭敬告退，站到了宮殿外面，而斯特凡大公則再次笑着看向了塞巴斯：

    “塞巴斯先生……是有什麼隱祕的事要說嗎？”

    塞巴斯沒有在繼續轉移話題。

    他正了正神色，收攏了笑容，神情也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大公陛下，您邀請我們卡斯特爾的使團前來北境，真實目的……應該並非是傳播神聖王庭的信仰吧？”

    聽了塞巴斯的話，斯特凡大公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哈哈笑了笑，而後，很快也收斂了笑容，神情也變得威嚴而鄭重。

    只見他同樣意味深長地看了塞巴斯一眼，道：

    “塞巴斯先生……”

    “您……以及您追隨的卡斯特爾家族，信奉的……也並非是月神和神聖王庭吧？”

    ……

    “阿斯特麗德！你這臭丫頭，快給我回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北境戰士巴爾德一邊追逐着自己的女兒，一邊喊道。

    然而，少女的卻絲毫不停，仍然頭也不回地往前衝。

    北境戰士無奈。

    他跺了跺腳，只好也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只是，這一追，就直接就是十五分鍾。

    巴爾德驚異地發現，自家這位一向體力並不算多出衆的閨女，今天卻彷彿開了掛一般，一路狂奔都不帶休息的。

    連他這個入階的超凡者都追的有些累了，然而……少女卻彷彿依舊有使不完的力氣，速度絲毫不減。

    巴爾德越追越驚奇，越追越疑惑。

    直到追着自家女兒離開了冬堡的鬧市，來到僻靜的郊外之後，頭也不回的阿斯特麗德才終於停了下來。

    “阿……阿斯特麗德……你這……這臭丫頭……終於停下來了，你……你什麼時候這麼能跑了？”

    巴爾德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地道。

    “父親！”

    阿斯特麗德警惕地看了北境戰士身後一眼：

    “沒有人追上來吧？”

    巴爾德微微一愣。

    他看了看身後，下意識搖了搖頭，而後，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一般，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闖什麼禍了嗎？你是在躲着弗拉基米爾侯爵嗎？”

    “父親！我沒有闖禍！”

    阿斯特麗德說道。

    說完，她又看了一眼自家父親的身後，抿了抿嘴，道：

    “我的確是在躲着那個侯爵，不……應該說，我不僅是在躲着他，還在躲着卡斯特爾的使者團！”

    “卡斯特爾的使者團？你躲着他們做什麼？這……到底怎麼回事？”

    北境戰士巴爾德一臉懵逼。

    “哎呀！父親！您剛剛沒有聽我說的話嗎！圖騰之力！我使用出了圖騰之力！”

    “我們自由部落聯盟沒有被神明拋棄！我剛剛……得到了神明的啓示！”

    “那些卡斯特爾的使者是那名神聖王庭聖女的下屬，他們是來北境傳教的！他們要摧毀我們的信仰！他們……是我們的敵人，我當然要躲着他們了！”

    聽到這裏，巴爾德總算是聽懂少女在說些什麼了，他詫異地看着自家閨女：

    “等等，你是認真的？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能夠使用圖騰之力了？”

    “是啊！父親！是真的！我真的得到了神明的啓示，能夠使用圖騰之力了！我就是藉助圖騰之力力量戰勝古納爾那個傢伙的！”

    “不信的話……請您看！”

    說着，阿斯特麗德閉上眼睛，再次循着之前的那種感覺，嘗試引動出那奇異的力量。

    然而……這一次她卻失敗了。

    “嗯？我的圖騰之力呢？”

    少女的神情有些茫然。

    “阿斯特麗德……”

    看着自家女兒對救主的堅持，巴爾德有些無奈。

    而注意到自家父親那變得有些懷疑的樣子，少女頓時急了：

    “父親！我沒有騙你！是真的！我真的獲得神靈的眷顧了！”

    “我們錯了！我們沒有得到神明的迴應，只是我們供奉的聖徽不完整！”

    “向真正的聖徽祈禱，我們必將得到神明的迴應！”

    說着，阿斯特麗德從地上拿起一根樹枝，就要將真正的聖徽描繪出來。

    然而，就在少女打算循着記憶描繪的時候，卻突然愣在了原地。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神情有些茫然，她的動作有些無措。

    她雙手顫抖，她的聲音也微微發顫：

    “等等……”

    “吾主真正的聖徽……是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