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又是那羣蠢貨！

    茂密的森林綿延萬里，碧綠的原野一望無際。

    而在海灣處，森羅棋佈的房屋簇擁着高聳的城堡，雖然不如尤奈特諸國繁華，但卻儼然已是一座中古大都市的模樣。

    北境大公國，冬堡。

    作爲彌瑞亞諸國中最靠北的都城，這裏並不像很多人認爲的那樣寒冷，相反，由於靠着海岸，受星月海暖流影響，這裏反而有着較爲溫和溼潤的氣候。

    只不過，因爲緯度較高，這裏冬天較長，所以這座城市才有了這樣的名字。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高馬大的艾薩克騎兵昂首挺胸，分列兩側，護送着來自卡斯特爾的使者團，引得周圍的居民投來一道道好奇的目光。

    而在隊伍的最前面，一位外表粗獷，衣衫華美的北境貴族正騎在高頭大馬上，與並排騎馬而行的俊美精靈有說有笑：

    “呵呵，塞巴斯閣下，久仰您的大名了，早在我小的時候，就已經聽說過您的名號，傳說中縱橫東尤奈特黑地的‘緋紅之刃’，真沒想到竟然成爲了卡斯特爾伯爵的幕僚！歡迎您來到冬堡！請您一定要將這裏當成您自己的家！兄長已經在城堡裏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恭候您與洛蒂大人的到來！”

    “侯爵閣下，您客氣了，猶記得我上次來的時候，這裏還只是一片沼澤邊緣的村莊，真沒想到短短百年，這裏就已經變成了一座繁華的都市。”

    “哈哈哈哈，塞巴斯閣下，百年的時間對您這樣的存在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但對於我等人類來說，卻已經過去四五代人了！”

    “能夠只用四五代人便在沼澤之中建起如此一座城市，已經足以稱得上一件壯舉了。”

    “哈哈哈哈哈……”

    兩人有說有笑，氣氛相當融洽。

    塞巴斯面帶優雅而得體的笑容，心中的思緒卻已經飛了起來。

    弗拉基米爾侯爵，熾陽級別的戰鬥法師，同時也是當代北境大公斯特凡·索別斯基的親弟弟，北境的二號人物。

    能夠派出如此有分量的王室貴族前來迎接卡斯特爾的使者團，足以說明北境大公的重視了。

    想到這裏，塞巴斯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弗拉基米爾侯爵的衣着。

    精美的綢緞，漂亮的鑲花，典型的尤奈特貴族服飾，只不過更加華美，也更加浮誇。

    不僅如此，他的身上還佩戴了大量的珠寶，看起來珠光寶氣的，分外逼人。

    這大概是北境人喜愛飾品的傳統了，只不過在精靈和尤奈特人看來，如此打扮未免有些誇張了點。

    顯然，如同傳聞中一樣，統一後的北境大公國對於尤奈特諸國的文化相當嚮往。

    這一身裝扮，這一口蹩腳的尤奈特口音的通用語，無一不在證明斯特凡大公的確在推行“尤奈特化”。

    不只是弗拉基米爾侯爵，這冬堡中處處可見尤奈特文化的影子。

    塞巴斯大眼一瞧，就能看到好多穿着尤奈特服裝的平民和貴族，生意紅火的尤奈特店鋪，而就連冬堡的建築風格，其實也多少帶了些尤奈特那尖頂圓拱的特點。

    這……大概就是落後的文化對先進文化的嚮往與學習了吧？

    塞巴斯在心中感慨。

    僅僅只是在一百年前，北境人還只是一羣鬆散的部落聯盟，不是狩獵的獵人和畜牧的牧人，就是只知道四處擄掠的海盜和強盜，連年的戰爭更是這片土地的主旋律。

    但如今，這些都隨着北境的統一徹底終結了。

    這甚至讓塞巴斯聯想到精靈族剛剛踏上彌瑞亞大陸的時候。

    大概……那時候人類對精靈的學習，也如同當下北境人對尤奈特人的學習吧？

    只不過，一個是落後文化對先進文化的嚮往，而另一個則是先進文明對蠻荒文明的啓蒙。

    想到這裏，塞巴斯又忍不住看向了面前的侯爵。

    他也算是對北境的歷史有所瞭解了。

    如果要問終結北境分裂的功臣是誰的話，那無疑就是面前這位北境貴族所屬的索別斯基家族了。

    或許是神明的眷顧，索別斯基家族百年來連出三位英明的領主，才終於完成了統一北境的大業。

    而現在，年輕的北境大公斯特凡·索別斯基更是超越了他的父親和祖父，不僅將先進的知識與文化從南方帶到了北境，更是想要在宗教與思想上徹底統一。

    也正是如此，才最終促成了這一次卡斯特爾家族的來訪。

    而對於塞巴斯來說，他的初衷只是打算趁機在北境傳教，同時在落星王位的繼承衝突中爭取北境大公國的支持而已。

    當然，現在真祖冕下已經從沉睡中甦醒，實力也已經更進一步，是否求援在他看來已經不再那麼重要，最多只是錦上添花。

    不過，除了傳教之外，他現在又多了一份新的任務。

    想到這裏，塞巴斯的目光落在周圍那些好奇地打量使者團的居民身上，不動聲色地問道：

    “說起來，我聽說在北境，好像還存在着諸多崇拜圖騰、祖先甚至說傳說的部落？”

    聽了塞巴斯的話，弗拉基米爾侯爵哼了一聲，撇了撇嘴，有些輕蔑道：

    “哼，一羣冥頑不靈的蠢貨罷了，將希望寄託於虛無縹緲的東西上，卻忘記了對真神的敬畏！”

    說罷，他擡起頭，在胸前歪歪扭扭地畫了一個神聖王庭的符號，對塞巴斯笑道：

    “讓您見笑了，塞巴斯閣下，也只有您這樣讓人尊敬的神聖信徒，才能爲我們思想荒蕪的北境帶來神明的教誨了。”

    回想了一番這一路走來對方的舉止言行，塞巴斯抿了抿嘴，而後略帶歉意地道：

    “抱歉，侯爵閣下，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須先承認，其實我並非神聖王庭的信徒，此番使者團的前來，也是領主大人親自指定，並沒有得到教權國或是新月教區的指示。”

    弗拉基米爾侯爵頓時愕然。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塞巴斯，發現他神情不似作假後，乾笑了一聲，說：

    “咳咳……無妨，其實我也是剛剛才信奉偉大的神主的，嗯……沒事，沒事，不如說……沒有教區和教權國的指示更好，哈哈哈，這個您別擔心，如果真的想要邀請教權國或是教區的主教前來宣揚神的榮光，兄長早就向神聖王庭的首席大主祭寫信了。”

    看到對方如此反應，塞巴斯的心中頓時瞭然。

    果然，如同真祖冕下判斷的那樣，北境大公的確不是真的想要將神聖王庭的信仰推廣到北境的土地。

    他只不過是想要統一北境的思想，順帶着選擇了影響力最難達到北境，同時卻又勢力最爲強大，最方便北境大公國融入南方世界的神聖王庭而已。

    “額……塞巴斯閣下，既然您不信仰神聖王庭，您爲何要追隨卡斯特爾伯爵閣下呢？難道……您仍然信仰月神嗎？”

    弗拉基米爾好奇地問道。

    塞巴斯目光微動，他斟酌了片刻，正準備回答，但車隊的前方卻突然騷動了起來。

    隊伍頓時一停，而弗拉基米爾侯爵眉頭頓時鎖起，不滿地道：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停下了？”

    很快，人高馬大的艾薩克騎兵便前來回覆：

    “侯爵大人，是幾個部落裏的小孩子，正在前面鬧事。”

    “部落？哪個部落？”

    弗拉基米爾侯爵的表情頓時難看了起來。

    “好……好像是已經改信的林海部落，還有海峽那邊的自由聯盟。”

    艾薩克騎兵回答道。

    “自由聯盟？又是那個自由聯盟？這羣沒有信仰的傢伙！真是一羣不懂禮節的蠢貨！”

    弗拉基米爾侯爵咒罵道。

    說完，他對塞巴斯略帶歉意地行了一禮：

    “抱歉，塞巴斯閣下，是我們北境一羣沒開化的野人，我這就派人將他們趕走！”

    說着，他翻身下馬，向前方走去。

    自由聯盟？

    塞巴斯心中微動。

    他沉吟了一下，同樣翻身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