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血之聖典的來歷

    羅曼之劍是一件很高傲的神器。

    當然，它也的確有高傲的資本。

    作爲一件擁有器魂的神話級神器，它天然地就有一種超然的優越感，而哪怕是不考慮器靈，單輪力量，它也自信自己能夠在彌瑞亞的衆多神器中排上號。

    就不提創世神主哈拉爾的至高神器創世之門了。

    像是永恆神聖之境、契約天平等世人衆所周知的強大神器，羅曼之劍甚至覺得對方連給它當擦劍身的絲巾都不配。

    而放在血之真祖這裏，以它繼承到的記憶來看，它更是堅信自己的地位將會無比超然。

    畢竟……它所瞭解的血之真祖並沒有什麼強大的神器。

    當然，話說這麼絕對也不夠準確。

    更準確地應該是說，那位曾經縱橫彌瑞亞的血裔始祖力量已經足夠強大，既不需要，也沒有興趣額外打造神器。

    最多……也只是在祂最瘋狂的那個年代，有過收集世界上的各種珍貴神器，打造血裔的至高神器的謠言。

    而謠言之所以是謠言，就是哪怕是到血之真祖神祕失蹤爲止，所謂的“至高神器”也沒有下文。

    有的，只是祂打造過程中失敗產生的各種帶有神力污染的廢棄品。

    羅曼之劍一直都是這麼認爲的。

    直到祂在威逼利誘中認對方爲主，正式進入對方神魂（精神）世界深處的那一刻……

    璀璨的光輝無比奪目，如同一輪照耀世界的太陽。

    那每一份光，每一份熱，都蘊含着羅曼之劍難以置信的力量，帶給它前所未有的震撼。

    羅曼之劍從未想到過自己會在一位神明的神魂看到這樣的東西。

    它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去描述，以它那繼承的知識與千年的記憶來形容甚至都有些淺薄。

    它只能以自己最直觀地感受，將其描述成“太陽”。

    但那並不是太陽。

    那只是血之真祖神魂深處的某種存在散發出來的法則與能量。

    那法則是如此地晦澀和神祕，哪怕是以能夠斬斷“存在”的羅曼之劍來看，竟然也無法撼動絲毫。

    在它的感知裏，自己與對方在法則上的差距，就彷彿溪流與大海……

    那書冊，就彷彿世間的唯一。

    而至於其力量……羅曼之劍更是完全看不真切，只覺得對方彷彿被一團深邃的緋紅迷霧所籠罩，蘊含的神力似乎深不可測。

    那是一件神器。

    雖然羅曼之劍很不願意承認，但那確實是一件神器。

    一本書本狀的神器。

    羅曼之劍從未聽說過血之真祖擁有這樣的神器。

    在這件神器面前，它甚至會忍不住顫抖和戰慄。

    它甚至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那就是血之真祖只要想，眼前的這件書本狀的神器似乎隨時都能將它從彌瑞亞世界的“存在”抹除。

    這是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想法。

    當羅曼之劍成爲血之真祖的神器，當它來到神魂世界與這件神祕的神器相伴的時候，這種念頭就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它的真靈之中……

    羅曼之劍知道，那是真靈對危險的超感共鳴。

    而更讓羅曼之劍感到震撼的是，眼前的這本書冊顯然並不完整。

    它雖然有着神祕厚重的書封，但內容頁顯然缺失了很多，環繞其上的法則之力似乎也充滿漏洞。

    這就更讓羅曼之劍感受到驚悚了。

    因爲哪怕是充滿了漏洞，書冊上的法則之力也超出了它的想象。

    衆神在上！

    世界上怎麼會存在這樣的東西？！

    如此繁複晦澀的法則之力，哪怕是真神的神格恐怕都沒有這麼多吧！

    即使如此還只是破損狀態，如果是全盛的時候，究竟又是什麼怪物？

    而且……這到底都是什麼法則？

    血之神力的法則它認識，畢竟它也算是同源，眼前的書冊相關的法則有很多，而且看起來甚至還僅僅是構成神器的框架。

    但那框架之下進一步填充的各種法則之力又是什麼鬼？

    元素法則、空間法則、時間法則……光是羅曼之劍能夠辨認出來的世界基礎法則幾乎都包了個圓，更別說在此之上甚至還有其他各種羅曼之劍根本認不出來的法則。

    這裏面的任何法則單列出來，甚至都能打造出一把力量不弱的神器了，然而此時此刻，所有的法則卻全都聚集在了一起，被某種力量融合在了眼前的書冊中……

    這這這……這真的合理嗎？

    哪怕是創世神主的創世之門都沒有這麼離譜吧？！

    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眼前的“神器”彷彿是在“吞噬”了無數神明的法則之力後最終形成的一般！

    羅曼之劍的器靈一片混亂，感覺自己對於“神器”的認知都在一瞬間被顛覆了。

    但有一點它是確定的，那就是眼前的書冊同樣是血之真祖的神器，書冊封面上那精美的荊棘薔薇的聖徽便是證明。

    羅曼之劍原本高傲的氣勢幾乎是瞬間泄了下來。

    雖然眼前這本神祕的書冊看上去並無器靈，但它卻能夠感受到對方應該是和它一樣擁有誕生器靈的“資格”的。

    只不過此時此刻對方明顯並不完整，所以也並沒有“真靈”，但即使如此，它也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某種近似“情感”的力量。

    那是一種帶着好奇、牴觸、傲然與不屑的“情感”。

    有對羅曼之劍這個闖入者的好奇。

    有對羅曼之劍這個外來者的牴觸。

    也有……單純地在實力上的鄙視。

    羅曼之劍幾乎是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了神魂世界最中心的位置，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很快，那種牴觸的“情感”就減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意”。

    羅曼之劍進一步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眼前的神器確實在逐漸形成“器靈”中，這與它所瞭解的“器靈”形成的知識相悖，但這就是事實。

    羅曼之劍有些後悔認血之真祖爲主了。

    如果知道對方神魂世界深處竟然還藏着這樣的“怪物”，它絕對不願意進來。

    它的確已經是血之真祖的神器。

    但顯然，在這個家裏，屬於它的位置並不多。

    有這尊不知道底細的恐怖存在在，它只有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份。

    已經認主的神器是與主人的心靈相連的。

    羅曼之劍亦然。

    它的所有情緒，驚恐、疑惑、震撼、畏懼……各種各樣的情感，在進入夏洛特精神世界的同時，也同樣通過契約印記傳入了她的心中。

    她心中一動，沉入意識，隨後就看到羅曼之劍跑到了距離血之聖典十萬八千裏的角落裏瑟瑟發抖。

    夏洛特：……

    “羅曼，你跑那麼遠幹什麼？”

    “偉……偉大的真祖冕下，吾……吾挺好的，吾很喜歡這個位置，吾呆在這兒就……就挺好……”

    “你在害怕？你怕什麼？”

    “吾……吾沒害怕，吾就是想靜一會兒，嗯……想在角落裏安靜一會兒，思考一下劍生……”

    夏洛特：……

    看着顧左右而言他的羅曼之劍，她越發覺得古怪。

    而當她仔細觀察一番後，終於回過味兒來了：

    “原來如此，你是在畏懼血之聖典嗎？”

    “既然你已經成爲了我的神器，那就爲你介紹一下，你眼前的書冊便是我的至高神器，也是血族的至高神器——血之聖典。”

    夏洛特話音剛落，厚重的血之聖典便綻放微光，似乎在宣示自己的存在，也彷彿在宣示神魂世界的主權。

    “血……血之聖典？這是這位大人的名字嗎？等等……至高神器？！”

    羅曼之劍的聲音一下子就變了。

    夏洛特心中一動：

    “嗯？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不不！沒有沒有！只是……只是沒有想到您竟然真的將超越創世之門的‘至高神器’打造出來了……這也是您超越‘神明’的嘗試嗎？”

    羅曼之劍恭敬、好奇又敬畏地詢問道。

    這下子輪到夏洛特回答不上來了。

    她哪知道歷史上的血之真祖是個什麼情況，只能含糊其辭：

    “嗯……算是吧。”

    “不……不愧是您，曾經君臨彌瑞亞的偉大主宰！”

    羅曼之劍連忙拍起了馬屁。

    夏洛特：……

    “行了，既然你已經見過了血之聖典，那麼應該也已經發現它並不完整，我知道你與奈斯血裔關係匪淺，正好也有事詢問你，關於其他散落在彌瑞亞的神殿與神像，以及血之聖典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書頁，你有什麼頭緒嗎？”

    夏洛特問道。

    “您……您是想問您打造的那些神殿和神像嗎？偉大的真祖冕下，關於您的神殿與神像，吾知道的並不多，畢竟吾平日裏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不過據吾所知，各個血裔氏族內部應該都是有掌握線索甚至神殿或神像的。”

    “如果您想要快速恢復力量的話，或許從各大氏族着手會比較容易，據我所知……每個氏族內部其實都還封印着相當可觀的血之神力，作爲儲備的神力底牌。”

    羅曼之劍恭敬地回答道。

    說完，它又“看”向了世界中央的血之聖典，小心翼翼地道：

    “至於聖典大人，吾……吾這是第一次見到它，也對它缺失的部分並不瞭解。”

    夏洛特搖了搖頭，道：

    “不，你應該有聽說過的，它缺失的部分，就是血族的詛咒書頁。”

    “原來如此……不對！等等！詛咒書頁？！”

    羅曼之劍的聲音突然又變了。

    “嗯？有問題嗎？”

    “不……不……沒有問題，只是沒有想到原來竟然是詛咒書頁……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您當初是真的成功了……”

    羅曼之劍喃喃道。

    聽了它的話，夏洛特心中微動。

    她沒有直接追問，而是通過契約印記與對方殘留在暗夜古堡中的力量繼續聆聽“心聲”，很快就瞭然了羅曼之劍“記憶”中關於“血之聖典”的祕辛。

    ‘原來如此，歷史上的血之真祖嘗試突破神明的限制，其所作的嘗試之一，就是打造超越神明的至高神器麼……’

    ‘這麼說，這至高神器應該就是血之聖典了，這也和血之聖典的資料描述——血族的至高神器相符。’

    ‘這樣的話，也能解釋血之聖典那遠超其他神器的力量。’

    夏洛特若有所思。

    “偉……偉大的真祖冕下，關於詛咒書頁，吾知道的也並不多，不過，據吾所知，血魔教團對詛咒書頁相當感興趣，一直在收集它們。”

    “據說……他們還擁有一件能夠定位詛咒書頁的聖器，或許會對您有所幫助。”

    血魔教團擁有能夠定位詛咒書頁的聖器？

    夏洛特臉色一黑。

    這麼重要的事，阿爾佈雷希特那個傢伙竟然從來都沒有提到過！

    不過很快，她就又冷靜了下來。

    有契約在，阿爾佈雷希特不可能違背她，他已經提交過關於血族的全部記憶，夏洛特也都已經瀏覽了一遍，裏面並沒有相關記錄，這說明這件事很可能阿爾佈雷希特本身也不知道。

    “嗯，好，這件事我知道了，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

    夏洛特說道。

    得到認可，羅曼之劍鬆了一口氣。

    夏洛特還想說什麼，忽然心中一動。

    她感受到現實世界中有兩道還算熟悉的氣息正在迅速趕來。

    查看了一下暗夜古堡的維持狀態，夏洛特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便道：

    “好了，你也復甦不久，消耗也不小，就休息休息吧，有什麼事的話，我會再次召喚你。”

    “恭……恭送真祖冕下！”

    羅曼之劍連忙道。

    從精神世界的深處退出，血之王座上的夏洛特緩緩睜開眼睛。

    看着恭敬立在一旁的阿爾佈雷希特，夏洛特也點了點頭：

    “這次做的不錯。”

    得到認可，阿爾佈雷希特頓時鬆了一口氣，姿態更加恭敬。

    夏洛特感知一下時間，又說道：

    “時間差不多了，離開這裏吧。”

    語畢，她輕輕揮手，緋紅色的霧氣便又包裹了整個世界。

    下一刻，暗夜古堡的世界驟然破碎。

    阿爾佈雷希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當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迴歸了現實。

    羅曼之劍已經消失不見。

    他知道是被真祖冕下收走了，感知着遠方逐漸逼近的兩道熟悉氣息，阿爾佈雷希特一聲輕笑：

    “是約羅克和阿萊克麼……看來，他們也反應過來了。”

    說着，他又搖了搖頭：

    “可惜，已經晚了。”

    語畢，他打了個響指，整個人頓時化爲破碎的黑霧消散。

    而片刻之後，約羅克公爵和阿萊克公爵終於來到了羅曼之劍消失的地方。

    “氣息……徹底消失了，我們追丟了。”

    約羅克公爵臉色難看地道。

    他憤怒地瞪了一眼另一邊的血裔精靈，咬牙切齒地道：

    “阿萊克，這次的事……我一定會向長老會彈劾你！你就等着迎接大長老的怒火吧！”

    說完，他冷哼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