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黑貓與黑龍

    尼斯茫然地搖了搖頭，一臉的無辜。

    少女看了它一眼，澹澹地道：

    “老實說，我並不關心你的你的來歷，對你的師承也並不關心。”

    “我聽說尼古拉斯學派的法師對一些禁忌的法術研究相當深入，甚至掌握了能夠令死者復甦的魔法……”

    說到這裏，少女的目光落在了尼斯的身上，猩紅色的童孔中滿是探究：

    “我……說的可對？”

    被少女那頗有壓迫力的目光注視着，尼斯忍不住吞嚥了口唾沫。

    它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然後硬着頭皮說：

    “額……歐多西亞小姐，若是你想要瞭解關於亡靈魔法的知識，恐怕是找錯人了，我這種只在書本上學過些許皮毛的貓貓知道的可並不多……”

    “我想，比起我這種半吊子，或許你更應該去問問你的契約夥伴，畢竟……沒有什麼人比血魔教團的資深祭司更加瞭解亡靈魔法了。”

    尼斯神情懇切，態度坦誠。

    然而，聽了它的話，名爲歐多西亞的少女卻神色一沉。

    恐怖的威壓從她身上爆發，如同山嶽一般的力量傾瀉而出，在那懾人的衝擊下，工坊內的施法者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跌倒在地，撲通通地跪倒了一大片……

    而少女則瞬間閃現到了尼斯的面前，如同提小雞仔一般，一把將它提了起來。

    感受着少女身上那瘋狂涌現的殺意，尼斯連忙驚恐地大叫了起來：

    “你你你……！你不能殺我！我是你們的首領指定的要留下的活口！”

    “我……我也是有契約對象的！殺了我！我的契約之主是不會原諒你的！我的主人咳咳咳……”

    蒼白無力的威脅並沒有解除少女身上的殺意。

    不僅如此，聽了尼斯的話之後，少女那不斷涌現的殺意似乎更加強烈了。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涌上尼斯的心頭，它連忙改口喊道：

    “停！停！我……我知道令死者復甦的魔法！快停下來！停下來！咳咳咳……”

    話音剛落，潮水一般的殺意便迅速褪去。

    少女緩緩將提起來的尼斯放了下去，猩紅色的童孔死死盯着它那因爲強烈的窒息而略微收縮的童孔，本就冰冷的聲音似乎更加冰冷了：

    “再讓我聽到契約夥伴這種稱呼，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感受着少女話語中的認真，尼斯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它吞嚥了一口並不存在的唾沫，琥珀色的眼睛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少女，而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那個……歐多西亞小姐，是我哪裏冒犯到您了嗎？”

    “莫非，是我誤會了，您並沒有和血魔教團的祭司籤訂契約？”

    聽了尼斯的話，少女輕輕掃了它一眼，剛剛放下的手又重新擡了起來。

    看到對方那猩紅童孔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尼斯連忙喊道：

    “停！停——！我不問了！真的不問了！別……別衝動！”

    少女緩緩收回目光，平靜地看着它。

    許久後，才說道：

    “說，能夠死者復甦的魔法。”

    尼斯嘆了口氣，道：

    “那就只有【亡靈復甦】了，這種魔法我倒是知道如何施展……”

    “只是，我是真的建議去向您的……嗯，首領尋求幫助，就是那個騎着您……咳，不，嗯……和您一起襲擊我的那個傢伙。”

    “我對這方面瞭解的其實並不深入，而在彌瑞亞，沒有人比舍底特的血族對亡靈魔法鑽研的更深了。”

    聽了尼斯的話，少女沉默了。

    片刻後，她才繼續道：

    “我並不需要亡靈復甦的魔法。”

    “啊？不需要亡靈復甦的魔法？”

    尼斯愣住了。

    少女依舊面無表情：

    “我要能夠令死者復甦的魔法。”

    尼斯又愣了愣，而後忽然眼角一跳：

    “死者復甦的魔法？不是亡靈復甦的魔法？”

    “等等……莫非你的意思是想要喚醒那些已經死亡，靈魂徹底消失在天地間的存在？！”

    少女依舊靜靜地看着它，並未否認。

    尼斯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而後爲難地道：

    “歐多西亞小姐，恕我直言……靈魂乃是生命的本源，若是靈魂已經消散，那就真的無可奈何了。”

    “但我卻聽說，你們這些尼古拉斯派的祕傳法師掌握着更加神奇的復生術……”

    少女平靜地道。

    說着，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尼斯：

    “別想否認你的身份，即使你成爲了一隻貓，我也能嗅到你身上那獨屬於人類的氣味兒……”

    尼斯：……

    猶豫片刻後，它嘆了口氣，說：

    “歐多西亞小姐，我想……您或許誤會了些什麼。”

    “沒錯，我的確知道一些特殊的復生術，不過，你有所不知，所謂更加神奇的復生術，並非是復生那些連靈魂都沒有了，死的不能再死的存在，而是……嘿嘿，在不驚動神靈的前提下，將那些歸於神國的靈魂巧妙地召喚回來！”

    似乎是談到了驕傲之處，說到這裏的時候尼斯的表情充滿得意。

    不過，名爲歐多西亞的少女，目光卻第一次詭異了起來：

    “召喚迴歸神國的靈魂？”

    “難怪你們這些尼古拉斯學派的祕傳法師會被不少教會列爲追捕的對象，一個個的……都是瘋子。”

    尼斯更加得意了：

    “嘿！這叫本事！追查又如何？只要我願意，她們想查也查不到！別說查了，我還能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混個……咳咳……”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它咳嗽了幾聲，連忙止住了話題。

    不過，少女似乎對它說的東西並不關心。

    偷瞄了對方一眼，發現對方並未追問後，尼斯也放下心來。

    它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總之……靈魂是亡者復生的必要條件，真要是連靈魂都消散了，哪怕是神靈來了，恐怕也無可奈何啊。”

    聽了尼斯的話，少女沉默了。

    許久之後，她才繼續問道：

    “真的……不行嗎？”

    尼斯搖了搖頭：

    “真的不行了，就算是您去詢問神明，恐怕也會得到同樣的答桉。”

    少女微微握拳，久久不言。

    片刻之後，她不再繼續提問，而是轉身離去。

    “喂！歐多西亞小姐！你想要復甦的人，是不是一位在卡斯特爾銀礦井的狼人礦工？”

    看着少女離去的背影，尼斯連忙問道。

    少女身形微頓，然而，並未回頭，也並未回答。

    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尼斯才鬆了口氣，而後喃喃道：

    “這麼說……她真的就是當初卡斯特爾礦井裏的那頭黑龍了。”

    “奇怪，她看起來似乎並非是被血魔教團控制，而像是主動和血魔教團走到了一起？”

    “不行，得儘快想辦法從這裏逃離出去了，老是被鎖着不是辦法，那頭脾氣暴躁的小母龍恐怕也大致猜到我的身份了……”

    “來格利斯家族的煉金術師們雖然態度不錯，但也不過是饞我的知識，真正的關鍵還是血魔教團，要是讓那羣瘋子知道我的身份，恐怕我就完了！”

    “尼斯啊尼斯，你說你得意什麼？一得意就忘形，一忘形就犯傻！”

    “從一開始看見那些煉金術師犯難，你就不該出手！”

    “哦，不……不出手也不行，畢竟得用技術換點好吃好喝的……但一開始你就不該用那些容易被看出來的技術！”

    “不行……得逃！必須得想辦法逃！”

    尼斯自言自語，很快打定了注意，連忙重新尋找起自己剛剛打落的匕首。

    然而，當它環顧一圈後，卻發現所有它能夠着到的、有希望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想辦法割斷脖子上的鎖鏈的“工具”，全都在剛剛被歐多西亞給帶走了。

    尼斯：……

    “狗屎！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尼斯罵罵咧咧地道。

    肥胖的身軀往椅子上一癱，它一臉的沮喪：

    “尼斯啊尼斯，你說你做什麼不好，爲什麼要離開北港呢？”

    “這下可好了！不僅徹底跑不了了，老底都快被人給扒出來了！”

    “唉……偉大的夏洛特小姐啊，你什麼時候才能甦醒啊，再不甦醒的話……你的領地都要被人給佔完了，你可憐的契約僕從，也要從肥貓變成死貓了哇！”

    尼斯垂頭喪氣，懊悔不已。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好聽的聲音忽然在它心底響起：

    “說的有道理，我也很好奇，明明是讓你老老實實在北港待着，爲何卻跑到了採銀城，而且還是頂着我的名號以視察的名義。”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尼斯身形一震，瞬間轉憂爲喜：

    “夏洛特大人！啊不！主人！您……是您的聲音嗎？”

    “您……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