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覲見“神明”

    “尤爾斯特伯爵？原來是他在呼喚我？”

    “等等……他這副模樣，莫非是被軟禁了？”

    “嘶……好醜的符號，難怪呼喚一直若隱若現的，這根本就不像荊棘薔薇吧！比我的字還難看，這樣都能被我感應到才真的算是奇蹟……”

    虛空之中，夏洛特的意志“俯瞰”着正在血色符號前禱告的尤爾斯特伯爵，總算是知道這幾天讓她睡不好覺的罪魁禍首是誰了。

    看起來，這位血之伯爵似乎是遇到了些麻煩，竟然選擇了向她這個“神祕的神靈”呼喚！

    “麻煩麼……”

    夏洛特心中微動，藉助血之神力降臨的意識以尤爾斯特伯爵爲中心向周圍悄悄擴散。

    而緊接着，她就“看”到了房間之外的場景。

    哈欠連連的守衛，錯綜複雜的走廊，封閉肅穆的石牆……

    這是一座巍峨肅穆的城堡。

    城堡之中，不乏血裔與血僕，在一些房屋之中夏洛特還能看到一些熟悉的惡魔之眼標誌。

    “血魔教團？是他們把尤爾斯特伯爵抓起來了？”

    夏洛特心中一跳。

    把一位血之伯爵活捉，難度可要比擊敗甚至殺死大多了。

    她瞬間警惕起來，向西周擴散的意識變得更加小心，不過，讓她稍稍鬆了口氣的是，暫時並沒有感知到太過強大的氣息。

    城堡之中的守衛甚至實力還沒有尤爾斯特伯爵強大，只是這位血之伯爵的力量似乎是被封印了，看上去才如此落魄。

    當然，沒有太過強大的氣息只是暫時而已。

    既然能將一位血之伯爵封印了力量並關起來，幕後定然有着更強……甚至很可能是傳奇的存在！

    想了想，夏洛特的目光再度注視在尤爾斯特伯爵身上。

    她真的很好奇。

    身爲奈斯的血裔，就算是被血魔教團抓起來了，祈禱也應該向奈斯自己的王公祈禱才是。

    但這位血之伯爵爲何卻指向她？

    沉吟了片刻後，夏洛特決定迴應對方的呼喚，親自問一問。

    畢竟，被血族呼喚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念頭至此，夏洛特加大了血之神力的輸出，開始通過緋紅星海中那顆象徵尤爾斯特伯爵的星辰，進行血之召喚……

    ……

    尤爾斯特伯爵很後悔。

    他後悔自己沒好好記下那位神祕神靈的符號，只是知道那符號的意象是荊棘薔薇。

    他本來以爲這種生活中常見的花紋早已刻入自己腦海了，但真當去描繪刻畫的時候才發現，“能認出來”和“會畫下來”完全是兩碼事。

    直接的結果就是雖然他進行了一次次嘗試，但無論每一次嘗試，都無法得到任何迴應。

    尤爾斯特不知道是因爲自己畫的符號太過不像，還是說缺乏進行共鳴的獻祭法陣或祭壇，但更有可能的是兩個原因皆有。

    畢竟……就算是凡人想要向陌生的神靈祈禱，也必須用對神力的聖徽，而且還要進行一系列繁瑣的儀式準備。

    “果然……只靠不倫不類的符號，以及連儀式和祭壇都沒有的祈禱，是無法將聲音傳達到神靈那裏的麼……”

    尤爾斯特有些頹然。

    看了周圍地上那畫滿的符號，他不用想就能猜到留給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守衛和麥西姆長老隨時都有可能出現，他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

    不過，就在尤爾斯特失魂落魄、越發絕望的時候，一絲微風，卻忽然在房間中飄起……

    而漸漸地，地面上那些如同鬼畫符的符號，也一個個閃爍起來，開始如同蚯蚓一般扭動，彷彿擁有了生命一般。

    被封印力量的尤爾斯特並沒有注意到這縷微風，也並沒有注意到地面上那些“鬼畫符”的變化。

    直到緋紅色的光芒越來越亮，才終於吸引了他的注意。

    “嗯？”

    尤爾斯特心中一跳。

    他精神一振，連忙爬起來朝地上看去，只見自己最後畫下的那道歪歪扭扭的符號忽然綻放出氤氳的紅光，而周圍的其他符號也宛若游魚一般，開始從四面八方朝着這道符號匯聚！

    隨着符號的不斷匯聚，最中央的符號也變得越發清晰，那歪歪扭扭的輪廓逐漸變得優美而圓潤，最終化爲了一個與尤爾斯特伯爵記憶中傢俱花紋中常見的那個裝飾紋路一模一樣的標誌！

    “這……這是……這是荊棘薔薇！真正的荊棘薔薇！”

    看到那終於熟悉起來的符號，尤爾斯特伯爵面露激動。

    下一刻，璀璨的光輝自荊棘薔薇上綻放。

    他只覺得海洋般的赤色光輝將自己籠罩，一股神祕的吸力朝他吸來，將他的意識直接“吸”了進去……

    彷彿穿越了無數虛空，尤爾斯特感覺到一種天旋地轉的失重感。

    緋紅的霧氣鋪天蓋地，如同潮水一般涌來，很快淹沒了他的視野。

    尤爾斯特一陣恍惚。

    而當他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片霧茫茫的世界裏。

    緊接着，緋紅之霧沸騰，一座座巨大的立柱與石牆拔地而起，在隆隆巨響中緩緩聳立。

    黑色的浮雕在立柱和石牆上幻化，隱隱勾勒出一片栩栩如生的神祕壁畫，周圍裝飾着繁複精美的荊棘與薔薇。

    尤爾斯特面露震撼地看着周圍迅速變化的景象。

    而當緋紅霧氣逐漸隱去之時，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座威嚴肅穆的神祕古堡之中，這古堡中的任何裝飾都完美地契合了血族的審美。

    神祕、奇詭卻又隱隱流露着神聖和莊重。

    “這……這是暗夜古堡？！”

    看着周圍那神祕肅穆的建築，尤爾斯特伯爵忍不住失聲，差點直接跳起來。

    暗夜古堡……

    血之真祖召集血之後裔的至高聖所，雖然尤爾斯特伯爵只在年輕的時候跟隨着公爵進入過一次，但他卻記憶尤深。

    沉澱千年的記憶逐漸被喚醒，看着周圍那熟悉的裝飾，尤爾斯特眼皮狂跳。

    只是，當他的目光落在牆壁上的浮雕和壁畫之後，很快又陷入了疑惑。

    因爲那浮雕與壁畫描繪的並非是他記憶深處那座血之真祖隱居的古堡中記錄的血裔創造傳說和諸神神位之戰，而是他從未見過的故事。

    緋紅霧氣之中，清晰的浮雕與壁畫共有四處。

    一處，描繪是一場看起來邪惡又神聖的祭祀。

    綁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巨大的獻祭法陣，痛苦哀嚎的邪惡祭者和上百具正在向後倒去的活屍……

    一處，描繪的是一場威嚴肅穆的臣服儀式。

    高坐在王座之上，看不清面容的高挑女性，神祕威嚴、光芒璀璨的荊棘薔薇，以及臺階之下，單膝跪地，一臉狂熱與嚮往的炎之精靈……

    一處，描繪的是一場浩瀚的戰鬥。

    夜色下的城市，正在嘗試着從封印中破出的猙獰惡魔，高空之上傲然站立的女性神靈，以及神靈手中那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無上偉力的、斬向惡魔的光劍……

    而最後一處，則是一場祈禱。

    豎立在祭壇之上的荊棘薔薇，頭戴兜帽的傳道者，神情狂熱、彷彿正在高聲向同伴們歌頌神名的狼人祭司，以及正在聖徽之下聆聽教誨的、一名又一名虔誠的信徒……

    不……

    這應該不是真祖冕下的暗夜古堡，真祖冕下的暗夜古堡描繪的並不是這樣的故事，而且……這上面的故事我也並沒有聽說過。

    看着那四座浮雕壁畫，尤爾斯特微微冷靜了下來，心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

    血之真祖雖然成爲了歷史與傳說，但血之真祖的餘威卻仍在。

    在剛剛看到周圍景象的時候，他真的被嚇了一跳，比被麥西姆長老抓起來的時候還要緊張，還要驚悚。

    但是……

    這裏可真像啊！

    尤爾斯特伯爵的目光落在周圍，越看越覺得既視感強烈。

    拋開象徵着神明傳說的浮雕與壁畫不說，這裏真的很像很像他記憶深處的真祖古堡！

    “看夠了嗎？來自奈斯的血裔。”

    縹緲而高遠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空靈，神祕，成熟，又彷彿帶着一絲奇妙的魅惑。

    那聲音是如此動聽，如同扣人心弦的神曲，又似乎蘊含着無上的威嚴，讓人忍不住生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和嚮往。

    而當那聲音在尤爾斯特耳旁響起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跳了一瞬，全身的血脈彷彿在一瞬間沸騰，就像是被那空靈神祕的聲音引動了似的。

    一種宛若源自血脈和靈魂的敬畏，緩緩在他心中蔓延……

    好……好強大的精神力量，竟然能夠如此輕易地引動我的超凡血脈！

    尤爾斯特心中一振，連忙收回看向浮雕和壁畫的目光。

    一切超凡源於神，神靈的偉力本就能壓制世俗的超凡之力。

    但能夠如此輕易地撼動他的血脈的，除了早已消失的血之真祖、統領各大血裔氏族的王公、以及曾經向血裔氏族開戰的神主哈拉爾外，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尤爾斯特的視線在四周環繞，想要尋找聲音的來源，而環繞一圈無果後，只好原地跪拜了下來，面帶敬畏地道：

    “神祕又偉大的冕下！請原諒尤爾斯特的無禮……”

    說着，他略微猶豫了一番，鼓起勇氣咬牙道：

    “神祕又偉大的冕下，尤爾斯特……想要請求您的召見，祈求……您的幫助！”

    尤爾斯特的聲音在肅穆的古堡中響起陣陣迴音。

    他低下頭，心情忐忑地等待着神明的回答。

    他知道對於一位陌生的神明來說，自己的請求或許有些放肆，畢竟……他連祭壇和祭品都沒有準備。

    但現在，尤爾斯特也顧不上什麼了。

    尤爾斯特從來沒有感覺過等待迴應的時間是如此漫長。

    每一秒的沉默，似乎都彷彿過去了一年。

    沉默伴隨的是巨大的壓力，而就在尤爾斯特越發忐忑，越發緊張的時候，縹緲空靈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如同天籟：

    “上前來吧。”

    話語剛落，古堡的地面便開始顫抖，緋紅的霧氣也再次翻滾起來。

    尤爾斯特精神一振，他擡起頭看去，只見前方的霧氣向兩側蔓延，露出不斷變化的地面，宛若擁有生命一般的石板不斷蔓延翻轉，層層搭建，形成了一條直通前方的臺階……

    尤爾斯特略微猶豫之後，就邁開步伐，沿着臺階向上走去。

    而當他來到臺階盡頭的時候，只見前方屹立着一座高臺，高臺上是一座威嚴肅穆的古樸王座，周圍盡是繁複的荊棘薔薇，而王座之上，一位身穿黑色神裙的女子正慵懶倚靠，支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迷濛的霧氣下，尤爾斯特看不清女性的容貌，只能看清霧氣中那對神祕瑰麗的赤金色眼眸和如同絲綢般柔順的銀色長髮。

    但即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女性身上的那種神聖與威嚴，古老與浩瀚，那種哪怕是被霧氣遮掩，也難以掩蓋的傾世與絕倫。

    尤爾斯特只覺得這種模糊的形象好像有些眼熟。

    但當他仔細去回憶的時候又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而待到他略微遲疑了之後，甚至連自己剛剛想要回想什麼都給忘了，只覺得眼前這位神明是如此的神祕與美麗，哪怕是遮掩了容貌……

    尤爾斯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生怕惹怒了這位神祕的女性神靈。

    只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連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再次自我介紹道：

    “奈斯氏族四代血裔，血之伯爵尤爾斯特·奈斯，見過神祕又偉大的冕下……”

    “願您的榮光永遠照耀世間，願一切榮耀終歸於您的王座！”

    聽了尤爾斯特那恭敬到近乎有些討好甚至諂媚的讚美，王座上的“女神”一聲輕笑。

    只見她微微換了個姿勢，輕輕將一條修長白皙的腿搭在了另一條腿上，一邊敲打着王座的扶手，一邊淡笑道：

    “來自奈斯的血裔，我已知曉你的來意，稱呼我爲暗夜即可。”

    說着，她那迷霧中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聲音也有些玩味：

    “我向來遵守等價交換的原則，既然你想要向我祈求幫助，那麼……你又能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