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兄弟，你好香！

    當希瑞克暴怒到極致的時候，暗日王子總會變回他凡人時的樣子，粗陋的衣物和英俊的盜賊面孔之下，他的臉變得僵硬，血一樣鮮紅且枯槁。手指上的血肉消失了，只剩下鋒利的骨頭。

    漆黑的長袍掩蓋了希瑞克封神之後的變異，蒼白的暗日已經發現了，作爲王牌的費林魔葵居然也無法對付亞倫這個術士。

    嗯，術士。

    暗日發出非常尖銳的笑聲，他笑起來就像是指甲在玻璃上劃過一般令人痛苦。

    “釋放混沌魔犬柯茲夫會是一個非常冒險的決定，陛下。”耶格始終保持着四平八穩的語氣，萬物終焉之主努力地想要讓他的主人回心轉意：“這會讓我們陷入被動，畢竟沒人知道柯茲夫會做什麼。”

    亡者之神冰冷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他不打算告訴耶格他剛剛和午夜那個婊子打了一場，成功地通過欺騙之術和萊拉的幻影讓魔法女神受傷。

    午夜的受傷也讓希瑞克付出了代價——魔網女神對暗日單方面關閉了魔網，希瑞克現在沒法使用魔法了。

    “克藍沃呢？”希瑞克小心地掩飾着自己失去魔法的事實，面對耶格的勸阻，暗日不耐煩地說道。

    “我正在加速尋找。”耶格緩慢地說道。

    “別說廢話！我只問你，找到了沒有！”希瑞克神經質般地呵斥道：“找到，還是沒找到？！”

    “沒有找到，陛下。”

    “你，耶格，遠古死亡之神，萬物終焉之主，我對你的評價只有一個——有點搞笑。”希瑞克吼道，他手裏的神災對準了總管。“你保證過會完成這件事，耶各。我沒有把意識集中在這裏，是因爲我相信了你的承諾，我是否該把這次失敗看作你已經沒有用處了？”

    耶各立即鞠躬，木乃伊黃色的凸眼睛直視地毯。

    “我只能祈求您不要那麼做。”他恐懼地說：“我會加派人手。”

    謊言王子用劍身滑過耶各的頭骨，神災脈動着變成深紅，像狂風中的船索一樣獵獵作響。

    “我感覺到了，你在偷偷地謀劃着什麼，我感覺到了。”希瑞克低語，他用自己的臉靠近耶格木乃伊的繃帶：“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那是什麼，耶格，是什麼？”

    “說！！！”時而陰冷、時而癲狂、時而暴躁、時而戲謔。

    希瑞克迴轉劍身劃傷耶各，神災劍在吸取耶各黃色的毒血時發出恐怖而愉悅的嚎叫，不斷汲取着耶格的生命力，總是不動聲色的耶各退縮了，痛苦地全身發抖，但他仍然沒有出聲，也沒有擡手進行抵抗。

    似乎耶格已經認命了。

    不遠處的帷幕之中，薩利安幕府軍正在突進，失去了費林魔葵支援的散塔林會再也撐不住了，而更致命的是，陰魂城突然加入了西軍的行列，整座城市從天而降，對着兩萬獸人大軍進行了地毯式轟炸，泰拉曼特召喚出了一片覆蓋掉整個天空的死雲，陰魂城王子們各使手段。

    希瑞克也看到了這一幕，謊言王子慢慢地收回了手中的神災劍，他抓過耶格還在流着神血的木乃伊軀體，強迫耶格直視他，看着他從神那對渾濁又昏暗的黃色眼睛：“記住你感受到的痛苦，如果你再敢讓我失望，這痛苦會放大百倍，千倍。”

    耶格虛弱地點頭，他在顫抖：“我永遠是您忠實的僕從，陛下。”

    “哼~你曾經也是米爾寇忠實的僕從。”希瑞克嗤笑着點出了耶格的謊言：“你所謂的忠誠，一文不值。”

    “您是骸骨堡壘合法的主人，是AO陛下親自任命的三冕之王，只要您統治冥府一天，我就會永遠服從您的所有命令，除了背叛。”耶格平靜地說道。

    “那麼，你就不應該否定我的命令。”希瑞克抓着耶格的胸口，那蒼白的雙眼死死地尋找着任何一絲不滿的痕跡：“我要去釋放混沌魔犬柯茲夫，讓它吃了亞倫-薩利安！我的話說完了，你贊成，還是反對？”

    “高等神議會明令禁止和混沌魔犬有任何接觸，陛下，我只是在提醒您。”耶格戰慄着：“柯茲夫可能會對國度天宇造成巨大的麻煩。”

    “哦！那不是更棒麼！”希瑞克停頓一刻，嘴角泛起病態的微笑：“所有人都死了，那就都歸我冥府之主管轄了，僞神們也一樣！”

    “高等神議會有律法……”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議會說的話了？”希瑞克呵斥道，“午夜那個爛婊禁止我施展魔法，難道不也是違反了高等神自己定下的法律？”

    耶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當然，主人，您凌駕於萬物之上，您的存在超乎一切律法，您當然有資格釋放柯茲夫。”

    “這，便好了，耶格，我親愛的僕人，你偶爾也是能聽懂人話的嘛！”

    笑意仍然停在希瑞克焦涸的嘴脣上。“接着替我準備前往喧癲空隧的通路，取我聖盃來。”

    一個華麗的銀盃出現在耶各手中，上面裝飾着上百枚紅寶石，每一顆的形狀都是破碎的心臟。

    這個永遠滿溢的銀盃中裝的是心碎的戀人與夢想破滅之人的淚水，它們嘗來苦澀，但是對希瑞克來說，就如同無價的陳年美酒一般。

    “敬毀滅——”謊言王子煞有其事地說，“還有柯茲夫。”他把杯子舉到脣邊，一飲而盡。

    謊言王子離開了，只留下了他的至高王座，耶格再次垂手而立，儘管已經沒有人在場，萬物終焉之主依然保持着對這個王座的絕對尊重。

    耶格的心中充滿着遺憾，在這段時間中，遠古死亡之神其實物色了很多個可能接替希瑞克執掌冥府的人。

    其中耶格最最滿意的對象，是那位以化身形式在國度中漫遊的人類之主——他更喜歡稱自己爲帝皇，帝皇完美地符合了耶格對冥府之主的所有想象，絕對的冷酷，絕對的獨裁，絕對的洞徹萬物之理，還和自己一樣處於生與死縫隙中的不朽疊加態。

    可惜了，這傢伙是個極端種族主義者。

    單就這點，耶格就不能讓帝皇成爲冥府之王，而事實上，雙方交流起來也非常費力，帝皇將耶格稱爲“異形”，而耶格將帝皇稱爲“腐屍”。

    在無光無望的迷宮隧道喧顛空隧深處，希瑞克舉起神災，再度向一堵閃耀的魔法簾幕砍去，短劍刺進看似虛幻的牆面，發出尖銳刺耳，彷彿斧頭刮擦石壁的聲音。

    劍刃將已經受損的簾幕分離時的尖叫充斥着整個隧道，並在喧顛空隧黑暗的國度中久久迴盪。混沌呼嘯着穿過那無邊無盡、狂風怒號的隧道，比任何矮人、精靈或人類惡夢中出現過的更加可怕的生物們驚慌的蜷縮着：它們知道，在經歷了數千萬年之後，一個瘋子要來釋放混沌魔犬了。

    …………

    痛苦魔方緩慢前進，費林魔葵們在恐慌中後撤。

    一時之間，戰場上滿是散塔林會的潰兵，馬克西米安部，夏洛特部，奈絲媞婭部和接替了受傷的羅貝爾指揮軍隊的諾林頓部一齊向前，薩利安幕府軍如疾風怒濤般地朝着泰斯威席捲而去。

    另一邊，左翼的埃莉諾趁着獸人被陰魂城狂轟濫炸的時候發起了總共，牧師小姐親身向前，和獸人戰作一團，一錘一個獸人腦袋。

    得益於貝戴騎士們的存在，西軍左翼部隊很自然地認爲陰魂城當然有援助他們的理由——我們都是耐色同胞，耐色幫助耐色，這不是很正常麼？

    確認了這一事項後，左翼軍隊再無顧忌，全力進攻。

    右翼軍隊依然按兵不動，埃吉爾與昇陽異端戴勒迦特坐在一起喝酒，只看着傭兵們持續混戰。

    如沖垮了堤壩的洪水一般，薩利安幕府軍的旗幟逐漸淹沒了泰斯威。

    最先殺入城中的是兩位聖樹騎士，他們使用長戟刺穿了散塔林會精銳的胸膛。

    “堵住缺口！”忠誠的散塔林會士兵們發瘋地用身體頂上來，即使是身體被武器刺穿，他們也用力地握住發光的長戟：“散提爾萬歲！”

    見敵人死死地抓住長戟，聖樹騎士放開長戟，拔出手中的利劍：“射擊！”

    一排牧羊人士兵從缺口中衝進來，他們有人拿着弓，有人拿着弩，有人拿着火銃，聽到有聖樹騎士下令，士兵們混亂地排成一排，一輪齊射，從街頭巷尾衝出的散塔林會士兵們連串栽倒。

    “殺！！！”沒時間裝彈了，士兵們各自拔出武器，東軍西軍兩團人混在一起，兩軍激戰一陣，幕府軍越戰越多，不一會兒，又一羣薩利安軍從街區的另一個角落出現了。

    “牧羊人軍團第五千夫長，聖武士諾林頓在此！”一位勇悍的黑甲聖武士親自衝來，從側面襲擊向散塔林會單薄的隊伍：“散塔林會大勢已去，投降不死！”

    “投降不死！”

    “你放屁！本莎芭詛咒你們！”散塔林會部隊的指揮官吼道：“希瑞克會審判你們的，終有一日！科米爾人！”

    然而低下的士兵們已經沒人聽指揮官的了，他們或是抱頭跪下宣佈投降，或是在恐慌中後退。

    “死吧，死吧，苟且偷生太可恥了！戰死吧，不準逃跑！三冕之王是冥府之主，到了冥府，我們都會有一個好結局的，不要逃跑啊啊啊啊！”

    但是此時，士兵們就像不認識他了一樣，那些平時通過獎懲建立的權威，平時一個眼神都會雙腿顫抖的下屬們就像是受驚的兔子，蹦着跳着逃命。

    泰斯威中的每一處都在發生着類似的一幕。

    勝利將近了。

    亞倫也從空中落地，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兩頭魔葵長老的倉皇逃竄，顯然魔葵大長老的死帶給了另外兩個長老深深的震撼。

    其實亞倫的魔力也使用了大半了，如果雙方繼續戰鬥，以兩頭費林魔葵的殘餘魔力，打下去勝負依然在五五開之間，不過魔葵長老們不敢賭，這些生物終究是害怕了。

    驅逐完費林魔葵，亞倫輕輕地喘着氣，他能夠感覺到體內的虛弱。

    在他身後，陰魂城至高城主泰拉曼特-坦舒爾驀然現身。

    “徵夷大將軍殿下勇武非凡，吾陰魂城上下皆是佩服萬分。”泰拉曼特搶先一步言道，至高王子嘴裏在恭賀着亞倫的勝利，眼中卻在打量着亞倫的狀態——亞倫相信只要他顯出虛弱的樣子，泰拉曼特會毫不猶豫地送他上路。

    嗯，冥府之路。

    “謬讚了，陰魂城領主閣下。”亞倫謙恭地說道。

    至魔葵長老被亞倫打爆了布袋身體後，現在泰斯威城上，散塔林會部隊和費林魔葵們皆已是潰敗。

    從高處直望而下，正是散塔林會最後的陣地——泰斯威城主府。

    現在馬克西米安指揮幕府軍主力，與散塔林會領主曼蘇和最高指揮塞露拉的直屬軍團圍繞着城主府附近戰鬥，痛苦魔方還沒有推過來，雙方局面僵持各是不退。

    泰拉曼特將手杖一甩，指着散塔林會的大旗，言道：“殿下怎麼看？”

    亞倫朗聲說道：“月之海終將匍匐於我薩利安足下，此乃天命之召喚。”

    “或許吧。”

    泰拉曼特看了一眼，亞倫麾下聖樹騎士，熔爐騎士之精銳，以及正在奮戰的牧羊人之主力。

    陰魂城的至高王子言道：“我們暫時有共同的敵人，我提議我們可以先休戰三個月。”

    亞倫聞言一怔，心想這和莎爾說的好像不一樣，但他反應得很快，畢竟他今年已經26歲了，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少年：“我曾經聽蜜絲緹提起過你們，看在黑夜女士和你女兒的份上，可以。”

    “你見過我的女兒？”泰拉曼特暗暗吃驚。

    黑夜女士，你都讓蜜絲緹去做了什麼？！

    “那些事，等之後再說。”亞倫淡淡地說道：“現在，能否請閣下和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呢？”

    “本該如此。”

    勝利的呼聲不絕於耳，與之相對的是城主府中。

    曼蘇坐在座位上，戰吼聲從微不可聞到依稀可見再到近在眼前，散塔林會之主親眼見證。

    “萬事休矣……”一想到散塔林會百年基業，想到戰敗的後果，曼蘇低沉地自言自語道。

    “閣下！”塞露拉-暗冀一邊指揮着士兵們填上防線，一邊喊道：“應當退回散提爾堡，再戰一場！”

    “散提爾堡還有軍隊留守，還有堅固的城防！”

    “不用了！”曼蘇揮手制止了塞露拉的勸誡，散塔林會之主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中像是棕色雞蛋一樣的東西：“我們還有這個。”

    貝黑萊特！

    說完，曼蘇突然捏住了手中的茶葉蛋，茶葉蛋上的人臉眼睛睜開，爆發出了悽慘絕倫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些話聲音雖小，卻在城主府中一層層地迴盪開來，形成巨大的迴音，直到最後變成一片連綿的亂語。

    永恆的混亂之風裹挾着雜音撕開光滑的巖壁，片刻之後又伴隨着千千萬萬痛苦的呼嘯捲土重來。這些嘈亂的雜音能震聾任何凡人的耳朵。

    外層位面，喧癲空隧的通道被打開了！

    一股驚人的惡臭撲面而來，黑暗的通道中，裹挾着經年的腐敗味道，一頭巨大的獒犬正緩緩步出。

    “兄弟，你好香~”獒犬身上的無數蛆蟲扭動着，有毒的唾液不斷向地面滴落。

    “我聞到你了，美味的小孩~亞倫-薩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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