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莎爾的誘惑

    凱瑟裏克全程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老將軍就站在那裏，他閉上雙眼展開雙臂單膝跪地，示意艾琳可以動手了。

    凱瑟裏克活着是爲了妻女，死去是爲了妻女，信仰蘇倫是爲了妻女，背叛蘇倫也是爲了妻女，他早年勵精圖治是爲了妻女，如今轉而想要將月出之塔的領民和軍隊獻出，還是爲了妻女。

    現在親眼見到伊索貝爾復活，老將軍已經沒有了遺憾。

    如果一切能夠在這裏結束，想必會是個非常美妙的結局吧，我的女兒會繼承我的領地，成爲這裏的領主，我可以代她承受這些令人難以啓齒的罪惡，家族的榮譽可以得到保全，索姆家族將可以繼續維持對月出之塔的統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艾琳女士在空中展開雙翼，天使羽翼攜帶着來自蘇倫的怒火助神性阿斯莫滑翔而下，要給凱瑟裏克一個體面的結局時，陰影乍現。

    一團古怪的陰影籠罩了老將軍的身體，自虛無黑暗中伸出的長鞭撕開空間的裂痕，來自墮影冥界的神祇威能炸開，在空氣中落下道道幽魂之火，哭嚎的暗影流動化作海嘯般的衝擊波震開所有對凱瑟裏克的攻擊，紛飛的天使羽毛中，艾琳女士重重地摔在地上，順着殿堂大廳的地毯砸出一個大坑。

    周圍的人們也受到了衝擊波的傷害，許多人栽倒在地，但肉體上的傷害卻遠遠比不上心靈的震撼，成百上千頭暗影能量生物的哀嚎尖嘯中，國度的黑夜女士莎爾現身於此。

    黑潮暗光璀麗，一旁的燭臺點燃蠟光打在屏風上，陰影中曼妙絕美的剪影慢慢地從墮影冥界中走來，物質、能量此起彼伏交融在一起。

    黑夜女士莎爾以夜詠者化身的形象顯現，身高十二英尺（3.6米）的黑夜女士身上僅穿着一件最爲輕薄的絲質舞衣，除了勉強能夠遮住重要部位以外，淡紫色的肌膚完全暴露於人前，舞衣上除了金邊絲線的裝飾以外十分樸素，略微染色的舞衣領口酥胸微露，奔放地展示在絲質材質中，曲線宛如滿月，山巔微微翹起，於陰影的朦朧中掛着兩把彎刀。

    從旁邊看去，黑夜女神的脊樑線粉紫滑嫩，盈盈一握的柳腰纖細，身線輪廓飽滿豐美，展示着女性最基本的生命活力，一頭漆黑如墨的長髮編製成腦後瀑布般的髮鬢，絕色的容顏一半被彎月形狀的黑色面具掩蓋，卻無法掩蓋另一半的美豔誘惑，妖魅容顏既慵懶又放鬆，粉潤紅脣，鮮美欲滴，筆直渾圓的長腿併攏伸張着，長腿沒有一絲贅肉，玉足從舒展到蜷縮，浮空而下。

    “多麼愚蠢啊，凱瑟裏克，多麼愚蠢啊，自稱是蘇倫女兒的神性阿斯莫艾琳，還有死而復生的牧師伊索貝爾。”

    莎爾富有磁性的聲音冷酷且沒有任何感情，她隱藏在面具之後的妖魅容顏神色淡然，孤高的眼神中滿是鄙夷：“想要通過死亡逃避我？”

    是莎爾，真的是莎爾！

    在場的軍官和貴族們的心神已然被黑夜女神絕美孤傲的動人風姿和千百暗影幽魂嚎叫的心靈恐懼所震懾，即使其中許多軍官都和莎爾的信徒們戰鬥過，即使許多貴族篤信洛山達、蘇倫或是正義三神這些與黑夜女神對立的神祇，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敢於反抗，敢於迴應，他們本能地雙膝下跪，向最古女神的化身獻上最基本的敬意。

    強大神力。

    “莎爾，莎爾！”艾琳拼盡全力反抗着莎爾的威能，她身上的月火明滅不定，天界阿斯莫拼盡全力的對抗引來了莎爾的匆匆一瞥，黑夜女神手指輕點，艾琳倒飛而出擊穿城堡牆壁，落於碎石之中。

    此時在場唯一還能站穩身體的只有亞倫。

    混沌之子展開雙臂對抗莎爾的威能，自亞倫身後，三個黃金圓環疊加，自法環金色中軸線上的弧線中似有黃金流動，所有靠近亞倫的神祇威能全部被法環攔下，萬事萬物無論是邪惡、正義、秩序、混沌，皆歸於黃金律法。

    於此同時，亞倫的指尖吐出黑色的火焰形成錐形，直指着莎爾的化身。

    “因果律，迴歸律。”莎爾饒有興致地注視着亞倫展示出來的黃金律法法環和他手中的黑炎：“總算有了一個聰明人，告訴我，亞倫-薩利安，白銀聖母的選民，你是否尊重你所演化的黃金律法？”

    “你是誰？”亞倫沒有回答莎爾的問題，他反問道：“你是莎爾？是夜詠者？還是蜜絲緹-坦舒爾？”

    “我是究極的黑暗，我是原初的虛無，我是無窮的混沌，我是毀滅的象徵。”莎爾輕蔑而冰冷地說道：“亞倫-薩利安，多元宇宙外的混沌之子，你應該比任何凡人都更能夠理解我的存在。”

    “你卻只懂得信仰那個廢物點心。”黑夜女神兩條修長的美腿微微晃動，莎爾冷笑着說道：“現在，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和蘇倫的本質區別在於何處。”

    “凱瑟裏克，你曾經向我祈求，你願意以你的一切換回你的妻女，至少至少要求換回你的女兒，對麼？”莎爾不再理會亞倫，黑夜女士的聲音無比冷酷，她於面具之後的妖異紫色眼瞳有如煤炭一般漆黑豎瞳內唯有冰寒。

    “是。”凱瑟裏克痛苦地點頭。

    “那麼，現在，我問你，你的女兒伊索貝爾是否已經迴歸？”莎爾接着問道，黑夜女士的幽影烙印越發渾濁黑暗。

    “是……”凱瑟裏克無言以對。

    “不，不是這樣的，父親！”伊索貝爾奮力掙扎着，蘇倫牧師強忍着內心的恐懼：“是月之少女拯救了我的命運！和莎爾無關！”

    “準確地來說，是白銀聖母的選民亞倫-薩利安在我的墮影冥界中，通過借用我的領域和力量復活了你，如果沒有我的允許，伊索貝爾，你以爲亞倫能夠那麼輕鬆地復活你麼？”

    “代價就是代價，凱瑟裏克，我滿足了你的祈求，現在，輪到你了。”

    莎爾話語冷得像冰，在某個瞬間，亞倫甚至感覺自己是在和帝皇對話。

    唯一不同的是帝皇的身上始終燃燒着理想的火焰，人類之主永遠在爲人類這個種族的命運而憂心忡忡，在黃金王座上的究極犧牲和運籌帷幄組成了帝皇的複雜形象。

    莎爾則不同，對黑夜女士來說，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祂爲之究極犧牲、爲之憂心忡忡，在紫色妖魅眼瞳漆黑豎瞳之後的同樣是熱忱的火焰，但那是毀滅萬物的虛無之火。

    漆黑的圓形大門大開，混沌彼岸的墮影冥界正在吞噬着所有，隨着莎爾開啓大門，強烈的吸力隨着墮影冥界的萬千哀嚎撲面而來，凱瑟裏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朝着大門移動。

    “不！父親！不！！！”伊索貝爾嘗試着抓住凱瑟裏克，女兒用盡了所有的力量，都無法阻止凱瑟裏克的身體朝着墮影冥界移動。

    眼見着自己的女兒就要再次墮入莎爾的領域，從伊索貝爾復活之後就放棄了所有反抗的凱瑟裏克終於露出了曾經身爲將軍的堅毅眼神，他鼓動最後的力量，奮力將伊索貝爾推開。

    “這是我的命運！不是你的！”

    沒有告別，沒有遺言，月出之塔的領主就此消失在了墮影冥界中，連帶着他的靈魂和肉體一起被墮影冥界的無盡幽影詛咒吞噬。

    門合上的畫面最後，衆人看到了凱瑟裏克被幽影籠罩，能量組成的觸鬚將他吞沒，門的另一邊只有絕望的慘叫聲。

    月出之塔的殿堂一片寂靜。

    “凱瑟裏克妄圖通過死亡來逃避我的懲罰，現在你們都看到了他的結局。”莎爾粉紫色嘴脣輕啓：“他將作爲一個暗影生物爲我服務，期限是，永恆。”

    “我的懲罰結束了，蘇倫的信徒們，你們見證了我的神蹟，而你們的神只能躲在幕後注視着我。”莎爾無神冷豔的面容化作黑色的霧絲，連帶着祂的神軀消散在風中：“現在，享受你們空洞的勝利吧，我已經取得了我想要的，月出之塔區域現在屬於你們了……暫時。”

    …………

    莎爾離開了，黑夜女神帶走了凱瑟裏克，自此，蘇倫教會佔據了徹底的優勢，在伊索貝爾和艾琳的清洗之下，凱瑟裏克的勢力被趕出了月出之塔和雷文鎮，莎爾信徒們無法抵擋艾琳的怒火死傷慘重，僅有幾個暗夜法官成功逃出了附近區域，位於地下的莎爾神殿被摧毀。

    看來阿曼納塔之女，術士大小姐夏洛特-卡菈德奈就是最後一個在這座莎爾神殿通過暗夜法官考覈的人了。

    只是正如莎爾所說，這是一場十分空洞的勝利，儘管伊索貝爾成功地串聯起蘇倫信徒們奪回了月出之塔的主導權，他們都難以再感覺到喜悅。

    莎爾降臨所帶來的巨大壓迫和衝擊感令月出之塔的軍官貴族們心靈受到了一點小小的震撼，許多人因而神色萎靡不振，晚上做噩夢，睜眼閉眼皆是墮影冥界中的混沌虛無。

    或許莎爾說的沒錯，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亞倫能夠盡情地欣賞祂的美麗，不是每個凡人都有資格直視神祇化身的……密斯特拉除外。

    除了月出之塔那些見到莎爾化身的軍官貴族以外，還有一位女士的眼中同樣皆是墮影冥界中的黑暗虛無。

    埃莉諾。

    自從被送回落腳點之後，牧師小姐的眼中就失去了高光，雖然她沒有說落在蜜絲緹手中都經歷了什麼，但根據紙箱中的那些小道具，亞倫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蜜絲緹當時已經將埃莉諾的身體調試到了最佳狀態，亞倫自然沒有理由不接受。

    自此，牧師小姐的最後一道防線宣告淪陷。

    多重的打擊之下，埃莉諾的眼中已經沒有光了。

    亞倫沒有太多的時間安慰埃莉諾，他很快就從在附近偵查的安諾明處得到了消息。

    附近有大羣斯卡文軍隊正在集結。

    斯卡文鼠人的隱蔽工作做得不錯，上次的終焉光芒旅館之戰後，斯卡文鼠人才算是正式暴露，不過劍灣區域依然對斯卡文鼠人的威力缺乏認識，只覺得可能是大一些的鼠患。

    我們國度居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知道白銀聖母蘇倫麼？聖者浩劫年代，我在深水城她的小酒館和她談笑風生！

    西方的那個橡樹之父西凡納斯聽說過沒有？自然神系的神王，幾年前還漫步在至高荒原的森林裏呢！

    那個什麼巴爾，死亡三神的，被凡人一劍斬了，當時我就在橋頭，親眼見到的！

    斯卡文鼠人因而得以繼續在陰影中活動。

    鼠人只是搞錯了一件事——它們將變身成了惡魔王子的安諾明當成了自己人，安諾明順利地取得了一些情報，惡魔王子也知道自己的聊天水平不高，得到了消息就匆匆回來告知亞倫：斯卡文鼠人打算重新集結部落，朝月出之塔進軍。

    這個地方確實沒法待了。

    負責照顧埃莉諾的夏洛特看到牧師小姐這幅樣子差點笑暈在地毯上時，亞倫也同時找到了伊索貝爾和艾琳。

    “準備好了遷徙到我的領地了麼？兩位女士？”

    亞倫將斯卡文鼠人正在朝月出之塔進軍的消息告知了伊索貝爾，此時的蘇倫牧師已經成功繼承了索姆家族的家主之位，成爲了月出之塔的女主人。

    “好啊，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艾琳女士興奮地揮舞着拳頭，在亞倫的身上錘了一下：“喂，沒想到你這麼有名啊！我現在很想見識一下蘇倫母親鍾愛的聖地——日落領了！我想去，現在就去!”

    “這麼着急？閣下，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好。”伊索貝爾卻皺眉，相比起艾琳，蘇倫牧師要冷靜得多：“沒有足夠的準備貿然上路，路途上我們將會遇到很多麻煩。”

    月出之塔附近的居民有大概8000人，其中至少有3000人願意跟隨伊索貝爾遷徙到日落領。

    “沒有時間了。”亞倫沉聲說道：“不用擔心，埃爾託瑞爾那邊欠我一個人情，拿着我的書信，地獄騎士會派出船隊送你們到衝薩河的上游，我即刻給愛麗絲塞爾殿下發一個消息，蘇薩爾的軍隊會前來接應，直到每個人都能夠平安地抵達我的領地爲止。”

    “看來，閣下確實很有影響力。”伊索貝爾聞言忍不住開了個玩笑，蘇倫牧師的神色略微放鬆，來自莎爾的陰霾總算是消散了些許：“我死的這段時間應該發生過很多事，我手下的那些貴族和軍官們都認識你，但我似乎對你的瞭解不多。”

    “如果未來有時間，我很願意私下增進我們之間的瞭解程度。”亞倫朝着伊索貝爾眨了眨眼睛，回以一個曖昧的玩笑，隨即恢復了嚴肅：“儘快啓程，我最多再給你一天時間，明天中午之前，大家必須出發。”

    “我知道了，那閣下你呢？你打算和我們一起走麼？”伊索貝爾追問道，白髮的蘇倫牧師對亞倫十分信任，畢竟是他拯救了自己被粉碎的靈魂。

    “不，我要繼續我的旅程，我在這裏耽擱了一些時間了。”亞倫搖頭。

    “您接下來打算去哪裏？”

    “燭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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