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傳說度的威力

    谷地歷1361年，歡度新年的幾天之後。

    蘇薩爾的白銀聖母教會依然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人們聚集在一起，爭先恐後地在新年假期中參拜蘇倫女神，祈求她的賜福和庇佑。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來往頻繁，不過蘇倫教會的主力軍終究還是女性，從兩三歲的稚童到八九十歲的老嫗不一而足。

    蘇倫的聖日並不是新年時節，白銀聖母在一年之中有兩個聖日，分別是一年一度的「貳月祈願」，即每年的仲夏夜之後，7月1日之前的盾會慶典日（因爲按照國度曆法，每4年會出現一日「閏日」，這一天會被加在6月最後一日，所以日期並不固定）。

    第二個聖日是每年的滿月之日或新月之日，這個聖日被稱爲聖典之夜，在這一夜中，會有幸運的牧師受到蘇倫的召喚步入她的神國，與神祇本尊交談。

    今天，榮升「月沐者」不久，身穿着一件溫馨雪絨凝霜魚尾長裙，外面披着白狐皮大衣，搭配月白色加厚連褲襪和一***白色絨面鹿皮小短靴，將一頭亮金色的長髮重新梳成***花辮垂在腦後，不再戴面具的埃莉諾-迪內富爾小姐正坐在自己位於蘇倫教會神殿內的房間裏面發呆。

    從仲冬節開始的冬雪已經停歇，但天際線已然被烏雲籠罩，距離開春起碼還要兩三個月，埃莉諾獨自一人坐在火爐之前，被點燃的爐火雖然沒能完全吹散冬日的嚴寒，倒也讓寒冷維持在了一個牧師小姐能夠接受的程度。

    冬風吹起窗簾，將窗臺上的灰塵錘落在牀邊，一雙纖細的修長手指將灰塵拍打而下，蔥白的手在窗外陰天的映襯下好似散發着光輝。

    埃莉諾百無聊賴地靠在自己的牀鋪上，慵懶的睏乏感在渾身上下的每個角落向神經傳遞，她打起精神來靠着牀頭坐起，今天是她新年假期中的又一天，她不需要給自己找休息的理由，也不是她執勤需要出去接待信徒們，因此牧師小姐難得地發了一會兒的呆。

    隨後，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又羞又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高興還是無奈。

    幾天前的那個晚上，新年鐘聲響起的剎那，白銀聖母蘇倫就準時地出現在了牧師小姐的面前，最古女神神色和藹慈愛，她告訴埃莉諾你立下的成年前守貞誓言已經完成，理應得到她的祝福。

    埃莉諾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牧師小姐對自己最終完成了這個誓言感到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這個誓言的限制，她應該那下就跟亞倫確定了關係，那頭粉毛大狐狸的突然出現也不會令自己如此被動，如果不是這個誓言的限制，現在跟亞倫前往廣澤的也應該是她才對。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則是令牧師小姐羞憤欲死。

    蘇倫給予了牧師小姐月之祝福，這個祝福將伴隨埃莉諾的一生（只要她不墮入黑暗），主要的賜福效果是略微強化埃莉諾的體質屬性並令她不再會生病。….

    這本來是個很好的賜福。

    然而，蘇倫麻麻的賜福還有個次要效果。

    衆所周知，白銀聖母教會一向視乳汁爲蘇倫的象徵和賜福……因此，蘇倫化身同樣在這方面給了牧師小姐一點小小的加成。

    埃莉諾捂着胸口，一張小臉好像有火在燒。

    搖了搖頭，甩了甩腦後的***花辮，牧師小姐來到窗戶前，新年假期的信徒們數量衆多，在神殿整潔的走廊或波光粼粼的池塘旁中奔走，好一副熱鬧景象。

    但那個人卻不在，這令埃莉諾失去了參與的念頭。

    他的身邊就沒有憂愁。

    埃莉諾垂下眼瞼，鎏金般華美的睫毛在她湛藍的眼童中投下一片陰影。

    就算什麼也做不到，也想亞倫陪自己，想要和他在蘇倫的花園品嚐紅茶；想要在

    書香繞鼻的紅木間聽他跟自己講動人的故事；想要在鐘擺聲輕蕩的三冠街區中擁着他的臂彎閒逛，想要在深夜中埋在他的胸襟中獨佔他的溫柔和溫暖，而她將報之以滿懷擁香。

    然而，亞倫現在……

    埃莉諾緊緊地握緊了拳頭，牧師小姐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昨天晚上的消息，亞倫等人完成的「壯舉」她是第一時間得知的。

    牧師小姐發現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無論如何都無法冷靜，她勐地從溫馨和感動中驚醒。

    一直以來，埃莉諾就很清楚，亞倫這麼優秀的男人，身邊不可能只有她出現。

    他會有很多選擇，很多選多選擇。

    而這男人……很難說會拒絕她人的好意，尤其是那些年輕漂亮女孩的心意，他一向是個性格圓滑，又有些好色的傢伙。

    當然，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應該是很高的，這點埃莉諾有很強的自信，但夏洛特的出現已經令牧師小姐內心警鍾長鳴！

    夏洛特諷刺她的話語還在耳邊，埃莉諾深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窗外，決定不能這樣擺爛下去了，亞倫很忙沒有來找她，那她就主動去找他！

    還在這麼想的時候，她的房間門被推開了。

    亞倫一身標準的子爵冬季禮服步入房中。

    他正想着要怎麼給埃莉諾一個驚喜，卻發現牧師小姐正對着窗戶發呆，她低着頭，晨光穿過她垂在臉側的發角灑在地板上揮開斑斕的鎏金泊影。

    而此時發呆的她毫不設防的自然面孔，帶着少女毫無裝點的渾然天成，其精巧美麗的容顏讓人不禁凝神屏息。

    男人的氣息勐然竄入牧師小姐的感官中，她瞬間眉頭皺起，腰間月之書才翻開一半時，緊鎖的金色眉毛已然全部舒展開，埃莉諾轉過身，還沒等亞倫有所反應就快步衝進他的懷中，包裹在月白色***中的小巧玉足踮起，櫻色的嘴脣主動地印了上去。

    「歡迎回來，亞倫~」

    「嗯，我回來了，埃莉諾。」

    …………….

    十分鐘之後，手挽着亞倫胳膊，光彩奪目的臉蛋上洋溢着喜悅的牧師小姐跟薩利安子爵同時出現在了蘇薩爾的蘇倫神殿中。

    亞倫和埃莉諾很快就成爲了大家指指點點的對象，蘇倫神殿本就女多男少，女性的尖叫聲、嫉妒的議論聲、羨慕的讚美聲硬生生地壓過了所有男性的聲音。

    毫無疑問，亞倫憑藉最近的壯舉，他的名聲將會在未來幾個月內響徹整個國度中部。

    無論之前是否聽說過，在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將會反覆被人提起。

    「是薩利安閣下！快看快看！」

    「薩利安閣下還是這麼喜歡出現在白銀聖母的神殿啊。」

    「可惡，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

    「是沉海之花迪內富爾小姐，是薩利安閣下的女朋友。」

    「什麼？他有女朋友了？」

    「薩利安閣下本來就有女朋友啊，他每週都準時來教會禮拜，和她約會的。」

    衆人七嘴八舌地議論着，而現場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感到激動之時，內心也有些苦澀。

    亞倫還不滿20歲，他就已經開始吊打全部人了。

    如果說消滅一個地精營地只是小打小鬧。

    召喚神祇化身還不算他自己的能力。

    那麼這次剿滅龍巫教，實打實地正面擊敗一頭龍巫妖，就是無可磨滅的實力，起碼在這個年齡段，亞倫的實力已經堪稱國度中頂尖的頂尖。

    而他已經有了女朋友……

    「大家好，亞倫-薩利安在這裏祝大家新年快樂，以白銀聖母

    之名！」

    亞倫落落大方地帶着埃莉諾來到蘇倫的神像前，朝所有人打了招呼。

    剛剛熄滅的尖叫聲再次恢復，從幾歲大的女孩到四五十歲的媽媽粉，讓亞倫活脫脫地變成了偶像派，就連一些成年男性望向他的目光中都不由多出來了一絲敬畏與忌憚。

    亞倫心中感到滿意。

    這就是傳說度，這就是聲望！

    沒有傳說度，沒有聲望，你要如何讓大家注意你？如何傳播混沌腐化？如何讓小弟們納頭便拜，投入他的麾下？

    沒有傳說度，沒有聲望，亞倫要如何恢復薩利安的榮光，實現父親的願望？

    而且他受歡迎是預料之內的。

    人都是視覺動物，沒有人不喜歡美麗的事務，男人喜歡漂亮的女人，女人也喜歡英俊的男人。

    單靠着他這張臉，就擁有碾壓性的優勢了，更不用說今天亞倫身穿着紫色金邊的子爵禮服，整個人籠罩在一層光暈中，明亮清澈的天藍色眼眸，冷峻如凋塑般的透亮五官瞬間就讓未婚少女們找到了夢中情人，白馬王子應該有的模樣。

    這就是超凡魅力的威力！

    埃莉諾甚至懷疑亞倫可以靠着他的顏值自由出入精靈的永聚島。

    兩人沒有在大殿內多待，在埃莉諾的帶領之下，亞倫來到醫院區。….

    「堂哥。」

    病房內，留着板寸頭發，身形修長瘦削，一身流線型肌肉的馬克西米安正盤坐在病牀上冥想，他的體內涌動着氣之力，大冬天即使病房內有火爐，他只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病號服還是顯得與這裏格格不入。

    埃莉諾看着他就覺得冷。

    「堂弟……亞倫閣下！」馬克西米安被打斷了修煉之後下意識地起身，但坐在牀上的他一站起來就成了俯視，面對亞倫似笑非笑的表情，馬克西米安尷尬地立即下牀，朝亞倫問好。

    「直接叫我亞倫就可以了……堂哥，看你這樣子應該是恢復得不錯，這樣我就安心了。」

    亞倫笑着說道，他拉過椅子和埃莉諾坐下：「感覺好些了麼？馬克？」

    「哎……這段時間我做夢總是夢到那天的慘劇。」馬克西米亞有點把不準亞倫會怎麼對自己，劍聖宗武僧有些難爲情地搖頭：「感謝埃莉諾小姐她們給我提供了神術治療，身體是痊癒了，就是還有點難以集中精神……德克先生說我還需要靜養和神術治療至少三週。」

    亞倫微微皺眉，他知道，堂哥這是PTSD，也就是所謂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在亞倫的前世，PTSD在西方提起的居多，許多老兵都有類似的問題需要常年看醫生，吃藥，即使如此，自殺和發瘋的依然不在少數，所以很多人認爲西方人心裏脆弱，而東方人內心堅強所以沒有這種問題。

    其實這是完全錯誤的，任何人類都會出現PTSD，只是西方人研究更多更深，他們討論這個問題也更容易被社會接受，而東方人則不容易接受類似的觀念，他們往往覺得出現了這個問題的人是「意志力差，思想覺悟不夠，紀律性不強」，當事人也不願意承認。

    PTSD在天朝同樣是大規模出現的，根據亞倫查資料所知，十大元帥中除了一位大家耳熟能詳的元帥有嚴重的PTSD外，着名的劉帥同樣是PTSD患者，他晚年對戰爭話題和內容一向就是不聽、不看、不說，無論子女怎麼感興趣，他都拒絕討論，偶爾撞見這些內容往往情緒崩潰，淚流滿面。

    將軍中就更多了，而在北韓的冰天雪地中戰鬥過的志願軍戰士們至少有三萬人回國之後出現了精神障礙，少部分人一生都未能痊癒。

    爲什麼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

    爲什麼大

    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開鮮花。

    「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們應該向前看。」亞倫低聲說道：「我已經調查出來了，策劃了這場刺殺的是暗日教會，殺人兇手是以‘神之左手，奈特爲首的食人者們……」

    亞倫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了馬克西米安。

    最後，亞倫補充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殺手是爲我而來，他們大概因爲我突然覺醒了術士血脈，所以認爲薩利安的血脈有特殊的地方。」….

    「所以，一切責任在我，堂哥，你要是有氣，就罵我，打我吧。」亞倫輕聲說道。

    馬克西米安擡起自己的眼皮，他無奈地看了亞倫一眼，搖頭：「我要是罵你，打你，埃莉諾小姐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坐在亞倫身邊的牧師小姐臉蛋上飛起了一片紅霞，卻沒有反駁。

    確實如馬克西米安所說，就算亞倫選擇忍，她也不會忍的。

    「我會復仇的，但不是對你，而是對暗日教會，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馬克西米安看了一眼埃莉諾，他對這段時間都在照顧他的牧師小姐挺有好感，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堂弟的女朋友，自己也非以前的貴公子，心裏自然不會再有別的想法：「謝謝你，亞倫。」

    「我見過空大師了。」亞倫復而說了一句：「他推薦了你。」

    「……」馬克西米安沉默。

    整個病房都陷入了沉默。

    「所以呢，堂哥，你願意爲我效力麼？」沉默良久，亞倫終於開口了：「你是我爲數不多的親人了，我需要你的力量。」

    「……你知不知道，亞倫。」馬克西米亞聞言露出一個詭異怪誕的笑臉：「十年前，我還想過，等我繼承了伯爵爵位，曼努埃爾叔叔那個沒用的兒子就找個理由打發了他。」

    「沒想到，十年之後，居然變成了這樣……」堂哥的表情說不出地複雜。

    「世事無常嘛。」亞倫也笑了，他摟過了埃莉諾的腰，得意洋洋。

    牧師小姐白了亞倫一眼，埃莉諾心想確實，別說幾年前，就是一年前的自己也絕對想不到亞倫會變成現在這樣。

    「安娜呢？」馬克西米安轉移開了話題：「我要見她。」

    「跟我來。」

    埃莉諾帶着亞倫和馬克西米安來到另一個病房，堂妹安娜正躺在牀上，女孩的臉色依然蒼白，飽經風霜的臉上不見多少血色，但比之前送她來神殿時已經好了許多。

    擁有一頭麥穗般美麗的金色短髮，小嘴緊抿，雙目緊閉，眉頭微皺的女孩還在睡覺，她蜷縮在牀頭，身上蓋着一層羽絨被子一層毛毯。

    「安娜小姐受的傷很重，她跟你一樣也有類似的精神創傷，祭司說她至少還需要臥牀休息兩個月才能康復。」埃莉諾說道：「我們也會繼續進行神術治療。」

    「安娜是個好女孩，亞倫，你知道麼？她被流放時只四歲。」馬克西米安默默地說道，堂哥搖着頭，眼中已經噙滿了淚花：「她不應該遭受這些，這對她不公平。」

    「我已經說服殿下，赦免你們了。」亞倫低聲說道，他看着還在睡覺的女孩，心中嘆息。

    「我有個條件，堂弟。」馬克西米亞沉聲說道：「我希望，在安娜康復之後，你能好好地對她，就像對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對她！」

    「好，我承諾！」亞倫點頭。

    「她有魔法天賦，你要送她去學魔法，給她找好的導師，給她提供良好的教育！」

    「可以，我承諾！」亞倫繼續點頭。

    「你要給她提供最好的物質保障，你要讓她像個貴族少女一樣生活！她受的苦已經夠多了，我希望未來她不要再受苦了！」

    「可以，我答

    應你！」亞倫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以白銀聖母蘇倫之名發誓！」

    「好！」馬克西米安見亞倫如此乾脆，終於釋然一笑，他單膝跪地，親吻亞倫的手背。

    「堂弟果然爽快，那麼從今天開始，我，馬克西米安，來自廣澤的劍聖宗武僧將效忠於你，銀月爲證！」

    亞倫將馬克西米安扶起。

    「契約已成，食言者當受銀月之罰！」

    lq.

    漢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