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牌”

    （要動手麼？）

    （不，時機未到，我只亮出了一張牌，而他也是如此，恐怕手上還握着不止一張底牌。）

    鄭吒擦拭了一下臉上的血跡，心中有些駭然：這道傷口其實並不深，甚至連半釐米都不到，以他的體質，呼吸之間便能癒合…可問題是，方纔的交鋒之中，豺狼醫生的手術刀，只是架住了他的那一記斬擊，並將他挑飛了出去而已，刀光劃過的位置，離他的臉頰尚有一臂之踞——傷到他的，竟是那刀風的餘威！？

    不過，當心靈鎖鏈中傳來了葉梓的“聲音”，提議要準備動手的時候，鄭吒卻冷靜地阻止了她：如今他尚未試探出豺狼醫生的深淺，如果貿然動手的話，很可能會錯失良機，反而暴露了葉梓這支“伏兵”。

    精神世界中的交流，只花了瞬息的時間，而現實世界中，阿羅特那洋溢着殺意的聲音，則在下一秒響起。

    “那麼，現在輪到我——了！”

    如同變戲法一般，豺狼醫生的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兩柄水晶手術刀，他面帶愉悅而變態的笑容，以幾不可見的高速，連甩了三下手腕：三把“飛刀”畫着優美的弧線，精準地射向了鄭吒的方向。

    不得不說，這三柄飛刀，可謂是刁鑽到了極點：一來是“快”，那看似輕巧的抖腕，竟是賦予了它們堪比槍彈的速度，以二人之間的距離，留給鄭吒的反應時間僅有數十微秒；二來是“巧”，三把飛刀的軌跡，還有那微妙的時間差，居然封鎖住了絕大部分的閃躲方向；三來是“狠”，它們直指頭顱、咽喉和心臟這幾處要害，其中灌注的勁力也不可小覷…就算鄭吒能夠避開要害，也絕對不敢硬吃，否則非得被開幾個血窟窿不可。

    僅僅是這三柄飛刀，便足以讓等閒的輪迴者飲恨當場，而沒有億萬次的苦練，是絕對不可能將拋擲飛刀的手法，打磨到這種程度的！

    而這，也正是亞瑟-卡文迪許教授，建議他強化“心神凝聚”的根本原因：這個兌換，看似無法直接增強實力，但對於阿羅特來說，卻能讓他在戰鬥之中，不再被狂暴給吞沒心智，從而保留下他作爲刺客的二十多年裏，千錘百煉出的戰鬥技巧——如此一來，力量與技巧兼備的他，堪稱是噩夢一般的對手。

    （無法一擊斬落三柄飛刀，但是…躲得開！）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鄭吒的頭腦卻空前的冷靜，靠着基因鎖二階的本能直覺，他在剎那間便做出了決斷：先是微微偏頭，以一個險而又險的距離，避開了第一把飛刀，任由它帶走了鬢邊的幾縷髮絲；接着，立刻反方向側身，閃過了隨之而來、瞄着咽喉的第二把飛刀；最後，則是一個利落的“鐵板橋”，在間不容髮的剎那，幾乎是貼着鼻尖，躲過了最後一把飛刀。

    以上的一切，僅花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若是以常人的動態視覺，恐怕只能看到一片殘影，就彷彿《黑客帝國》之中的特工閃避子彈一般。

    “閃得漂亮。”

    豺狼醫生的語調古怪，既像是在由衷的讚歎，又像是在惡毒的諷刺，他身子前傾，踏出左腳，在石板路上輕輕一點，發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還站在原地，話音未落時，已經一個閃身，出現在了鄭吒的身前。

    接着，他揮動右臂，五指成爪，徑直掏向了鄭吒的心臟，而此時的鄭吒，正從“鐵板橋”的姿態恢復重心，乍一看，就像是要主動撞上這一擊，自尋死路一般！

    （要使用“爆炸”麼…？不，目前的時機不對。）

    鄭吒茫然一片的雙眼之中，閃過了一絲精芒，他硬生生壓下了開啓“爆炸”的衝動，逆運輕功，使了一個“千斤墜”的技巧——不再恢復重心，而是以不科學的速度，朝着身後的地面倒去。而在即將落地的瞬間，他的雙手反撐，以“兔子蹬鷹”的架勢，雙腳狠狠地踹向了阿羅特的小腹。

    面對這勢大力沉的一擊，豺狼醫生也不敢託大，若是硬挨了這一下，即便以他的身體素質，也可能被踢碎內臟。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後跳了一步，借勢退開了十數米，化解了這一“蹬”中的力道，而這麼一退，他的攻勢自然被打斷，給了鄭吒一個鯉魚打挺，重整姿態的機會。

    “小孩子的把戲。”

    明明輸了半招，阿羅特的語氣卻充滿着不屑，而鄭吒心中也清楚，這種“打爛架”的招式，除了剛纔能靠着“逆運輕功”出其不意之外，很難再起效第二次了。

    面對再次撲向他的豺狼醫生，鄭吒深吸了一口氣，手中血色長刀橫劈，斬出一道殘月般的刀光，可阿羅特卻不閃不避，徑直迎向了這一刀——在即將被一刀兩斷的前一刻，他腳下的步法一變，竟是在速度不減的情況下，做出了不可思議的變向。他的移動軌跡，就像是希臘字母字母中的“μ”一般，完美地繞開了長刀的攻擊範圍，出現在了鄭吒的左手側！

    （刺客步法…）

    趁着鄭吒右手的長刀揮出，來不及收回的空隙，豺狼醫生行如鬼魅，一爪探向了鄭吒的左肩：這一擊狠辣無比，往淺裏說，至少能擊碎整個肩胛骨，扯下一整條胳膊，往深裏說，甚至能順勢撕爛小半個胸口！

    （我早就防着了！）

    接受過趙櫻空的針對性訓練，鄭吒對於刺客的戰鬥技巧並不陌生，而對於那變幻莫測的刺客步法，他更是有着足夠的警惕——這步法不涉及任何的超凡能量，但其動作之詭異，卻更甚他的無名“輕功”。而且，他的心中早有判斷，阿羅特這種級數的高手，在步法上的造詣，絕對不會遜於趙櫻空。

    所以，鄭吒的應對是…

    （將基因鎖二階的“力量”，加諸於——）

    （我的頭腦！）

    正常來說，基因鎖二階的“力量”，能夠遍及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唯有一處禁區除外——大腦，人體最爲精密、藏着最多謎團的一個器官。但是，在與葉梓全力戰鬥了數次，反覆解開了基因鎖二階之後，鄭吒卻是摸到了一扇“門扉”。

    如今的他，只把“門扉”推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僅能將很少的一部分“力量”，送達自己的大腦，但是…這已經足夠了！

    在鄭吒的眼中，豺狼醫生的動作彷彿變得“緩慢”了數分，而他，也有了充足的反應時間。

    只見鄭吒運起輕功，在重心後移的同時，整個人朝側後方退了兩步，巧妙地讓開了這歹毒的一爪，讓它落在了空處。接着，空閒的左手探出，擒拿住了阿羅特的右腕，持刀的右手則變“砍”爲“刺”，捅向了阿羅特的胸膛，而且…

    色呈暗紅，看上去凝練無比的血色火焰，從鄭吒的左掌和長刀上熊熊騰起——這場戰鬥之中，被他雪藏了許久的殺招，總算是露出了它的獠牙！

    按理來說，以紅炎的霸道，只需兩三秒的時間，便足以將阿羅特的右腕焚爲灰燼，可是…豺狼醫生的面龐上，並沒有血肉被灼燒的痛苦，反倒是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神色。

    （不好！）

    一層淡金色的弧光，從阿羅特的右腕中涌出，不僅將那暗紅的火焰，給盡數隔絕在了皮膚之外，更是爆發出一股斥力，讓鄭吒的左手幾乎擒拿不住。而阿羅特的左手上，同樣有金色弧光繚繞，他一把抓向了長刀的刀背，竟是硬生生地止住了這一“刺”，讓它停在了離自己胸膛不到一寸的位置。

    接着，他也不掙開鄭吒的擒拿，直接強行揮動右臂，一記沉重的肘擊砸在了鄭吒的胸膛上——這堪比攻城槌的一擊，不但將鄭吒整個人擊飛了出去，更是讓他擊穿了好幾間民房，消失在了瓦礫與灰塵之中，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