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源體戰爭 第52章 悠悠鄉愁

    在巨方體大堂內，一位年輕的仿真人，面帶微笑，小心翼翼地把飲料放在盤天一的面前：

    「二位主人，請慢慢享用，有問題可以呼叫我！」

    「好，謝謝！」盤天一看着仿真女子，報以微笑，儘量掩飾心中的失落。

    「很可惜，韓羽婷並沒有赴約！源體大會我原以爲她會來參加的！」

    阿九瞄了幾眼盤天一，見他呆呆地看着人羣，不理睬自己，於是變得像做錯了事的小姑娘般，耷拉着頭，嘟着紅脣，不停地攪動着杯中的水。

    「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對我而言，意外總是不期而至！」

    盤天一恢復平靜，試圖安慰着阿九，後者瞥了一眼盤天一，卸下可愛的僞裝，頓時端起高貴的身姿，咯咯地嬌笑起來。

    「嗯？這是天明發送給我的消息，我先過去，等會兒讓他來找你。」阿九故意把手腕上的全息投影打開，一條消息出現在二者面前。

    「我總感覺，他很不喜歡我！」盤天一皺了皺眉頭，黯然神傷道。

    阿九注視着盤天一，從他的眼裏看不到一點兒的自信，開始極力地鼓舞他，說道：「天明是你的兒子，這個問題他是無法逃避的。」

    「你去吧，我在這兒等着你們。」盤天一點了點頭，目送着阿九走到一位中年男子面前。

    「九阿姨，母親未能來超巨方體，讓我向你傳達歉意！」盤天明不敢正視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

    「唉...這些都是她的選擇，這麼多年她承受了太多痛苦，而你也在期盼着父親有一天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可是這種期盼後來又變成了怨恨......」

    一幕幕往事似乎浮現在阿九面前，她複雜地看着臉上不曾露出太多歡樂的盤天明，痛苦的記憶沒有在說下去，而後阿九接着說道：

    「你們夫妻想讓楊洲改造成義體人，他們家人會同意嗎？」

    「這是老丈人的餘生願望，我們都同意了他的選擇。」盤天明急切地說道，他渴望九阿姨能答應自己的請求。

    此刻，阿九並沒有急着答覆，只見她帶着盤天明來到大堂的休息區。

    「看來，你很敬重你的老丈人嘛，這事情我同意了，一個月後讓他在超巨方體內進行人體改造。」阿九微微笑道。

    「那太好了，老丈人讓我辦的事兒，總算有了交代！」這時盤天明變得異常興奮，一直放在心中的包袱，終於釋放出來了。

    同時阿九在想，對於盤天明而言，如果他現在見到了多年未見的父親，那豈不是天大的驚喜！一家人終於盼來了美滿團聚。

    「韓羽婷沒來超巨方體，我爲她感到惋惜！今天，這裏可有一位十分重要的人想見見你！」阿九望着一臉興奮的盤天明，幽深的美眸也閃現着喜悅。

    「九阿姨，我知道你所說的是誰，但是我不想見到他！」盤天明微皺雙眉，然後不屑地一笑了之，那種期待的場景彷彿已經不太重要了，可有可無。

    「你不應該是這副樣子的，他可是你的父親！現在他就在那裏等着你呢。」

    阿九美目圓睜，露出一臉的錯愕，他簡直不敢相信這話竟出自盤天明的口中，「40年的誤解與隔閡，我也是有責任的，看在九阿姨的份上，請你放下心中的怨恨，去見見你的父親吧！」

    盤天明看着面前的美麗女孩，她年輕，高雅，真的不像是一位高級仿真人，接着他目光淡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九阿姨，我母親已經接受了您的存在，我從小也把你當成親媽一樣看待！只不過，我是無法原諒他的，這麼多年我幾乎忘記了父親的存在！」

    這時候，盤天一來到阿九的身旁，他注視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臉型眉毛竟和自己有幾分相像，便急切地問道：

    「天明，天明真的是你嗎？」

    盤天明駐足停留，雙眉緊皺，他望了一眼父親面孔並沒有說話。

    「孩子，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你的母親還好嗎，我好想見見她！」盤天一仔細地打量着兒子，他的聲音沙啞並夾雜着顫抖。

    「她，永遠不會原諒你的！是你拋棄了我們！」盤天明怒視着父親，眼白充滿血絲，顯得決絕而無情，他轉身就要走出巨方體建築。

    盤天一的眼角逐漸溼潤，他呆呆地望着天明的背影，直到他坐上無人汽車消失在樓羣間。

    此時他才明白，自己與兒子之間隔着一道深深的裂谷，讓他們彼此間無法靠近。

    「終其一生，我們要極力追求的東西，就是維持一個完美的家，留住那份牽掛！可是我失敗了......」

    盤天一來到海岸邊，迷茫地望向波濤洶涌的大海，遠處的海鷗在軍艦的上空不停地盤旋着。

    阿九注視着他的側臉，伸出潔白的玉手，緊緊地握住盤天一的手腕，平靜地說道：「不，你沒有失敗，是高維在召喚着你的靈魂，是時空拉長了你生命的間隙！所有的得與失，都是爲了留住文明種子和生命之愛！」

    「小時候，我曾想過，如果我死了，那這個世界是不是也跟着一起毀滅了，現在我似乎明白了，我們都是地球的過客，所有的靈魂終將迴歸宇宙，所有的妄相終將曇花一現！」盤天一沉思片刻，望着那雙撲閃的大眼睛說道。

    一陣陣悠揚的教堂鐘聲，從城市中心的克萊因大廈傳來。

    阿九望向列車穿梭的城市建築羣，意味深長地說道：「在這粉塵滾滾的世間，讓意識不斷覺醒，讓靈魂得到一份祥和與潔淨的歸宿，是我們一世所要追求的信仰。」

    「畢其一生，完美的家，靈魂信仰......」盤天明的鼻子一陣酸楚，轉身便抱起阿九，紅着眼睛說道：

    「嬤麗雅，我想家了，我想回盤龍村看看！」

    「嗯！」阿九擁抱着懷中的大男孩，想給他一抹溫暖的撫慰，「走吧，我帶你回盤龍村。」

    潔白的飛車緩緩升空，它離開超巨方體，穿過廣闊的大海，從南方的一座海城飛向北方的淺海。

    車內的導航圖顯示，航線一直指向一座四面環海的島嶼。

    盤天一看着飛車的導航地圖，目光中流露出太多的困惑與不安，「阿九，我們要到哪裏，這座海島是什麼地方？」

    「天一哥哥，不要誤會，那羣島嶼就是你孩時的家鄉！」阿九安靜地注視着坐在對面的盤天一，他的目光似乎泛起了恐懼的光芒。

    「故鄉仍在，家就在！好，好......」

    盤天一不敢正視阿九，把臉側向車窗外，他看着天邊的晚霞，心中開始默唸祈禱。

    夜幕降臨，羣星灑滿了盤龍村的天空。

    過去這個依靠種田爲生的村莊，經過十幾年海水侵蝕，它變成了一個落後的小漁村。

    村裏的人開始往外搬遷，而今只剩下幾戶漁民，他們忍受貧苦仍堅守在這裏。

    村東邊的大坑灌滿了清澈的海水，草叢中依然此起彼伏地響着蛙叫聲。

    座落在岸邊的紅磚青瓦房依然存在，在他人的翻修維護下，已經變成了三層舊樓房。

    「爺爺，我看着四周發腥的河水，感到十分的害怕！」

    一位五六歲的小女孩依偎在老頭身旁，她坐在樓頂的水泥凳上，極力地眺望着村西海面，那裏隱隱約約聳立着一座長長的大橋。

    「孩子，有爺爺在別怕，等你爸爸回來，就接你到高原的天城市！」佈滿皺紋的老頭

    一邊安慰着孫女兒，一邊用扇子拍打着蚊子。

    這位老頭是盤天一的發小盤小亮，他的哥哥在帝都出車禍死了，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也去世了，除了兒子一家老小，現在只剩下他自己了。

    老頭受人之託，住在了盤天一的老宅上，不爲別的就爲了幫鄰居看一下門院。

    「爺爺，今晚我覺得一點兒也睡不着，我們看看銀河吧！」小女孩托起下巴，出神地望着村南方的夜空。

    漆黑的夜空灑滿了銀河羣星，尤其是牛郎織女星特別的明亮，它們與天鵝座的α星組成了夏季大三角。

    「很久以前，一個窮人家的孩子長大了，他聰慧樸實，白天牽着老黃牛去河邊放牧，夜裏就和老黃牛睡在一起，二者相依爲命，於是，人們都稱他爲牛郎。」老頭輕輕地撫摸着孫女兒的額頭，看着她那亮晶晶的圓眼睛，他笑得很開心，接着往下講：..

    「某一天，七位美麗的仙女從天上下凡，來到玉池游泳。這時候，有位仙女看上了遠處放牧的牛郎，並想法幫助他，爲他送去珠寶玉石，後來她帶着天庭的織布機嫁給了牛郎。

    牛郎種田，織女織布，小日子過得甜美幸福，令其他人十分羨慕。

    不過，織女下凡，終被王母娘娘給發現了，於是她拔下頭上的金簪，在織女和牛郎之間劃了一道，一條波濤滾滾的天河便出現了。

    織女滿眼淚水，不停地張望着河對岸的牛郎；而牛郎只能拉着哭泣的孩子，站在岸邊放聲大喊。」

    「爺爺，牛郎與織女後來怎樣了啊？」小女孩追問道。

    「後來啊，王母娘娘答應他們，只能在每年的七月初七相會一次。」爺爺回答道。

    「現在早過了農曆七月初七，他們估計又分別了......」小女孩帶着睏意，抽泣道。

    「傻孩子，居然哭了。」爺爺無奈地安慰着孫女兒，「這只是老祖宗，根據天上的牛郎織女星編的傳說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啦！」

    「不，這不是傳說，他們就住在銀河的某顆星球上！」小女孩眯縫着眼睛，仍固執地說道。

    「孩子，睡吧！做個好夢！」

    爺爺把孫女兒抱上涼蓆，並在四周圍上了蚊帳，然後他站在樓頂，自個眺望着星空，慢慢憶起往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