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類往事 第3章 世上有神嗎

    炎熱的下午，盤天一早早地來到坑邊的大柳樹下，擡頭望着隔壁三奶奶家，煙囪還在冒着煙呢，想必郭洋這小子還沒吃飯呢。郭洋這小子比盤天一小一歲，生性靦腆，父母都在外地打工，自己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

    盤天一等着大夥兒在這集合，無聊之際，圍着那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柳樹，轉了一圈又一圈。擡頭往上看，柳冠茂密陰森，遮天蔽日，粗壯的柳枝像傘一樣向四周張開蔓延，估計有上百年歷史了。旁邊也有幾棵不知名的大樹，還有幾棵開滿白色花兒的楊槐樹，依次矗立在坑的西岸邊，高大茂密的樹枝樹葉，倒映在綠波盪漾的湖面上，散發着一股股清涼的香味。記憶中，這個坑似乎還沒乾涸過，盤天一坐在樹下發呆着思考着。

    不一會兒，盤亮和他兄弟小亮撐着肚子，春風滿面地走過來。“你吃飯真早啊，我還以爲你懶在家呢！”盤亮滿不在乎的說，“不好意思，來的有點晚了，咳...咳...”

    “算了吧，我還不瞭解你呀！”盤天一盯着他那鼓鼓的肚皮，不屑一提。

    聊得正歡之際，郭洋從自家土牆上露個頭，看到人都到齊了，焦急道：“你們等一下我啊，馬上就好了。”

    “快點吧，太陽都下山了。”

    “再晚了，我們就走了！”

    郭洋於是拿着個玉米饅頭，夾着點小魚小菜，慌忙地從自家大門裏跑了出來。

    於是，大家一起沿着坑邊，向村北關帝廟走去。

    關帝廟坐落於坑北，村北田地的路邊，一條柏油路南北貫穿王莊村和盤龍村。廟後面載了幾棵構樹，上面結滿了毛茸茸的綠色穗子，一串串地掛在樹上；如果摘下，撒上面粉蒸着吃，味道香酥，回味無窮！

    盤天一和衆小夥玩伴，也就四個小孩，來到青磚廟前，四處觀望，廟裏廟外沒見一個人影。於是，他們幾個猴一樣的跑進老關爺廟裏。廟，就是一個普通的青磚紅柱三間屋子，高高的門檻，兩側開着木質雕花門；灰色的屋脊上，一對遊龍望空咆哮；屋檐四角，神獸林立，一番吞吐殘雲捲風的景象！

    盤天一進入廟裏，四周昏暗朦朧，面前有個用水泥砌成的方形香爐，上面落滿了香灰，似乎好久沒有燒過香了。香爐後面，有尊泥塑像，正襟危坐，手捋長鬚，青衣紅面，眯着眼睛似乎在看着臺下的四個孩童。

    四個孩童驚喜中帶着惶恐，跪在地上2米長的木墊子上，有模有樣的閉上眼睛，雙手合於胸前，心裏默默祈願！盤天一初始跪在上面，只覺膝蓋疙硬的疼；旁邊的盤亮和郭洋似乎也疼痛，躁動了一會兒開始祈願；盤天一咬着牙虔誠跪拜，腦海裏浮現出一幅悲憫心痛的畫面：枯死的大片麥田，娘的臉上流着豆大的汗珠......他邊磕着頭，心裏邊默唸着：“求求您了老關爺，快點下場雨吧，地裏的麥子都快枯死了......“,想着想着，盤天一眼角似乎留下了一絲眼淚。

    約莫幾分鐘時間，幾個孩童擡頭望向關爺像，掃視旁邊密密麻麻的衆神像，再看看老關爺那張紅紅的臉，加上廟裏昏暗陰森，似乎如同受到驚嚇的麻雀，都往廟外散去。

    傍晚煙霧繚繞，晚霞染紅村落，把大地照得斑斑駁駁。

    盤天一和玩伴在坑邊的構樹上捉迷藏，這顆樹不太高，長得粗壯且岔支比較多，小細枝特別結實。幾個小孩你追我趕，抓着樹枝象猴子一樣竄來竄去。

    “洋，回來吃晚飯了！”旁邊低矮的院落裏傳來了郭奶奶的聲音。

    “嗯，我這就回去！”郭洋一邊從樹上小心翼翼地下來，一邊迴應着奶奶。

    “真掃興！沒人追我了......”盤亮滿臉汗水，緊緊的抓着胳膊粗細的樹枝，還不不停地發着牢騷。

    “散了吧，明天再玩吧。”盤天一十分謹慎地從上面跐溜一下，跳到了地面上，轉身就往不遠處的家裏走去。

    盤天一經過郭奶奶家大門口，就聽到郭洋向他爺爺說起了去關帝廟求雨的事兒。“好啊!娃兒，如果真下雨了，爺爺我讓全村兒給老關爺搭戲臺去！”郭三爺爽朗地喊着大嗓門，情不自禁地大笑着，聲音都快傳到全村人耳朵裏啦。

    隔壁磚牆院落裏，盤天一的母親拿着一堆從田間裏拔下的乾草，走向羊圈，灑向那只剛產下四五只小羊的母羊......盤天一走進院落，發現母親又憔悴了許多，原本扎着兩個辮子愛梳頭髮的她，如今把辮子剪掉賣錢了，才給姐姐湊齊了學費。姐姐剛上小學二年級，平時學到的字也會抽時間教一下弟弟。盤天一像平常一樣，徑直地走向堂屋裏的桌子旁，看着姐姐學習。

    夜風習習，繁星滿天閃爍，漆黑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明亮。

    安靜的庭院裏，一張大席子上躺着一家三口。天氣燥熱，盤天一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母親看到他們沒能入睡，用扇子不停地給他們扇着風。

    盤天一仰望天空，羣星密密麻麻的，像是灑在夜幕上的一顆顆的珍珠和鑽石，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娘！這個世界上有神嗎？”盤天一好奇的問着。

    “有啊，老天爺就住在天上啊！”母親深情的望向夜空”老天爺會保佑我們全家平安吉祥的！保佑你'大‘在前線安全平安！“。

    “天上爲什麼有那麼多星星啊？”姐姐似乎沒睡着，被這明亮的星空吸引着。

    “天上存在的每一顆星星，都是每個人存在世間的靈魂啊！你們看，那條明亮的星帶像一條大河一樣橫跨蒼穹，就是銀河啊！也許神仙就住在河的深處。銀河一側有顆又亮又大的星星，它叫織女星！銀河的另一側是牛郎星！據老一輩傳說，人間牛郎和仙女織女相愛，由於織女久久未能回天庭，被王母娘娘發現，用一道金釵在他們之間劃一道銀河，懲罰他們隔岸相望永遠不能在一起，只是每年的七月初七才可以通過鵲橋相見。”母親深情的講着傳說故事，大家似乎都不覺得熱了。

    “娘，今天下午我去關帝廟裏求雨了！”盤天一聽了母親說天上有神仙後，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那老關爺會不會顯靈，下場大雨啊？”。

    “傻孩子，神仙居住在天上，和人間有時差啊！神仙一打頓，人間已經過去好幾年了。老關爺，沒準也在打盹呢，看不到人間的疾苦裏......”母親安慰着，並催促着他快點睡覺了，姐姐明早還要上學呢。

    “奧，我睡了......“盤天一再也不問了，躺在席子上，出神地觀察着天上的星星，心裏想着神仙在哪顆星星上呢？

    天，剛矇矇亮，天空轟隆隆地打着悶雷！一場渴望很久的大雨即將來臨。

    母親喊醒姐姐，抱起還未睡醒的盤天一放在堂屋裏的木牀上，剛收拾好涼蓆被單。天空就下起了瓢潑大雨，一陣陣電閃雷鳴傳遍天空鄉野。

    大早上的，村裏各個庭院裏，一一響起了鄉親們那久久渴望的聲音“下雨了啦！終於下雨啦——”

    盤天一睡得朦朦朧朧，聽着外面雨水敲打窗臺的聲音，似乎進入了夢想，在夢裏遇見了那渴望已久的面孔，父親抱着他在屋後的大柳樹下......

    屋外斜風急雨，雷雲翻滾，像是龍王下凡，向鄉間田野揮灑甘霖。井裏的水滿了，村西大河裏的水也在翻騰咆哮，恢復了往昔的生機和力量！

    （PS：記得小時候，大概是九幾年的事情。那時候，大概有兩三年沒有下過雨了，地裏的麥苗每年春夏之時，大家都會到機井裏抽水，到大河裏抽水來灌溉莊稼，後來大河裏的水都幹了……後來有四個小朋友到老關爺廟裏磕頭求雨，不知道他們各自許了什麼願望，只記得第二天真的下起了大雨，自己至今記憶深刻。也許，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