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紙中畫

    李觀玄繼續一路前行，並沒有十分着急的去趕路。

    大恆仙朝的領土疆域非常大，幾乎是大梁、大離、大越、大齊的總和，各個府州皆有強大的修士坐鎮。

    李觀玄沒有一路行俠仗義的想法，對於他而言，他只能解決掉眼前的事情，而且還是不會給自己添任何麻煩的事情，那些容易招惹麻煩的，李觀玄都會袖手旁觀，繼續趕路。

    當然，趕路的同時，偶爾也會小小的修行一下。

    畢竟這才是提升修爲的根本。

    兩年後，李觀玄來到了墨州。

    這個地方距離皇都永寧仙城已經不算遠了，大約還有幾千裏的路程。

    此州文人雅士居多，符師和畫師也不少，四處都透露出着風雅韻事，古色古香，宛若進入了一個文采飛揚的世界。

    大街小巷全是售賣文房四寶，品階不一，隨處可見的儒修，個個身上都負有書香之氣。

    “還好這些年娘子沒少讀書，不然的話，準被這些讀書人給陰陽兩句粗鄙的體修了。”李觀玄輕嘆道。

    他進入墨州的第一感覺，便覺得這裏是讀書人的世界，武夫體修要是進來這裏，準被讀書人所排擠和不待見。

    溫容心笑了笑，“墨州文意濃厚，倒也是個讀書人的聖地，正好看看有沒有什麼比較有趣的書籍，買基本回去看看。”

    溫容心雖然是體修，但外表看起來卻溫柔大方，屬於賢妻良母型，還頗有讀書人的文雅氣質。

    宋知巧看着周圍的儒修，忍不住出聲道：“墨州這塊地方，倒是有着不少無悔書院的儒修，看來相比於皇都永寧仙城，他們更喜歡這個讀書人的世界。”

    “是啊，畢竟此地青樓比較多，適合風花雪月，讀書人最喜歡來這裏吟詩作對了。”秦寄月笑吟吟道。

    邢媛附和笑道：“寄月姐姐說這句話的時候可得小聲點，別被他人聽到了。”

    “放心放心，早就屏蔽周圍了，只有我們幾人才能聽到。”秦寄月哈哈笑道。

    “聽說墨州還有一條墨江，不如我們去看看？”塗山語卿有些期盼道。

    一路過來，她可是沒少做攻略，四處打聽哪裏比較好玩，風景優美，便提出建議去哪裏。

    塗山玉芝也說道：“聽聞那邊有不少畫師在畫墨江，參悟墨江的大道之意，從而提升自我，既然都來了，不如去看看。”

    “好。”

    李觀玄點了點頭，他也沒打算掃興，正好能趁着這段時間，打聽打聽永寧仙城裏的一些事情。

    以免到時候回去了，一不小心又招惹到了哪位皇親國戚。

    ……

    墨江。

    李觀玄望着眼前這條大江，從遠處看，那條大江漆黑如墨，可走近捧起江水時，卻又清澈無比，相當神異。

    除此之外，李觀玄在靠近墨江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濃郁的靈氣，並且是從墨江裏面散發出來的。

    可當他捧起江水，水裏卻無半點靈氣，就如同普普通通的江水一樣，只是稍微冰涼了一些。

    李觀玄喝了一口，甘甜純淨，並無任何雜質，相當解渴。

    “傳聞這墨江還能治癒百病，不知道是真是假。”溫容心也喝了一口。

    “傳聞罷了。”

    李觀玄笑了笑，環顧一下四周，發現確實有不少畫師在墨江邊上作畫。

    這些畫師都格外的狂熱癡迷，完全沒有察覺到旁人的存在，全心全意投入作畫當中。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還是沒能畫出墨江的意來？！”

    有畫師狀若癲狂的嘶吼着，雙眼佈滿血絲，像只野獸般齜牙咧嘴道：“既然無法畫出墨江的意，那我便親身感受一下墨江意！”

    話落，這位畫師便撲通一聲跳入墨江當中。

    大江滾滾，轉瞬間便淹沒了畫師，哪怕對方是位築基修士，也是在那一刻沒了生息。

    “哈哈哈……我已入魔，我已入魔，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又有一位畫師仰天大笑，笑聲中有瘋狂和絕望，筆直的毛筆突然化作鋒利的刀劍，穿透了他的心臟，帶出一朵悽麗的雪花。

    李觀玄都看愣住了，還有人因爲畫畫而走火入魔，最終自殺的？

    墨江周圍都有衙役在巡邏，看見這些自殺的畫師，顯然已經是見慣不怪了，立即上前收拾屍體，順便卷走畫師身上的財物，算是收屍的費用了。

    “前輩，聽說領悟墨江意的畫師，都能成爲一代宗師，而那些無法領悟墨江意，還非要強行領悟的畫師，最終便是死路一條……是不是就如今日這般？”

    不遠處，有位窈窕少女對着一位滿頭霜雪的老者問道。

    老者身着寬鬆的白色長袍，文雅風流，又具備仙風道骨，坐在一塊石頭上眺望墨江，笑而不語。

    窈窕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年紀，身穿梅花衣裙，雲帶束腰，墨玉般的青絲垂落而下，盡顯柔美，身段婀娜且亭亭玉立，又有幾分性感之意。

    往上，少女有着一張白嫩如玉的鵝蛋臉，美眸明淨清澈，燦若繁星，笑起來時一對小酒窩分佈在臉頰兩側，可愛如天仙。

    宋知巧的青春靈動乃是透露着書香門第的文雅，而眼前這位少女，則是清純中又有讓人產生慾望的嫵媚。

    用現在的話來說，少女便是純欲風。

    “此意說不清，道不明啊。”老者笑呵呵道。

    少女美眸彎彎，酒窩於臉頰兩側浮現，笑意盈盈道：“那可否指點小女一二？”

    “難，很難。”

    老者笑笑，目光卻落在了李觀玄身上，揮揮寬大的袖子，問道：“小哥，可是往皇都方向走啊？”

    李觀玄一愣，微微頷首，作揖道：“正是。”

    “可要學畫？”老者又問道。

    “不學，就看看，長長見識。”李觀玄搖頭道。

    “這見識可不是光看了就能長，親身體會，親身領悟，方纔有所見長。”

    老者哈哈一笑，寬大袖子再揮，李觀玄便已經出現在了他身邊。

    秦寄月和柳笑仙率先反應過來，法力運轉，準備對老者出手，救回李觀玄。

    溫容心卻攔下了兩女，示意她們別急着出手，說道：“他對相公無惡意。”

    宋知巧也說道：“這裏是大恆，沒人能傷的了哥哥，放心吧。”

    老者似乎聽到了這句話，笑道：“小哥身份還挺唬人？說來聽聽，看看老夫能否被嚇一跳。”

    “棄子一個，何來什麼身份。”

    李觀玄笑了笑，問道：“前輩性格乖張，主打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難不成前輩的畫，也是隨心所欲？”

    “是也，是也……”

    老者笑道：“老夫見你不像是人模狗樣之輩，有意傳你畫術，你可得學。”

    “前輩還挺霸道。”李觀玄搖頭失笑。

    一旁的少女卻不樂意，說道：“我求着讓您教我，您不教就算了，他不想學，您卻非得教他？”

    “老夫看他順眼，樂意教他。”

    老者呵呵一笑，接着說道：“這小哥妻妾成羣，想必也是位多情之人，你要是願意嫁給他，成爲他的妾室，老夫倒也可以教你畫術。”

    李觀玄本以爲少女會惱羞成怒的罵回去，不料少女卻道：“好啊，今晚我就嫁給他，明天你就得教我畫術，說好了，不許變。”

    溫容心七女聽到這話時，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這少女爲了學畫，竟然也都瘋狂到了如此地步？

    老者搖頭道：“你非真心實意，不算數。”

    旁邊的李觀玄稍稍眯了下眼睛。

    在他看來，眼前這位風流雅緻的老者明顯是知道他身份了，而且很有可能還是女帝授意過來護他前往皇都永寧仙城。

    但老者給他牽姻緣這件事，倒是讓李觀玄有點上心了。

    畢竟他最大的底牌，便是雙修一事。

    雙修……

    李觀玄心裏默唸了一下這兩個字，老者應該是知道他以雙修變強，所以才想着讓少女成爲他的妾室吧。

    “前輩便莫要開玩笑了，你若有意要教真本事，我便學學看，你若無意教，只想取樂，那我便要走了。”李觀玄淡淡的出聲道。

    “有人教了你真本事，老夫自然也會教真本事。”老者在說這句話時，臉上已無多少笑容，滄桑的眼眸中滿是緬懷之意。

    聞言，李觀玄神情一肅，默默作揖。

    他已經明白了，眼前這位老者，乃是酒劍仙吳升的朋友。

    “好，我學。”李觀玄答應了下來。

    旁邊的少女氣得直跳腳。

    她苦苦央求着老者教她畫術，老者不肯教。

    眼前這位青衫男子不想學，老者反而非得讓他學。

    擱這氣誰呢？

    老者看了眼少女，淡淡道：“你符畫之道已經大成，老夫沒什麼能教你的，接下來唯有穩固你自己的道心，方能領悟這墨江意。”

    聽到這話，少女沉默片刻，問道：“道心如何穩固？”

    “問心吧。”

    老者語氣平淡道：“心這一關過不去，以後就別想着衝擊元嬰這事了，你遲早死在心魔劫中。”

    少女徹底沉默了。

    李觀玄看了她一眼，顯然她是知道自己的問題，但就是解決不了，所以想讓老者幫忙解決。

    老者又看向了宋知巧，問道：“你學不學？”

    “學。”

    宋知巧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老者願意教，也誠心教，她自然不會拒絕。

    何況她身爲儒修，出生書香門第世家，琴棋書畫那是從小必學的東西，所以有高人願意傳授她畫術，她也樂於學習。

    再說了，精通畫術還能對刻畫符寶有着極大助力，接下來他們只要慢慢收集好材料，又能存起一堆符寶了。

    “學畫者，不能心急……”

    老者說到這裏，突然停頓了一下，看了眼李觀玄和宋知巧，啞然失笑道：“看你們倆的樣子，顯然不像是心急的樣子。”

    “前輩你慢慢說，我們慢慢聽，時間有的是。”李觀玄笑道。

    老者微微點頭，笑了笑，“觀江悟道吧，不用急着去畫它，若能悟出它的意，再畫，事半功倍。”

    說到這裏，老者問道：“小哥，你看這條墨江，像什麼？”

    “像龍脈。”李觀玄回答道。

    “哦？”

    老者有些詫異，笑呵呵道：“怎麼看出來的？”

    “它不僅是讀書人心中的敬仰之物，也是畫師心中敬仰之物，在文人雅士眼中，它便如龍脈一般珍貴。”

    李觀玄笑道：“看江看不出來，所見所聞才悟了些道理，也不知對還是不對，請前輩解惑。”

    “對極對極……”

    老者欣慰一笑，長嘆道：“作畫者，也是取一物爲主，其餘皆爲輔，在這裏，墨江非主，人才是主。”

    聽了兩人的對話，一旁少女大受震撼。

    難道這就是墨江畔上的畫師所入魔的原因？

    大家都以墨江爲主體去作畫，卻遺忘了那些嚮往它而來的人。

    此方世界，人，才是主。

    李觀玄笑容漸漸斂起，輕聲說了句：“前輩話中有話。”

    “離家離國那麼多年，怕你心中已無家國……老夫和那老不死的一樣，都希望大恆子民，人人如龍。”

    老者輕嘆一聲，說道：“當然，大道在你腳下，你想怎麼走，那就怎麼走，無人能夠約束你。”

    “無人能夠約束我，但能潛移默化的引導我……”

    李觀玄面無表情，盯着面前那條墨江，淡淡道：“前輩，我是否如那紙中畫一樣，任人描繪，也任人擺佈？”

    “那就要看你怎麼想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通俗點說，你若強大，誰能描繪你，誰能擺佈你？老夫只管教你真本事，往後世界，你能闖便闖！”

    李觀玄也笑了：“那我便如這墨江般洶涌澎湃，淹沒一切！”

    (本章完)